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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灵儿面对自己夫君谢文清的变脸,脸上笑容却越发灿烂,她拿着帕子举止优雅的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嘴角,而后慢悠悠笑道:“不是都说夫唱妇随吗,夫君今日来见燕亲王与燕亲王妃,我怎么能不跟着来呢!”

“你……”

谢文清脸上的神色更加狼狈了,而卫灵儿见此,却并不适可而止,而是又继续道:“说来燕亲王妃与你有一段情缘,我和燕亲王倒也有一段缘分,如今你我结成了一对冤家,而他们却是恩恩爱爱结成了夫妻,还真是有缘啊!”

“住嘴!”

谢文清深吸了一口气,双手紧紧握成了拳头,仿佛下一刻,他的拳头就会挥向卫灵儿身上。

卫灵儿见此,眼里闪过浓浓的嘲讽,脚步却不退反进,又朝着谢文清逼近了一步,慢慢开口道:“怎么,我还没说什么呢,你就气成这样,对你那表妹还真是旧情难忘、情深意重,只可惜,人家早已经做了高高在上的王妃了,哪里还记得你。不,或许还记得你,若不是你没那么有本事,在婚前还能搞出个贱种来,如今,她哪有机会做王妃呢!”

“不对,说来她做王妃,还得多亏你这些年来对我、对那些无数和我一样可怜的姑娘家做的事情,不然就夏锦绣那身份,哪有资格做燕亲王妃……”

“住嘴,我让你住嘴你没听到吗?”

谢文清突然就跟爆发了一般,猛地冲到了卫灵儿面前,伸手紧紧的掐住了卫灵儿的脖子。

卫灵儿一时不妨,给掐了一个正着,一瞬间一口气喘不上来,脸憋得青紫青紫。

原本搀扶着卫灵儿的丫鬟吓的厉害,尖声大叫了起来,待反应过来,却是连忙上去解救。而卫灵儿这会儿已经被掐的在翻白眼,脸色却依然僵硬着,不肯吐出一个求饶的字眼。

而那丫鬟本就是卫灵儿从娘家带来的丫鬟,自小便伺候着她,见此,倒也顾不上尊卑,连忙上去拉扯谢文清的手。但谢文清一个被激怒的大男人,力气自然大的吓人,他一把将那丫鬟推倒在了地上。而后,目光阴翳,神色狰狞的看向了卫灵儿,卫灵儿的眼里也透露出了怨毒的目光……

站在边上原本故意站着不走准备看好戏的王氏和安氏病夏锦澜,这会儿也早已经吓傻了。

她们后宅女眷,倒不是心慈手软,只是,从未见到过这么真刀真枪直接就给干上的,更何况,这谢文清一贯以温文尔雅的形象示人,而卫灵儿,也都以卫家长女温柔娴淑的形象示人。

眼瞅着卫灵儿就要断气了,站在边上的安庆终于忍不住出手,一把将谢文清的手从卫灵儿的脖子上扯了下来,将谢文清推得倒在了地上,而卫灵儿也因为全身窒息而失礼,在谢文清的手从她的脖子上离开后,便跌倒在地上,张大了嘴巴,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刚吸进一口,便猛地咳了起来。

她脖子上一圈青黑手印,看着实在吓人,而卫灵儿也不以为意,只是抬起冷冷的目光,怨毒的看着谢文清,嘶哑着声音一副力竭却仍坚持回骂道:“谢文清,你有种就掐死我……咳咳……不然我不会放过你,你这辈子都别想舒坦!”

