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鹤自高空中发出的唳叫声极为响亮,但两方军队厮杀叫喊声震耳欲聋,盖过了仙鹤的声音,如此一来,北野治对于仙鹤的靠近也就无从察觉。
离北野治不足二十丈之际,其身边的几员敌兵发现了骑乘仙鹤而来的云羿,不假思索将手中长矛高举仰身后拉,继而抛出长矛直刺仙鹤。
仙鹤出于趋吉避凶的本能想要躲闪,云羿强发号令命它继续俯冲,那些敌兵皆无灵气修为,并不能将长矛抛出太远,冲风之衰不能起毛羽,强弩之末不能穿鲁缟,数杆长矛并未飞出太远,尚未接近仙鹤就冲势枯竭,相继坠落。
那几名抛出长矛的敌兵也为自己的莽撞付出了代价,没了武器他们就成了任人宰割的鸡鸭,很快就被一拥而上的不呼军刺穿喉咙,倒在了血泊之中。
那几名敌兵的虽然没能拦住仙鹤,却起到了警示作用,北野治有感云羿到来,突然翻身下马,自混乱的人群中向后穿梭。
见此情形,云羿眉头微皱,北野治在此时舍弃马匹是个正确的决定,虽然他自身的速度并不快,却可以借助混乱的人群作为掩护,而仙鹤速度虽快,但体型较为庞大,若是离地面太近,就会成为众矢之的,沦为敌人的活靶子,因此想要抓住北野治并非易事。
而北野治也并未彻底逃离战场,他很清楚,一旦脱离了人群的掩护,云羿就能很快追上他并取他性命,因此他只在邪马台军后方频繁地改换位置。
北野治此举的意图不难揣摩,邪马台军的数量是不呼军两倍有余,打阵地战不呼军没有优势可言,只要拖到不呼军兵力打完,没了军队的支撑与掩护,云羿是不可能独自于万军之中追杀他的。
看穿了北野治心中所想,云羿眉头皱得更加厉害,此时依靠仙鹤是无法抓到北野治,最好的办法就是舍弃仙鹤孤身一人去追北野治。
但这也是最坏的办法,先前频繁画符作法令他体内灵气损耗十分严重,眼下气海之中只剩了一成灵气可用,不耐久耗,一旦灵气耗尽却没能置北野治于死地,届时他的处境就会很危险。
短暂的犹豫过后,云羿决定铤而走险,他骨子里并不是一个冒险的人,所有冒险之举都是不得已而为之,虽然开战之初杀了不少敌人,但对于邪马台军而言损失并不算大,其军心尚未涣散,硬拼到最后的结果就是不呼军全军覆没。
由于体内所剩灵气有限,务必要物尽其用,云羿便没有立刻脱离鹤背,而是骑乘仙鹤追上北野治,在其头顶上空两丈之处脱离鹤背,俯冲向下直扑北野治。
两丈的高度经过仔细斟酌的,可以保证敌人在有抛矛预兆时仙鹤可以快速改变飞行方向,不致于受到创伤,而他也能快速落地,不给敌人刺中他的机会。
双手抓住北野治肩头的瞬间,周身便有数十杆长矛交错下刺,云羿借力甩身,带动北野治翻滚倒地,以北野治的身体作为挡箭牌护住自身。
北野治有藤甲护身,长矛未能取其性命,云羿趁机以左臂勒住他的脖子,右掌催地猛发五雷掌,借气爆所产生的反冲力道直身而起,随即起脚踹飞身后两人,左手变爪掐住北野治的脖子,四周敌兵见状投鼠忌器,不敢再催长矛来攻。
敌人不敢动手,云羿亦不敢动手,他的灵气即将枯竭,顶多再能以灵气助力腾挪三次,而仙鹤此时已经升高,此时若是杀了北野治,会把自己的命也搭进去。
好在仙鹤曾经吞服过一株乾坤藤,并不蠢笨,察觉到云羿身处险境,立刻向下赶来救援。
感知到仙鹤气息移动至自己上空五丈时,云羿心头杀机暴起,左手五指用力,捏碎北野治十二重楼,随即踏地借力拔高凌空,跃上了斜翼飞来的仙鹤背上。
四周的敌军反应过来,以为云羿会令仙鹤飞高,后仰作势就要抛出长矛,未曾想仙鹤并未振翼高飞,而是将双翼展开向下俯冲滑翔,所带起的狂暴气流径直将周围的士兵冲散刮倒,随即引颈向上盘旋飞起,带着云羿飞向了不呼军后方,于飞鸟缘身旁降落。
“告诉众将士,敌军主帅北野治已死。”云羿咬牙说道。
“你的手臂受伤了?”飞鸟缘看着他耷拉发抖的右臂受伤了,语气之中不无关切和担忧。
“你能治吗?”云羿挑眉看她:“快些告诉士兵。”
飞鸟缘只能以倭语将他的话转述下去,由于战场上人声鼎沸,飞鸟缘的声音并未传出老远,只还有少数士兵听见,再喊几次亦是如此。
好在不呼军中有心思聪慧者,听到飞鸟缘的喊话之后立刻大声重复,带动更多的人喊话。不呼军知晓北野治已死,冲锋陷阵更加勇猛,悍不畏死。
云羿先前以五雷掌反震地面,肘关节和肩关节被巨大的反震之力震得脱臼,趁飞鸟缘喊话之际,咬牙忍痛,以五气擒龙的接骨手法正骨归位,抡这手臂活动两圈感觉无有大碍,这才放心。
