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红才觉得有些意外,沈市长这时候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呢?是在指着和尚骂秃驴?还是真的在称赞他能下基层?其实按照石红才自己的想法,当然是在机关单位稳稳妥妥的升官到处级,然后去担任实职,35、6岁去当个区长或者县长来主政一方,那就最理想了。可惜天不从人愿,他在科级就被下放了,好容易调了回去,结果预定的位置已经被人占了……不管沈市长是什么意思,石红才也只能说:“不敢不敢。”
“本来呢,下放锻炼回来是应该给你升职的,不知道为什么那边没有给你升。胡厅长觉得你的能力不错,看你的履历也够条件了,很想给你升职。不过呢,省政府暂时没有多出来的位置,所以麻烦你去省城市政协任秘书,哪里有一个副处级调研员的位置。你可不要嫌弃我们市里比不上省政府啊。”
一听这话,石红才心里就凉了半截,政协本来就是一个政治冰箱,省政协还好一些,市政协那就是冰箱冷冻室,进去很容易,想要出来就难了。至于去当秘书,那就是冷冻室里面最深的角落,秘书不带长,放屁都不响。可是这能够拒绝吗?“当然不会。”石红才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说。
没想到李穆是这样一个厉害的大人物,石红才心想自己没有弄清楚就贸然动手,输得不冤,现在只能先退一步,然后等待时机来出金手指——父亲总是会有法子的,不论是从政协冰箱里面出来,还是报复李穆,石党生总是有法子的。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只要先忍住这一口气就行。
石红才告辞出去,沈市长就和李穆说:“你怎么和这个石红才结了怨?”李穆只好把事情避重就轻的解释了一遍,沈市长就摇头说,“哎,你们年轻人啊,总是在这些无关紧要的地方浪费精力。情情爱爱的事情,看这么紧干什么呢,天涯何处无芳草。要是别人,你欺负了也就欺负了,可是这个石红才,他爹可是有背景的!”
“有背景那您还……”李穆呐呐地说,还明升暗降把人家石红才弄到政协去?李穆也觉得应该教训一下石红才,可不用一来就放大招吧?王显儿的父亲王主席,已经是省部级了,进了政协,威风还不如人家处级。石红才虽然说是从科级提升到了副处,可是进了冰箱,还是非领导职务,实际权力是远远不如以前了。要从这个冰箱里面出来,又不知道要花多少钱多少人情。
“哼,有背景我就怕了吗?好歹我也是一个正厅级!”说到这个沈市长就很是遗憾,按照通常的级别来说,省城的市长应该是副部级才对,可是他在正处和副厅耽误太久了,做到了市长,也只能做个正厅,居然没能够再进一步。正厅还算是中层,副部可就是高层了。正厅是千里挑一,副部可是万里挑一!
副部为什么难?因为位置少。一个萝卜一个坑,上头不空出位置,任你再聪明再能干,升不上去就是升不上去。可沈市
长明明已经占到了位置,却因为资历不够不能够升副部。而他的年纪已经大了,做完这一任,就要被调到其他的闲职去,那就再也没有进步空间了。这看得到吃不到的副部,让沈市长几乎要发疯。
“石红才的父亲不过是个中将,别说现在已经退役了,就算没退役,我也不怕他。我们这个国家,最重要的东西,就是组织原则,宁犯政治错误,不犯组织错误。再高的位置也不能抛开组织自行其是。他石红才不通过组织,自己写个文件夹在办公厅文件里面发出去,这就是犯了组织的大忌。要是不给他点颜色看看,以后谁还把组织原则放在眼里?”沈市长哼了一声说。
要对付人可以,就算是要对付李穆,也不是不行。大家兵对兵将对将,看看谁的势力大人脉广,赢的扬眉吐气,输的丢个大脸。然后酒桌上一碰杯,大家再做朋友。可是石红才的手法则是犯了大忌,这就不能姑息了。沈市长和宋书记还有省办公厅几个领导一商量,就决定把石红才送到政协去,最多给他父亲一个面子,提升了一级到副处。
“所以啊,小李啊,你是我们自己人,自己人呢,什么都好说,但是有一点,千万不能违反组织原则。你明白吗?”沈市长看到李穆光是点头,就有些不满了,“你还没明白呢?你是不是和马千竹说过,王岗在他老家埋了30斤黄金?这就是你不对了!刺探上司私隐,这就是违反组织原则的。不要说刺探上司,就是刺探同事和下属,那也是不对!以前你年纪小不懂事,也没有正式在体制内当官任职,这也就算了。可是以后你万万不能再做这样的事情,知道吗?”
