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语?”萧篱落看着闯进来的人,神色一凝道,“何事如此惊慌?”
武安侯去参加天凤与南邵的比试,临走前拜托他在府中照料姜秋霞,而千语却是姜暖烟遣来照料姜秋霞的。当然,他会听从武安侯的吩咐,也完全是因为姜秋霞是姜暖烟的姑姑!
千语望了一眼塌上躺着的姜秋霞,“据说是京兆尹衙门失窃,那窃贼溜进了武安侯府!如今武二公子正领着京兆尹的差役在府内四处搜寻,只是千语见他们搜寻的方向好似是天净阁,怕这些人寻的根本不是什么窃贼,而是秋霞姑姑!”
闯入京兆尹的窃贼竟然还能溜进武安侯府?难不成京兆尹与武安侯府的守卫都是摆设?很明显,这是有人故意为之!萧篱落不由也将目光转向暖榻上的姜秋霞,已经休息了几日,她脸上如今依旧不见一点血色!
千语见萧篱落半晌无语,忙又提醒道,“萧公子,秋霞姑姑可不能被他们看到!否则定会生出许多事端来!”
萧篱落的眸光闪了闪,这一点,他也很清楚,可如今姜秋霞的身体不宜移动,否则很有可能会酿成血崩之祸!但这毕竟是武安侯府,他又有什么资格拦着身为武安侯府主人的武顺庆?更何况他们还美其名曰是缉拿窃贼?怎么办?
看萧篱落依旧沉默,千语不由更加焦急起来,若是姜秋霞出了什么差池,她怎么向姜暖烟交代?怎么向诸葛长风交代?
“要不千语现在带秋霞姑姑离开?”千语咬牙道,屋外是漫天的白雪,虽然如此做,很有可能会暴露行迹,但再怎么样也比坐在这里等死好啊!
“不行!”对千语的提议,萧篱落断然拒绝,“秋霞小姐如今身子虚弱,恶露不止,若再受颠簸、严寒,怕是会有血崩之势!”
“那你说现在怎么办?”千语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按他们那搜寻的速度,怕是就要冲进来了!”
万全之策?他要想一个万全之策,萧篱落思索的目光从千语身上滑过,眼前骤然一亮,向千语招了招手,附在她耳边低声细语了半晌!
“可是萧公子,这时间怕是不够啊?”武顺庆与陈道生马上就要搜过来了,而她这一来一回,至少也需要半个时辰!时间根本来不及!
“快去!”萧篱落向千语催促道。
“可是……”
“没有可是!你放心!除非我死,在你回来之前,我绝不会让他们踏进房门一步!宋果!推我出去!”
看着萧篱落眼眸之中的坚毅,千语一个字也不再说,脚步轻盈的走到门口将房门拉开一条缝,向外猫了一眼,见还没有人过来,这才将房门拉开,身形几个闪烁间,便消失在茫茫的大雪中。
“大人!您看脚印在这里又消失了!”一名差役指着围墙下的一个脚印道。
陈道生转眸打量着那半丈多高的围墙簇拥着的精巧院落,向身旁的武顺庆问道,“二公子,不知是谁住在这里?”
“前几日,大哥请了萧篱落萧公子来府上,如今正巧暂居此处!”
萧篱落,他以前在姜府见过,性情孤僻、为人倨傲!可偏偏医术高超,又深得皇上信赖!若是得罪了他,保不准他会在皇
上面前说自己的坏话,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不过武顺庆那意味深长的眸光,更让他知道,他们此次真正要搜寻的人必定就在这天净阁中,就在萧篱落的看护之下!
尽管如此,陈道生决定还是要先礼后兵,“那我们先知会萧公子一声,再行搜索!”
“理应如此!”很显然,有些事情武顺庆与陈道生想到了一处!
天净阁的院门是虚掩着的!
武顺庆率先过去“吱儿”一声将那虚掩着的房门推开一扇,院内的情形便清楚的展现在他与陈道生面前。
身披灰色长毛大氅的萧篱落正安静的坐在院门对面的回廊下,而身着青色棉袍的宋果正一手抱着一个白瓷坛子,一手拿着玉铲正猫着腰立在院中。
院门“吱呀”的响动,却只换来宋果极快的一瞥,而萧篱落,别说与他们寒暄,根本看也没有看他们一眼,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武顺庆心中愈是气恼,脸上的笑容堆积的就愈是厚重,“顺庆见过萧公子!京兆尹失窃,陈大人一路追寻窃贼脚印至此,打扰之处,还请萧公子见谅!”
半晌,武顺庆见萧篱落没有一丝反应,不由有些尴尬,却也只能继续道,“那窃贼的脚印消失在天净阁的围墙之下,所以,陈大人想在天净阁内四处查看一番!”
“此刻不行!”
萧篱落的声音好似被这漫天的飞雪所浸染,透着丝丝的凉意。
武顺庆脸上的笑容不由一僵,他早料到事情不会那么顺利,可是却怎么也没有想到,他这般客客气气的与萧篱落说话,而他的回应,不带一丝寒暄,只有这冷冰冰的四个字!
