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长牙虫就好,你跟老子去风火井看酒源。
老光棍把盖在头上的稻草塞给仇由,然后把抱在怀里的稻草盖到自己的头上。
仇由听娘亲摆过风火井出酒的门子,想去看看风火井,学着老光棍的样子,把稻草兜掏空罩到头上。他们一路小跑,赶到三拱桥与新花桥的路口,没完没了的雨突然停了。
乌云散去,天色明显亮了许多。此时,路口下边的三角沙滩上,有对白腹黑翅的鸭子正伸着脖子在溪水边啄食。老光棍把稻草扔在路口,说鸭子的阴阳体可能是龙凤胎的化身。
仇由没心思听老光棍讲鬼话,问风把伞往哪个方向吹跑了?
老光棍拿手指着龙溪口对面的几字河口说,伞被一股怪风吹到猎棚,又吹往向家院子。
仇由心里觉得奇怪,腊月吹西北风正常,改吹东南风就有点反常了。也望着新架的花桥与三拱桥形成的三角空间,冷得有点麻木的脑子好像也被那股怪风抽空了。这种空洞如同鸭子觅食不肯回家,在下边不时抬起头嘎嘎叫唤,好像怪老天不该把白日缩短了。这种叫声带着空前的饥饿感,似乎与新花桥笔直通往风火井的路向是一致的。但这种一致留下的三角空白,又好像是想证明三拱桥通往宝光赛马场的路向存在着某种交接的错误。
老光棍似乎看出仇由的困惑,说老王架三拱桥挂着风火井的名头把桥架到赛马场的路口,龙溪口人背地里都说老王架桥绕弯子是想拍王府的马庇。仇由说龙溪口的岔道多,架桥不可能方便所有人,过去风火井的住户少,老王把桥架在赛马场的路口是对的,谁也没想到风火井的香火发得这么快。老光棍快步跑上新花桥的斜道,回过头说人家的香火发得快,就老子的香火没发,真不知老子混得差火,是哪里得罪了天意。
仇由听老光棍说得可怜,几步跟上去,打趣说你包坟挖,没看好日子。老光棍走到桥中心捡起一片银杏叶,扔进桥下的三角空地,说这不能怪老子,看向先生走了,老子挖坟都是撞日子,压山挖。仇由问为什么龙溪口只有一个专职的看向先生?
老光棍翻着白眼说龙溪口小,一个看向先生都养不起,还能有几个。
仇由说风先生会看向,我娘亲过世,就是风先生帮看的向。
老光棍晃着脑袋说,风先生看向只认其形,不认其神,能不能看好向,还得撞运气,龙溪口能一眼看好向的,只有一个比老子还穷的看向先生。
仇由抓住话柄问,这个看向先生叫什么名字?
老光棍瞪着深陷的三角眼说跟老子同姓,叫疯先生。
仇由听了老光棍的话,立马傻眼了。之前,仇由没少听老王念叨过看向先生。一直以为老王念叨的看向人是指道德讲堂的风先生。如今,仇由突然得知原来看向的疯先生另有其人,内心的困惑更大于意外,总觉得老天把两个学问相近姓音雷同的先生放在巴掌大的龙溪口,真的太不可思议了。若专职的看向师父还活着,仇由非自抽嘴巴不可。
仇由认识老王后,遇到解不开的愁心事,就想喝喝酒解愁。可是,干涸多年的风火井重新来了泉水不假。但老光棍所说的酒源,根本闻不到酒味儿。
怪了,撞倒鬼了,刚才风火井明明来了酒源,怎么老子转下屁股又变成泉水了呢?
仇由懒得听老光棍唠叨,决定走猎棚前往向家院子碰碰运气。在风火井入口,立有新花桥筹款人的名单。规划栏有多筒王子的签名,施工栏有四子的签名。
新花桥在龙溪口名气小,是花桥搞好后,风火井突然断水了。龙溪口人不敢说王子的坏话,就把责任推到四子身上,说他们架新花桥没找先生看向,违背了天意。风先生出面说撞日不论好坏,不用看日子,才把四子从风口浪尖拉了下来。
仇由帮道德讲堂看门,有人老问他风火井什么时候来水?
仇由就把风先生的原话,如实告诉他们,风水轮流转,要等天意。风先生的天意把喝水人拦在门外,但仇由内心的困惑却从未平静过。仇由不信天意会插手一口井的命运,认为风先生的话,不过是借天意来化解民意对王府形成的负面影响罢了。
因为多筒王子不光是龙溪口人未来的新主子,也是所有夜郎人未来的主心骨。这种未知性使仇由对多筒王子的身分,无形中又增加了一层神秘感。仇由借风先生的嘴上王府的猎棚找云儿学弹琴,有私心也有公心。他认为风先生是云儿的老师,自己学琴有老师的这层关系做后盾,明可缩短距离感,暗可深化信任度。针对这口井,他借风先生的天意提到龙溪口的民意。云儿说风先生是龙溪口最有爱心的文化人,每次有矛盾出现,总能第一时间把负面民意平息在萌芽状态,不能因为一口井的命运就影响到多筒王子接班的大好前程。
仇由听了云儿的话,对风先生的大智慧佩服得五体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