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永远都不会忘记那天,回到家以后,我弟拍着大腿告诉我说,“姐夫今天在开会的时候接你的电话,然后喷笑出声了!我艹,姐夫在公司从来没笑过,这次还特么是喷笑!还对着电话那头说乖,别哭了,所有管理层都吓呆了!姐,你没看到那场面哈哈哈!....”
我瞬间觉得脸面什么的,全丢光了。
下飞机时。
我也没有想到金慕渊会过来接机。
我从安检处出来那一刹,就看到接机人群中那个格格不入气场极强的男人。
他身边站着四个男人,为他空出一块清净地。
徐来站在他身后的位置。
看到我的时候,徐来就低声向前提醒一句,“爷,苏小姐出来了。”
金慕渊深邃的眸子一直锁在我的脸上,话却是对徐来说的,“我看得到。”
我还没能出去,身后的霍丁甩开霍一邢的禁锢,直接奔向我。
他可怜兮兮的拉着我的裙子,小嘴一瘪一瘪的,“苏燃,到了这里,你,你是不是,就不会来找我玩了,我,我不要离开你,我要你跟我和爸爸一起回家...”
我扶额。
霍一邢的脸都绿了。
霍丁在哪都可以说这些童言无忌的话,唯独不能在金慕渊面前说。
何况...金慕渊看到了我,直接跨了进来,一旁的安检人员上前拦他却被四个保镖给拦下了。
于是,霍丁这话刚说完,身后就一阵寒意涌现。
“要谁跟你回家?”金慕渊蹲下身问。
他本来站着压迫感就实足逼仄,令人不敢直视。
现在面对小小的只有四岁的霍丁,他即便是蹲下身,依然把孩子吓得直接扑进霍一邢的怀里哭着喊,“爸爸,救命啊!”
眼泪都啪嗒啪嗒往下掉。
我不由拉起金慕渊,“你干嘛吓孩子啊。”
金慕渊挑眉看向我,“我很认真的问他,没有吓他。”
我,“....”
我以为,看到他,会再次委屈的哭出来。
没有。
在机场给他打电话那一刻,眼泪就哭尽了。
我非常能理解他。
可我又不能原谅他。
所以,萧启睿说我矫情,我认。
徐来说我装习惯了,说我做作,我认。
霍一邢说我,是个麻烦。我也认。
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简简单单的女人。
爱上了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
被他抛下。
心里有怨。
我只想宣泄一下。
可听到电话那头,他很温柔地哄着我说,“乖,别哭了。”
那一刻,我心里的某处轰然坍塌。
我想。
我爱惨了这个男人。
他一句温柔的诱哄。
我就原谅他。
原谅他一句解释都没有,就直接把我留在异国他乡呆一个多月。
和霍一邢告别,我们就坐上车回去。
徐来开车。
我刚坐进去,就对他说,“回我家。”
徐来就抬头看了眼后视镜。
金慕渊眸子睨着我,没有说话。
过了会,他直接伸手放在我的肚子上,低声说,“越来越大了。”
我突然僵硬了一瞬。
金慕渊看我表情不对,立马贴紧我,握着我的手问,“怎么了?”
问这话的时候,他的手还放在我的肚子上。
所以,我的表情落在肚子上,再落在他脸上。
他也僵滞了半晌。
我慢慢开口说,“刚刚,那是胎动吧?”
金慕渊的表情很复杂,说不出是开心还是纠结,总之很怪异,“...应该是。”
我拍拍胸口,长舒一口气,“啊,吓到我了,我都没敢动....”
默契的,我们相视一笑。
为我们身为没有常识的父母,而愉悦的笑。
在前面开车的徐来听到我们的对话,眉头狠狠跳了跳,隔着后视镜,一脸黑线的看着我们。
车子最后还是开向了我家小区楼下。
金慕渊对我说,“明天我来接你。”
我知道他的意思。
所以我委婉的拒绝了,“我想住在家里,直到孩子出生。”
金慕渊眉头拧在了一起,眉骨凸的明显,深沉如潭的眸子盯着我说,“不安全。”
他最近刚赢了一场来自肖全的竞争。
可他是金慕渊,凡事只做最坏打算。
即便我在巴黎,他也安排了峡市黑道霸主霍家传人去保护我。
为的就是我的安全。
我知道,我如果再拒绝,他就会下车过来直接带我走人。
而不是,放我在家待一天,和我妈,我弟,好好叙叙。
我只好看着他说,“我想吃我妈做的菜。”
他深邃犀利的黑眸细细盯着我看了一瞬,问,“几天?”
