张彦明他们上来了，聂红海就去了后厨。
这边闹哄哄的有说有笑，那边就开始上菜了，空气中隐隐约约的飘浮着一股子辣油味道。
这还是通风比较好，厨房比较靠后。
城里的小饭店很多一炒菜屋里全是辣烟，本地人都习惯了，还会仔细闻一鼻子：真香。
外地人冷丁的只有被薰出去的份儿。
李老师系着围裙端饭上菜，笑着和大家打招呼。这会儿是午休时间。
老聂头抱着孙女在门口玩儿，爷孙俩脸凑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什么，嘀嘀咕咕的。
杯盘响动，大家开动。
宾馆里的饭菜已经不能叫地方菜了，就像大多数星级酒店的餐厅，都不是地方菜，名称可能还是那个名称，材料也差不多，但是味道变化就相当大。
国内人的普遍性思维，地方菜都是上不得台面的，自己的嘛。
想高大上就得往外国看，外国的才是好的，所以外国人的快餐厅开遍全世界，只有在国内才能成为高档餐厅卖的死贵。
很多国外的路边摊大路货只要到了国内马上就能摇身一变贵气逼人了。
口味不好无所谓，样式不好不用管，自然有国人帮着解释说明宣扬，有钱人都以拥有它而感到骄傲自豪。
而自家的东西那肯定是不好的，得使劲儿踩。
所以放在宾馆酒店以及高档餐厅上来说，就是同质化严重，都在学老外，都是弄那些华而不实的东西，都奔着什么海鲜鱼片去了。
就是没有人去认真想一想，外国人会做菜吗？
李老师习惯性的给张彦明送过来一汤盆开水，孙红叶脸就红了：“不要，我都能吃了。”
老孙扭过头哈哈笑起来。
饭店里这会儿响起一片嘶嘶哈哈的声音，一个一个满脸通红吐着舌头，却又控制不住想吃。
这可是地道的本地农家菜，材料实味道足。
有能吃辣的，连呼好吃，不过大部分都是吃一口灌一口饮料，眼看着额头就见汗了。
也不是所有的菜都特别辣，但肯定都有点辣，泡椒的味道也不是所有人都能一下子适应。
不过很快就会感觉好吃而喜欢上了，这就是川菜的魅力。
说着不要，最后孙红叶还是屈服了，美滋滋的享受着小孩子的待遇。
很快其他桌上也多了几个装着开水的汤盆。
“你们也一起过来吃吧？”张彦明招呼弄完了菜站在一边擦手的聂红海。
“我们吃过了哩。”聂红海走过来。
“坐着坐着，再喝点，把你媳妇你爸都叫过来，喝点。”老孙拍了拍身边的椅子。他们这一桌没坐满，只有六个人。
六个人还跑了俩，赵振华和孙红叶的小助理跑那边和办公室的人热闹去了，嫌这桌没意思。
李老师笑着走过来：“还要不要什么嘛？不晓得你们爱吃啥子。”
“别忙活了，一块坐着喝点，你们是主人家，得陪且呀。”老孙招着手叫他们坐下。
两口子都坐下来倒了杯啤酒，他家的小丫头从爷爷怀里溜下来跑了过来，被聂红海抱到腿上让她叫人。
“掰掰。嬢嬢。老汉儿我要吃那个。”
李老师就瞪孩子，聂红海笑着伸筷子去给女儿夹过来。男的都比较宠女儿。
“还没洗，没洗呀爸爸。”小丫头指着装开水的汤盆喊。
“你再去打一盆嘛。”聂红海对李老师说。
“哎呀，没事儿，就用这个，费什么劲哪。”孙红叶把水往那边推了推。
“她怎么一会叫老汉儿一会叫爸爸？”老孙问。
“乱喊撒，想起啥子喊啥子，反正都一样。”
“这边只有三个称呼不会乱喊，”张彦明说：“公，婆，妈，剩下的随便，怎么叫的都有。”
“公公婆婆？”孙红叶扭头看着张彦明问。
“不是，爷爷奶奶。爷爷叫公，奶奶叫婆。”
“那公公婆婆呢？怎么说？”
“叫爸妈呗。老汉儿，妈。哎，你知道不，这边喊老头，是说自己爸爸。”
孙红叶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伸手就是一把：“滚。”关外女人习惯叫自己的老公老头。
“还有个不会乱叫，”聂红海说：“舅舅。舅舅不会乱喊，就是舅舅。”
“那姨呢？”宫贺新问。
“嬢嬢。”
“婶儿，大娘，舅妈。”
“都是嬢嬢。”
“姑也是嬢嬢？”
“姑姑不是，姑姑叫爸。”
张彦明摇摇头：“不一定，有几个地方就叫爹。”
“我没得爹爹的，我只有嬢嬢。”小丫头吃的满下巴是油，在一边抢话。
“地区差异太大了，”孙红叶感叹了一句：“这话听着是不是像咒人？”
“这让那些叫爹的情何以堪哪。”老孙举杯和聂红海碰了一下：“让你家老爷子也来呗，一起喝点。”
聂红海就喊：“老汉儿，来嘛，叫你一起喝一杯。”
“我就不来了嘛。”
“来嘛，也没得外人的。”
老聂就走过来坐下，李老师拿杯帮公公倒了啤酒。
“公，我来陪你喝嘛。”小丫头举起李老师的酒杯冲着她爷爷笑。
“要得。”老聂头笑着举杯和小丫头碰了一下。
“干杯。”小丫头喊了一嗓子就要喝，被李老师一把抢了下来，起来去给她倒饮料。
“啷个嘛，你们都喝得，我喝不得吗？”小丫头就不乐意了，惹得大家都笑起来。
“她说话感觉比小悦和豆豆都流利。”孙红叶看了看张彦明。
“这个比什么，长大了都一样。”
“就是妈一天总喜欢和孩子那么说话，孩子都大了。”
“你有能耐当面和妈说去呗，和我说有什么用？”
老孙已经和聂红海爷俩喝了起来：“来，爷们，咱们喝。老宫是飞行员，彦明喝酒不行事儿，矬，咱不管他们。”
“我怎么就矬了？”张彦明不乐意听了。
“那你不矬，来喝。喝不？”
“不。我那是喝酒过敏好不好？又不是我不敢。”
“行行行行，你过敏。不能喝的就别吱声，明白不？纯爷们。”
“来我陪你喝。”孙红叶为自家爷们站台。
“我靠，我不敢，我怂了。”老孙扣杯，孕妇谁敢惹？
张彦明和宫贺新一人就倒了一杯啤酒，那么个意思，在这看老孙和聂红海爷俩开飙。
孙红叶和李老师凑到一起一边伺弄孩子一边嘀嘀咕咕，也不知道都说些什么。
虽然挺热闹，但是没有拼酒的，也没人硬劝。
枫城的风气比较正，大家关系相处的也都比较好，也没有一般公司那种弯弯绕绕的。挑事的都被开了。
一顿饭吃完，办公室的这些丫头们主动帮着收拾盘碗。
一群小伙子大老们们就屋里屋外随意的坐着抽烟聊天。
小一半人嘴唇都是肿的。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