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吴月的声音，姜黎并没有任何反应。
见状，吴月尴尬不已，却还是硬着头皮走近。
“薇薇还没醒吗？”
话一出口，吴月自知她问得多余，要是明薇已经醒过来，作为母亲，姜黎不可能不守在身边，而明薇也不会依旧在重症监护室躺着。
这么想着，她禁不住脸庞发热，深感不自在，与此同时，心里的愧疚加剧，觉得对不起姜黎。
是的，吴月对姜黎、对明薇都心生愧疚，觉得是她没教好女儿，导致明薇在车祸中重伤，使得姜黎怀着身孕，大老远来到影视城这边看望明薇，为明薇的伤势忧心、发急。
“姜黎，对不起，是我没教好晓冉！”
目光落在姜黎身上，吴月眼里全然是抱歉。
“对不起有用？”
姜黎迎上吴月满含歉疚和自责的目光，她清透沉静的眸中看不出一丝半点情绪，但吴月知道，姜黎不待见她、不想看到她。
张了张嘴，她想说些什么，却迟迟吐不出一个音节。
“之前那次事故，虽说不能把错全咎在你女儿身上，可你能拍着胸脯说，事情的起因与你女儿没有任何关系？”
对于姜黎的质问，吴月理亏，不知该如何作答。
“少年慕艾没有错，谈朋友也没有错，可你女儿错就错在她谈朋友却让无辜的人遭罪！”
不要说姜黎在迁怒，这次明薇出车祸，姜黎是真得对宋晓冉生怒，对吴月这个做母亲的不作为感到气恼。
为人母，为什么不好好教导女儿？
由着自家孩子恋爱脑，祸害身边的人？
“你是一个母亲，难道不了解你女儿是怎样的女孩子？之前的事故，就不难看出她在面对男女感情时有多糊涂，你仔细想想，事后你有没有加以引导，告诫你女儿不要再犯类似错误？
没有，对不对？如果有的话，你女儿不会在短时间内，继沈思清后，对另一个男孩子爱得深沉，在对方开车的情况下，不顾自身和他人的感情，因一通电话就在车上发生争吵。”
姜黎的语气透着丝丝缕缕的冷漠：“先前是我命大，没有当场死在事故中，我女儿薇薇也幸运得安然无恙，可这次……可这次你女儿闹出的事端，使得我女儿极有可能成为植物人，吴月，你说要我用什么态度来面对你？”
“是我不对，是我没教好晓冉。”
吴月嗓音暗哑，眼里的愧疚几乎溢出。
“现在你就是说一百句一千句对不起有什么作用？我女儿面情薄，在拒绝和你女儿坐同一辆车的情况下，却还是被你女儿拽上那位男演员的车上，
说起来，也是她倒霉，要是她态度坚决点，不顾及你女儿的感受，不上那辆车，便不会因女儿在车上干扰那位男演员开车，遭受车祸，并在车祸中受重伤！”
音落，姜黎不再看吴月，她走向一旁靠墙摆放的长椅，坐到江博雅身边：“爸爸，你要不回酒店睡一觉，有我在这就好。”
“爸爸精神着呢，倒是你，怀着孩子不能受累，回酒店休息才是正经。”
那晚连夜飞到这边，算上今日，接连三天他们父女，及他宝贝女儿的小哥，其实都没怎么休息。然，身为大老爷们，一两天不怎么休息没什么，可一个孕妇，长时间休息不好，对自身和腹中的孩子都没好处。
江博雅心里明白这一点，奈何他的劝说根本没用。
这不，姜黎摇头：“我不累。”
一旁，吴月知道她不能继续站在这，否则，愧疚会将她整个人吞噬掉。
心念微动，她说：“我去买点吃的。”这话是对姜黎说的，但姜黎全当没听到。
吴月遏制着自己的情绪，提步不多会就已走远。
如果仔细看的话，不难看出她像是在逃跑。
脚下步子不是一般得快！
且有些仓皇！
“不怕得罪你那位朋友？”
在吴月走远后，江博雅问姜黎。
“我只是实话实说。”
姜黎神色淡然：“在之前那场事故发生后，她如果尽好一个做母亲的责任，她的孩子就不会再一次恋爱脑上身，遇事不知轻重，只一味考虑自己的情绪。”
“都是被惯的。”
江博雅浅声说：“家里人只知道宠，不知道做正确引导，孩子一天天成长起来，性情难免养成了任性、自私自利的性子。”
“嗯。”
姜黎认同江博雅说的。
……
又是三天翻了过去。
见明薇的情况没有起色，姜黎毫不犹豫，给明薇办了转院手续。
北城。
某医院。
“诊断结果就是这样，伤患能不能醒不过来，从医学角度来说，我们也说不准。”
“行，我知道了。”
目送大夫走远，姜黎转身回到病房。
“爸爸都听到了。”
这是江博雅的声音。
