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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兰托的埃利奥特,塔兰托伯爵的独子。

与这个时代那些贵族少爷们相比,埃利奥特不算是很突出,甚至有时候还有些玩世不恭,不过他却是个还算靠得住的人。

至少这次他很圆满的完成了他的使命。

当听说阿拉贡远征军的指挥官是德·桑秋德伯爵的时候,箬莎就不禁想起了从舅舅那里听到过的关于这位伯爵的描述。

“勇敢,坚定,一旦定下目标就毫不犹豫,固执的像头驴子。”

这是莫迪洛伯爵对德·桑秋德伯爵的评价。

在以前,箬莎曾经把舅舅对那些伊比利亚贵族们的评价当成是他早年长期居留半岛的趣闻经历来听,可是到了现在她已经知道莫迪洛伯爵对那些人并不只是因为兴趣,或者说是单纯的喜欢论人长短。

或许是知道总有一天要和那些人成为天生的敌人,莫迪洛伯爵对他所遇到或是听说过的所有伊比利亚权贵都很关心。

一旦定下目标就毫不犹豫,这样的性格似乎是成功的必备条件,任何想要获得成功的人都必须有着坚韧不拔的信念才有资格触摸胜利的果实。

但是固执的像头驴子……,这个或许在大多数时候没有什么问题,可是一旦固执得过分,往往就会带来不好,甚至相反的结果。

德·桑秋德伯爵显然很坚定,可却更固执,这就注定了当他确定了一个目标之后,即便形势发生了变化,也往往更愿意相信自己的判断,而不是自己可能错误的事实。

在被箬莎派往墨西拿的时候,埃利奥特除了作为迎接瓦拉几亚人的使者之外,还肩负着另外一个更重要的任务,那就是想办法说服索菲娅接受箬莎提出的计划。

有的之前丰富的战争经验的德·桑秋德伯爵不会看不到一个绝妙的战机正出现在他的面前,联军分兵前进导致分别孤军深入的形势足以能够引诱一个谨慎的将领主动出击,而德·桑秋德伯爵要比那些谨小慎微的人勇敢果断的多。

这位天生富有冒险精神的伯爵曾经在收复失地运动中展现出非凡的勇气,正是那种勇敢让他受到了斐迪南的信任。

更重要的是,伯爵坚信阿拉贡舰队一旦回航就可以封锁西西里,这就意味着即便是在岛上陆战中处于劣势,一旦退路被截断,联军也必将面临惨败的命运。

正是因为如此的有恃无恐,原本就大胆勇敢的德·桑秋德伯爵自然不会放过那么好的各个击破的机会,而一旦瓦拉几亚人孤军冒进,也就成了个最理想的目标。

那不勒斯联军进驻拉古萨,而瓦拉几亚人在诺托,这个距离不远,可也不近,恰好是足以能让一支等待着被包围的军队对敌人予以出击各个击破的好时机。

箬莎给德·桑秋德伯爵安排的,就是这样一个错觉。

当她在拉古萨召见那些当地贵族,彰显西西里女王威严和仁慈的时候,联军却已经迅速向着诺托进军,为了这个箬莎甚至没有亲临战场而是留在了拉古萨,以迷惑阿拉贡人。

只是这个周密的计划面临着一个很重要的难题,那就是索菲娅。

是否能够劝说索菲亚接受这个计划,甚至说服她为了牢牢吸引住阿拉贡人而不惜把她视若宝贝的龙骑兵投入战场与阿拉贡军队正面交战,成了个很重要的问题。

所以箬莎才会把在她看来能说会道的埃利奥特派往墨西拿。

对于埃利奥特来说,这趟旅行险些变成了一场噩梦,他第一次真正见识了那位传说中的女大公有多么可怕,如果不是那个老希腊人极力劝阻,他或许已经被女大公乱剑砍死了。

索菲娅是认定箬莎想要坑她的,至少是觉得龙骑兵可能对她引以为豪的掷弹兵造成了威胁,所以才会想出这么个借着阿拉贡人的手打击她的主意。

所以尽管埃利奥特想尽了办法,不但没有受到效果,相反险些因为触怒了女大公自己遭了殃。

而计划最终能够得以实现,还是因为最终索菲娅自己改变了主意。

不过这也不是没有代价的,再经过一番反复考虑之后,索菲娅提出了一个让埃利奥特根本无权代替箬莎答应的条件——她要箬莎许诺,以两西西里女王的身份公开支持她的儿子奥古斯特·亚历山德鲁·巴列奥略将来迎娶波西米亚国王拉迪斯拉斯二世的女儿。

