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不着的不是莫小鱼，而是莫小螺。
跑到妹妹房里说了一大堆话，却动摇不了莫小鱼的心。
“姐，现在我和他都觉得不适合再在一起。”莫小鱼说。
莫小螺黯然神伤：“因为我，你们走到一起；也因为我，你们都放开彼此。为什么说来说去，我就是个刽子手。将你们的人生和爱情全部抹杀。”
“姐，等离婚，我想出去走走。”莫小鱼却在说别的，根本没听姐姐那些话。
“你真放得下两个孩子吗？”莫小螺哭了。
“放不下。”莫小鱼出奇的平静，“可是放不下也得放下。姐，我没有驼背，并不表示我没被打击；我没有发泄，并不代表我不忧伤。我没和他拿刀拼杀，并不表示我没有怨恨。姐，事到如今，他不会再多看我一眼，而我，也已经没有和他在一起的心思。爱恨，都已没了。姐你想劝我们什么？”
最后一句话，让莫小螺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没有了爱恨，的确是什么也没有了。
“早知道，我绝不帮你，就让乔天鸿坐一辈子牢好了。”莫小螺说。
莫小鱼没有作声。不管世事如何变迁，莫小螺是绝对支持楚天澜的。重生之恩，莫小螺没齿不忘。
“你们周一离婚是吧？”莫小螺说，“还有两天时间，我还是希望你们两个能再想想。”
第二天是周六。两个孩子一大早被莫小鱼喊起来了：“妈咪带你们出去玩。”
涛涛年幼，快乐不知愁，一听见出去玩，立即蹦得老高：“耶——”
惹得莫小鱼笑弯了眼，接着却是无穷无尽的寥落……
梦梦小小的年纪有了心事，只是乖乖地跟在后面。打点好，莫小螺亲自驾车，和妹妹及两个外甥一起出外。
他们来到了海边。经过岔道时，莫小鱼瞄着那个陡坡拐弯处微微一愣。在这里，她曾经受伤，而楚天澜却几乎丧命……
那一次，他用自己的命救了她。而他自己，是靠老天爷保佑。车头都压扁了，可他庆幸只断了腿。
想了想，莫小鱼拿出手机，拨通号码。
“喂？”孙潜的声音。
“孙潜，我是莫小鱼。”她平静极了，“六年前那起交通事故。到底是不是人为的？”
孙潜沉默小会，淡淡一笑：“是。”
“是谁？”她问。
“楚贤诚。”孙潜说。
“哦？”太令人意外了，居然是楚贤诚。莫小鱼手机差点松脱。
怎么可能是楚贤诚?
她那时也怀疑过是乔天鸿，可这六年相处下来，她明白，那绝不是乔天鸿。
然后，她怀疑是慕容杰……
却没想到，居然是楚贤诚。
孙潜淡淡一笑：“这是后面楚贤诚落网，审讯时交待出来的。因为，那时已经有容雅，有楚承洪。你对于楚贤诚而言已经是障碍。不仅仅是你，天澜也是。楚贤诚有了孙子，并不乐意让天澜活着。天澜的来历实在太大，楚贤诚明白他干的那些事儿，瞒得了别人，瞒不了天澜。所以，他不会放掉天澜。但天澜并不那么容易对付，楚贤诚只能暗下杀手。”
原来如此！
虎毒不食子，原来不是那么绝对。
莫小鱼默默合上手机。轻轻叹息……
“小鱼……”莫小螺疑惑着。
“没事。”莫小鱼云淡风轻，“他是个好人，只可惜……不是个好爱人。”
不一会儿，来到海边。
周六的海边很多人，多到没有一个安静的地方。但无妨，她们就是来玩的。瞧，梦梦和涛涛玩疯了，海沙一把一把地丢，两姐弟一会儿笑一会儿扭到一块儿。
当然，梦梦是个温柔的大家闺秀，总是让着弟弟。可涛涛并没姐姐那么多心眼，只管自个儿玩得尽兴，所以梦梦头发里都有了海沙。
孩子们的嘻闹声一阵阵传进大人的耳朵……
莫小鱼静静地看着，看着……忽然别过脸，定定地瞅着海角一方。
但忽然，她飞快转过身来，朝另一个方向看过去。
她忽然扯开个淡淡的笑容。
“慕容越——”莫小螺也发现了。
慕容越并非主犯，六年徒刑。可他在狱中上进，居然提早出狱了。但，比起当年，苍老许多。
“小鱼……”慕容越一脸羞色，却又忍不住喊。
“你不怪我么？”莫小鱼静静地。当年如果不是她的抗拒，慕容越可能不会心灰意懒，以至沦为哥哥的帮凶。
慕容越摇头：“这么多年的恩怨，已经分不清。我只知道，如果我哥不贪，那么，今天我们都是多么幸福的一对。如果真要怪，只能怪我哥。”
