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啥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陆向北没好气的瞪了闫宝书一眼后朝着身后的方向吆喝道:“顾军,你能不能快点。”
“来了来了。”顾军一脸懵逼的跑了过来,身后跟着的栓子和柱子也差不多是这样的神情,待三个人都到了跟前,顾军才咧着大嘴结巴道:“这……这……咋还把脚给扎了呢。”
陆向北从后头抱着闫宝书,心急火燎的说:“别废话了,我抱着宝书,你和栓子哥帮忙把钉板□□。”陆向北紧紧抱着闫宝书,安抚的口吻说:“一眨眼的事儿,你忍着点啊。”
闫宝书疼的直打哆嗦,咬紧牙关点了点头。
“来吧。”陆向北一声令下,顾军和栓子到了前头,一左一右的握住了木板,随后一同朝陆向北使了个眼色,“一、二、三……。”
顾军和栓子都用了十足的力气,同时握住木板往外拽的同时,只听见闫宝书咬着牙闷哼了一声,而后那块儿带着钉子的木板被拽了下来。陆向北此时见钉子拔了出来,二话不说抱起闫宝书就往前面跑,如果他没有记错,胜利农场里是有个半吊子的江湖郎中的,平时有人发烧感冒都会找他。
“向北,你别跑那么快,慢点。”闫宝书感动极了,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伸手去把陆向北紧蹙的眉头抚平,也很想告诉陆向北,他没有想象中那么的疼。
陆向北跑的呼哧带喘,“这都扎透了,我看那钉子上有锈,还是早点处理的好。”
“你慢点跑,我有话跟你说。”
陆向北听到这里才稍微减缓了速度,“啥事儿啊?”
闫宝书叹了口气,开玩笑似的抬起手用食指在陆向北的眉毛上轻轻扫过,“年纪轻轻的别老皱着眉,到时候有了抬头纹多显老啊,你也不怕找不到媳妇儿!”
陆向北愣住了,随即表现出一副很生气的模样,“闫宝书,我郑重的警告你,在生死攸关的大事儿面前,你把你那套不正经吊儿郎当的作风给我收起来,听见了没有。”陆向北几乎是用吼的,分贝高的有点吓人。
闫宝书怀疑自己的耳膜要被穿透了,再看陆向北横眉冷目的德行,他只好在他胸口上拍了一巴掌,“陆向北,我没发现啊,你还有霸道总裁的范儿呢。”
“啥范儿?”陆向北听的一愣愣的。
闫宝书干咳一声,“没啥,我刚才是怕你太担心了,才故意开了个玩笑,你生气了?”
“废话。”陆向北冷哼一声,仰起头目视前方往前走。
闫宝书上扬了嘴角,窃喜道:“向北,如果我死了,你会……”
“胡说八道啥呢?”陆向北扭头吐了两口吐沫,“大过年的挂了彩不说,你这嘴也没个把门的,啥死不死的,我都陆向北的兄弟都是长命百岁的。”
得,还是兄弟,哈哈哈哈。闫宝书郁闷的苦笑着,“其实我是真的有事要和你说的。”
陆向北板着脸,“说。”
“我看见我哥了。”
“你哥?”
闫宝书点点头,“我大哥,闫宝山。”
“跟哪见到了?”陆向北一脸的茫然。
闫宝书笑道:“刚才你推开的那个男的就是了,我大哥,闫宝山。”
“我操,你说他是你大哥?”陆向北在没知道那个男人就是闫宝书的大哥时也没多生气,毕竟不是所有的人都是热心肠的,可此时不一样了,那个男人竟然是闫宝书的亲大哥,在得知这一消息后,陆向北心里燃烧着的愤怒的小火苗越燃越烈,不过眼前也不是找闫宝山说道的最好时间,还是先去前头再说吧。
正因为季节的关系,所有人都聚集在前头的门房里学习呢,这里面大部分的人都是和陆建海有交情的。陆向北抱着人冲进了屋里,“叔,我弟扎脚了,你们谁懂医啊,帮忙瞅瞅。”陆向北累的不轻,踉跄了几步总算把闫宝书放在了桌子上。
“哟,这是咋了?”刚才和栓子说过话的董大爷披着衣服跑了过来,顺带着整理了一下因为太着急没带正的帽子,“扎脚了?”董大爷连忙把闫宝书的棉鞋脱了下来,这也幸亏闫宝书是个爱干净的,如果换成是顾军……后果不堪设想。
董大爷端着闫宝书的脚丫子瞅了几眼,低吟道:“孩子,你试着活动一下让大爷瞅瞅。”
闫宝书咬着牙忍着疼活动了一下脚腕,又曲了曲脚趾。
董大爷似乎是松了口气,“幸亏是从大脚趾头中间扎过去的,应该没伤到骨头。”
陆向北一旁担忧道:“用上医院吗?”
