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过大娘,从大娘家出来后,沈良继续走路,向岳州方向走去。
沈良并不是不想等车,而是他突然想到他没有钱。噢,也不是他没有钱,他口袋钱包里是有三千多的现金,银行卡上还有三十多万,可这些是二十年后新版的钞票,在一九九五年,这些钱完全不能用,你拿出来,说不定要被抓进去。
沈良边走边想,钱不能用,身份证也不能用,因为现在还没有二代身份证。手机不能用,现在的手机都还是模拟机,还没有数字机,更不要说是智能手机了。
电脑也不能拿出来用,如果被人看到了二十年后的电脑,自己也有可能被抓进去。
自己身上,唯一能换到钱的,就是那枚准备给女友的钻戒,这可是沈良唯一的财产了。
这枚钻戒,沈良还是从省城岳州最大的金店---周大肥金店买的,据沈良所知,这是一家老字号,九五年,它的店面应该也是在那里吧。
沈良现在要做的是把这枚钻戒卖回给周大肥金店,换了钱,才能渡过第一道难关。
沈良走到附近的小镇时,已经又饥又渴,可他身上却拿不出一毛钱。钻戒还不能在这里卖,这里卖不出好价钱。而沈良如果要走到岳州,还要三个多小时。
沈良累得差点泪都出来了。他坐在路边,准备休息一下再走。
自从毕业后,他从没有这么惨过,从不会口袋里一分钱也没有。
休息的时候,沈良还想到了几点,他现在的处境,惨的还不仅这些。
他回到二十年前,他就是一个黑户,一个时光偷渡客。在身份管理严格的华夏,他时刻都要小心被抓进去,而且他身上还带着二十年后的电脑、手机还有身份证。如果被抓,他的麻烦就大了,总之,他不能被抓。
沈良还想到,他回来了,不是灵魂回来,而是连皮囊一起回来。在这个时空,另一个现在十五岁的他,应该还在,那该如何面对同一时空的自己?
那个十五岁的沈良是正牌的,而从二十年后回来的自己,却如同石头中面蹦出的孙猴子一样,变成了无父无母的人了。孙猴子还有花果山,不会有警察上门找它要身份证。
现在沈良,比孙猴子还要惨。存了十多年的钱,没用了。谈了四年多的女友,也没有了。亲生的父母也没了,一切都没了。
沈良一想起自己的父母,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
擦了擦泪,沈良骂自己一个三十五岁的大男人,也洒猫尿起来,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不管怎么样,自己一定要回去看一下二十年前自己的父母的,也要面对那个十五岁的自己,自己又该怎么办呢?暂时没想到什么好办法,到时看着办吧。
沈良边走边想,经过一个村子,沈良又进了村子,要找些水喝,再看能不能找些东西吃。
沈良可是做了十多年的销售,脸皮早就练出来了,要讨吃的,一点为难都没有。
这家是一个三十多的大姐和他七八岁的小男孩在家。
“大姐,走路渴了,能不能找杯水喝。”沈良的样子一看就是可怜的学生样。
“行,没问题,进来吧。”大姐说。
沈良连喝两杯水。旁边的小男孩倒是看出沈良肯定是饿了,对他妈妈说:“妈,叔叔可能饿了。”
大姐听了儿子的提醒,再看一下沈良的脸色,明白过来说:“啊,瞧我的,没看出大兄弟可能没吃东西。我这里还有几个中午剩下的馒头,大兄弟如果不嫌,就拿着路上吃吧。”
沈良也不客气,接过几个大馒头,连说谢谢。
从大姐家出来,记住她家的位置,这一饭之恩,以后一定要报的。
有了馒头,边吃边走,慢慢也有了力气。
在晚上七点多,路灯都亮了时候,沈良终于走到了岳州城,看着那个“岳州欢迎您!”的牌子,沈良大大松了一口气。一下午,他都走了有四个多小时了,这是他十几年来,走得时间最长的一次,要不是他跑销售习惯走路,一般人真可能坚持不下来。
晚上九点多,沈良到了岳州中心广场,他坐在一张休闲椅上,包里还有最后一个馒头。
今晚要在哪睡呢,没钱没身份证,宾馆酒店是不用想了,公园或火车站的候车室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火车站候车室不时会有铁路警察出现,沈良不敢冒险,看来只能选公园了。沈良对岳州还是很熟悉的,知道附近就有一个流浪汉们晚上常住的公园。
沈良穿越回到二十年前的第一晚,他就像一个流浪汉一样,躺在一个小公园里的椅子上,这件事,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可他从没对其他人讲起,连他后来的老婆他都没说过。
