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名穿着少将军服的中年人陪同下,心魂未定的布特战战兢兢的走出哈巴罗夫斯克远东共和国安全部特别调查司大楼,当空高悬的那一轮骄阳,让他恍惚中有了一种逃过大劫般的庆幸感:上帝保佑,郭大先生只是得了一个他妈的肠炎,这要是真的中了毒,那毫无疑问,自个这条老命,估计就得扔在远东这片“荒无人烟”的地面上了。
身边的少将从见面那一刻就在不停的絮叨,从大院里走出来直到上车的时候,他那张干裂的嘴唇内,还在不停的念叨着一些可能来自“上峰”的陈词滥调,什么抱歉啦,误会啦,“郭先生对此次事件深表遗憾”啦之类的没有丝毫营养的词语。布特是个聪明人,从少将那副古井不波的表情上看,他知道对方根本就没有丝毫的诚意,毫不客气地说,这位将军可能压根就看不起自几年见过不上的高官显贵,当然,在这其中绝大部分人都是穿着军服的独裁者,那些家伙为了能够从他手上获得必要的武器装备,不得不玩空心思来讨好他,对他极尽阿谀奉承之能事。可是现在呢,在远东这片地面上,他先是被郭守云吓出了一身冷汗,继而又被莫名其妙的扔进监狱,再被莫名其妙的放出来,而这一切的一切走到最后,他甚至连一句真心的抱歉话都听不到伤自尊,实在是太伤自尊了,如果可能的话。他现在只想尽快离开这个该死的地方,然后有多么远走多么远,总而言之,只要不再面对那个姓郭地家伙就可以了。
不过话说回来,布特也知道自己现在绝对不能走,毕竟自己需要的那一批军火还没有弄到手呢,现在一个最尴尬的问题在于,不拿他这个军火商当人看的家伙,不仅仅只有一个远东的郭守云,还有华盛顿那一帮孙子政客。如果他在哈巴罗夫斯克耍横。最后把这一笔生意谈僵了,那华盛顿一方,也不可能给他什么好果子吃。人活一世。总就有那么多的不容易,走左边窝囊,走右边死路一条,换成是你,你要怎么选择?是选择堂堂正正的去死。还是选择窝窝囊囊的活着?在布特看来至少他还不打算去特登上了一辆军方专用的嘎斯吉普车,在车子发动地时候。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此时,在安全部大院里陆陆续续出来了很多人。布特知道,这些人同样也是在此次事件中被误抓地无辜人。按照安全部门的承诺,这些人将各自获得一笔由郭氏集团提供的八万卢布赔偿金。毫无疑问,对于这些人来说,八万卢布不是一个小数目,至少足以平息他们心头地愤怒了。可在布特眼里,这些无权无势的普通人显然比自己可怜多了——郭守云这是患了急性胃炎,他们才能被安然无恙的放出来,同时呢,还能得到八万卢布的赔偿,那么换一个角度来考虑,倘若郭大先生真的是中毒了呢?那他们这些可怜虫,能用区区地八万卢布将自己从监狱里捞出来吗?很明显,那是根本不可能的。再换一个角度来说,在郭守云这样的当权者眼中,一个来自社会地普通人,他的人命最多也就值那么区区地八万卢布了。
就在布特为自己的窝囊而抱屈地时候,在哈巴罗夫斯克第二国立医院的特护病房内,病重地郭守云刚刚在妮娜的精心服侍下,喝下了一小碗的鸡汁羹汤,也许是因为滋补的关系,他那张原本惨白的脸上,稍稍浮上了一丝红润。
这么多年了,郭守云先后遇到的刺杀不计其数,而在这其中呢,受伤住院的时候也有,不过总的来看,他还从没因病卧床过呢,而这一次呢,一场突如其来的急性肠炎,令他彻底明白到,原来这世界上最强大的敌人,其实就是他自己——放在以前,他哪知道区区的肠炎,竟然也能把人整休克了呀。
“要不要再喝一点?”手里端着空空的小瓷碗,妮娜柔声询问道。这女人今天被吓得不轻,她在军区里接到的通知,是郭守云氰化钾中毒,情况危急,坦率的说,在那一刻她差点没当场晕过去,从军区到医院,这一路上她都在念叨一句话:“最怕的事终于还是来了”
郭守云没说话,他动了动那支吊着点滴的胳膊,摇头表示不喝了。
“嗯,不喝也好,”妮娜挤出一丝笑容,说道,“医生说了,让你这段时间少进食。噢,这液体凉不凉?要不要弄个加热器给你捂一捂?”
