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子府昏暗的书房里,烛火摇曳。
金丝楠木制成的长桌上一尘不染。
麒麟小兽模样的青铜香炉安静的坐落于一角,袅袅烟路迂回婉转。
衬得房间内莫名的阴森恐怖。
四皇子一边回味今夜谢云烬看似无意间说出的话,一边手执画笔在桌案上认真描绘着。
谢云烬是在试探他?
“有趣。”
他自言自语的轻笑出声。
须臾,放下手中画笔,阖上双目狠狠的吸了口气,沁人心脾的龙涎香让他烦躁的心思镇定了许多。
拿起桌案上刚刚完成的画卷,四皇子满意的笑容中透着一丝偏执。
画卷上是一名梳着芙蓉鬓的少女,少女面部是空白的,但她身着浅紫色的束腰长裙,竟与今日宁姝所穿的如出一辙……
“把人带进来。”
幽幽的声音在书房里回荡片刻后,一名衣不蔽体的妖娆女子扭着水蛇腰,笑盈盈的走了进来。
她身上几乎透明的轻纱衣挂在臂弯,莹白的肩头上只露出一条细细的紫色肚兜带。
紫色的细带仿佛充满了诱惑,不断地吸引着四皇子,让他移不开眼。
“殿下……”
女子被看得面红耳赤,仿佛浑身无骨,瘫软在四皇子的大腿上,莲藕似的小臂环上了他的脖颈,一股浓郁的桂花香侵略了房中的龙涎香,充分的诠释着何为“庸脂俗粉”。
四皇子并不在意。
他的瞳仁里映射出的都是那条紫色丝带的影子。
粗鲁的将美人横在桌案,扯过刚刚画好的无脸画盖在了她的身上,四皇子心满意足的笑了,邪恶的大手隔着画卷,贪婪的压在了女子的身上……
翌日,宁姝醒来的时候早已日高三丈。
这一夜,师父的身影反复的出现在她浑浑噩噩的梦境里,怀念之余又有些心悸。
她的死,师父到底知不知晓?
苗疆看似不过祁国一个中小城池大小的部落,她以为风平浪静、幸福祥和,不成想却处处勾心斗角、暗藏杀机。
就着冷水洗了把脸,宁姝才驱散胡思乱想的念头,敞开窗子,呼吸着只属于京都的繁华。
龙善和元武起得可就早多了。
在宁姝酣睡之时,元武还抽了个空子回谢府取了几件换洗的衣裳。
吃过不知是早饭还是午饭的饭后,宁姝不容置喙带着二人走出了客栈。
以防被熟人认出,还特地戴上了面纱。
元武嘴上说着不愿带宁姝出门,可到底是离开了京城三个月之久,元武此刻的心情说是比宁姝还激动也不为过。
“姑娘想去哪里逛?说一声,属下这就带您去。”
宁姝看了眼将头深埋于胸前的龙善,随即笑道:“就找一家成衣铺和胭脂铺吧。”
“好嘞。这种店,前面就有好几家呢!”
元武屁颠儿的在前带路,宁姝含笑的在后跟着。
龙善的长相在苗疆很平常,在京都却有些格格不入。
她有意无意间总是垂着头,宁姝早便看出了定然是自卑的心态在作祟。
其实她不丑,只是奇特而已。
要想让她彻底打开心扉,看似很难,其实也很简单。
到了胭脂铺,宁姝自顾自选了几种价格不菲的脂粉,出了门又直接走入了成衣铺。
走进了京都的成衣铺,才发现当初在小镇上的那家真是……土到家了。
这里无论衣裳的颜色款式,还是布料的材质,比她当年做圣女的时候还要好上几个段位。
自然,价格也是让人有些打怵的。
“龙善,你去选几身衣裳。”
“姑娘,我就不必了……”
“这是命令!”
当初那一百两黄金龙善说什么也不要,硬塞给她,她居然随手丢在了路旁。
宁姝无奈之下,只能“勉为其难”的替她保管。
龙善不说话,但目光已经开始在店铺里游离了。
她的想法很简单,想要在宁姝身边伺候,那就要对姑娘言听计从。
正当龙善细心挑选的时候,成衣铺二楼方向忽然响起一阵轰鸣的脚步声。
十几名如花少女不顾形象的前赴后继,挤在木质的楼梯上分外滑稽惹眼。
宁姝眼疾手快,拉过龙善向一旁靠了靠,给这波小小的人潮腾出了位置,“这是怎么了?”
元武在一旁嘿嘿笑道:“一般这种盛况只有一个原因。”
“什么原因?”
“姑娘您且看着吧。”
元武故意卖了个关子。
宁姝也不是好事之人,见元武不解释,并没打破砂锅问到底,正巧无人,拉着龙善选购起衣裳来。
“来了来了,果真是!”
“谢大人终于回来了,啊,谢大人!”
“是啊,今儿我正好带了新绣的荷包。”
……
谢大人?
宁姝手上的动作微顿,忍不住皱眉道:“她们口中的谢大人该不会是我认识的那一位吧?”
老实说,谢云烬的长相很出色,她承认。
只是眼前冲过去的妙龄少女们个个如狼似虎的……
至于吗喂?
元武微微侧头,示意宁姝看外面。
顺着他指引的方向看去,果真见到了她坐了一个月的豪华马车,正缓缓映入眼帘。
马车盖上包括车夫身旁空出的位置上都堆满了各式各样的荷包,荷包上大致都绣了一种动物,那便是鸳鸯。
宁姝目瞪口呆的抽了抽嘴角,皮笑肉不笑的收回了目光。
“龙善,快,趁无人的时候你快选。”
谁知龙善早在宁姝看热闹的时候已经选好了。
不愧是她选中的人!
柜台在楼梯下,宁姝等着掌柜打包衣裳的时候,那群如蜜蜂一般的少女们也重新返了回来。
有人惋惜的道:“哎,可惜没见到谢大人的人,那车门关得也忒严实了。”
另一人附和:“就是啊,该不会里面坐着的不是谢大人吧?”
众女你一言我一语的,吵得宁姝头疼,催促掌柜尽快包好后,迅速离开了成衣铺。
她前脚刚踏出成衣铺,后面的莺莺燕燕居然又扑了出来。
只听有人高呼一声:“停下了!谢大人的马车停下了!”
“啊!谁踩到我的脚了!”
“别追究了,不过被踩了一下而已,去晚了就见不到谢大人了!”
嘈杂的声音在耳畔边盘旋,宁姝的身子也不知被谁推了一把,逼到了角落里。
半面面纱被一股股人风吹起掀落,她抬手正了正道:
“京都的女子没见过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