“不该让你以身涉险的,你好点没有?”飞鸟云关切的问道。
云羿闻言扭头看她,见她一脸的关切和内疚,心下大为感动,又觉得刚才对她说话的语气略重了些,便和声道:“让你担心了,我已无大碍。”
飞鸟缘愣了一愣,云羿平日里与她说话虽然客气,却始终与她保持着一段距离,而这句话虽然简短,却比平时多了几分亲近。
云羿说完就别过了头,自然不知道飞鸟缘心中所想,他此时紧紧注视着战场的情况,别说不呼军不曾亲眼看到北野治身死,就是邪马台军中亦有许多人不知道北野治已经丧命,不呼军刚才互相传递消息的高喊声也间接告诉了他们,无意中使得邪马台军军心涣散,攻防阵型转换之间已无章法可言。
虽然邪马台军已成败军之势,但人数上的优势还在,尚未被吓破胆,还在负隅顽抗,如此下去不呼军固然能够胜利,却也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斟酌片刻,云羿决定参入战团,灵气耗尽的他并不能发挥多大的作用,但邪马台军对他有着很深的畏惧心理,只要让敌军看到他参战,就能瓦解敌军的意志。
“接下来的战斗交给将士们吧,你先休息会儿吧。”飞鸟缘见他向战场走去,不放心的跟了上来。
“咱们总共就四千兵力,不能打完。”云羿摇了摇头,虽然他对于这场仗的胜利势在必得,但邪马台军势必会卷土重来。
“等平定了国中内乱,我再请求父王调拨兵马。”飞鸟缘急切说道。
云羿闻言并未接话,反而加快脚步走向战场。
不呼国此次北上拒敌的有两万人马,占据了全国兵力的四成,打到现在就剩下了四千人,而国中剩余的三万兵力都分散镇守各处,压根儿没有多余的兵力可供抽调。
心中盘算之际,云羿更加坚定了战事结束后就离开不呼国的念头,飞鸟缘此时的言语已经有些不分轻重了,她此时将他的安危放到了第一位,却忽略了兵员损失过多带来的诸多隐患。
云羿并不蠢笨,心中感动之际,也由此猜到了飞鸟缘对他情愫暗生。
他不想一辈子留在这里,也不想因为自己而导致不呼国覆灭,尽快离开这里是最好的选择。
灵气虽然耗尽,但他的体力还很充沛,施展追星逐月进入战场,双爪连连探出,专门击杀靠前的敌人,所取皆是藤甲保护不到的咽喉部位。
灵气耗尽,云羿就失去了最大的倚仗,便不敢深入敌军之中,不过这也对敌人很有威慑力,由于他不断地变换方位,看到他的敌人也就越多,死亡的越来越多。
顷刻之间,云羿已经毙敌数十,双手上沾满了鲜血,不呼军得其助威,士气更盛,冲锋杀敌更加悍勇,半个时辰之后,邪马台军兵员锐减,伏尸遍地。
到得此时,邪马台军终于没了抵抗的心思,如潮水般后撤逃离。兵败如山倒,邪马台军撤离得很是慌乱,情急之下丢盔弃甲、慌不择路,踩倒同袍无数,连滚带爬,大呼小叫。
不呼军对邪马台军恨之入骨,见得不少敌人被撞倒,趁机追上去补刀取命,随即再追往北逃窜的敌人。
见此情形,云羿非但没有加以阻拦,反而身先士卒带军追杀。
穷寇莫追的前提是敌人预先设有埋伏,但邪马台军的援军还有两日才能赶到天守城,眼下他们所有的兵力都在这里,根本不用担心。
此外,贪生怕死是人的本能,往北的道路畅通无阻,敌人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但凡有一线生机,他们是不会再调头回来送死的。
一直往北追出二十余里,再杀敌军近千人,云羿才肯罢休,撤军回返天守城。
带军进驻天守城,善后之事交由飞鸟缘来处理,云羿前往邸阁查看情况,邸阁外的守军早就自北门逃走,他们在逃走之前扑灭了大火,粮草并未受到大火殃及,大火燃烧过的地方还残留着淡淡的青烟和呛鼻的气味。
见得邸阁无事,云羿又往兵营撤去了四火禽星阵,所有的营房已经被大火烧得只剩下了残垣断壁,地上散落着上千具已经变成焦炭的尸体,这些人皆是被活活烧死的,死前做过剧烈的挣扎,因此每具尸体所保持的姿势也不相同,但都很是扭曲。
兵营没了,大军只能露天休息,云羿虽感劳累,却担心敌军半道杀个回马枪,因此寻了一处僻静所在静坐抟气。
东方天际放亮之时,灵气恢复了四成,云羿感觉敌军不会回来,侧躺下来准备休息,正在此时,心头陡感一道妖气出现在北方三十里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