“看样子又得转院。”
姜黎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但她望向病床上双目紧闭，戴着氧气罩的少女，即女儿明薇，眼里的心疼怎么都掩饰不住。
“国外那边的医院爸爸已经联系好，你看是今天就动身过去，还是再等等？”
江博雅问。
“还是尽快吧！”
姜黎做出决定。
“行，爸爸这就安排下去。”
江博雅说着，掏出手机给特助拨电话。
坐到病床边，姜黎轻轻攥住明薇的手，视线落在女儿几乎看不出血色的脸上：“你要乖乖的，妈妈一定会医治好你的，也相信你用不了多久就能醒过来。”
江博雅和他的特助通完电话，说：“下午五点走，关于薇薇的情况，你要不要和你爹娘还有晏清他们说一声？”
“我一会回家一趟。”
现在是中午十一点多，而明薇是在今早九点一刻左右，被姜黎转进北城这家医院，紧接着又是跟在护士身侧，陪明薇做各种检查，因此，到现在都没来得及给家里打电话，更不要说回家亲自和家里人说说明薇目前的情况。
“小杜在病房门外候着，让他开车送你。”
江博雅口中的小杜，是他的专职司机。
“好。”
姜黎点头应了声。
“眼看着就要十二点，你这会回去正好赶上中午饭。”江博雅很是心疼宝贝女儿，他说：“吃过饭在家睡会。”
“嗯。”
再次点头，而后，姜黎起身：“我让小杜给你带饭。”
“行。”
江博雅没意见。
……
水木大学这边的四合院。
“爹、娘，薇薇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我和爸爸商量好了，今个下午五点钟左右，带薇薇去国外那边的医院看看。”
回到家，姜黎没做丝毫隐瞒，将明薇的现状在姜大队长和蔡秀芬面前道出，听她说完，蔡秀芬问：“那个姓宋的女孩子就只瞎了一双眼睛？”
姜国安回到北城后告知蔡秀芬的。
“嗯。”姜黎点头：“眼角膜破裂，要想重见光明，需要进行眼角膜移植。”
“她倒是命好，只是瞎了一双眼睛，要我说，她就该死在当场！”
蔡秀芬的语气透着愤懑：“之前那次就是因为她，导致你遭了大罪，这次又是因为她，让咱家薇薇重伤昏迷，到现在都没醒过来，简直就是个祸害！”
“娘！”
姜黎轻唤了声。
“怎么了？难道你娘我有说错？黎宝，你要知道，不管她是不是那个吴月的女儿，不管吴月是不是你朋友，但她女儿把咱家薇薇害成现在这样，就别怪我不待见她们娘俩。还有你，以后不许再和那个吴月有来往！”
教出的女儿是个祸害，本人又能有多好？
蔡秀芬是真得对吴月的品行生出了质疑！
“这几天我都没搭理她。”
姜黎口中的她，无疑是指吴月。
而姜黎不知道的是，好巧不巧，吴月给女儿宋晓冉也办了转院手续，将女儿转回北城这边的医院，更巧的是，也正好转入明薇现在住的这家医院。
”不是说可以移植眼角膜吗？我现在就要移植，我不要做瞎子……”
病房里，宋晓冉坐在病床上大喊大叫。
“你能不能别发疯了？”
吴月无视家里其他人也在病房，冲着宋晓冉就说：“眼瞎是你自找的，你这怨得了谁？想要移植眼角膜，前提是得有眼角膜给你移植，难不成你以为你在这大喊大叫，就能让眼睛看见？”
“什么叫自找的？你还是我妈吗？我出车祸眼睛现在瞎了，你不想办法赶紧让我复明，反倒在这指责我的不是，我讨厌你，你听到了没有？我讨厌你！”
宋晓冉歇斯底里喊着，来宣泄她积压多日的负面情绪。
“晓冉，你冷静点，这移植眼角膜，就像你妈妈说的，得先有眼角膜能给你移植。”
宋奶奶劝宋晓冉。
“我不要听！我不要听！我要我的眼睛看得见，我要去拍戏，我不要变成瞎子！” 捂住耳朵，宋晓冉大声哭喊。
“你哪来的脸在这哭闹？”
吴月冷脸说：“如果不是你在车上和那个叫乔筝的男演员吵架，干扰对方开车，能发生车祸？而薇薇明明拒绝和你坐同一辆车，你却非得把薇薇拽到那个叫乔筝的车上，导致薇薇在车祸中重伤，到现在都没能从昏迷中醒过来，宋晓冉，你说话啊，你哪来的脸闹腾？”
几乎是瞬间，宋晓冉的哭声停止。
“在我看来，我养你这么大，不是在养女儿，是在养一个祸害！先前因为一个沈思清，你引祸上身，却害的你姜阿姨受伤住院，差点成为植物人，如今，你又因一个叫乔筝的男演员，把薇薇害得全身多出骨折，至今昏迷不醒，宋晓冉，你知不知道，我对你很失望！”
