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子衿回来的时候,府医刚好处理完伤口,怕太子着凉盖了一条薄被,这才过来向杜子衿行礼禀告情况。
“太子妃,太子的伤口全部处理好了,一会儿奴才亲自去熬药。只是……太子背上的伤很深,又两度撕扯伤害,兼淋雨……奴才估计夜里会发热。”
杜子衿还没开口,沈一念便率先出声,“照顾发热的病人我有经验,太子妃你已经受惊受累一整天了,今夜不妨就由我来照顾吧。”
杜子衿的体力的确到了极限,实在没有精力照顾太子,便做了顺水人情。“那就有劳沈夫人了,照顾太子的时候也别忘顾及肚子的孩子。”
府医下去熬药了,杜子衿便去了隔壁的偏房准备休息。
正房除了留下供使唤的小丫头,便只剩下沈一念自己和昏睡的太子,就连带过来的心曼和明桃也被遣回雪枫院去了。
收拾干净的太子没有刚回府时的狼狈憔悴,薄被盖住了身上的伤痕,除了脖子上有几道红痕,看着十分整洁俊美,只是脸色稍嫌有些苍白。
偌大的房间静悄悄的,只有府医进来送过一回药,简单的交待几句万一太子发热后的处理方法便匆匆离开了。
沈一念等药凉下来,才用勺子耐心的一口一口喂给太子喝完,夜间气温凉,她还是折腾出一身汗。
太子喝完药之后伤口疼痛有所缓解,睡梦中也没有那么痛苦了,只是没多久果然如府医预料的那样发起热来。
沈一念瞬间又如临大敌,按照以往的经验和方法,给太子擦汗,退热,更换干净的被辱床单……
等到太子的体温恢复正常,已经将近天亮,沈一念已经累的直不起腰了,自己的中衣都湿透。
然而这一刻,沈一念却不觉得辛苦,能这样照顾他,在他需要的时候在他身边,她感到了极大的满足。就在这一刻,他们之间没有别人,没有争执和背叛,没有伤心和痛苦,有的……是平静和温馨。
这样近的看着太子平静熟悉的俊颜,不用绞尽脑汁思量琢磨他的心思想法,真的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了。沈一念看着看着,以前觉得再平常不过的想法,如今都成了奢望,忽然鼻腔一阵酸涩。
抬手轻轻拂过太子略带凉意的脸庞,顺着他侧脸的轮廓缓缓下滑,沈一念的眼泪也顺着脸庞轻轻滑落。“我们……都回不去了,可笑的我还在奢望,还在怀念。”
太子感觉自己置身在冰冷的湖水中,寒气侵蚀着他的伤口,如冰刀一次又一次刮着伤口,痛的他浑身痉挛,连喊叫的力气都没有。
突然一道暖流注入,四肢百骸开始回暖,就连疼痛也被驱散许多。太子忽然想起,自己抱着杜子衿滚下山坡,那么此刻他身在何处?杜子衿呢?心中一阵着急,他努力的想要睁开眼,想要醒来,可是仿佛一股无形的力量压迫着他,根本动弹不得。
轻如羽纱般的柔软温暖从脸上划过,太子蓦地停下挣扎,杜子衿人安全就在他身边的这个念头传到大脑,整个人就放松下来。
沈一念伤感的说完,感觉太子的面部表情似乎一下子柔和下来了,她以为他听得到自己说的话,且想要回应自己,他心中还是有自己的。
这么想着,便满怀期待的低下头凑近太子,等着他说话。
“阿满……”屋内静悄悄的,等了许久等来太子的一声轻语呢喃,特别的清晰。
这轻弱的一声发自内心的呼唤,一下子冲进了沈一念的心里,如惊天巨雷炸裂,一下子将她的心神炸个粉碎,神魂俱裂。
沈一念双眸霎时迸射出伤心怨毒的光芒,整个人一下子站起后退好几步,她不敢置信的看着安安静静闭着眼躺着,嘴里喊着别的女人的名字的太子。
她如此担心心疼他,甚至顾不得自己的身体,硬撑着不适辛苦照料了他一晚上,却等来了他心底最真实的……变心征兆。
他们过往所经历的一切,都在时光中消磨殆尽。
这一刻,从他昏迷之中嘴里吐露的最真实的心声,从他无意识的呼唤别的女人的名字起,她不得不承认,她确实是失去了这个男人。
所有的辛苦,牺牲,伤痛……这一刻全都化成了嫉妒和怨恨。
想想昨晚听到太子出事时的惊慌和担心,如今想来何其可笑。
…………
“太子妃,你醒了?”天色大亮杜子衿才悠悠转醒,牧渔第一时间觉察她醒来便上前伺候。
杜子衿面色平和,昨夜累及,沾了枕头就睡过去了,一夜无梦,睡得很沉,醒来昨天的惊吓和疲惫就一扫而空了。
“太子醒了吗?”穿戴完整,杜子衿才轻声开口。
牧渔端着铜盆伺候杜子衿洗漱,听了杜子衿的问话摇摇头,“奴婢不知,不过天微亮的时候奴婢瞧见沈夫人失魂落魄的离开吟风居了,大抵太子没什么事了。”
“失魂落魄……”杜子衿奇怪的轻声重复,随即取消牧渔,“你这丫头什么形容,沈夫人到底是什么样,何至于你用失魂落魄来形容。”杜子衿以为,顶多就是沈一念照顾太子辛苦了一夜看着有些憔悴疲惫罢了。
牧渔不好意思的挠头,没有再辩解,当时天色很暗,又下着雨,她也的确没有靠近仔细打量。
等杜子衿用好早饭没多久,便听说太子醒了,府医匆匆赶来检查,说是醒来便没什么大碍了,接下来只稍好生休养即可。
太子睁开眼没见到杜子衿,虽说看周围布置已经回太子府了,没见到杜子衿人还是不放心。
“太子喝药了……”
“太子妃呢?”
“太子妃一会儿就过来,太子先喝药还是先吃点东西垫垫胃?”
“等太子妃过来再喝。”
“……”
一直到杜子衿进门,伺候的小丫头才算松了一口气,给杜子衿行了个礼就默默退下。
“阿满,你没事吧?昨天滚下山坡我就晕过去了,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我们是怎么回府的?”太子一见到杜子衿,见她好好的,顿时松了一口气。
杜子衿将手中托盘上的粥点一一放在床头柜上,这才坐下轻声一一回答太子的问题。“你放心,我没事,那些被野草枝杈划伤跟你的伤口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后来咱们遇上救兵了,傍晚时分咱们就回府了。”
说完,便让牧渔上前,帮着一起扶着太子坐起身,“这红枣银耳小米粥已经温了,你饿了许久,先吃点东西再喝药。”
太子见杜子衿竟打算亲手喂自己,一时受宠若惊乖乖配合进食,其余的许多问题打算吃完再问。
“昨天的刺杀是怎么回事?父皇没事吧?”一直等喝完粥和药,太子才问及正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