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好公主】
一顿饭吃的和乐融融,景娴话不多,人问一句,她就“嗯”一句,别的也不多说。但到底是个十五岁的孩子,情绪也不能完全隐藏的住。
太后心疼孩子,饭过之后本想留她下来说些体己话,但担心她身子吃不消,就差人送她回去了。
景娴三岁与太后分离,留有的记忆并不多,生分也是必然的,所以如今她对着太后看似礼貌却也是疏远;太后思念女儿,如今女儿近在眼前,却也不能太过热情。
今后要怎么相处,才能暖回景娴的心,对太后来说又是一桩难事。
景娴走之前,她主动向太后提及了礼佛一事,说是在青云寺已是习惯,希望在宫中能有一座小佛堂。太后一听这话眸色一动,就说了这慈宁宫里面也有佛堂,她们母女两个可以一同礼佛。
景娴一番沉静后,点头同意了。
于是太后喜好合不拢嘴,只要能多和景娴这个自小与她分离的女儿多呆一会儿,太后就高兴的很。
景娴自始至终没有多少情绪,直至恭敬退出之后,都是举止优雅仪态沉静,一派安宁雍容,见她如此,也就晓得了她在青云寺时接受了极好的礼教教育,可是此时在家人面前也是这般模样……秋文在一旁看着,都不由得觉得心中苦涩。
在回凤栖宫的路上,练月笙和景琰说起了他这个妹妹。
御辇里,她额头靠在他肩上,回想起景娴的模样,“你这个妹妹,沉默寡言,不是个好相处的。”
景琰都没能和景娴好好的说上几句话,“朕也察觉了,大概是寺院清苦,把她性子磨砺清冷了吧……”摇头一叹。
练月笙唇角微抿,苦恼道:“人都是长嫂如母,我自见了景娴就一直想和她说话,搞好关系,奈何一两句话下去就没了什么能说的了,都是我说,她回答一两字。”直起身来,看向景琰,蹙眉,“以后我和景娴怕是不好相处。”
“娴儿自小与母后和朕分离,又在寺院过了十二载,纵使身边有何原一干人等照料,但也比不过家里人不是?她贵为公主,自小因身子不好,离宫静养,又是在青云寺,性子被养的沉静清冷,也是说的通的。”景琰一叹,“看方才她与母后的相处,娴儿又不是铁石心肠,慢慢来着,总能让她找回以前的感觉。”
练月笙沉吟着点点头,又听他继续道:“这么些年不见,别说朕与母后不知现在娴儿习惯为何,喜欢什么?你这个嫁进来不久的皇后又能知道什么?”他搂过练月笙,安抚一笑,“所以你也不要太过忧思了,慢慢的相处着,总会好的。”
这话一落,练月笙就隐隐约约听见有女子的哭声,一怔之后,她掀开帘子,望去。
景琰瞧她动作,疑道:“怎么了?”
“陛下没有听见哭声吗?”练月笙搁下帘子,偏头问了一句。
还未等景琰回答,她就再次掀开帘子,就看认出了他们现在在什么地方。广凌宫的后面,这院落里头,是芊婕妤的广凌宫,哭声,是从这里面传出来的。
练月笙微微抿唇,放下帘子,侧脸看他,“陛下,解了芊婕妤的禁足罢。”
景琰神情一怔,蹙眉,“为何?”一顿,“以她犯得罪名,足以在这广凌宫里软禁一辈子了。”语气生冷的已然是对她没了感情,还有几分厌嫌。
“陛下,这样一直关着她也不是个法子,虽然能眼不见心不烦了,可是宫里面有这么个人,我也不舒服。”她微微挨近他,眯眼挑笑,“莫不是陛下对她还有情,但是因了我,才这样软禁她,实为保护她?”
景琰察觉出她话里的玩笑意味,不由得伸手揽住她腰身,将她拉到自己怀里,以手抬起她的下颚,唇勾邪笑,“朕的皇后还是这般聪颖,连这都察觉到了。”一脸的不怀好意。
她笑着把他的手扒开,然后双手抬起圈住他的脖子,眼波如魅,笑意婉然,“那陛下就拿出点诚意来给我看看。”一顿,“芊婕妤以往没少惹我,我讨厌她好久了。”最后一句话还带了些撒娇的意思。
景琰心情大好,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不够,还低头在她眉心吻了一下,温柔宛若花落缠绵,“都依你!”他笑,“手谕你来写,省的她又认为朕对她还有意思。”
练月笙瞧他一眼,勉为其难的同意了。
翌日,练月笙一早就写了手谕,差杜小宝和红司去了广凌宫。
在公主归京的第二日,软禁了几月的芊婕妤被解了软禁,顿时成了宫中话题。
本都以为这芊婕妤再无翻身之地,若不料她软禁居然解了!这写手谕的人还是皇后娘娘!
