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浩告诉我,两年前,是金慕渊打电话让他到榕市海边把我救了回来。
不。
不是救。
只是换个地方,继续惩罚我。
因为,在他金慕渊的字典里,从来都只有让人生不如死。
他怎么舍得让自己的玩物死掉呢。
于是,一瞬间。
李浩两年前对我所有的好,都成了阴谋。
一个讨好金慕渊的阴谋。
我现在,只需想想,就觉得脑子里炸裂般疼痛不已。
就连和他的拥抱亲吻都让我恶心得整个人不停抽搐。
金慕渊大力拽着我的胳膊,冷声质问我,“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我的孩子死了。
死了!
是被他亲手杀死的!
他像是玩一场无伤大雅的游戏一样,把我丢下海,再让另一人去捡回来。
看着我流产发疯,千疮百孔。
然后,无聊的随手一扔,就是两年。
等到人生太过无趣时,一时兴起又把我抓到跟前,放在身边把玩着。
我是人。
只是个单纯渴望被爱的女人。
我不是塑料。
我有感情。
在我两年前没被他扔下海之前,我这颗心脏还会为他跳动着,怦然心动着。
然后,他亲手毁了我。
两年后,他再次闯进我的生命里,突兀莽撞,让我措手不及。
然后。
我才心酸的发现。
我还爱他。
爱这个。
不爱我的男人。
“什么意思?”我笑了,眼泪冲刷在脸上,一道一道,眼睛像进了盐水一样,疼到睁不开。
金慕渊眸色深沉地睨着我,掐住我的那只手又紧又重。
我不在乎被他掐痛,再痛也没有心里痛!
我看进他的眼底,声音像毒蛇一样吐着信子缠绕在我们周身。
冰冷渗人。
我说,“金慕渊,你跟慕远风一样!”
恶毒的诅咒再一次降临。
上一次,我心疼他,极力护着他,在差点杀死我的凶手面前害怕到腿抖,却依然想维护着这个男人。
这一次,我在偌大一个庄园长廊里,在李浩面前,再次说出我平生最恶毒的话。
我说,“金慕渊,你跟慕远风一样!不配做一个父亲!我的孩子,生下来是我的!不是你的!”
说完那句话我狠狠踹了他一脚,趁他松手的空隙,我立马小跑着离开这个鬼地方。
意料之外的,那个人没有追上来。
我拐弯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
视线里看到李浩被金慕渊揍得躺在地上,却还死死拽住他的衣袖,大声喊着,“她需要冷静!你别逼她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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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慕渊直接撕开被李浩拽在手里的衣袖,一脚踩在他脸上,又动作利落的脱掉西服外套扔在地上,气息不稳地说,“李浩,我现在真心想把你弄残。”
我捂住嘴,转头一个劲往前跑。
我本来就是个没有方向感的人,不过跑了几分钟,就已经不知道出口在哪。
完全没有发觉自己走错了方向,走到了庄园的后面。
道路愈发崎岖。
视野里不再有建筑物,而是高出一人的山石树木。
我知道自己走错了方向,可我只想往前跑,不停地跑。
跑到一个。
没有金慕渊的地方。
破空传来一声枪响。
我看到眼前躺着一头大型的野鹿,它的四个蹄子还在不停抽搐。
我两腿发软的跌坐在地上,听到远处有人粗着嗓门在喊,“不要命啦!艹!差点他妈杀了人!!”
“喂!快点走开!不要命啦!子弹不长眼!”
耳边听着那头的人一直在喊着,在骂着。
可刚刚差点被子弹击中的惊恐让我两腿发软到站不起来。
我听到身后的脚步声。
以为是那个让我离开的狩猎者。
回头的时候,只看到男人逆着光,坚毅冷峻的轮廓像来自地狱的使者,一脸的肃杀之气。
高大的身影像牢笼一般,豁然罩在我全身。
他弯腰过来抱我。
我侧开身不停躲闪,嘴里叫骂着,“金慕渊,你滚开,滚开!”
他的双臂缠过来时,被我狠狠推开了。
他沉着寒眸,一言不发地再次把我从地上抱起来。
我两手不停地挣扎着,却还是被他牢牢抱在怀里。
我哭得心神俱裂,嚎啕着问,“金慕渊,我到底算什么?!我他妈在你眼里到底是什么!你为什么就不能放过我呢?!为什么不能放过我呢?!”
他晦暗不明的眸看向我,然后冷冷说,“这辈子你都别想!”
