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南的世界通史,并没有否认传统学派的优越性,但是他们的不合时宜已经越来越凸显。
费弗尔攻击他们,用年鉴学派的成熟理论来证明传统学派的错误,这是彻底颠覆他们的学术思想,可以称得上是你死我活的战斗。
但是周南不得不说,费弗尔还是有些太敏锐了,太急迫了。
颠覆不一定就意味着否定,你现在的方法的确先进,但是不能得势不饶人,彻底否定人家的成就。
当然,周南不了解内情,恐怕也是因为费弗尔被逼急了,才彻底否定他们。
但是这种做法其实是很危险的,因为你今天彻底否定别人,明天别人也可以彻底否定你。
要不然,以后的年鉴学派也不会四分五裂。
周南不想参与进去他们的斗争,他的学术思想其实是比较温和的中立派。
在世界通史里面,周南的历史研究方法并没有否定任何人,并且集中了各种学派的各种方法,将所有的方法融汇在了一起。
比如说,兰克学派的政治学,年鉴学派后来的成熟的计量经济学、人口统计学、社会心理学的方式。
只有两种方式是周南独创的,一种是忽略国家和地区民族的统一历史叙事,这种方式在以前有比较哲学,但是并没有成熟,周南将其建立了完整的理论和方法。
这种方法在研究工业革命以来的历史的时候,比传统史学要方便的多,所以周南的世界通史才能在学术界一举出名。
其次,就是内部解构史学方法,不单纯从人类身上来解构历史,而是将方向转变到其他物种身上。
举一个很简单的例子,玉米和土豆,这些农作物的发展与传播,就对世界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这些影响是人们一直忽略了的,没有注意到。但是,你能说这些就不重要吗?
小麦,玉米,土豆,辣椒,这些物种的传播,一直在默默无闻的改变着世界。但是这个历史研究方向,在过去一直没有被重视。
周南在世界通史里面已经将这些完整归纳了起来,形成了一个学派。在未来,他会在合适的时候,专门再写一本书,将这种方式全面推广开。
虽然,这个学派不可能会向政治学派一样成为历史研究的主流甚至是主体,但是,周南却也是开山鼻祖啊!
而且,这种学派因为偏门,不会影响到其他学派的地位,所以,也会更容易为所有人接受。
一番辩论下来,哈德森最后还是不得不闭嘴。因为理智上他已经承认了,传统学派在历史研究方面的局限和落后。
西奥多汤因比是最兴奋的一个,他一直坐在众人的身后,奋笔疾书,将周南跟哈德森的辩论给记载下来。
晚宴非常丰盛,能容纳三十个人的长桌,大家都是相对而坐。
周南的左边坐着奥黛丽,奥黛丽的身边坐着施韦哲。他的右边坐着维罗妮卡,然后过去是汤因比。
而坐他对面的分别是哈德森与诺贝尔和平奖的获得者亨德森,亨德森在饭前的这段时间没有太多的机会跟周南畅聊,吃饭期间,一直还在跟周南讨论人道主义精神的各种理论。
周南其实对维特根斯坦的兴趣很大,但是他却在社交方面并不踊跃和积极,吃饭的时候,一个人坐在了尽头。
整个晚餐期间,几个人轮流与周南谈话,他根本没有多少时间吃东西。一直到晚宴结束,周南还只吃了个半饱。
奥黛丽的表现也很不错,表现的一直很淡定优雅。她年纪最小,所有人也格外照顾她,她跟维罗妮卡相处的也很好,两个人已经约好了。
等她去给科蒂香水推广的时候,维罗妮卡也会带一帮女人去捧场。而到了冬季,维罗妮卡将会跟汤因比一起到瑞士度假,届时也会住在周南的家里。
她能够跟其他女人相处的好,周南也放心了,吃过晚餐之后,继续跟在场的人交流。
亨德森是一个社会活动家,也是一个理想主义者。他这位诺贝尔和平奖的获得者没有跟周南讨论的想法,就是想来听听周南的学术。
罗素是一个思想家,却不是那种苦大仇深的思想家,而是一个喜欢挑战世俗陋习的堂吉诃德。
他结了四次婚,喜欢婚外情,倡导反战,并且因此多次坐牢和破产。
但是他的学术成就却无人能否认,在他生前就有无数的拥趸,死了之后,世界各国更是将他捧上神坛。
在英国,以他名字命名的街道和广场数不胜数。
施韦哲却是一个真正的以身作则的理想主义者,甚至可以说是一个圣人。
他多才多艺,学艺术出身,并且艺术水平非常高,但是最后他却把自己的所有精力投身与慈善事业。
从13年他第一次去非洲,就与那里结下了不解之缘。15年的时候,他在法国演讲,第一次提出了《敬畏生命》这个完全属于他的学术理念。