六月底的天气还是很热的,沈良抱着自己的电脑包,躺在公园一张椅子上,全身被蚊子咬了很多个包,可是沈良却没有感觉了。
累了一天,沈良在躺下后就睡着了,他在梦里,回到了原来的二O一五年,他把那枚钻戒交到王雪菲的手里,王雪菲主动吻了他,两人风风光光地举行了婚礼。
第二天早上醒来,沈良发现自己不是与老婆睡在家中,而是躺在公园的椅子上,他才想起,自己回不去了,自己现在是在一九九五年,自己成了一个一无所有的流浪者。
看着自己全身的红包包,沈良悲从心来。
在公园的厕所里洗了脸,慢慢吃了最后一个馒头后,沈良走出公园,他要开始自己回来后最关键的第一步,拿钻戒换到钱。
走了四十多分钟,到了周大肥金店所在的那条街,二十年后,它还是在这里,只是那时店面重新做了装修。
沈良很镇定地走了进去,他的心理可是做销售练出来的。
店里面也有二三个顾客,不过显然服务员比顾客多,沈良一进门,一个年轻的服务员就发现了他。这个进来的年轻人穿着很新潮(二十年后的,当然新潮了),举止很稳重,神态很淡然,好像这里不是金店,只是普通超市一样。
这绝对是条大鱼!年轻的服务员在心里判定。
“欢迎光临,先生,有什么可以帮您。”女服务员的态度很好。
“我有笔业务想跟这里的经理谈,你能不能带我去贵宾室。这里不方便。”沈良很平静。
“啊,好的,请跟我来。”年轻的服务员心里想,猜对了,果然是大顾客。
进了贵宾室,年轻的服务员热情地送上茶水。
沈良并不急着开口,而是先喝了一口热茶。真是好茶,沈良回来到现在,才喝上一口热茶,混得真是惨到极点啊。
“我从国外订了一枚结婚用的钻戒,本想送女友结婚用的,可现在她不在了,我想问一下,你们店收不收。”沈良的神情有些悲伤,眼睛里有些亮晶晶的东西。
年轻的女服务员被沈良的神情感动了,心里在脑补一个绝美的爱情故事。
沈良从包里把盒子拿出来,放在小桌上,向年轻的女服务员轻轻推过去。
年轻的女服务员小心地打开盒子,马上就被里面设计精美的钻戒惊住了。
“啊,好美。”年轻的女服务员用手捂着嘴,轻呼出口。
“这位先生,我没有能力鉴定钻戒,请你等一下,我请我们经理过来。”年轻的女服务员把钻戒交回给沈良,推门出去。一会她就带着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进来。
男子胸前牌子表明,他是这家店的店面经理,叫赵宇刚。
年轻的女服务员给沈良介绍了赵经理后,就出去了。
赵经理仔细看了钻戒,抬头问沈良:“先生,你这枚钻戒有没有*?”
“没有。这枚钻戒是我大姑因我要结婚,请人从国外带回来的,到我手上,并没有*。”
“那你能不能说一下,是从哪家店买的?”
“我听大姑说是从美国戴蒙得珠宝公司买的。”沈良随便蒙一个国外有名的公司。
“不错,风格有些像戴蒙得珠宝公司的产品。”
沈良心想,乱蒙的你都说不错,看来我运气要转好了。
“先生,我还要到二楼去请师傅用专业的设备检测一下,才能决定,你可以跟着一起去,这样行吗?”
“没问题。”沈良一点也不担心这里会骗他的钻戒,这里可是大店。
专业检测用了半个多小时,两人又回到贵宾室谈。
“先生,我们对这枚钻戒很感兴趣,你想以什么价格卖给我们?”
“按国外的价格,再加下关税,再加上大姑的人工费用,我想十二万元人民币较合适。”
“先生,你这个价格太高了。你可以在我们店面上看一下,像这样大小的钻戒,我们这里只卖二万多。”
“我也知道国内的价格情况,但我这个价格不是乱开的,它的确值这个价格。这枚钻戒的价值,不在它钻石的大小上,而在它的款式设计及它的加工方法。我相信,国内还没有这样的款式和加工方法。”沈良一副行家样子,不过也是乱吹的。
“想不到先生也是一位行家。的确,国内还没有这样的款式和加工方法。可我觉得,你的价格还是太高了。八万元我们可以承受。”赵经理还了一个价。
几个来回后,最终双方以十万元成交。赵经理绝不会想到,这枚钻戒是周大肥店二十年后出品的产品,它在沈良的手上转一下,又回来了。
沈良把十捆现金,放入电脑包中,平静地走出周大肥金店,那位年轻女服务员一直送他到门口,还轻声说:“希望能再见到您。”
沈良平静地回了一句:“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