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少华轻轻拍了拍何雅的肩,他虽然没说什么,但意思已经明白。何雅用力将自己的肩头甩开,大步走向另一个方向,站在窗口,取出一支烟来抽了起来。
尚少华看看何雅,再看看郁靳弈,摇了摇头,转身去弄吃的。
到了午夜时分,曲子桓终于走出来,在看到依然还在的郁靳弈时,脸僵住。他的身边跟了助理,是要离去的意思,却最终停了下来:“凌晚已经度过危险期,不过,她现在不宜受刺激,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郁靳弈在听到卓凌晚没有危险后,终于松了一口气。曲子桓说完这些话转身离去,尚少华看了一眼郁靳弈面前几乎没有动过筷的饭菜,无奈地扯起了唇:“人已经安全了,是不是该去看看自己的腿了?”
郁靳弈这才起身,却因为拉动了痛腿而脸部再一次泛白。好在尚少华及时扶住,才没有倒下。
医院里,医生锁眉为郁靳弈检查腿,越看表情越难看:“你腿伤了好长一段时间了吧,怎么这么晚才来看?是不想要了吗?”
郁靳弈闭了眼,不做回答,只有尚少华陪笑地解释几句。好在不是粉碎性骨折,医生给上了钢板,固定住。
“这腿耽误了太长时间,能不能恢复回原来的样子,还得看他的运气。”医生固定好后,摇着头道。
尚少华给他弄了辆轮椅,推着往外走。走几步,看他闭目一声不吭,忍不住叹气:“到底为了什么,要把自己弄成今天这个样子。和你认识二十来年,当年我们打群架时,那么多人打我们几个,也没见你像今天这样狼狈。”
郁靳弈的眉头扯了一下,扯出的是无尽的疼痛。他自己都想不清楚,怎么一切都变成了这样。明明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可卓凌晚却恢复了记忆,还狠心地打掉了他的孩子!
一想到孩子,他一下子扳住了轮椅的把手,制止了尚少华的动作,“孩子呢?找到了没有。”
尚少华看他这样,心有不忍,还是摇了头:“没有,连医生都失了踪,据说一家人都搬走了。家里很乱,但没拿走多少东西,显然是临时起意搬走的。”
郁靳弈的指紧了紧,手背暴起了深深的青筋,“送我去见她!”
尚少华知道他所说的她是谁,却无法迈步:“事情已经成定局,见了她又有什么用。只是没想到,她竟这样狠心,连八个月大的孩子都要打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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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靳弈的脸一绷,通红一片,他像被呛到了般用力咳了起来,咳得唇角涌出丝丝血水!尚少华吓得不轻,忙推着他往回走,郁靳弈再一次掐紧了轮椅:“带我去她那儿!”
尚少华不得不将他推向那里。门没有关,但曲子桓坐在里面,显然,昨晚一直是他在照顾卓凌晚。
一看到郁靳弈,他的脸一时变了色,几步走过来,伸臂挡住了门:“你还来干什么?马上给我离开!”他担心地去看床上的卓凌晚,生怕影响到她。
郁靳弈青了一张脸:“我有事要找她!”
“她没有事要和你说!”曲子桓不客
气地挡了回来。
郁靳弈伸掌去扳轮椅,是一副要硬要闯入的架式!曲子桓还要阻挡,却听到了床上的动静。原来卓凌晚醒来了,她刚刚扫掉了一只杯子。
“要什么?”曲子桓转身走回去,急着照顾卓凌晚。卓凌晚一眼看到了轮椅上的郁靳弈,她的眼睛有一丝恍惚,以为看到的是郁靳责,眉毛立时竖了起来,就要朝他扑来!
“你们之间的事与我何干!为什么要拿我和我的孩子做牺牲品!”紧接着,她吼出声来。
“凌晚?”曲子桓轻呼,担忧地去看她。卓凌晚终于看清了郁靳弈,直接扭开了脸。
只是,该听的话,郁靳弈已经听到。
“什么牺牲品,‘我们之间的事’终究是谁和谁的事!”
卓凌晚不肯回答,苍白的面容让人看了心痛。才在昨天,她刚刚失去自己的孩子。虽然也曾打算引掉,但真正失去,才感觉到心有多痛。
她不该心痛的,那个孩子本来就是个孽障,不应该生下来。可她没办法抑制那份心痛,一个母亲对于孩子的逝去的心痛。
“凌晚。”郁靳弈呼她的名字,想要追问最终的结果,“是不是有人做了什么?”
“能有谁做什么!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选择!”何雅从外面进来,急急接过了郁靳弈的话。她的表情里有一丝慌乱,但很快恢复平静。
曲子桓不忍卓凌晚再受到伤害,下起了逐客令:“马上出去!”