这个提议已经完全超出了埃利奥特的被赋予的职权范围,而且其中更涉及到了一位帝国选帝侯,他不得不狼狈的返回巴勒莫把索菲娅这个听上去似乎完全是异想天开的想法转告箬莎。

而箬莎在听了这个条件后,却是不禁陷入了沉思。

就在半年前,波西米亚国王拉迪斯拉斯二世的妻子,那不勒斯的安娜生下了一个女儿,对于老来得子的拉迪斯拉斯二世来说这件事既高兴又烦恼。

毕竟他的年龄已经很大,而王后也是大龄产妇,可偏偏身体还算健康,所以俩人以后不太可能再生育,而一时间王后也不会立刻去见上帝。

所以他也就别打算想着再娶个年轻的妻子,为他生下男性继承人。

这么看来,那位公主应该就是波西米亚王国的继承人了。

而波西米亚王后安娜出身那不勒斯王室。

箬莎忽然觉得自己似乎不该再小看那个她印象中除了胸口实惠,脑袋里就空空如也的野丫头了。

即便这个主意很可能是亚历山大的安排,不过她能够在这个时候趁机提出条件,也可见她今非昔比了。

对这个条件,箬莎几乎没有怎么考虑就答应了下来,她这样当然不是敷衍,而是在听说这件事后脑海里迅速出现了一副让她都为之震撼的未来“亚历山大帝国”的宏伟版图。

而且如果能够趁机把两西西里王国的影响向着欧洲内陆和东方扩展,这对于她来说也是千载难逢的良机。

计划就这样定下来了,而在埃利奥特回去复命之前,箬莎很认真的要他告诉索菲娅:“我们大家的命运都掌握在你的手里,是否能够牢牢的吸引住阿拉贡人,甚至迫使他们主动发起进攻是一切的关键,我把我的命运交在你的手里,而我们的命运属于亚历山大。”

箬莎的提醒或者说是警告无疑是有先见之明的,当最危险的时刻来临时,索菲娅有过刹那的动摇。

尽管知道联军已经秘密的在阿拉贡人侧背布置好,但是看着如潮水般冲向自己阵地的敌人,那一刻索菲娅想过放弃。

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坚持到吸引阿拉贡人全线转入进攻,她的龙骑兵正面临着巨大的压力,甚至随时都可能崩溃惨败。

《与诸将书》中那那句话成为了支撑索菲娅坚持下来的支柱,她不知道自己究竟需要坚持多少个5分钟,但是当看到阿拉贡人终于全线进攻时,她知道坚持到最后站在战场上的是她,而不是德·桑秋德伯爵。