要不是知道,他是为了孩子。
我差点就要以为,眼前的金慕渊,一时半会都离不开我。
我笑笑,“一周。”
他食指敲着窗沿,过了会说,“好。”
我就直接转身走进小区。
后来的后来,我弟告诉我,金慕渊下了车站在那,一直盯着我的背影,直到看不见。
我不知道这个时候的我弟刚好回家。
刚好看到了这一幕。
也恰好看到了我没有看到的那一幕。
…
我妈这个假老太开门看到我那刻,就抱着我哭得稀里哗啦。
从六月二号,到九月十六。
整整三个月零十六天。
发生了那么多事,我只有在这一刻,埋在我妈怀里这一刻,才敢放声哭出来。
我们站在门口,哭声把刚回家的我弟都给惊到了。
他直接推着我们进屋,说,“喝点水再哭,省得脱水。”
我气哼哼瞪了他一眼。
我妈摸着我的肚子,眼泪还在流,“你这个孩子,太不省心了,妈一直担心,每天晚上都睡不着,也不敢打电话,怕你…”
“妈...没事了,我不是回来了吗。”
嘴上一直安慰我妈,眼泪却还是一个劲流。
我弟就推着我去洗手间,“妈,先让姐去洗个澡吧,出来再说...”
洗手间的门一关,我弟小声地跟我说,“别哭啦,跟你说个事,咱妈上周去jm找过姐夫呢。”
“啊?妈去找他干嘛?”我有些莫名心慌。
我弟又说,“不知道,但出来也没有开心,没有沮丧,就像过来看看姐夫一样。”
我擦干净眼泪又问,“金慕渊呢,什么表情?”
我弟苦着脸有些纠结地说,“姐夫那个人,脸上基本没什么表情的啊,根本看不出来。”
我弟出去后,我一个站在花洒下,感受温水从头灌到脚底那一瞬,毛孔大开的舒适感。
我没有问我妈去找金慕渊做什么。
也没有问过金慕渊。
在后来的后来,我才后悔没有询问这件事。
因为,我曾离,真相,这么近。
离,他,这么近。
——
第二天一早,吃完早饭,我和假老太一起去了附近的医院做检查。
我妈一直担心我没照顾好肚里的孩子,非要看到检查报告才放心。
做b超的时候,我顺便跟医生提了下昨天的胎动。
医生跟我说,孩子已经六个月大了,胎动的时间算较晚的。
我妈就紧张的问医生,“是不是因为孩子父亲不常在身边导致的?”
医生很无语地看着我妈说,“不是...”
听我妈的意思,对金慕渊意见很大。
我就咽下了那句——因金慕渊刚把手放上来就感受到胎动,的话。
直到下午拿了结果,我妈才拉着我的手说,“燃燃,别嫌妈啰嗦,这是你第二个孩子,我就想守着你安安全全生下来,妈不想你出任何差错,妈一想到以前...”
“妈,别说了,别说了,都过去了。”
我打断我妈的话。
心口像被藤蔓缠住了一样,呼吸都有些抽疼。
我轻轻环住她的腰。
身边的医院走廊冷气很足,冻得人鸡皮倒立。
我抱着我妈暖暖的怀抱,才感觉到方才开了口的心脏,有了点暖意。
...
回到峡市,我第一件事,不是联系林欢和柳小夏。
也不是去公司报道。
而是拨打肖全的电话,想找他问个清楚。
不无意外的,他的电话关机。
我再打的时候,就接到了金慕渊的电话。
他声音冷得冻人,“在哪儿?”
“在家。”
隔着手机也能感受到他强烈的怒意。
我不禁把空调的温度打高,把被子裹得紧了紧。
那头的声音依然冷邦邦地。
只两个字,“开门。”
我就屁颠屁颠去开了门。
门外的金慕渊一身冷意,如布寒霜的脸上剑眉冷目,唇线拉直,线条分明的轮廓实足犀利骇人。
我轻轻拉住他的袖子说,“我,就只想打电话问问他为什么...”
“打电话给谁?”他问,眸光不带半点起伏。
哈?
难道不是因为知道了我打电话给肖全的事?
我犹豫要不要说实话了。
因为,此刻的金慕渊像要吃人一样,眉骨凸得那眼的距离非常近,显得愈发深邃锐利。
“我....”
不等我扯个谎准备糊弄过去。
突然电话响了。
我的末梢神经立马就被刺激的浑身一震,速度极快地折身回到房间拿起手机。
不是肖全的号码。
却是峡市本地的号码。
这个号码,极有可能是肖全打过来的。
金慕渊从大门走到我房间门口,站在那,冷冷看着我。
仿佛在等我做决定。
我就怕错过这一次,肖全再也不会打过来。
索性,一咬牙滑过去。
刚放耳朵上,还没来得及说话,那边传来一道难听的男声问,“是苏燃吗?价格怎么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