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相三日前接见了一个商人,然而这个商人却非是寻常商贾,而是,从瀚海国来的。”
凤紫泯狭长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轻摇折扇,说道,“楼铎他这是要有什么动静了。”
在这些谋士当中,有一人显深思熟虑之状,那是一个穿着青蓝色布衫的男子,年纪大概三十上下,凤紫泯见他紧锁双眉,便问道,“子放有何高见?”
那男子赶紧站起身来,朝着凤紫泯拱手,“二殿下,如今的瀚海国已经今非昔比,他们不只是停留在东面的一个弹丸小国,他们这些年来厉兵秣马,虽然实力和我大凤朝还是相差甚远,然而这种蒸蒸日上的势头,实在是锐不可当。他们在这个时候提出索要东蒙关之地带的条件,不得不让人三思而后作决断。”
凤紫泯点了点头,“子放说的不错,前些年,我朝内天灾连连,圣上为治理灾患已经动用了国库里十之八九的积蓄,如今若再要开战出兵的话,只怕国库要承担不住。”
“听殿下如此说来,是要主张和?”
凤紫泯沉吟片刻还是摇了摇头,“和,也要讲求方式方法,如果无论瀚海国提出什么条件来我们都答允,岂不是让其他国人笑话。”
“然而眼下除了和,我等却也想不出一个更好的法子。”说到这儿,青蓝色衫子的子放又叹了口气。凤紫泯略略低头深思片刻,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只好说道,“此事还请列为诸公在朝堂上多为父皇献言献策。”
众人诺诺,趁夜色浓重,接连出了二殿下的府邸。
***************
“真是的,丁姨都走了那么长时间,老爷都没询问一句。真气死我了。”香香气嘟嘟的拿着一块抹布往桌子上一丢。将在一旁喝茶的云裳糊了一跳。
云裳瞟了她一眼,“一个丞相每日日理万机,要想的事情何止是局限于在这个相符之中?又怎么会分心思在一个下人的身上?你这气啊最好还是早早的收起来,不然气坏了自己,倒要受罪。”
香香往椅子上一坐,将云裳的话琢磨了一遍,恍然大悟似的说,“对呀,小姐,我听前面的小厮们说,老爷这两天真的有些闷闷不乐的。看样子的确是在为了什么烦心。”
云裳眼前一亮,转过头问,“听没听说是为什么?”
香香努力回想却还是摇了摇头,“没有,只知道是朝廷里的事情,前面的小厮们都不太清楚。”
“小厮们自然不会清楚这种事,你要打听就要问个管事的。”云裳白了她一眼,“你应该去问艾管事。”
“啊?艾管事啊,那个人……我可不喜欢和他说话,你看他冷冰冰的,好凶呢。”香香把一个脑袋摇的好像是拨浪鼓。
云裳歪了歪头看她,“你试都没试过,怎么就说不行呢,去打听打听,说不定这事儿对咱们还有好处。”
“可他怎么样才能告诉我呢?”
“你忘了,丁姨和艾管事从前有些交情,临走的时候又叮嘱他要照拂你,你就装装可怜,再找个时机把丁姨搬出来,一定要声情并茂,我就不信他会不告诉你。”
香香站起来指着云裳,“小姐,你什么时候开始这么有心计了!”
云裳苦笑了下,“这算什么心计,你看看人家把丁姨弄走的本事才叫心计。行了,你快去吧。在迟了,丞相就要回来了。”
香香握了握拳头,“小姐稍等!香香去也!”说完迈着戏子的小碎步一溜烟儿的就跑的不见了人影。
云裳抬腕子端起茶水来呐了一口,轻轻放在桌面上,静静等待着香香回来。
一顿饭的功夫,香香跑的一身是汗的回了来,一把推开了门一阵风似得飞了进来,“小姐,小姐,我打听到了。”
云裳看了看她跑的通红的脸蛋,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坐下说,来,喝水。”
香香喝一口水,一抹嘴角,“小姐,你说的可真准,老爷这几天真是为了什么事儿烦心,你猜猜是什么?”