谢文清握着拳头没有说话,只拿仿佛是瞧着死人的目光看着卫灵儿。

他自然知道卫灵儿所言都是实话,卫灵儿嫁入谢家这段日子以来,谢家被她搅得,几乎是家无宁日,尤其是谢文清自己的那个院子里,原本蓝莺儿和谢文清的长子也住在偏房里,便是因着卫灵儿光明正大仿佛是要对谢文清的长子下毒手,所以蓝莺儿母子也从谢文清的院子里搬了出去。

初始,便是卫老夫人与卫夫人二人的确是喜欢卫灵儿这个侄女,但到底还是孙子儿子重要,也有过休妻的念头,可是卫灵儿手中握着谢文清的把柄,自是肆无忌惮,直言敢休妻,她便将谢文清做过的龌龊事儿全抖露出去,让谢文清、谢家上上下下上百口人,都跟着陪葬。卫老夫人与卫夫人在震惊谢文清会做出那些事情之余,却只能够选择了沉默,也任由卫灵儿继续在谢文清的房里折腾。

当然,谢家人倒不是个个都是忍气吞声的主儿,对于卫灵儿这般闹腾,她们自然是有过想要一了百了的念头。但一来谢文清的确是对不起卫灵儿,谢家人也自知有愧;二来,则是卫灵儿绝对不是个善茬子,她自然不可能没留后手,相反她早便将此事捅回了谢家,甚至是安排好了人,若是她出事,估计不过一刻,谢文清做下的那些事情,以及为了掩盖事实而杀人灭口的消息便会传遍整个京城。

卫灵儿如今的想法很简单,只觉得自己反正这辈子都已经让谢文清给毁了,就算她将谢文清做的事情全部抖落出来,让谢文清受到惩罚,固然她能够一时心里能够舒坦了,可日后呢,她离开了谢文清,她的日子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倒不如握着谢文清的把柄在谢家作威作福来的更好,甚至让谢文清一辈子都不舒坦。

想到了这里,卫灵儿看向谢文清的目光里带上了几分冷笑,慢慢又哑着嗓子开口道:“今日你不掐死我,那你便去死了吧,反正不是你死,便是我死,不然咱们就继续互相折腾下去。”

站在边上看着这对夫妻互掐的安庆这会儿眉头皱的不行,直叹自己倒霉,这对夫妻想要你死我活其实和安庆真是半点关系都没有,可偏偏这对夫妻在哪里闹不好,要闹到他家王妃的娘家里来,偏生他家王爷和王妃还在里边的屋子里呆着,这便大大的不好了。

他这会儿也早已经吩咐了人进屋去禀告,原本是想等着自家王爷出来再决断,谁知道,便听到这对夫妻闹得越来越不像样子了,估计都已经影响到了屋里正在用膳的人,安庆才不得不出了手。

他听罢卫灵儿的话,虎着脸开口说了一句:“用不着你们二人你死我活,若再敢这般不要命了在王爷和王妃面前闹腾,我家王爷自会惩治你们。”

卫灵儿闻言,转头看了一眼安庆,嘴角却是冷笑了起来,轻声道:“若是王爷真能惩恶扬善,将他处置了,那我还真要好好谢谢王爷,日日夜夜为王爷诵经祈福,总算结束了我这生不如死的生活。”

她的目光飘向了安庆身后屋子里慢慢走出来的一群人,眉眼微微挑动了一下,却又轻飘飘的说出一句话:“这守寡总比如今守活寡要好的多!”

从屋子里走出来,走在最前边的晏淮与锦绣,正好清清楚楚的听到了卫灵儿吐出来的这一句话。

而谢文清抬起头的时候,在注意到晏淮和锦绣的目光时,脸上顿时惊疑不定,又愤怒的瞪向了卫灵儿。

谢文清的身体自然是没有任何的问题,毕竟这位可是在娶进正妻之前,便有了庶子的人,可是,偏偏那一句话,又是从卫灵儿这个正妻的嘴里吐出来,说话的语气,又是暧昧不清,忍不住会让人浮想联翩。

男人,无论是什么样的男人,或者说尤其是像谢文清这样如今自傲有自卑的男人,在情敌和至爱面前,别人这般污蔑,情绪的反应自然会大。但谢文清的反应越大,仿佛又显得越发心虚,至少在场的人,都下意识的将目光看向了谢文清的下半身。

谢文清脸上青白相交,半晌都没有吐出一句话来。

若说卫灵儿的那一句话,只让谢文清一张脸的血液都往脸上涌,那么,之后当他的目光落在锦绣与晏淮二人紧紧交握着的手上时,则仿佛是被一盆冷水浇了全身一般,心都凉透了。

他眼里带着伤心欲绝与不敢置信,看向锦绣的目光,仿佛是锦绣辜负了他,做了多么过分的事情一般。

锦绣看着谢文清这般,倒是不避不让,只是保持着原本的位置,站在晏淮身侧,一声不吭。晏淮瞧见锦绣这边,脸上满意的笑了一下,又带着几分志得意满,倒是难得用还挺温和的语气与谢文清说了话:“下人说你想见本王,你想见本王做什么?”

