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癞头这简简单单的三个字一说出口,顿时就引得满堂笑将起来,而驸马都尉巩永固更是哈哈大笑。
唯独魏广微故作矜持地在那里缄默不语,他可是知道陛下在上面看着的,因而也不好奚落陈癞头,但眼神中明显也有些不善。
送面镜子做什么,是暗示他魏阁老不要为功名利禄迷昏头脑,当时刻照照镜子反省吗?
陈癞头不理会这些人的嘲弄,他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银镜摆放在了案桌上,且揭开了绸布,并指着这银镜道:
“这是下官最新研制出的新镜子,阁老即便是有钱也没办法买到,这背面是用的单价银镀膜,正面是用的玻璃,也就是一种透明化的琉璃,是皇家工程院最新的成功,通过氧化还原将铁置换掉,就得到了这个。”
众人此时都安静了下来,没人听得懂这个五品官员满口说的都是些什么,他们现在两眼盯着的都只是那面可以清晰地照出自己面貌的银镜。
龙老板摸了摸自己的脸不由得出自己又长胖了的感叹,而那位纨绔公子尚宝司丞也暗道:
“自己原来长得这么丑,好像有点配不上阁老家的二小姐。”
魏广微则是会心一笑,看了看巩永固又看了看陈癞头,再一想到这银镜是皇家工程院所出,而如今陛下还亲自前来观瞻,就大致明白了陛下的真正心思。
“今日看宝,当属此物最是独一无二却又实用,于女儿梳妆之必需。”
魏广微说着就问着驸马都尉巩永固:“巩驸马认为此宝如何?”
巩永固则故作呆滞地摸了摸这菱花银镜,咋舌道:“实不相瞒,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巩某也算是白活了几十年,到今天也才知道世上竟能造出这样的镜子,瞧瞧,我这几根白都被照出来了。”
一些在旁边的显贵巨商们也凑了过来,即便是不以为意,但被巩驸马这么一吹嘘也觉着不凡起来。
巩永固见这些人都在连连点头,且已经有人暗自盘算起这银镜价值几何时还念叨着是一百两还是二百两时,就不由得暗自笑了笑,忙对陈癞头道:“这位贤兄,此类镜子值多少银子,本驸马一并买了。”
“五百两!”
陈癞头照着巩永固预先所说的报出了一个数,且也有些忐忑地看了看四周,要知道,他这个成本还不到十两银子。
“好,干脆,你还有多少货?”巩永固忙又问了一句。
“下官做的是皇家的生意,规模大,工匠多,驸马爷您想要多少就能造多少”,陈癞头又按照巩永固预先安排的回答了他。
巩永固听后,不由得沉思起来,然后一拍桌子,露出狡黠的笑容来:“那这样,陈兄弟,本驸马有意买你一批银镜到江浙去卖,但我现在没本金,我先以这五千两做押金,订你一百面镜子的货如何,明日,我就派人送银子来。”
“可以,既然如此,也只能一百面以上的货我们才接,而且定金也得是总价的十之取一”,陈癞头这么一说,一些有想法和陈癞头做这笔生意的显贵巨商们不由得摇起头来,都暗自埋怨驸马爷这句话把这银镜的价格一下子就定死了,也就是说,要想赚这镜子的钱,光是进货的价都在五百两,商人卖货自然不能定得太高,那样会缩小买卖空间,可如今进货的价定死了,他们要是做这笔生意,那利润就会下降一些。
不过,这还是有利可图,而且很可能是暴利,要不然这驸马爷也不会这么着急。
这时候,魏阁老也更是配合起来,道:“老朽也多要一百面做些小买卖,周瑞,去告诉绮儿,取五万两的银票来给予这位陈老爷,我们一次性付完。”
“阁老真是阔绰”,龙老板说着就也对陈癞头拱手道:“这位老爷请了,学生要订三百面,这是一沓银票,应该是十万左右,就先付这一部分,剩下的学生自会派人来补,还请您留下贵府所在地。”
陈癞头留下了皇家工业公司的地址,就接过银票来,而这时,其他几个巨商和显贵们也怕错过了这个财的机会,见其他人都在预订,也忙掏钱来预订,有拿一两万的,也有拿几千的,但累及下来后,陈癞头手里的银票足以达到了城墙砖的厚度。
陈癞头可没想到半面银镜都没卖出去就收到这么多钱,他不由得看了这巩驸马一眼,暗道这巩驸马还的确有些本事。
……
朱由校见此不由得笑了笑,心想这巩永固还真算是历史长河中遗留的明珠,这种半哄半赚的经商手段在后世足以算得上是一位成功的营销专家。
见徐佛在自己旁边暗笑,朱由校便问了一句:“你笑什么?”
“回陛下,奴家没笑什么,只是觉得这些豪富巨贾们有点傻,到现在还不明白这驸马爷和那位陈老爷是一伙的”,徐佛回答后,朱由校倒也不由得高看了这徐佛几眼,且不由得道:“那是他们利欲熏心,只知道这银镜卖钱,而忘记了观察世道人心。”
朱由校说着就又问着徐佛:“刚才要订购两百面银镜的是谁?”
“林伯之,光禄寺卿,天启二年进士,家族豪富,其兄是大茶商,每年经营额在三百万两上下”,徐佛回答后,朱由校又问道:“那叫龙老板的是何人?”
“南直隶江阴县县学廪生,两次乡试不第后弃学从商,如今已成一等大盐商,素来是挥金如土。”
朱由校又问了几个人,见徐佛都能一一回答,倒也对她的记忆力很满意。
而这时,屋外突然传来悠扬的琴声,朱由校刚喝了几口茶,就觉得这琴声甚是撩人情思,忽又觉得屋里香味越浓,见徐佛面容也觉得她越美丽。
“走,立即回宫!”朱由校忙站了起来,就急忙往外走去,但脸明显红了起来。
这时候,一看上去比徐佛还美上三分的女子突然抱着琴走了过来,朝朱由校欠身道:“小女子魏敏儿给陛下请安!”
走在最前面的王承恩见是一个姑娘挡在前面,便停了下来,但朱由校却是勃然大怒:“还愣着干嘛,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