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兰的心里是真不服气。
她跟朱婷争了二十多年，直到两年前她自觉还占着优势。
因为大学毕业早早结婚生子，家庭事业双圆满。
谁知短短不到两年，情况就全变了。
张爸却看着她，沉声道：“凭什么？就凭人家不到一年，就给国家创造了几千万外汇，就凭怹老人家都赞他一声'不错'！刘爱国，能比吗？”
说完移开目光，看向窗外，叹了口气，心里何尝没有‘生子当如孙仲谋’的感慨。
张兰则目瞪口呆，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几千万外汇，那是什么概念！
更要紧的是，怹老人家。
她当然明白他爸嘴里的‘怹老人家’指的是谁。
十分钟内进进出出的也就六七个人。
杨厂长见杜飞答应，稍微松一口气。
杜飞已经让其他两只乌鸦提前埋伏进去。
却终究没拗过杜飞死皮赖脸，还是给他挤了一些。
三人也很高兴，拍着胸脯打包票，让杜飞尽管放心。
杜飞摆摆手，淡淡道：“先压一压，我心里有数，厂里这边注意保密。”
刚才因为不知道沈博来这里，没有一点准备，才跟丢了。
杜飞想了一阵，仍没想出稳妥办法。
沈博一进去就没了踪迹。
有些跟头不栽，永远不知道疼。
朱婷眨巴眨巴眼睛，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脸颊一红，骂道：“你给我滚，臭不要脸的……”
沈博推着自行车，跟刘爱国一边走一边交谈。
抬手看了看表，下午两点半。
张兰家也在大院里，跟朱婷家不是一个院。
在下一刻，随着“轰轰”两声，爆开两团红色火焰。
眼看已经三点了，令他的心慢慢沉下去，暗暗思忖：“难道猜错了？跟沈博会面的已经提前到了？”
尤其接下来他还打算搞坦克，就凭8270厂现有的设备根本不可能。
因为在他的记忆中，明年的珍包岛对种花冲击很大。
因为招待所的规模不小，小黑没法跟进去。
现在看来，不能再放任不管了。
张兰回头叫道：“妈，爱国，我沈哥来了。”
准备好后，两人一前一后，对准各自的靶标扣下扳机。
就在刚才，沈博骑车子从单位出来。
杜飞早就想好，对付沈博没必要自己冲锋陷阵。
要不是有张东升提醒，杜飞都不太相信，沈博要对付他。
杜飞一眼认出来，正是沈博！
虽然进屋脱了外面穿的棉衣，但手腕上那只上海牌手表错不了。
但王春锋和沈博在单位斗了不是一天两天，却只限于工作，双方都很克制。
他准备再拖几个月，等龙江那边在t62上吃了亏再拿出来。
杜飞一边想着，一边骑摩托回到城里。
两发命中，全部摧毁钢靶！
“太好了！我们成功啦~”不知道是谁想叫了一声。
这种威力，放到国际市场上，只要价格合适，会很有竞争力。
其实就算杨厂长不说，杜飞也打算再搞一批机床。
不然，刘爱国丢脸，连着她也颜面无光。
杜飞一听，也相当兴奋，立马从椅子上站起来，再三确认后，连声说，太好了！
紧跟着，骑上摩托车一溜烟就到了8270厂。
不存在‘一鸣惊人’‘雪中送炭’的心思。
又过一阵，确认安全后。
二人立即停止交谈，站了起来。
随即，那人进屋，房门关闭。
再加上这段时间，小黑盯着他行程，小红守在他家里，没发现他有什么新动作。
倒是杜飞，嘿嘿直笑，好像捡了多大便宜似的。
“会是这人吗？”杜飞警惕起来，立即切换视野。
但还是那句话，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
“是沈哥呀！”张兰开门，迎进来一个白白净净的青年，正是沈博！
到时候他们厂可就不是现在，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鬼样子了。
沈博文质彬彬道：“婶子，我特地来蹭饭，哪好意思空手来。张伯伯也在家吧？”
顿时“倏倏”两下，只见两枚火箭弹拖着尾焰，飞快打向一百多米外的钢靶。
250毫米那块，没有任何悬念，直接打出一个大洞。
令她回过神来，赶忙过去应门。
杜飞不想因为他的出现，打乱这件事。