殊不知,这一句话,自晏淮这一世重生一来,已经等了许久,在心里也憋了许久想要对谢文清说出来。

前一世,谢文清也这么三番两次跑上门来质问他,虽然晏淮从不觉得谢文清有这个资格来质问她,可他也的确是有愧对锦绣的地方,所以在与谢文清的对峙中,虽每每能够占了上风,但心里,却始终明白,终归是有不尽如意、又有不甘心的地方。

这一世,他倒是想看看,谢文清还能够质问他什么。

方才他带着锦绣与锦绣的家人其乐融融坐在屋子里用膳的时候,听到了屋外谢文清与卫灵儿二人的动静,又听得底下人禀告,夏家人闻言自然是担忧的厉害,但晏淮却是忍不住笑了起来,他对于今日之事,多多少少也早有所预料,也是故意没让人阻拦。

要知道,自从他和锦绣赐婚的旨意下来,再到如今完婚这段时间里,谢文清可是多次想法设法想要来见他,只不过,婚前晏淮并不想让这人给他添堵,所以使计让人给拦了。

谢文清在听到晏淮的问话后,一颗心突然平静了下来,他撑着手从地上慢慢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衣袍上沾上的灰层,在做完这些后,他才抬起了头,仿佛又重新恢复了他往日里那翩翩公子的形象。

他只是嘴角轻轻微笑着,看着晏淮开口道:“我知王爷一向都是正人君子,自然也不会做出言而无信的事情,当年,在上川之时,王爷曾亲口承诺,会祝福我与锦绣,可是如今王爷所做,却恰恰是当年之言相桲,却不知王爷可还记得当年的承诺。”

这是想说他言而无信。

晏淮心中冷笑,脸上却一派云清风淡,只是温声慢慢道:“本王所言,本王自然记得,而本王虽不自诩正人君子,可也不会做出言而无信之事。当年,你与锦绣已有婚约,而你待锦绣,也的确是不错,本王便是对锦绣已有心思,也决计不会做出夺人所爱之事,所以当初本王许诺,情真意切、发自肺腑,也从未想过要违背。可是之后,是谢公子你先做出了背弃承诺之事,才会导致你与锦绣二人婚约破裂,既然你们婚约已除,本王又何必信守一个根本就不复存在的承诺。”

谢文清根本没料到,自己来时准备良久的质问,会被晏淮这么轻轻松松给反驳了回去,甚至还将他反击成了一个言而无信的小人,一个伪君子。

而仍然跌坐在地上的卫灵儿则是发出了嘲讽的冷笑,仿佛是在嗤笑谢文清的虚伪,又仿佛是在嗤笑着谢文清的不自量力,谢文清神色狼狈,下意识的看向了锦绣那边,却发现锦绣根本没有将目光看向她,而是一直看着晏淮。

那副依赖的神色,让谢文清的心里又酸又胀,还有一股心疼,在心尖上不住的蔓延着。

他深吸了一口气,压抑下心中翻涌的情绪,却又理正言辞的开口道:“王爷您是身份尊贵,可锦绣从来都不是个攀龙附凤,贪慕权贵的人,你娶她,又可知她是否乐意,是否也心悦于你。”

晏淮听到谢文清这话,嘴角却是笑了,他笑着摇了摇头,看了一眼谢文清,又将目光落回到了锦绣的身上,紧紧握着锦绣的手轻声道:“你说错了,在锦绣面前,我从来都不会尊贵,也不是什么王爷,相反,我将自己放的很低,只是一个心慕她的男人,我的一举一动,我的情绪皆由她把控,若她能够对我回应一分,对我而言,那便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若她无动于衷,那我便只是她脚下一颗卑微的尘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