顿时,一股热脸贴了别人冷屁股的屈辱便从武顺庆心中升起。他不由看了一眼陈道生,要不就不要与他废话了,直接进去搜?
“此刻为何不行?”陈道生没有理会武顺庆传递来的心意,而是透过从高空垂下的雪帘相激道,“莫非那窃贼是萧公子派去的?亦或是萧公子想要包庇那贼人?”
若是旁人面对如此质问、怀疑,即便不当即极力分辨,也会露出一些愤怒,或者是不屑!可偏偏眼前之人是萧篱落,对陈道生的话好似完全没有听到一般,脸上依旧是那淡漠疏离的表情,仿若置身于红尘之外。
陈道生顿时觉得自己重重挥出的一拳打在了棉花之上,完全是英雄无用武之地!
“萧公子,事关重大,得罪了!”陈道生冷哼一声,好似完全失去了与萧篱落对持下去的耐心,手一挥道,“给本官搜!”
他的话音刚落,便见对面的萧篱落宽袖一拂,一点寒光便从漫天大雪中向他疾射而来。
“嗖——”
“叮——”
陈道生汗毛竖起、脊背发凉的看着那支擦着他的脸颊而过,此刻却颤颤的钉在门上的弩箭!
武顺庆的呼吸也是猛的一窒,他平日觉得自己已经够胆大了,此刻却发现有人比他还胆大,还狂妄!竟然敢射杀朝廷命官!虽然此时他也看出,萧篱落并不是想真的取陈道生的性命,而是威慑!可如此威慑,也够惊世骇俗的!
好半天,陈道生才从这惊吓中缓过
神来,顿时怒不可遏,“萧篱落!你非但阻止本宫办案,还公然射杀朝廷命官?你可知这是死罪?”
“嗤——”
虽隔着漫天的飞雪,萧篱落的嗤笑声却依旧清晰在在二人耳边响起。
不等陈道生发怒,便听萧篱落那凉凉的声音又道,“射杀朝廷命官?难道现在和我说话的是死人吗?”
“你——”陈道生怒极,在太子、侯爷那些皇亲国戚面前他卑躬屈膝也就罢了,此刻一个小小的御医竟然也敢公然嘲笑他,当真是孰不可忍!
怒火在陈道生的胸腔之中熊熊燃烧,他已经忘记了这个御医可不是一般的御医,而是深得皇上信赖,又能向皇上进言的御医!
不过此时被怒火烧昏了头脑的陈道生,哪里还能想得起这些?他伸手指着对面的萧篱落,脸上带着恼怒与狰狞道,“萧篱落为包庇窃贼,公然与朝廷命官做对,来人!给本宫将他拿下!”
“嗖——”
陈道生的话音刚落,又一只弩箭激射过来,落在他们面前一尺之处!
“皇上圣体违和,需要收集清晨最纯净的雪水入药,谁敢踏过这弩箭一步,便是置皇上的性命于不顾!杀!无!赦!”
萧篱落冷清的声音在这迷蒙的大雪中十分清晰的传入在场的每一个人耳中!
置皇上的性命于不顾?虽然他们知道萧篱落可能在夸大其词,但这罪名实在太大,别说背负,想一想都令他们胆寒!
陈道生与武顺庆相视一眼,终究谁也没有胆量质问萧篱落这话是真是假,更没有胆量去跨过那短短的弩箭!
毕竟萧篱落是照顾皇上身体的御医,他若非要如此说,到时候假的怕也有可能变成真的!那他们便是万死也难辞其咎了!
既然硬的不行,那还是只能来软的!
武顺庆看了一眼院中仿若是慢动作一般在收集积雪的宋果,又强笑出声道,“不如我等帮萧公子一起收集积雪?”
“你们不行!公子都说了要最纯净的雪水,”这次说话的是正举着玉铲的宋果,“所以收集之前必须将双手、玉铲洗净,再用飞雪、莲花、百合、铃兰、白菊、茉莉、栀子、风兰、月光、凤丹混合在一起,浸泡双手、玉铲一个时辰!”
听宋果这流利的一长串,武顺庆更不敢越雷池一步,可却依旧有些不甘心的追问道,“我怎么听你说的这些都像是花名啊?”
“当然是花了!难道二公子没有注意,这些全都是白色的花吗?正如这飞雪……”
“宋果!”
宋果被萧篱落呵斥了一声之后,再不多言,俯身继续收集积雪。
陈道生与武顺庆面面相觑,终不敢向前一步,置皇上性命于不顾,这罪名实在是太大太大了!
“大人,如今怎么办?”武顺庆凑近了陈道生低声询问道,明明知道萧篱落是在拖延时间,可偏偏他们无计可施!
“本官守在这里,你去召集府上的侍卫、小厮将天净阁围起来,本官就不信她一个弱女子,还能跑了?”陈道生的脸上闪出一丝怨毒之色,“到时候再将天净阁内的窃贼揪出,反咬他一口,本官看他如何猖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