“不用了,”郭守云嘘口气,笑道,“我还没那么娇贵呢,给我来支烟吧,这该死的病房,都要闷死人了。”
“不给,”妮娜还不犹豫的拒绝道,“都病的爬不起床来了,还想着抽烟,你就不能多考虑考虑自己的身子啊?”
“我这是肠炎,又不是肺癌,抽支烟怎么啦?”郭守云闷声道。
“我说不行就不行!”妮娜将手中地瓷碗朝床头立柜上一放。蛮不讲理地说道。“要我说啊。你这次住院也是一件好事。趁这个机会。你趁早把烟戒了。都三十多岁地人了。还抽抽抽地”
“咚咚咚”
妮娜这儿正可劲地抱怨呢。一阵儿轻微地敲门声传来。
“请进。”趁此时机。郭守云应了一声。以此来摆脱妻子地喋喋不休。
“大哥。”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捧着一束鲜花地郭守成大跨步地走进来。他径直走到病床边。先是同大嫂打了一声招呼。这才对郭守云说道。“感觉怎么样了?”
“好多了。”郭守云咧嘴一笑。说道。“要是咱们远东十几个一流地医生都对付不了一个肠炎地话。那才是合该我倒霉了。嘿嘿。不过。那个什么。现在要是能一支烟抽抽地话。我这感觉估计就更好成一愣。这就是伸手去口袋里掏烟。
“不许给他!”妮娜把脸一板,冷哼道。
郭守成刚把烟盒掏出来,听了大嫂这话,他干笑一声,重新将烟盒塞进口袋,说道:“差点忘了,这是病房,大哥,你就忍忍吧,咱怎么说也得注意点公德嘛。”
“你这小子,什么时候学会见风使舵了?”无奈的露出一脸苦笑,郭守云说道。
搔搔头皮,守成装作什么都没听到,他转开话题,说道:“哥,刚才西罗诺夫几位将军给我打过电话,说是打算过来探望你,我告诉他们,你现在需要静养,给推掉了。不过后来想了想,我琢磨着要是所有的拜会都给推掉,恐怕会引来部分人的恐慌,所以,我想你要不还是抽时间见一见他们吧?”
“嗯,你的想法很有道理,”郭守云满意的点点头,说道,“让他们来吧,今天晚上,省的有些人整天怀疑这怀疑那的,说不定啊,等我出去的时候,人家连花圈都给我准备好了。”
“你就不能说两句好话啊?”妮娜把眼一瞪,一脸不满的说道。
“那好话又不实用,说来干什么啊?”郭守云不以为然的说道。
“行啦,行啦,大哥大嫂,你们就先别争了,我的事还没说完呢,”守成插嘴道,“大哥,你这突然发病可不要紧,集团的电话今天差点没被打爆了。半个小时的工夫,华盛顿的长途,北京的长途,莫斯科的长途,一个接一个的来,这先是询问你的情况,后是表示什么该死的慰问,呵呵,说句难听的话,雅库特那边遭遇雪灾的时候,都没见有谁这么关心过。”
“他们这哪是表示慰问啊,”冷笑一声,郭守云说道,“分明是希望从你那儿打听到一些好消息嘛,不过可惜的是,上帝现在还没站在他们那边,一场小小的肠炎,还要不了我郭守云的小命,我活得好好的,而且近期内,绝对没有去做死神跟班的打算。嗯,我看这样,回头啊,你替我回复他们,就说他们的好意我心领了,等过段时间出院之后,我将在哈巴罗夫斯克大摆筵席,让他们到时务必派代表前来参加。”
尽管此刻重病在身,可郭守云的头脑依旧冷静的很,他知道自己同莫斯科、华盛顿、北京三方,都没有那么真实可靠的交情,人家选在这个时候打来电话,绝不可能是关心他的健康问题,而是希望提前打听一下,看看他这个让人着恼的家伙,究竟死了没有。可就像那句话说的,“好人不长寿,祸害一万年。”他这个大祸害精虽然因病住了院,可到最后呢,却只得了一个令很多人大失所望的肠炎,嘿嘿,得意,郭守云现在得意的很,他很想亲眼看一看某些人脸上此时那种失落的表情。(,如欲知后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