吴月的语气很重，脸色极其不好。
“吴月，你发这么大火做什么？”
宋奶奶劝吴月：“发生那样的事谁都不想，晓冉她就算有错，可她到底还小，遇事考虑不周在所难免，况且她也不是没有遭罪，你就别说孩子了。”
“她遭罪？不过是一双眼睛看不见，能和薇薇比？能和那个叫乔筝的男演员比？”
吴月觉得婆母这会儿全然是非不分，为了维护自家孩子，说话一点不考虑自己的良心，她看眼病房里其他家人，继而把目光落回宋晓冉身上：
“在整个事故中，你受伤最轻，薇薇是遭受无妄之灾，那叫乔筝的男演员，一个肾脏破裂被摘除……”
道出乔筝目前的情况，吴月续说：“现在你是什么感受？前几天不告诉你这些，是我考虑到出那么大的事故，一下子和你全说了，怕你接受不了，结果呢？
等你情绪稳定下来，只顾着自己的眼睛如何，问都不问薇薇和那个乔筝的情况，宋晓冉，你这么自私，究竟是跟谁学的？”
随着吴月音落，病房里静寂得落针可闻。
半晌，宋晓冉凭借直觉朝着吴月所站的位置看过来，她说：“洛明薇成了植物人，对不对？你告诉我，是不是这样？植物人和死人没区别，我和洛明薇是朋友，她既然都成了活死人，那就把她的眼角膜移植给……”
话尚未说完，宋晓冉脸上便挨了重重一巴掌！
是吴月打的，但病房里站着的宋家人，没一个觉得吴月打得不对，他们全不可置信地看着宋晓冉，好像不认识这个孙女（女儿、侄女）似得，只觉宋晓冉很陌生。
“……”
怔愣好一会，宋晓冉回过神，她捂着自己被掌掴的那半张脸，哭喊：“妈！你打我？”
直觉告诉她，那一巴掌是她妈妈打的，这让宋晓冉很难接受。
从小打到，家里人从未动过她一根手指头，今天，她妈却对她动起了手，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打得就是你！”
吴月气狠了：“那种话你是怎么说出口的？难不成你的良心被狗吃了？薇薇因你重伤昏迷不醒，你不但诅咒她成为植物人，还想要她的眼角膜，宋晓冉，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可怕？”
“嘭”一声，病房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
宋家人，包括吴月在内，一瞬间全把目光聚向病房门口。
“睿睿……”
没错，此刻站在宋晓冉病房门口的正是明睿，在姜国安回北城那日，明睿给家里打电话，正好听说了明薇出车祸一事，今个中午又通过姜国安的口得知明薇被姜黎转到北城这边的医院。
于是，上完中午两节课，想着接下来没有课程安排，明睿就来到医院看望明薇。
说到这，就不得不提一嘴，姜国安在回到北城后，每天都有和江博雅通电话，问询明薇的情况，也就在昨晚，他在和江博雅的电话中，知晓了明薇今个会被转回北城这边的医院，一并知晓了会转到哪家医院。
也正是因此，明睿中午和他通电话，得到了明薇已被姜黎转回北城这边医院的消息。
刚才，明睿从宋晓冉病房门口经过，陡然间听到宋晓冉和吴月之间的对话，几乎刹那间，怒火涌上心头，顾不得想其他，便一把推开了病房门。
“宋晓冉，你把你之前说的话当着我的面再说一遍？”
明睿没去看吴月，也没去看宋家其他人，他走进病房，眼神冰冷似剑，直直地刺向宋晓冉面门，一字一句说：
“我妹妹对你如何，你心里有数，可你又是怎么对我妹妹的？宋晓冉，你给我现在听好了，从今往后，不许再靠近我妹妹一步，否则，我不介意对女孩子动手！”
留下话，明睿转身走向病房门口，不过在临走出之际，他停下脚步，回头望向宋晓冉又说：“曾经有你这样的朋友，我替我妹妹深感不值！”
不说宋晓冉此刻是怎么想的，就吴月和宋家在场其他人而言，一个个觉得脸庞发烫，仿若被人狠狠地甩了几巴掌。
病房门外的脚步声远去，宋家人陆续离开病房，末了，只留下吴月夫妻二人呆站在原地。
“晓冉，你……”
吴月的丈夫看着女儿晓冉，他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如何说。