众妃惊愕愤然的同时,有的才想到,大概这芊婕妤是借了公主的福气,才得以走出广凌宫的。
许久未曾见芊婕妤,练月笙都快忘了她这个人了。看着下座眉眼温顺的人,练月笙笑笑,“这段日子你抄写了这么多经书,也算是向太后尽孝了。”
芊婕妤往常里就是一副柔弱温柔的模样,眼下里她的形象依旧未改,反倒还添了几分娇弱犹怜,盈盈一转眸间,皆是娇柔可人。她唇角微提,说道:“这些日子妾在广凌宫里禁足反思,深感自己以为犯下过错颇多,唯有这抄写经书才能平息妾心里的罪恶感。”一顿,“妾不敢妄自大话,但这经书就当妾为自己反思所抄,实在不能给太后过目。”
练月笙微微一笑,端和道:“原来是这样,倒是本宫理解错了。”
芊婕妤只笑不语,极为柔和,眼睛被皇后头上金灿灿的饰品晃花了一些。
练月笙瞧她一眼,就说:“你此番出来,也全是因了公主回京,你勿要忘了到公主面前谢恩。”
芊婕妤闻言,唇角的笑意就有点僵,这手谕不是陛下给的是皇后给的就已经够让她没脸的了,现在还这么明白的告诉她这是沾了回京公主的光才得以出的广凌宫。这不明摆着打她脸吗!
“公主初初回京,对皇宫还不甚熟悉,略有些认生。”练月笙平平淡淡的说着,“公主是太后和陛下的心头宝,可是这一认生,就急坏了太后了。”语毕,蹙眉一叹。
芊婕妤眉心一动,眉眼一凝,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练月笙将她细小的动作看在眼里,心底暗暗一笑,与她又简单说了几句话,就让她退了。
红司瞧见那人走了,才略有抱怨的说道:“娘娘,这芊婕妤一直关在广凌宫多好,为何要将她放出来。”
练月笙朱唇浅笑,看了红司一眼,“正是因为不喜她,才要将她放出来。”
红司听不明白,疑惑的看向皇后,只见皇后凤眸微微一瞥,笑意万千,“你且等着看就是了。”
这一句“你且等着看”,红司可能听后疑惑重重,但是景琰就很清楚了。
昨天,练月笙同他打了个赌,赌芊婕妤禁足解开之后,她会先干什么。她说,芊婕妤会去讨好景娴。
景琰略有不信,与她赌了。
今早,芊婕妤拜见过景琰后,果真去了景娴的寝宫昭纯宫,说是去给公主问安,实为要讨好这位公主。
景娴是太后和陛下的心头宝,只是远离皇宫多年,对着亲人不怎么亲近。这句话被她牢牢记在了心里,芊婕妤想了,只要她能讨好这位公主,就能在太后面前露脸,同样也能得到陛下的注目,这是一举两得的事情!
但是事情并不如她想象的那般好,芊婕妤以为荣安公主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有什么难哄的,她表现的温和亲近一点,慢慢的和她拉关系,很快就能聊到一块去。但事实证明,她真的想的太好了!
这位公主沉默寡言,说话不冷不热,眼皮子都不抬一下。几句话下去,场面就冷了,偏偏景娴一句话不说,沉静华贵,带出几分高高在上的雍容之态,完全不像一个十五岁的少女。
“公主,您刚来皇宫,多有不熟悉,妾在这里很久了,若是公主无事,可以过来找妾。”芊婕妤不死心,柔柔笑着,再找话题。
景娴捧着茶盏,眉眼一分不动,“多谢。”
芊婕妤声音又柔了几分,就像哄小孩子那样,“公主,说起来妾也算是您嫂子,所以你大可不必在妾面前顾虑什么,放开了与妾说话就好。”
景娴闻言,清冽眉峰微蹙,抬眼扫去,沉静之声中带着冷冽,“本宫的皇嫂仅皇后一人,你算是什么?”
芊婕妤被她这句话说的怔住,怎么也没想到这公主一旦开口,嘴会这么毒!
她干笑两声,略有难堪,“公主说的是,是妾的不是……”讪讪地闭了口。
景娴搁下茶盏,目不斜视,起身,冷漠着转身,往内殿去了。
看的芊婕妤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芊婕妤,请回罢。”何姑姑微微笑着,请她出去。
芊婕妤心里气愤,暗骂景娴不知好歹,脸上却是不敢有所表露,只好礼貌的朝何姑姑笑笑,“公主这是……”
何姑姑不予理睬,做了个请的姿势。
芊婕妤心里憋气,怒看了何原一样,甩袖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