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靳少宸这一趟的目的很奇怪,但月无双也没法纠正什么。她确实是担心靳少扬的,至于暧昧与否,清者自清,她相信靳少宸是了解她的,爱恨对她都是一件敢做敢当的事情,不会将心思藏着掖着。
想了想,月无双道:“我去平京倒无碍,你去了这里怎么办?就算是乌河那边的事情暂时可以交给门长生,也需要人坐镇指挥吧。”
“倪青云吃干饭的么?”靳少宸点着地图道:“而且我查了地图,发现从碧水河去平京其实直线距离并不远,这里有一条小路,我们从小路过去,一来可以遮掩行踪,二来,大约只要三日就能到。若是顺利,十日左右就能往返,门长生就算是再厉害,潜过碧水河进入皇陵,再解决谷梁西元,也不是一两日的事情。我们如今和对岸呈僵持局面,有大祭司在,这个局面短时间内也不会打破,不必担心。”
这几日在军中,虽然因为有了靳少宸亲临而士气大振,但其实他的作用也是有限。
没打起来的时候,大家都是等着观望。若打了起来,冲锋陷阵轮不到他,并发布局之类指挥的事情,他也不可能比经验丰富的倪青云指挥的更好。
所为皇帝御驾亲征,除非是马背上得天下的开国皇帝经验十足。其他的更多也就是个精神领袖,让将士们知道皇帝重视这事情罢了。
心里确实是担心靳少扬,也担心这么久没给她一点回信的楚澜州,月无双虽然心里有些不安,最终却还是应了。
靳少宸如今唯一要商量的人就是月无双,只要她同意了,其他人只要吩咐就好,再要商量也不过是如何行动的细节,没人能够反驳他的决定。
这一趟轻车简从不想大张旗鼓,因此商量来商量去,靳少宸和月无双只带了墨七和文青两人,门长生在得知文青要随行后倒没说什么,毕竟她是月无双的手下,跟着出公差是很正常的事情,没有因为她是自己的女儿,从此就要养在深闺的道理,就算月无双同意,文青也不会同意的。
突然出现的父母已经让文青这几日都思绪混乱了,出去走走也好。若这就冒然开始插手干预她习惯的生活,不但不会让她感觉到关心,反而会带来反效果。
倒是在定下出行时间后,墨七壮着胆子去找了门长生一趟,一向不善言辞的墨七也不知说了些什么,竟然和他相谈甚欢,很有翁婿和睦的感觉。
靳少宸和月无双带着墨七和文青清晨出发,为了赶时间不走大路,从十里青山上横穿而过。
月无双在十里青山待了半生,再是熟悉不过,傍晚十分,领着众人在一处山顶破庙处歇下。
“大家都进来吧,今晚就在这里过夜。”月无双一副主人家的样子推开庙门:“虽然不太干净,但遮风挡雨还是好的。”
乡间常见的庙宇,已经看不出供奉的是哪路神仙,里面好像被人打砸过一样,泥胎塑像倒在地上四分五裂,供桌也被打翻在地。
“这庙中可是有过什么事情?”靳少宸不由得道。
在经历过凉州城的西山坳荒庙一事后,他对所有荒废的寺庙都有种不太顺眼的感觉。
“并没有什么事,一场闹剧罢了。”月无双笑道:“这本是个供着月老的庙,给人求姻缘的,几年前还有香火。结果有人在庙里求姻缘后,第二天真的就遇到了心仪的女子,然后便成了婚。”
“这不是挺好。”文青也不解道:“那为什么要砸庙?”
月无双更忍不住笑:“因为那人成亲前看自己的夫人,怎么看都是个温柔如水的娇小姐。谁知道成婚后才发现她不但脾气暴躁而且还身手不错,吵架吵不过,动起手来总被打,有一天又被夫人打的鼻青脸肿,路过这月老庙时便越看越生气,然后就把庙砸了。”
“噗。”文青忍不住笑道:“这人也真好玩,打不过自己老婆,怪神仙给错了媳妇。”
月无双笑了笑,但随后这笑容里便有些伤感:“其实是我寨子里的一对夫妻,平日里吵吵闹闹,但感情却是很好,时时处处都想着对方。但愿来生他们还能再续前缘。”
夜月盟的人大多在那一场突袭中死于非命,有些那夜在外逃过一劫的,后来月无双也让大家散了。她既然决定了留在凉州城,自然没办法再顾及十里青山,人生的每一个决定都是有舍有得,她向来是个目标明确心志坚定的人,明白自己要什么,可以放下什么。
十里青山对月无双来说是个太特别的存在,众人一见此,都明白她有些伤感。
墨七看了文青一眼,道:“公子,我和文青去看看林中有什么小兽猎些来做晚餐,再捡点树枝来生活,您和夫人在此先歇歇。”
“去吧。”靳少宸点了点头:“不要走太远。”
墨七应着,和文青一同去了,很快消失在林中。
手下如此识相的消失了,靳少宸便毫不犹豫的过去牵了月无双的手,一起在破庙门口坐下。
“其实我没事儿。”月无双道:“以前那么苦我都熬过来了,现在不过是偶尔有些感伤罢了,你们不要大惊小怪的。”
夜月盟被突袭的那一夜是月无双最难熬的一夜,受了伤一路被追杀,心里的恨和身体的痛双重袭来,在黑暗的山洞石壁中,抱着乌河国小公主渐渐冰冷的尸体,听着小丫头晴空想哭又不得不忍着的呜咽……那样的绝境她都熬过来了,现在又有什么关系。
“你也说了,那是熬过来的。”靳少宸握了月无双的手,低声道:“十里青山蓝老大,那是什么样的人物,却也要那么艰难的才能熬过那一夜,可见辛苦。但如今不同了,如今有我,无论有什么高兴的不高兴的事情,你都应该告诉我。”
清风徐徐正是最好的天气,虽然无论家国都有许多事情,但这一刻两人坐在破庙门口轻声细语,竟然并不觉得辛苦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