我绝望了。
不再挣扎。
眼泪流得满脸都是。
我哭得抽抽噎噎的抬头看向一开始远处喊话的地方。
我想。
那个差点射中我的人。
能不能。
再来一枪。
我忍不住犯贱地想知道。
我在金慕渊心里的位置。
如果我死了。
我想知道,他会不会为我流一滴眼泪。
他抱着我走到一处山石后面。
我泪眼朦胧的看到山石后面趴着两个端着枪的男人。
然后金慕渊抬脚踹在其中一个男人身上,从他手里夺过枪,单手拿着对准了他的脑袋说,“刚刚谁喊的话?”
另一个男人已经傻眼了,目瞪口呆地盯着金慕渊说,“这,这是,真枪...”
金慕渊单手朝地上开了一枪。
眉骨暴突,声音冷到冰点,“刚刚谁喊的话。”
能来这个庄园的人,非富即贵。
两个男人虽然不知道金慕渊的身份,此时此刻也被他一言不合就开枪的动作给惊住了。
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
然后金慕渊垂眸看向我,声音很低却带着威胁的力道。
他说,“苏燃,不许再哭!”
我现在连眼泪都不能流了吗。
我笑了出来,可更多地眼泪流了出来,我哽咽着质问,“金慕渊,你凭什么!”
回应我的是一声枪响。
以及男人的惨叫。
我擦掉眼泪,有些后怕地看着地上疼得直打滚的男人。
他攥着流血的手不停地翻腾着,身边的那个男人掏出手机打电话,“喂,这里杀人了!我们就在....”
然后金慕渊一枪爆了那个男人放在耳边的手机。
连带着,那个男人的耳朵,也被蹭掉一半的血肉。
霎时间,山石旁,一阵鬼哭狼嚎。
金慕渊再次看着我说,“还哭吗?”
他把枪立在地上,抬脚给枪上膛。
我被他整个举动惊到说不出话来,眼泪再也流不出来。
他在威胁我。
他在拿别人的命威胁我,只为了让我不要哭。
地上的人翻腾着,随后被另一个男人拉起来跑了。
金慕渊抱着我走到庄园长廊时,被那两个受伤的男人带着庄园老板给堵截了。
两个受伤的男人对他不停道歉,“对不起,对不起,都是误会一场。”
他们应该是从庄园老板那里得知了金慕渊的身份。
也从中得知了金慕渊的手段吧。
我像是看一场闹剧一样。
看着这两个男人不停给自己加戏,闹戏,哭戏。
庄园老板从中搭线唱和事老,笑着说,“没事了。”
金慕渊冷艳旁观着,只说了一个字,“滚。”
他薄唇拉成一条直线,冷硬的脸部线条让人无端畏惧。
加之气场极强,每每开口说话,真当自己是天王老子一般,所有人都矮他一截,所有人都必须对他俯首称臣。
他话音刚落,几个人就立马散场。
没有半点不快。
明明,他们才是无辜受伤的一方。
却到头来。
陪着笑,向伤了自己的人道歉。
金慕渊就是有这样的本事。
从第一天遇见他那一刻,我就知道,我惹不起这个男人。
可我从没想过。
我连躲。
我也躲不起。
直到他把我抱到庄园门口,我才看着他的脸说,“金慕渊,你不是疯子,你就是个变态!”
他阴晴不定地看着我说,“现在才知道,晚了!”
被金慕渊抱上车前,我看到庄园门口站着的李浩,他满脸的伤,身边站着邢总。
距离有些远,我看不清他们脸上的表情。
助理开车前,我轻轻开口说,“我想和他说一句话。”
金慕渊冷着眸子看向我。
短时间的沉默。
随后,他妥协了。
他打开车门,朝我伸手。
我从另一边的车门下了车。
然后直奔李浩的方向。
金慕渊绕过来,揽着我。
揽着我的那只手,稳稳的,像掐进我的肩胛骨。
身体越痛,脑子里就越清醒。
我看着眼前的李浩,脸上青红交错,嘴角渗血。
邢总看我过来,就主动走远,给我们留下空间。
我们三个人,一直对站着。
谁都没有说话。
过了足足一分钟。
金慕渊转过我的肩膀说,“苏燃,给你一分钟。”
然后他走了。
我开始深谙金慕渊的脾性。
他越是做过让你无法原谅的事情,他就越是纵容你。
我的眼睛很疼,眼泪是咸的,眼皮在咸水里浸泡那么久。
现在,又肿又痛。
可即便痛得厉害,看到眼前的李浩,我还是忍不住想痛哭,忍不住想发泄。
我甚至想掐着他的脖子,质问他,凭什么那么对我。
可我不是悲情电影里的女主角。
我做不到那样的歇斯底里。
我连踹骂金慕渊这样在别人看来很简单的动作,都做的很艰难。
李浩抬头望天。
我知道他是在逼回眼泪。
可该哭的人,不应该是我吗。
喉咙里涌起一阵血腥味,我咬着牙压住颤音问,“李浩,你救我的时候,孩子就已经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