索菲娅疲惫的坐了下来,接下来战场上发生的一切她已经不关心了。

1501年12月27日,阿拉贡远征军6000,贸易联盟与瓦拉几亚联军约6500,双方与西西里南部港口诺托发生激战。

阿拉贡军队遭到联军前后夹击,损失惨重,远征军指挥官德·桑秋德伯爵在战局不利情况下,不得不退守诺托港。

翌日,从清晨开始,联军展开长达数小时不停的炮击,随后对诺托港守军发起猛烈进攻。

因远征军指挥官德·桑秋德伯爵于战斗中负伤下落不明,28日下午,阿拉贡残余守军停止抵抗向联军投降。

是役,阿拉贡远征军阵亡1100余人,其余全部投降。

联军伤亡400余人。

西西里王国统一战争,就此告一段落。

天上依旧飘着雪花,只是落在地上的时候却早已经化了。

只是天空阴凄凄的,远处的海上也卷起层层波浪,向着岸边涌来的墨色海浪冲击到沙滩上时发出的低沉而又不断的声响,就好像在为阵亡者的阴魂哀鸣。

箬莎站在诺托港码头的石板上,看着远处咆哮的海面,她宽大的裙裾被风吹得几乎贴在身上,把她婀娜的身形完全衬托出来。

只是扭头看看旁边那个如同得意的小母牛般站在那里的女人,箬莎轻轻叹口气,原本的好心情似乎也变淡了些。

联军取胜后的第二天,箬莎来到了诺托,对她的到来,即便是瓦拉几亚的军官们也表现出了非同寻常的恭敬。

整个计划都是那不勒斯女王制定的,她为了迷惑阿拉贡人甚至冒险留在了拉古萨,当联军向着诺托悄悄进军时,留在拉古萨的箬莎身边只有一支100多人的卫队。

所有人都不能不承认,正是那不勒斯女王的勇敢大胆,和她对阿拉贡人动向异乎寻常的正确判断,让诺托会战以全胜之势成就了联军的战绩。

箬莎的声在这一刻无疑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以至索菲娅见到她的时候,因为心头不快显得颇为冷淡。

不过箬莎并不在乎这个,她知道她和索菲娅可能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合得来了。

不过这并不要紧,在箬莎看来,只要索菲娅能保证未来的“亚历山大帝国”更加强大就足够了。

只是看着眼前这个生了孩子之后就显得身材更加如同祸害的波西米亚女人,她稍微有点心里不舒服而已。

看着索菲娅不耐烦的样子,箬莎招招手让随从给她送过来厚实的披风,她可不想像这个比一头小母牛还健康的女人一样站在海边挨冷受冻。

“我知道现在很多人担心阿拉贡舰队,甚至就是联军里也有人认为一旦被封锁,不但我们之前的胜利荡然无存,甚至还可能会因为被截断退路困死在西西里。”

索菲娅鼻子里发出个“哼”声,她知道箬莎说的不错,战胜阿拉贡远征军的喜悦过后,联军将领当中很多人都立刻看到了接下来潜在的威胁。

只是即便知道这的确是大家共同面临的难题,可看着箬莎那似乎总是一副尽在掌握的样子,她还是不禁有些不快。

“我想我们大家其实不用那么担心,阿拉贡舰队要回来并不容易。”箬莎说着回头望向远处波涛汹涌的海面,风吹散了她的头发,于是她干脆把显得零零落落的发饰摘下来很随意的扔到地上,然后她仰起头让飘洒的冰冷雪花落在脸上。

“亚历山大许诺过我,总有一天他要带我去大海的另一边看看,他说在更遥远的西方有我们完全不知道的新世界,我只希望到了那个时候不论是你还是其他的什么女人成为他的累赘。”

索菲娅脸色沉沉的盯着箬莎,她其实不是很懂箬莎说的是什么,而且她也并不怎么憧憬所谓的新世界。

那些地方太遥远了,她现在就希望她的儿子和女儿能够有一个足够大的“家”。

当然,如果这个家里还有亚历山大,那才是最好的。

2天后,联军进驻了卡里波。

防守卡里波的阿拉贡军队没有抵抗,他们选择了放下武器向联军投降,而运送远征军的阿拉贡船队则在听到消息后立刻离开了卡里波港,向着马耳他岛撤去。

卡里波再次迎来了新的征服者,不过这一次是一位女王和一位女大公。

当卡里波的当地官员们向两位尊贵的夫人介绍卡里波的情况时,让他们颇为意外的是,女王突然然后有兴趣的询问当地是否有一座叫圣赛巴隆的修道院。

当得到肯定的答复后,那不勒斯女王立刻露出了很感兴趣的样子,而且立刻决定前往修道院拜访。

女王的这个举动让官员们颇为意外,虽然这可以解释为女王的虔诚,只是看她兴奋的样子却又似乎不像那么回事。

只是索菲娅显然对去看什么修道院并没有兴趣,她现在正在学着写信,虽然一个个的字母拼写起来十分困难,不过因为这些信是写给远在瓦拉几亚照顾她的儿女的女侍官,所以她还是很耐心的一点点的叮嘱要照顾好他的孩子,唯恐忘记什么。

