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国为什么对霓虹的半导体穷追不舍?这个问题宇野宗佑似曾相识。
“是因为在尖端科技领域,米国必须保持自身的领先与主导权吗?”
这个问题白川枫曾经和他分析过,宇野宗佑自己也认可这种说法。
“这是因素之一,但即使是米国也不可能独霸全球的半导体市场。
也就是说除了米国,全球的半导体市场容得下第二个或者第三个玩家。
不过前提是大家都有得赚,或者说米国能拿走最大的那块蛋糕。”
白川枫这么说,通产省的几位心中的想法越发清晰。
“所以是因为霓虹拿走的太多了,米国分到的太少了。
而并不是说米国准备对霓虹赶尽杀绝?”宇野宗佑喃喃自语。
最近米国一连串的动作,搞的霓虹政府有点懵。
各种协议不说,限价、制裁、关税、进出口控制等等一套组合拳下来,政府内很多人还以为米国要一棍子打死霓虹的整个半导体行业。
为了这件事内部各派系之间的争斗就不说了,有些膝盖软的都准备把霓虹半导体双手奉上,直接跪下来投诚了。
当然这件事也就某些人的一厢情愿而已,现在霓虹几大财阀的力量可是能和政府掰掰腕子的。
尤其是经团联的存在,大藏省在它手里已经不止吃了一次亏了。
作为财阀的联合体,任何想动自己根基的人,经团联甚至可以请他去东京湾底做客。
甚至在真准备这么干的时候,说不定白川枫都会暗暗出一把力。
挡人钱财如杀人父母,政府官员怎么了,莫名其妙自杀的还少吗?
这不是白川枫胆大妄为,而是财阀团体默契的选择。
在泡沫破灭之前,霓虹的财阀力量大的惊人。真正衰落是在泡沫之后,以及小泉上台的那一阶段。
不过这是后话,在当前年代敢动财阀的人还真不多。
所以要霓虹放弃半导体行业,几大财阀第一个不答应,这也是宇野宗佑他们小心翼翼的原因。
而对于他们认为是米国想彻底废掉霓虹半导体的想法,白川枫也有些哭笑不得。
“商业竞争本就是你来我往的过程,并不是说所有行业,米国都容不得别人走在它前面。
关键是霓虹现在走的太前了,短时间内米国看不到超越的可能。甚至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种差距会越拉越大。
在尖端领域被越拉越大,米国会坐以待毙吗?”
很显然米国已经给出了自己的回答,宇野宗佑他们的脸色更加严肃了。
“另外霓虹半导体的产业模式,对于米国来说也是巨大的压力。”
“白川桑此言何解?”这个角度倒是让田村元他们再次一愣。
霓虹半导体的产业模式?这有什么问题吗?
“田村桑,不知道你们发现了没有,霓虹的半导体产业非常完整。
完整到在霓虹本土,就可以解决芯片全产业链上的所有问题。”
“这是商业发展的正常行为,目的就是为了尽可能压低成本,让霓虹的芯片在国际上更具竞争力。
这有什么不妥吗?难道米国对这些也不能容忍?”田村元对此非常不解,这在霓虹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很多大企业从原材料到成品都是自己完成的,半导体也不过是其中一个缩影罢了。
“如果是在霓虹本土,这当然没什么。但对于国际贸易来说,这其实是一种阻力。
尤其是芯片这样的高技术门槛行业,IDM模式,也就是垂直整合制造模式。
其实对于霓虹来说未必是好事,因为它拿走的太多了。”
霓虹的半导体产业完整到什么程度?
从原材料到硅片,从光刻机到蚀刻机,从工艺过程所使用的化学材料到制程本身。
这些所有的,霓虹半导体企业全部能完成自给自足,也就是说霓虹本土已经打通了芯片的全产业链。
这就是所谓的IDM——垂直整合制造模式,在占据全球市场百分之七八十的情况下,霓虹是一点汤都不留给别人。
这直接就导致了米国境内大量的晶圆厂倒闭,英特尔去年一年就砍掉了自己七座晶圆厂,解雇了近8000名员工。
这些所有的损失加起来,英特尔至少损失了五六亿美元,就这还仅仅是英特尔一家。
再想想美光、德仪、摩托罗拉它们,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面对这种局面,米国政府不下狠手那才怪了。
话又说回来,米国真的就一点容不下霓虹半导体的发展吗?白川枫不这么认为。
要是米国真有这种想法,当初也不会对霓虹开放自己的半导体技术了。
哪怕是现在,在学术领域也没有阻止彼此的交流。
真正的关键在于,霓虹的半导体不威胁到米国的产业布局。
但是想想富士通他们每次叫嚣着要干翻米国的同行,把全球前十的半导体企业都变成来自的霓虹的会社时,白川枫就忍不住叹息。
弱小不是生存的障碍,傲慢才是。
霓虹始终是作为附庸一样的存在,它能反客为主,让老米跟着它喝汤吗?
异想天开,狂妄!