“是,是!”李穆还是有些不懂,不过他还是给自己辩解说:“这事其实我是听一个香港的风水师说的。就是王市长请的那一个。他和我们吹嘘说,王市长为了升官发财,在老家那里埋了30斤黄金。”当然李穆其实不是听风水师说的,这个风水师是有的,但是李穆压根就不认识他。这是李穆上辈子在报纸上看到的信息。
“呵呵,这个我当然知道了。”沈市长说,“那些黄金已经挖出来了,风水师也‘请’过来协助调查了,其实不是三十斤,而是四十斤。”这里面还有一个秘闻,当年那个风水师告诉王市长说,埋下三十斤,就能够成为一方主政,也就是市长或者市委书记。可是王岗却有些贪心,心想三十斤是市长,要是多埋些,岂不是能够更进一步?
当然王岗自己也明白,省长省委书记什么的,他是挨不上得了,所以多埋了十斤,看看能不能到副部。没想到过犹不及,非但没到副部,反而受了牵连,副市长都保不住。当然了,一克黄金300多块,一公斤就是30万,十斤就是150多万,这些钱毫无疑问是非法所得。既然风水师都说是三十斤了,那就三十斤好了,没有必要赶尽杀绝。
至于这多出来的十斤黄金嘛,自然
是大伙随便分一分,虽然钱不多,可是这黄金看着喜庆不是?甚至还有人提议,干脆把四十斤黄金全都摊下来,另外拿30斤铜去算了,反正这是王岗骗祖宗,和其他人也没关系,还能给王岗减罪呢,想来他也不会猪油迷了心愣说自己埋下去的是真金。不过这个提议被马千竹亲自否决了。
“四十斤?”李穆却是不懂这里面绕弯弯,“原来是四十斤啊?那就是我听到的消息不确切。那个风水师没告诉我真话。”
“这你就不用管了。总之呢,你记住一点,组织上没同意,千万不能刺探别人的隐私。偶然听到了,也要立即忘记。不论是要捧人还是要踩人,都要通过组织走正正规规的途径。”沈市长正色对李穆说,“以前我们说斯大林的苏联是警察国家,或者其他什么独裁者是警察国家。这是什么意思呢?这就是说,那些独裁者建立一个组织,专门刺探别人的隐私,还要把这些隐私收集起来,建立档案。这样,他要谁下,就能罗织罪名把人下了,要谁上,谁就能上,其他人都不敢说话。资历贡献能力都不讲了,也不用少数服从多数了,组织原则不就完全破坏了?有谁私底下收集别人的隐私,起的作用也是一样的,都是想打击谁就打击谁,也都会破坏组织原则。所以呢,不经组织同意,谁也不许使用间谍手段,收集别人的隐私。”
“原来是这样啊!”虽然已经是两世为人,但是李穆还真不懂这个,没做过公务员啊。
“所以啊,有时候我们看着下面贪污腐败,也是很不顺眼。明明是很好的政策,就被下边那些家伙拿来敛财,结果最后事情没做成,人民群众怨声载道,到是养肥了一大帮硕鼠。”沈市长对这个意见也是大着呢,他自己没少收钱,可是下面收钱影响了他的工作,沈市长可是深恶痛绝的。
“只要用一点手段,很容易就能够知道谁贪污了多少钱,就能把他们抓进去。可是就是不能用手段啊,就是要通过组织啊。这是为什么?因为如果不通过组织,你能搞,人家就不能搞?你把副局长搞下去,人家就能把局长搞下去,最后说不定把你自己都搞下去了。人人自危,人人都自己搞一套,后果比有人贪污腐败更加坏,最后造成十年浩劫。”沈市长继续说。
“那总不能继续这么让下面腐败着吧?”李穆问。
“那当然不行啊,检察院纪委人民代表大会都是要干活的啊。”沈市长说,“有时候我也着急啊,我们是不能主动去收集别人的隐私,可是受害者自己去告状,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可是很多人总是胆小怕事,说我们官官相护,我护他个鬼啊。”要护也是护亲信啊,不是亲信的,护着干什么?“好了好了,我还要去开会,就不赔你了,石红才的事情就先这样吧。你回去加紧做开发啊,那个李氏故居的项目,我给你申报了重点,可不要辜负了我们市委市政府的期望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