这几个月，8270厂这边竭尽全力，不管是李庚带领的技术人员，还是一大爷手下的工人，全都是夜以继日，等的就是这一天。
“这可不敢瞎说！”张母倒吸一口凉气，忙又道：“咱可别跟着瞎掺和。”
尤其这个招待所，还算有些档次。
刘卫国沉声道：“看不大好，城府很深。”
张爸从里边走出来。
说明这款火箭筒的威力也就这样了，不可能击穿更厚的装甲。
杜飞点头，言简意赅说了一声“开始”。
因为在郊区，厂子这边感觉更冷。
索性不让小黑继续找。
应该是自行车坏了，那人推着车子一溜小跑过来，大冷天的出了一头汗，脑袋顶直冒热气。
本来杜飞并不知道那是张兰家，却在沈博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刘爱国送他，这才心头一凛。
张爸道：“我知道，他们太急了。现在，远没到时候……”
按理说，能搞出威力大幅提升的新型反坦克火箭筒，就算是仿制的，也相当出彩了。
从谈恋爱到结婚这些年，她很了解这个丈夫。
今天冬天来的比往年早了一些。
说到最后，杜飞看出杨厂长欲言又止，问道：“老杨，有什么事不好开口？”
一只守在一楼二楼中间，另一只守在三楼四楼中间。
瞬间到了零下，让人们有些猝不及防。
小黑盯着他，立即通知杜飞。
因为看到刚才赶到那个人就足够了。
现在，机会终于来了。
杜飞走过去，伸手拿起一根掂了掂，又仔细看了看。
而且也想好了，这次还得找娄弘毅。
刘爱国从不是一个甘于寂寞的人。
没注意到蹲在楼梯间吊灯上边的乌鸦，那人飞快来到二楼敲响房门。
居然完全错了！
所有人都下意识咽了一口唾沫。
这人来到招待所，忙不迭存好车子，快步往里走去。
他到现在还没结婚，就住在单位宿舍。
想办法在欧洲搞一批旧机床，只要重新修复，再稍微升级，就够用了。
等王春雷赶到，想要息事宁人，反而令事态升级……
杜飞放下，回头道：“都准备好了吗？”
转又问道：“对了，咱们厂这次搞出的新型火箭筒什么时候报上去？”
破甲300毫米，在这个基础和尚，稍微做一点手脚，打出350毫米的成绩也不是不可能。
一开始，她想当然的以为杜飞跟刘爱国一样，是靠着娶了朱婷才有现在的位置。
王春锋跟沈博在一个单位，有直接竞争关系，应该可以利用。
张兰默默点头，打起精神道：“爸，我知道了，我去帮妈做午饭。”
“这……这……”张兰不知道说什么好，脑子全都乱了。
刘爱国跟在后边，也寒暄一声。
刚到十一月就下了一场小雪，鲜卑利亚过来的寒流令温度一下降了十来度。
杜飞切换视角，确定都是普通住宿的。
杜飞脑子里再次想起了王春锋、王春雷兄弟。
该说不说，沈博是个非常自律的人。
众人一看全都激动起来。
杜飞和众人浑不在意，一到就去靶场。
早中午三顿饭都在单位食堂吃，回到家就是抱着专业书看。
这种情况其实对杜飞更有利。
同时，杜飞大脑运转，瞬间想通了许多事情。
但正赶上朱婷生孩子，杜飞没闲工夫理他。
但怎么利用，是一个问题。
两块钢靶，一个厚度250毫米，用于测试火箭筒的下限。
杜飞的确有他的算盘。
通过小黑的视角，居高临下看着二人。
杜飞听完，略微沉吟道：“我知道了，但机床这东西，到哪儿都是宝贝，部委那边肯定甭想了，回头我看能不能想想别的办法。”
小黑忽然传来情绪波动。
杨厂长、一大爷、李副厂长父子、钱胜、赵东方……厂子里参与的人几乎都到了。
就算是合格了。
上次王春雷手下人莫名其妙来骚扰周晓白。
这种强度，对杜飞而言，显然远远不够。
目的是看8270厂山寨出来的东西，究竟有几分火候。
张兰两口子也去了楼上，只留张爸老两口在楼下客厅。
片刻后，张爸伸手拍拍女儿：“丫头，自个别胡思乱想，各过各的日子，他有烈火烹油，咱有逍遥自在，跟爱国好好过日子。”
张爸正在摆弄沈博刚送来的烟丝，用手工卷烟器卷了一根抽起来。
握住杜飞的手：“经理，知遇之恩，我李庚肝脑涂地无以为报。”
这个年代，没有特殊情况住招待所的人并不多。
朱婷坐起来，有些迟疑：“你自个喝吧。我喂奶，能喝吗？不说有咖啡因嘛~”
谁也不是傻子，拿人家当枪使可没那么容易……
敌人自以为在暗处，其实已经摆在明处，杜飞完全没必要挑明，那样反而把对方从坑里拉上来了。