慕容杰一念之差，令两个家族破裂，令自己妻离子散，令弟弟青梅竹马的爱情无疾而终。
“你有什么打算？”静静踩在沙滩上，莫小鱼却没有看他。
“这里，我是待不下去了。”慕容越苍然一笑，“我会到处走走吧，总得过完这辈子。小鱼你呢？”
“我很好！”毕竟不是一路人了，莫小鱼不想说太多。而且，她有足够的理由拒绝和慕容越走得太近。他们的故事，早已消失在当年的青春里。那时候，楚天澜还没出现，慕容越便已成了过去式。
莫小螺哭了。
“姐。”莫小鱼轻声地。
“没事，我哭一哭心里好受些。”莫小螺反而笑。
瞅着姐姐，莫小鱼只觉一股心酸。起身，她笑了：“姐，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他应该已经过来接梦梦和涛涛。”
她们把慕容越带回一程。
一路回来，莫小鱼很少说话。连梦梦都很少说话，聪明的小姑娘心里隐隐明白，爸爸妈咪这两天不在一起，一定有问题。
回到别墅，果然宝马停在大门外，颀长的男人正踱着步子。
莫小螺把车停在马路边，把慕容越先放了下来。
“再见！”慕容越声音已显苍老。
姐妹俩都摇手。没有道别。
再见么？
两姐妹都不想再看到慕容家的人。所以，连“再见”两个字都免了。和慕容家的恩怨，应该仅此于今天了吧！
慕容越才走几步，已倒在坚硬的马路上。楚天澜一个拳头，好比一个铁鎯头，碰到慕容越身上，立即让慕容越应声倒地。
“姐，我们回去。”莫小鱼不想再管这些。他爱打，就让他打死慕容越吧……
轻叹一声，莫小螺果然踩油门，进了别墅。从二楼上拿下孩子们收拾好的几箱衣服，全塞进车后箱。
出来，只看见慕容越踉踉跄跄离去，一边捂住鼻子，似乎在流血。
而那个凶手，正冷漠地瞅着慕容越离开。
眸光一闪，莫小鱼收回目光。
“楚市长——”倒是莫小螺打着招呼。
“走吧！”楚天澜打开车门，把涛涛抱了过去，宝马跑在前面。
莫小鱼轻轻拥住梦梦，轻柔地抚着梦梦的脸儿：“妈咪会很快回来。要听爸爸的话哦。”
“妈咪……”小姑娘要哭了。
自小，梦梦就是个不爱哭的孩子。这声音，生生地抽动她的心弦。
听着女儿的哽咽，莫小鱼别过脸儿，拒绝心软。
这样，于他还是于她，都是最好的选择吧……
终于来到楚家，楚奶奶跑得飞快。那脚力，那速度，实在不象一个八十多岁的老人家。一把搂住涛涛，皱巴巴的脸儿全挤成一团：“我的好曾孙哟，终于回家了。祖奶奶的心肝宝贝儿……”
老人家居然哭起来了。
莫小鱼生生别开眸子，却松开梦梦的手。
楚天澜拉过梦梦，沉声喊：“容雅——”
“来了！来了……”传来容雅的声音，“你们两个快点。你们妈咪来了。”
不一会儿，两个十多岁的孩子齐刷刷地出来。一身新衣，面容虽然清瘦，但还红润。这一个月在楚家的调理，那作用是立竿见影的。
而且两个孩子都有几分莫家容貌，俊美非凡。
“天……”莫小螺双手紧紧捂住脸，然后拼命揉着眼睛。她已经失去语言的功能。站在那儿，什么都忘了。只是傻傻地看着两个孩子。
时隔多年，莫小螺仍然一眼看出，那就是自己一双儿女。
“姐，他们回来了。”莫小鱼走过去，把两个孩子带过来，让他们喊妈妈。
一声妈妈，莫小螺哭得一团泪。偏偏脸上全是笑容。
打开车门，莫小鱼让姐姐带两个孩子坐进后座。她悄悄降下车玻璃，静静地瞅着梦梦和涛涛。梦梦似乎正在揩眼泪。
她发动车子。却见他忽然大步走过来，停在车侧，长臂直接伸进车窗，抓住方向盘：“告诉我，你到底是用什么令慕容杰听话，让他顶替乔天鸿所有的罪行？”
“他的孩子。”莫小鱼声音轻轻的，“我找了他母亲。只要慕容杰愿意服罪，我会让他母亲见到孙子。”
“莫小鱼！你狠！”血丝布满眼睛，楚天澜哈哈大笑，“居然利用我把他们找回来，然后救我的情敌。莫小鱼，我真是太小看你了。”
“那是向你学的。”莫小鱼抓开他的手，“楚先生，利用最亲密的人。这一招你一直用得得心应手，我不小心学会了。”
他松开方向盘，声音低沉：“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