云裳苦笑不得的看着她,“我要是知道,就不让你去问了嘛。来,香香赶紧告诉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香香一幅得意之色,“老爷这几天是为了咱们大凤朝和瀚海国的事。”她看见云裳一幅完全不明白的样子,摇了摇头,“小姐,我有的时候,真的怀疑你是不是咱们大凤朝的人呐。”
云裳面上一红,有些赧然的拉着她的袖子晃了晃,“好啦,好啦,香香你最好了,赶紧告诉我吧。”
香香浑身打了一个寒战,恶心巴拉的抖开了被云裳拉着的手,“小姐,你也太肉麻了点吧。好吧,我就告诉你吧。”
“恩。”云裳拉了一个凳子坐在她的旁边,用一只手托着腮帮子做好了听故事的准备。
香香清了清嗓子,“话说……”话开了个头,香香滔滔不绝的说起来,一直把云裳听得都开始打瞌睡的时候,云裳终于听明白了个大概。
也就是瀚海国最近这些年很有上升的势头,原本是年年向大凤朝进贡的附属小国如今也敢爬到他们的跟前来伸手讨要一块地盘,这种事,无论放在谁身上都够恶心。大凤朝的圣上即使已经老迈但并不昏庸,这种买卖既亏本又有失国体,他是万万不会答应的。
然而要是开战,和人家硬碰硬的话,估计如今的大凤朝就是能够凯旋得胜,也势必要损兵折将,可是如果真的就这么答应了这个瀚海国提出的要求,那么大凤朝的国体和威仪就会荡然无存。这才是真正的前怕狼后怕虎的局面。云裳听了香香的叙述之后,在心里默默的盘算了一会儿,她自己想事情,于是眼神就就飘忽起来,香香一看她这幅样子,叹了口气,“又开始发呆。小姐,我给你做个点心吃吧。”
香香伸出手来在她的跟前一晃,云裳也没反应,她跺了跺脚,只好去厨房给她做点心去了。
夕阳散发出来的浓浓的橘红色的光芒,慢慢的爬上了窗棂,从这方四四方方的窗口流了进来,满地如同碎金铺就,云裳轻轻抬眼,看向这终于并不这么闪耀的阳光……
她拍了拍自己的脸,尽管这张脸孔也已经不是自己的本来面目,尽管这个身体以及这个身份都并不是自己原先所有的模样,但是……她,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奢侈品鉴定师裴佩,早就在七年前第一次睁开眼睛看这个世界的时候,就下定了决心,既然老天爷和自己开了一个这样的国际玩笑,那么,她为什么没有权利要求这个世界对她,对她身边的人,都好一点呢?
农民想要丰衣足食,就要双手勤劳,她如果要想过上安康的日子,要靠的,不仅有双手,还要靠头脑。
用一颗来自后世的先进头脑去为自己换取一片清平世界。
这……应该并不难。
只是……
云裳低下了头,只是,在那个遥远的世界里,她还有一个人一直挂念着,她的未婚夫,那个优秀的男人不知道这些年过的好不好,有没有为了自己的失踪而伤心难过,又有没有在这些年的时间里,再找一个女人……云裳浅笑了一下,自己真是痴心妄想,他那样的一个富二代,只怕早就守不住寂寞很那个女人在一起了,估计这会儿孩子都会打酱油了吧。
除了他,谁还会记得自己?而无论如何,她却很想回去,回去亲眼看一看他,看一看他是不是真的和她……
脑子里很混乱的一片,让刚刚有了些思路的云裳感到头疼,不过,云裳却不是一个拖泥带水的人,既然看清了自己的心意,她就不会再犹豫。
蹭的一下站了起来,云裳走到窗子跟前,“啪”的一声推开了窗子。惊得屋外休憩在树上的小鸟都扑棱棱的飞到云霄之上。
“乱我心者,昨日之日不可留,去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长风万里送秋雁,对此可以酣高楼。”云裳大声的朝着万里的晚霞铺就的天空,尽情的吐露着自己内心的不快。然而,这首她平时最喜欢的诗背到这里的时候,她竟然没了再背下去的心情。
不为别的,只为此处,再无人可随她一起附和,再无人能解读她此时的孤苦无依的心境。
所谓兰生不当户,别是闲庭草。大概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云裳只觉得心头酸苦难耐,撑着窗棂忍不住留下了眼泪。
夕阳渐沉,夜的浓黑变得浓重,开始渲染了整片的苍穹。云裳抬起头,看天空的流云忽聚忽散,心里似有所感。
流云该是这世上最潇洒自在的东西,然而却也抵挡不过一缕清风的吹拂,吹到哪里,便在哪里安家,如此,便好。
云生西方,霞光千条。
云裳的心情豁然开朗起来,拭干了眼泪,暗暗下定决心,美好的生活要全靠自己的心态,靠自己的头脑,靠自己的手段。她绝不会步丁姨的后尘。云裳的嘴角渐渐勾起一个笑容,抬起一只手挡在照射过来的夕阳跟前,阳光透过她白皙的手掌,竟然变作了玉石一般的柔软光华。
间明间暗的光照在她的脸颊上,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黄。
那双水漾双眸里闪烁的是坚定不移的光芒。
云裳暗暗下定决心,如果她的本事不能让她在个相府里彻底翻身的话,那么,她就活该只有在这个时空忍气吞声到老死的份儿,如果不……她可要凭自己的本事,在这个时空搅动乾坤,为自己,为未来,未雨绸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