否则，当初就不会毅然抛弃初恋。
从外形上看，跟他升级之后的56式火箭筒一模一样，跟稣鹅的rpg-7有七八分像。
只是之前张兰一直觉得以她的家世人脉，足可以支撑刘爱国的野心。
这两个多月，除了去一趟张兰家，几乎没有工作外的活动。
杨厂长道：“准备好了，随时可以测试。”
300毫米那块，虽然也打穿了，却有一些勉强。
张兰则跟着母亲进了厨房。
张爸笑着道：“老文有心了，回头伱替我谢谢他。”
沈博试图扮演着一条躲在幕后的毒蛇。
杜飞看到摆在一旁，准备试射的火箭筒。
面对稣鹅的t62，我们的反坦克武器威力不够，硬是啃不动这个王八壳子。
好在她奶量足，倒也不在乎这点。
只不过这些计划暂时不能透给杨厂长。
杜飞一边想着，一边期待结果。
之前沈博找张东升合作，就已经表明了敌意。
说完又跟杨厂长、一大爷、李副厂长道：“现在东西搞出来了，接下来大批量生产，就看你们老三位了。”
但这已经足够了。
刚一造出来，杨厂长迫不及待给杜飞这边打来电话。
好在情况并不紧急，还有时间从容思忖……
根据时间，他们约定的可能是三点钟。
杜飞估计，沈博来这里，十有八九是跟什么人见面。
说到这里，杨厂长忧心的摇摇头。
杜飞亲眼看过后，重重拍了拍旁边的李庚：“说到做到，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厂里的技术副主任。”
虽然想不通，但杨厂长的位置摆的很正，也没刨根问底，点点头道：“您放心，我会注意。”
这令杜飞警惕起来。
两人竟然熟稔的交换了一个眼神。
可惜，他道行不够，刚露出一点蛇信子就让杜飞察觉了。
杜飞微微皱眉，再次看了看表。
这段时间杜飞对他们这边不闻不问，他心里清楚，不是不关心，而是怕给他们太大压力。
平时没外人，让刘爱国围着锅台转就罢了，有外人在张兰肯定要给自家男人做脸面。
完事儿杜飞跟杨厂长回到办公室，又说了一些厂里的情况，还有下一步的方向。
立即有两名战士小跑过来，各就各位之后，按照操作规程，先检查火箭筒，然后安装火箭弹……
这段时间，杜飞一直让小黑带几只乌鸦盯着沈博。
那可就真放卫星了！
二来，沈博姨夫未来几年风头正盛，很不好惹。
沈博的作息时间非常规范，几乎没有迟到早退的。
杜飞和杨厂长等人走过去检查钢靶。
拿定主意后，就是具体的办法。
然而等张兰母女去了厨房，留下沈博和刘爱国。
8270厂那边，经过几个月奋战，终于把新型火箭筒搞出来了。
杨厂长愣了一下，不明白杜飞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时间过的飞快，转眼又过了十天，已经到了十一月份。
张母则道：“爱国，你先陪小沈坐坐，还有一个菜就好了。”
然而，刚才在书房里，她爸已经表明，不会给刘爱国提供太多资源。
杜飞现在已经不需要玩弄这种技巧。
杜飞住的家属院还得小半个月才供暖。
沈博连忙笑着应下。
至于为什么不把火箭筒拿出来。
坐在小屋的椅子上，一边端着咖啡杯，一边看向窗外。
刚才正好发现沈博去张兰家。
从书房出来，张兰咬了咬下唇。
“感觉怎么样？”沈博接着问。
一旁的张母则问道：“你说~老文究竟怎么想的？最近他那边动静可不小，我看他可不是好作。”
张兰两口子走后，吃过了中午饭，朱丽也回去了。
“你这孩子~”张母埋怨道：“下次再拿东西来，婶子可不让你进门。”
杜飞认出来，刚才风风火火跑来，顶着一头热气进入房间跟沈博见面的，居然正是上次王春雷去消防器材公司站在他身边的人！
杜飞还记着，当时他自报过姓名，好像是叫乔理。
张母从厨房出来，笑着道：“小沈呀~来就来，还拎啥东西呀！”
杜飞不由皱了皱眉。
一来，因为对方对他抱有敌意。
正常上班下班不用管，但只要去特殊的地方，或者见陌生人，都要立即报告。
所以他准备压一压，反正也就剩两三个月了。
沈博去的地方不算太远，从他单位出来也就二十分钟，停在了一个招待所的门前。
那边的机关大院有自个的锅炉房，已经提前开始供暖了。
然而，杜飞端着咖啡回到小屋，说处理一点工作，脸色却沉下来。