箬莎来到圣赛巴隆修道院的时候,事先已经得到通知的修道院长已经让人打开常年紧闭的大门,看着在随从们的陪同下沿着缓缓走来的那不勒斯女王,修道院长的眼中闪过奇怪的神色。

“陛下,您能如此虔诚一定会得到上帝的保佑,而您能够成为修道院的保护人,这是我们大家的荣幸。”修道院长陪着年轻的女王在修道院里慢慢走着,时不时的向她介绍着这里的一切,而且还不忘用适当恭维的语气赞扬一下女王,只是这在旁人听来倒更像是在暗示“现在该是掏钱的时候了。”

可惜女王却似乎完全听不懂院长大人如此明显的暗示,她只是饶有兴趣的在修道院里参观,直到她突然停下来有意无意的与修道院长之间拉开了距离,然后才像是很随意的问了一句:“这个修道院的地牢在什么地方?”

修道院长的神色瞬间一变,他想尽量让自己镇定下来,只是看着女王那似笑非笑的神色,在这一刻他意识到自己也许可能要面临大麻烦了。

“我知道这里有个地牢,”箬莎站在一个安全的距离外看着面前的这个修道院长“其实我并不知道你是谁,不过我想有一个人你应该认识,就是他告诉我你可能会在这。”

听着箬莎的话,修道院长慢慢抬起手,他这个动作立刻引起了四周侍卫的警惕,他们纷纷掏出早已经准备好的火枪,一排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修道院长。

“我想我知道您说的是谁了,”缓缓摘下了帽兜的修道院长露出了一张对箬莎来说的确很陌生的脸,不过如果亚历山大在这里却一定很熟悉这个人“我想应该是您的舅舅莫迪洛伯爵告诉的您,不过我想他没有对您说我是谁。”

说着,修道院长摊开手臂恭敬的向箬莎行了个礼:“向您致敬尊敬的陛下,克立安愿意为您效劳。”

冬天的加利西亚很温暖,至少在亚历山大记忆里,在几年来持续的不正常气候影响了大半个欧洲的时候,加利西亚的温暖就显得十分突出了。

特别是在这最冷的严寒的日子里,其他地方早已经是白雪皑皑,即使是伊比利亚也有很多地方寒冷彻骨的时候,能够看到一群年轻女人掀起裙摆,光着脚在河里洗衣服,也是很特别的景致了。

那群女人的衣着有着加利西亚特有的绚丽色彩。

事实上后世人们印象中那无比深刻的烈焰红唇的西班牙女郎,正是从加利西亚当地人那里逐渐演变而来,在很多年后那奔放而又让人痴迷的形象甚至一度和同样由加利西亚发源的斗牛一样,成为了西班牙的象征。

不过现在的加利西亚在卡斯蒂利亚却是个很特别的地方。

与葡萄牙错综复杂的关系让加利西亚一直被视为卡斯蒂利亚的异类,以至很多当地贵族在巴里亚利多德的宫廷里被视为是葡萄牙人的同谋。

特别是在曼努埃尔首先发动了战争之后,在巴里亚利多德已经有人提出是否应该立刻派军队进入加利西亚,以防止当地人与葡萄牙人勾结。

河对岸快马而来的一队人马引起了谢尔的注意,他招呼着旁边的巴尔干卫兵们。

看着那些在对岸停下来的骑士,亚历山大从坐着的石头上站了起来。

下了马的贡萨洛淌着河水向他走来,当踏上岸之后,他立刻扯下湿漉漉的靴子,然后光着脚走到亚历山大面前。

沉默的停顿了一下后,贡萨洛终于开口:“公爵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来卡斯蒂里亚,不过这好像都不重要了,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说到这儿,贡萨洛似是要把淤积在胸口的沉闷完全抛开般深深吐出一口气,然后才接着说:“女王陛下,可能要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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