董大爷叹了口气,“孩子,相信大爷的经验,他这脚没伤到骨头。”说完,董大爷拎着闫宝书的棉鞋递到了陆向北的面前,“拿着。”
陆向北蒙了,“干……干啥?”
“能干啥啊,打他,把吃奶的劲儿都用出来,照着脚心给我往死里的打。”
闫宝书虽然知道董大爷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但这话说的也有点太狠了吧,万一陆向北打顺手了,这往后还不得家暴成瘾啊。
陆向北拿着鞋也不动手,“大爷,你到底为啥让我打宝书,我不打。”
“咋地,你还心疼啊?”董大爷被逗乐了,“那钉子上有铁锈,咱老一辈人都行这么做,把血打出来了,不容易感染。”董大爷耸了耸肩,把快要掉下去的衣服抖回到了肩膀上,“我是老了,不然我就代劳了。”
闫宝书吓了一跳,心想您老人家还是别代劳了。
“向北……”顾军几个跟着也到了,几个人跑过来看了一眼之后,栓子便在人群中看了个几个跟陆建海特别相熟的人,他趁机跑了过去,希望能从他们那儿要到点药。
“向北”闫宝书冲陆向北微笑道:“打吧,那钉子上有锈,我听俺妈说过,的确得这么做。”当然,这是要在没伤到骨头的情况下。
“那……那我打了?”陆向北犹豫的抬了抬手。
“嗯,打吧,我挺得住。”
陆向北深吸一口气,随后的几分钟里,他抡着棉鞋猛劲儿的往闫宝书的脚底板上打,闫宝书一开始还能抗的住,可越往后疼痛感越明显,实在忍不住了,他才仰起头叫上两嗓子。两三分钟过去了,闫宝书的脚底板麻木了,陆向北更是出了一身大汗,也不知是累的还是急的。
董大爷那头叼着烟袋杆子,呲着一口略微发黄的牙齿摆了摆手:“行了行了,再打下去就要出人命了。”董大爷起身走了过去,看着两个人打趣道:“你小子刚才还不舍得下手,这打起来真是比谁都狠啊。”
闫宝书知道董大爷是开玩笑的,因为只有他才知道,陆向北其实没怎么敢用力的打他。
陆向北虽说是被调侃了,但更像是被冤枉了,他无声的撅了撅嘴也不辩解,反而关切的和闫宝书说:“疼吗?”
闫宝书摇了摇头,“还行,不是很疼。”
陆向北松了口气,转过头问董大爷,“接下来咋办啊?”