这就是白川枫此时,对霓虹半导体行业的观感。
而听了他的解释,宇野宗佑他们才意识到问题所在。
一个行业做到顶尖并非是好事,至少对于霓虹来说如此。
“这难道要霓虹自废武功,放弃在半导体领域的全部投入吗?”
衫山和男忍不住反问道,毕竟这听起来就让人难以接受。
“那倒不用,只不过可能需要决定选择什么,又或者将要放弃什么。”
这句话其实白川枫在经团联的内部会议上也暗示过,想要改变大棒加身的状态,那就必须有舍有得。
霓虹毕竟是米国忠实的狗子,在确认没有威胁后,米国也不介意给点甜头给它。
这和不同阵营之间的对峙不一样,没必要你死我活。
甚至必要的时候,霓虹还能成为米国灯塔在东亚闪耀的典范。
虽然面子上不太好看,但至少落到了好处。
再说了小日子慕强,这点事对它来说,洒洒水啦。
“不过以上都是个人看法,诸位听听就罢了,不必当真。”
临到最后,白川枫还不忘了给自己打了个buff。
皆是戏言,出了此门我可不认哈。
不过他虽然这么说,但是对面的几位可却都在认真思考。
“所以这次,SIC接触北米的资本就是因为这个原因?”突然宇野宗佑又转到了另一个问题之上。
“咳~”白川枫轻咳一声,“SIC底子太薄,搞不了IDM模式,那就只能走垂直分工模式了。”
从设计到制造、封测以及销售自有品牌IC都一手包办的半导体公司,就是IDM模式为主。
典型的代表就是霓虹的六大半导体企业,NEC、日立、东芝、富士通等等,早期的英特尔也是如此。
它们资本雄厚,可以直接上马众多的重资产项目。
但SIC不行,一条主流制程的生产线,少说几亿美元。
80年刚刚成立的SIC,哪来的资本去搞这些。
所以垂直分工模式就是SIC的不二选择,仅做芯片设计,没有芯片加工厂。
这样在无形间就降低了SIC的经营风险,唯一可能的损失就是流片失败。
但是几亿日元的损失和几亿美元的损失比起来,毫无疑问前者更符合当时SIC的境况。
哪怕现在SIC已经成为了世界第三大处理器设计公司,白川枫依旧没有走IDM模式的打算。
在整个芯片产业链中,SIC只拿走了前端的设计利润及专利授权费。
至于后端的代加工、封装、测试等环节的利润,SIC都留给了其他配套合作的公司。
这些公司有的在霓虹,有的在北米,甚至还有鸥州的企业。
就比如SIC在北米供货的芯片,大多数生产流程都委托给了当地的公司。
细看之下这已经和后世很多无厂半导体公司的模式,无限接近了。
把整个生产环节拆成数个部分,分散至世界各地,妥妥的全球化经营方式。
SIC的这种做法深得北米的赞赏,要不然你以为SIC凭什么能安然无恙的在北米大卖芯片。
当初英特尔想制裁SIC的时候,不用白川枫开口,很多北米公司就开始轮番游说国会。
SIC为北米创造了众多的工作岗位,为芯片行业众多公司带来了利润。
如果失去了SIC,那么将有大量的工人失业,众多的企业倒闭。
瞧瞧,虽然不选择IDM模式损失了一部分利润,但是SIC也获得了更多的腾挪空间。
可别小瞧了此时的SIC,作为全球第三大处理器设计公司。
每年在北米供货几百万枚芯片还是有的,围绕这些芯片的产业利润也不是一个小数字。
显然通产省的几位,也明白了SIC采用垂直分工模式的深意,那就是深度捆绑北米市场。
对于米国来说,一个是和自己有紧密关联,能创造价值的公司。另一个是把所有肉都吃完,连汤都不留给自己的公司。
这两个放在一起怎么选,那太简单了。
甚至直到此刻白川枫还是觉得不放心,准备引进米资来为自己加一道保险。
宇野宗佑他们自认为看清了白川枫的最终目的,也认可这种做法。
不过关于霓虹自己,通产省的几位又觉得有些难办。
船大难掉头,现在说服几大巨头转型已经来不及了。
再说了身为财阀的他们,也未必就甘愿放弃,现在已经被拿在手里的那部分利润。
“白川桑不管未来如何,SIC如果有任何需求,请务必不要客气。
在必要的时候,霓虹可以是SIC的坚强后盾。”
田村元饱含深意的眼神,也让白川枫颇为感慨。
“田村桑的好意,白川记下了。”
对方这句话的意思,其实就是在暗示白川枫。
如果SIC未来遇到美资的恶意收购,霓虹政府会出手保他。
毕竟是霓虹在处理器领域的独苗苗,SIC在政府那里也是挂上号的。
再说了看目前的情况,未来霓虹的半导体企业确实前景不明。
如果真的遇到最坏的情况,至少SIC还能保留下来。
从这一点上来说,通产省确实待SIC不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