“你也回去吧，免得误了下午上班迟到。”
听到吴月这么说，吴月的丈夫长叹口气，他说：“好，那我就回去了，你有什么话心平气和与晓冉说，对着她发火解决不了什么问题。”
吴月闻言，没做回应。
“下班我来换你。”
伴随音落，吴月的丈夫出了病房。
……
明薇被转到国外医院已经一个星期，仍深陷昏迷，不见有醒过来的迹象。
这日，姜黎通过意念又一次尝试着和系统联系：“墩墩！在吗？”
良久，没得到回应。
“墩墩？墩墩……系统！系统？”
一遍遍呼叫，识海中始终静悄悄，就在姜黎准备放弃时，墩墩出现了：“小姐姐你找我啊？”
意念化作身形，姜黎一时间有些气，只是静静地看着墩墩不语。
“小……小姐姐，你怎么啦？”
墩墩心虚，它抬起一只爪爪挠挠头，说：“我知道错了，小姐姐，我不该……我不该一出去玩就长时间不会来，但我可以解释的，小姐姐，你听我说，我就是……我就是在外面遇到一好朋友，然后两统聊得投机了些，不小心忘记了时间，你别生气好不好？”
“想要我不生气……可以，不过，具体要看你怎么做了！”
姜黎抱臂，她神色不明：“知道我现在在哪吗？”
“我……”
墩墩的嘴巴动了动，忙检测数据，须臾后，它说：“小姐姐，你在国外做什么？”
“这里是医院，你觉得我能在这做什么？“
姜黎冷笑。
“明薇崽崽怎么啦？”
看到明薇安安静静躺在病床上，身形消瘦，脸上不见血色，戴着氧气罩，双目紧闭，一动不动，墩墩一急，都没用姜黎再说什么，就忙对明薇的身体进行扫描。
片刻后，墩墩说：“小姐姐，明薇崽崽怎会受这么重的伤？”
姜黎：“车祸。”
墩墩：“原来如此。不过明薇崽崽骨折的部位都在很好的恢复，至于头部的伤和小姐姐您当初差不多，因为有淤血压迫神经，导致无法醒转。”
“我知道。”
国内和国外这边的医生诊断结果一致，相比较她当初的情况，明薇头部的淤血积聚在两个位置，且这两个位置都不好动手术。
因为稍有不慎，就会造成明薇脑死亡。
“小姐姐你别急，我现在就帮忙处理。”
墩墩很识时务，它说着，便开始行动起来。
而姜黎这会儿是彻底安下心来。
只要明薇能够醒过来，身上其他伤都不是问题。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约莫过去五六分钟，墩墩说：“小姐姐，明薇崽崽脑补的淤血已被我全部清除。”
“嗯。”
姜黎的目光落在明薇身上，静静地等待女儿睁开眼。
长长的睫毛微颤，明薇艰难地掀开眼皮。
“薇薇！”
轻柔的嗓音自姜黎唇齿中溢出。
“妈……妈吗……”
隐约间听到母上大人的声音，明薇眼珠子动了动，她嘴巴翕动，声音如同花蕊绽放，细微得连她自个都听不见。
但姜黎像是感应到了，她移步到明薇能看到她的视线范围内，含笑的眸光中满是温柔：“妈吗在呢，薇薇，妈吗就在你身边。”
“小姐姐，明薇崽崽的身体现在很虚弱，尤其她的脏器受到过损伤，虽然有经过手术修复，但要恢复到以前的状态，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但要是给明薇崽崽服下一颗修复身体的丹药，一切问题就都解决啦！小姐姐，要兑换吗？你的积分有很多哦！”
一想到能从姜黎这得到不少积分，墩墩高兴得在姜黎的识海中转圈圈。
“兑换一颗，暂时放你那。”
姜黎哪里不知道墩墩的心思？
可有了修复身体的丹药，于明薇的身体大有好处，姜黎没理由不兑换。
再说，单纯的积分于她来说没什么意义，在她这，最重要的是：家人个个身体健康！
“好哒！”
墩墩回应。
“妈吗……”
明薇眼里有了笑意，在看到姜黎的一瞬间，她眼睛一瞬间发亮，且逐渐蕴满笑意。
没死，原来她没死，她还能看到妈吗！
不是做梦，妈吗就在她眼前，她活着呢！
脑中出现了车祸发生那一幕，明薇骤然间惊惧不安。
看出她的情绪变化，姜黎立马柔声安抚：“没事了，乖，不怕，你现在很安全！”
听到姜黎的声音，明薇逐渐放松下来，她嘴角动了动，声音听起来极其虚弱：“妈妈，水……我，我口渴……”
随后捉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