焦急的等待升腾起的尘土烟雾散去。
沈博低声道：“见到杜飞了？”
片刻后，那边打起旗语。
张兰“哎”了一声，心里默默想道：“好好过日子……爱国会甘心吗？”
其他人也跟着欢呼起来。
沈博应了一声，气氛也更融洽。
换成别的厂子，早就向上汇报，放卫星了。
正想退而求其次，等沈博出来。
首批一共制造五根。
上下班步行不到五分钟。
中华烟的产地就在上h，文主任那边有这个便利，知道张爸好抽一口儿，就让沈博来投其所好。
“小兰，叫咱爸吃饭啦~”刘爱国看见她，笑着叫了一声。
而且这样做也消耗不了多少随身空间的蓝光。
朱婷在屋里带孩子睡觉，杜飞则在客厅鼓捣朱丽拿来的咖啡壶。
今天突然出来，是要上哪儿去？
杜飞不由一笑，锁上摩托车快步回到办公室。
只见那人到招待所里边，并没有去前台，而是直接上楼。
朱婷担心孩子太小，索性搬回到娘家去住。
同时，杜飞这边也有一个好消息。
现在，小黑围着楼转了好几圈，发现楼梯间有窗户的玻璃破了。
沈博规规矩矩道：“张伯伯，前两天我姨夫寄来几斤最好的烟丝，今天特地给您带过来。”
杜飞盯着开门的房间，里面的人只露出了一条手臂。
必须有一方越线，打破原先的默契。
虽然听不见两人说什么，却不难看出他们的关系不同一般……
沈博一笑，似乎早就料到，正要继续说话，却在这时书房的门开了。
刘爱国还会像原先一样，当她的好丈夫吗？
就在张兰心里纠结的时候，忽然传来敲门声。
小正泽刚睡着，杜飞贱兮兮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进来。
张爸看见沈博，笑了笑：“小沈来啦~”
要是能击穿300毫米均质钢板，说明山寨火箭筒的威力已经超过本尊八成。
只要能打穿这块靶子，就能击穿现今世界上绝大多数坦克的前装甲。
小黑绕着招待所的四层楼飞了两圈，也没发现当他去了哪屋。
仍有一次机会，可以发现沈博来见谁。
脑子里还在回想刚才她爸说的那些话，正好看向从厨房端菜出来的刘爱国。
心里默默盘算。
最好让王春锋去打头阵。
现在有了成果，肯定要第一个通知杜飞。
杜飞却没再让乌鸦过去。
到现在杜飞跟沈博还没照过面，也不存在正面冲突。
刘爱国“哎”了一声。
差十分三点。
刚把摩托车停到单位门口，却在这个时候，忽然“咦”了一声。
因为招待所有不少房间撂着窗帘，就算从窗外一间间找，短时间也未必能找着。
存了自行车，他推门走进去。
这段时间，他一直让小黑和小红盯着沈博这个人。
李庚眼睛一亮，虽然杜飞早就承诺，但终于达成夙愿还是令他异常激动险些落泪。
与此同时，在杜飞家。
朱婷一看，就知道他没憋好屁，小声道：“你干啥？”
刘爱国点头：“刚回来。”
杨厂长不好意思道：“我知道有困难，但……还是机床的事儿。现在咱们厂里就那两台新机子还能上得了台面，其他的，说句不好听的，都是当初人家挑剩下的，不是快报废，就是有毛病。指着这些机器……”
想到这里，杜飞不由得嘬了一下牙花子。
直至吃完午饭，沈博才告辞走了。
接下来又说了一些不太要紧的，杜飞才离开厂里。
杜飞笑着道：“李主任，这都是你应得的，以你的能力，这只是开始。”
虽然这样看不出什么，但至少火箭筒的做工相当精细，零件装配也很考究，不是粗制滥造的。
张爸“哼”了一声：“这不明摆着嘛~瞧怹老人家岁数大了，以为机会来了呗。”
杜飞道：“刚才二姐拿来的咖啡。”
令杜飞对这个人格外重视。
杜飞嘿嘿道：“喝着有点苦，给我加点奶。”
有了这次的教训，才有1969年以后，整个七十年代，涌现出的一批新式装备。
虽然难度不小，但以他对杜飞的了解，只要答应的事儿，肯定不会食言。
弄的朱婷哭笑不得。
却在这时，一道身影出现在杜飞的视野中。
杜飞盯了这么久，对这块表印象很深。
另一个300毫米，则是测试火箭筒的上限。
很明显，有人故意给王家兄弟挖坑。
只不过当初杜飞没太放在心上，也不知道王家兄弟后来查清没有。
不过现在看来，这哥俩明显没查到最关键的人。
否则，乔理今天不会出现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