尚少华怕闹出什么大问题来,急急推着郁靳弈出了门,何雅跟着走了出去。
“弈,不要再问了,我已经向当时在场的护士打听过了,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引产是她自己的意思。”她捏紧了指中的一个纸团,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义正严辞。
就在刚刚,她伪造了一份手术同意书,上面只有卓凌晚一个人的名字。这件事,只有姓良的医生知道,她做这件事可谓神不知鬼不觉。而当班的那两名护士,在意识到自己可能犯了错时,马上把所有的事情推给失踪的良医师,并一再表示没有违规操作,确实是给卓凌晚做了引产手术,想必那个引产的药笺也是她们临时改的。
郁靳弈的指掐成了一团,再次被这个消息打击到。那个孩子是她的骨血,也是他的啊!
“不管你心里想什么,一切都变成了事实!卓凌晚就是要和你划清界线!弈,你要看清楚了!”何雅要借着这次机会把卓凌晚彻底赶跑,她尽可能拣着难听的话说。
尚少华终于看不过去,对着她横了一眼:“够了!”
何雅捏实了几根指,一脸不服气:“难道我说错了吗?难道卓凌晚不是这样的人吗?有时间阻止我说实话,还不如花点时间劝弈接受这个现实!”
郁靳弈闭上了眼,没有接任何人的话,仿佛他们的议论与自己无关。他的面容依然苍白,表情灰暗到了极点。
看到郁靳弈这样,何雅又免不得心痛,扑上去将他抱住:“弈,不要怕,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我和迟迟都不会离开你!”
郁靳弈面无表情,并没有因为她的拥抱而动容,甚至全身上下没有任何变化。他的身体冰冷至极,全身上下泛着死亡般的气息。何雅虽然抱着他,却感觉怎么也无法走入他的内心,她一阵阵惊颤着,越发不能放开他。
病房里,郁靳弈出去后,卓凌晚软软地将身子靠回了床上,闭了眼。她的脸色虽然苍白,却并没有显出激动来,仿佛刚刚什么也没有发生,仿佛郁靳弈是个陌生人。
她看起来什么事儿都没有,这反倒让曲子桓不安,低头去看她:“凌晚,你没事吧。”
卓凌晚轻轻地掀开了眼皮,也只是垂着,只让曲子桓看到斜下去的长长两排睫毛。“我妈怎么样?”她没有回答曲子桓的话,只问。
曲子桓如实回答:“左臂骨折了,其他方面还好。”
“那就好。”她轻轻地应了一声,再没说什么,只是目光有些泛直。曲子桓不敢再问她和郁靳弈之间的事,看她这样又难免心疼,将她轻轻拉入怀抱:“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我都会陪在你身边的。”
卓凌晚闭了眼,却一点感动的感觉都没有。她明明曾经那么努力地想要得到曲子桓的认可,可为什么现在的心却如死潭一般,再也无法激起半点波涛了?这就是大家所说的活死人吗?
好久,她才象征性地点了一下头:“我没事了,只是很累,想休息。”
“你休息吧,我不打扰你。”曲子桓听她这么说,慌忙扯过被子来将她盖住。她闭了眼,片刻后,从鼻息间发出浅浅的呼吸。她的脸上依然泛着透明的白,整个人虚弱纤细,只短短的两天功夫,就瘦了一大圈,一张脸尖细得几乎一掌就能覆住。
曲子桓心口泛疼,只能更细心地为她掖被子。他的指落下时,看到了她从被中伸出的指,他握了过去,捏了许久。
最后,轻轻一叹,掬起她的手要往唇上碰。只是不巧,来了电话,他急急退了出去,身影消失在了门后。
病床上,原本已经“睡着”的卓凌晚突然睁开了眼,目光无波地看了一眼曲子桓,而后爬了起来。她滑下床,步子未稳,差点栽倒,最后撑住床沿才站了起来。
她晃动着身子拉门出了病房,缓缓朝楼外走。曲子桓在走廊尽头打电话,背对着她,并不知道她的离去。
她沿着楼梯走下一层,却与出来取药的何雅碰上。何雅的脸顿时青成一片,以敌意的目光看向她:“卓凌晚,你还想去找弈吗?你们之间已经结束了,我劝你最好别再打弈的算盘!”
卓凌晚像没有听到了般,只是倔强地朝下走,何雅气乎乎地追了下去,挡在走廊里:“我是不会让你见到弈的!既然孩子引掉了,你就该老老实实回到你该去的地方去,别再缠着弈!你也别为当年的事生恨,弈的母亲被你父亲找的人轮、奸,他亲眼看着她遭受毒手,看着她羞辱而死,那种恨,任何一个人都无法承受。若换成别的人,早就把你送到了你父亲床上,让你这辈子都无脸见人!他到底没有真的对你做什么,只是报了该报的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