敬畏一切生命是施韦泽生命伦理学的基石。施韦泽把伦理的范围扩展到一切动物和植物,认为不仅对人的生命,而且对一切生物和动物的生命,都必须保持敬畏的态度。
善是保持生命、促进生命,使可发展的生命实现其最高的价值,恶则是毁灭生命、伤害生命,压制生命的发展。这是必然的、普遍的、绝对的伦理原则。
在这几十年的时间里,他除了返回欧洲筹款,演讲,就一直在非洲进行慈善事业。不论在那个国家,他的声誉都非常好,被誉为世界头号志愿者。
并且他不是只做一时,而是做了一辈子慈善,一直到他在九十高龄的时候死去,都是死在非洲他建立的医院里。
饭后的交流,主要是两个方面,一个是跟施韦哲他们讨论慈善的意义,人道主义的理论,以及如何扩大人道主义的宣传。
施韦哲对周南成立基金会,与红十字会一起宣传人道主义的做法非常赞同,并且接受了周南的邀请,将于明年七月一日,出席第一届约纳斯周人道主义奖项的颁奖仪式。
届时,他和亨德森,将会在做好计划以后,与周南的基金会,包括红十字会展开全面合作。
哈德森在话题告一段落的时候,有些失落地告辞。周南用温和的态度,却无懈可击的学术理论,将他一生引以为豪的学术理论击败。
他虽然能接受失败,却也失落无比。
但是,罗素和摩尔,包括维特根斯坦这个时候却仍然没有离开的意思,罗素甚至直接要求跟周南做彻夜畅聊,讨论关于核武器方面的问题。
周南知道罗素也算是一个伟大的社会活动家,在他生命的后几十年,一直在从事反战宣传。
在爱因斯坦死去之前,寄出的最后一封信就是给罗素的,也就是大名鼎鼎的《罗素——爱因斯坦宣言》。
周南虽然研究了罗素的许多著作,但是关于哲学的部分大部分都没有研究透。相反,关于罗素后半生转向了对社会组织和意识形态的研究的学术理论,还是比较熟悉的。
罗素的后半生,主要精力就是宣传和平和反战。
还是后来又赶过来的埃廷尼因为一直没有参与讨论,为所有人服务,更能看得清楚一帮女人觉得有些无聊了。
随即提议,将讨论场地放在周南他们下榻的别墅里,而他可以负责将几位女士送回家。
这个提议得到了一致认可,所以众人决定移师到周南入住的别墅,继续畅聊。
周南入住英国王室的的肯辛顿宫花园街,在晚报上已经刊登了出来。众人还开玩笑说要要去共产主义一下。
他们的家眷当然也都不要埃廷尼相送,他们自己都有车,有自己的助理。
只有维特根斯坦没有车,但是他是一个怪人,不仅是不婚的禁欲主义者,也不愿意置办恒产。
在他之前,周南从来没有想到,能在一个老人的眼睛里,看到孩子一样的纯真。
他今年已经57岁了,因为身体不好,一直过着苦行僧一样的生活,单纯地追求精神世界的探索与发现。
他宛若一个磁石,虽然就一直在那里不动如山,但是所有人都忍不住被他吸引。
可惜的是,他或许是因为精神世界太丰富,造成了一定程度的交流障碍,是一个很慢热的人。
周南虽然有意跟他提起了两个话头,但是他都没有能够接下来。不过,他对周南显然也充满了好奇,一直安静地倾听着周南跟其他人的交流。
车队来到周南入住的别墅,所有人都为周南的“财大气粗”震惊。虽然他们知道周南依靠世界通史的出版赚了不少钱,但是这种享受还不是一个学者能享受的。
也没有哪个学者出行,身后能跟着二十多人的助理团队,不过当知道大部分开销都是让诺德这个大富豪承担,他们也能理解了。
一楼的小客厅里,大家或者找了一个舒适的位置坐下,或者解决生理问题。让诺德安排了人送上来了各种饮料和酒水小吃,还有一满盒雪茄,似乎真的准备让他们畅谈一夜。
周南趁机平躺了一会儿,闭目养神了五分钟,才觉得全身舒坦了许多。
等他起身的时候,发现维特根斯坦竟然地直接坐在了地板上,靠着沙发伸出了长腿,手里还端着一杯红酒,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周南学他一样,溜下了沙发,右边身子着力,坐在地板上,右臂还挂在沙发上。
“路德维希,我对你的逻辑哲学,经验主义哲学,实证主义哲学之间的相互转变和关系都非常有兴趣,但是有些知识对我来说太深奥了,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跟我互相交流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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