“还能咋办,整点药片子碾碎了往脚上一糊养着就行了。”董大爷比陆建军的年纪都要大,是真正意义上过过苦日子的人,以前的人生病了没有钱看医生,只能胡乱的整点草药之类的对付着,现在可就不一样了,有点止疼片那都是上天的恩赐啊。
董大爷朝身后的年轻人一挥手,紧接着就有人递上来两瓶药,有止痛的和消炎的,这都是平时农场里都要预备着的。陆向北第一时间接过药,顺手从桌上拿了一个搪瓷缸,也不知道是谁的就往闫宝书嘴边送。
闫宝书也没犹豫,吞了药片就着水吃了。
董大爷站在年轻人中间,笑着摆了摆手:“大中午的,赶紧张罗饭菜去,哦对了,去隔壁把连长指导员他们都叫上。”董大爷自己也有孩子,就是因为他苦过了,所以才觉着人都是皮实的,只要饿不死就成啊。
在座的每一位的日子都不好过,一听吃饭了纷纷都拿着搪瓷缸往外走,眼瞅着人快散干净了,董大爷突然辙了回来,站在门口说:“栓子啊,你和柱子去大灶上打点饭菜回来,你们几个小崽子就跟这屋吃吧。”
栓子应声道:“知道了。”
栓子和柱子去打饭了,顾军则是和陆向北陪着闫宝书。陆向北坐在一旁,专心致志的做着手里的活。陆向北脱了外衣,用里子裁了几块布条出来,随后用布条裹住两片药,顾军此时从门口捡了快砖头,陆向北接过砖头用力的砸碎了药片,然后又撵了几下,确保药片碎成粉末之后,他才小心翼翼的端着布条裹住了闫宝书的脚掌。
“疼吗?”
闫宝书摇了摇头,“不疼。”
陆向北这会儿是真的松了口气,一屁股坐瘫软在凳子上,“早知道我就应该跟你一起去的,都怪我。”
闫宝书看着自责的陆向北心里很不是滋味,“是我自己没看清地上的东西,跟你没关系啊。”
陆向北摇头:“我早就知道马厩那边有各种陷阱了,我没跟你去就是怪我。”
“真的不怪你,你都提醒我了,是我自己没小心吗。”
“不管咋说,就是怪我,要是我寸步不离的跟着你就好了。”
“我……”
“你们两个给我打住。”顾军实在看不下去了,这才出言制止了他们,“你们两这是干啥呢?开反省大会是怎么地?”顾军抱着肩膀笑道:“你瞅瞅你们啊,不就是钉子扎了脚丫子吗,咋弄的跟生离死别是的啊。”
陆向北猛的抬起头,眼眶竟然是微红的,“顾军,你……”陆向北原本是要骂顾军的,可话到了嘴边却没说出来,因为他看到了一个身影从门口经过,陆向北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站起身冲了出去,“闫宝山,你给我站住。”
闫宝书背脊一僵,慢慢回过身看着陆向北,“你……有事儿?”
“我□□-妈”陆向北气红了眼,抡起拳头冲了过去,在闫宝山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一拳砸在了他的眼眶上。
闫宝山被这一拳打蒙了,眼前一片片的星星,就在他用手划拉眼皮子的时候,陆向北紧接着又上去补了一脚,闫宝山连声栽倒在地。顾军跟屋里头一瞅好兄弟跟人打起来了,也不管是何原因,冲上就是一通拳打脚踢,嘴里还骂骂咧咧的说:“敢招惹我兄弟,你他吗的活腻歪了吧。”
陆向北骑在闫宝山的身上就是一通猛打,“就你还是个人,你还是个当哥的?宝书跟你面前受伤,你竟然无动于衷,你还有人性吗?”陆向北拳拳下狠手,“你不就是为了你那点破自尊吗,怕别人瞧不起你,怕别人把你爸的错误连带到你的身上,你有家不愿意回,你爹死了你还跟外头待着,你恨他,顺便把一家人都带上了,你也算是个男人。”
顾军那头打红了眼,也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一块砖头,就在他抡起砖头的准备往闫宝山身上砸的时候,闫宝书单着腿蹦了出来,大吼道:“顾军,你傻逼啊,你要是砸下去你这辈子就完了。”
顾军在闫宝书的叫喊声中冷静了下来,闫宝书蹦跶哒的跳到了他身边,薅着他的脖领子把人拽了下来,随后又去拉陆向北,“向北,别打了。”
陆向北举起的拳头没有再次落下,他喘着粗气倒在一旁,“我就是看不惯他,自己亲弟弟在眼前,竟然……竟然……。”
闫宝书鼻子发酸,来到陆向北身旁坐下,伸手在他肚子上轻轻拍了一下,“虎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