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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名老臣的话音落下,殿内立刻安静了下来,皆将目光落在了晏淮身上,谁都看得出来,这名老臣的用意,便是要分掉晏淮手中的权利,从晏淮身上啃下一块肉来。

不管这名老臣是哪位亲王属下之人,可针对晏淮的用意,却是十分明显。

殿内的大臣都等着坐在上首的晏淮发怒,但也仅限于发怒罢了,晏淮毕竟就像这名老臣所言,名不正言不顺,他可以发怒,却不能够处置这位老臣。毕竟晏淮现在只有主事的权利,却还要考虑到等到皇上醒来后,对于他这段时日所做之事的一个检查。

这一位老臣除了提及到几句并不算忠听的话之外,也没有再说其它不合时宜的话,而且,幕后安排这一幕的人,既然精心安排了这一出,必然还有后招在等着晏淮,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能够猜到恐怕待会儿还会出现一群附议的大臣。

此时此刻,晏淮的反应与态度,便显得十分重要了,这会儿晏淮但凡有一点应对的不对,都有可能,会就此被啃下一块肉,将手中一人独握的权利,被迫分成四份。

不过,这会儿坐在上首的晏淮,却并没有像众人所猜想的那般发怒,他只是安静的坐在椅子上,在那名老臣将所有的话说完后,点了一下头,面上反应淡然,好似在听得,是一件与他毫无干系的事情,而他也根本没有做出其他任何的反应来。

“燕亲王殿下?”

那名老臣见到晏淮半晌都没有一点的反应,自己倒是先按捺不住,先开口叫了一声。

晏淮抬起眼睑,依然是目光淡淡的望向了这名老臣。

而这名老臣在接触到晏淮淡然的目光之时,心中却是猛地一惊,下意识便低下头躲避了晏淮的目光,只是他嘴里还是勉强坚持问道:“燕亲王殿下觉得老臣所言如何?”

而在他的这句话说完后,陈列的百官队列之中,又走了几名官员,冲着晏淮行过一礼后,皆开口言道:“臣等附议,国不可一日无君,而燕亲王殿下您非嫡非长,只以一介王爷身份监国,实在是有失常伦。如今皇上何时醒来尚且未知,臣等附议由四大亲王共同监国这一提议。”

晏淮依然没有开口说话,只是目光淡然的看着下首,一张俊美的脸上,面无表情。

而站在下首的恭亲王与肃亲王二人,脸上却是露出了得意的神色,他们二人对视了一眼,正想冲着底下人继续使眼色的时候。

宝亲王却突然大笑的站了出来:“方才那几位说的倒是十分有理,三哥你以一介王爷身份监国,的确是没什么意思。”

宝亲王突然站出来说了这么一番话,倒是引得在场人奇怪相望,谁都知晓,宝亲王从来都是晏淮那一派的,如今却突然站出来反对晏淮……这是闹翻了的节奏吗?

但在场的人心里倒也没有太大的好奇,毕竟,权利动人。

作为一个男人,谁又肯眼睁放着到了眼皮子的权利不去抓。

晏翰虽然不济,但从地位上而言,同为四大亲王之一,没理由会想要屈居人下。

虽然宝亲王的突然“奋起”让在场人心中有些疑惑,可晏淮那一派有人突然临阵逃脱,这对于他们而言,好像不是一件坏事。

恭亲王和肃亲王都笑的越发得意的望向了晏淮,想要看看晏淮此时难堪尴尬的脸色,也不枉费这段时日以来,他们被晏淮压在底下所忍受的憋屈。

谁知道,在这个时候,宝亲王的话锋却突然一转,抚掌大笑道:“我这左思右想的,既然三哥以一介王爷身份监国不合适,那何不立三哥为储君,以太子的身份监国,这便没有什么不合适了!”

宝亲王这番话,说的实在是峰回路转,且语出惊人死不休,差点没把正得意笑着的恭亲王与肃亲王二人给呛到,偏生这位始作俑者,反而越发觉得自己的提议实在是好,还笑眯眯的继续道:“更何况,这段时日以来,三哥的办事能力,大家是有目共睹的,相信便是父皇身体尚安的时候,看到三哥这番表现,也不会反对我的提议。”

“四弟,你别又胡说八道了,立储君可是大事,你怎么可以这般轻率便……”

恭亲王一副无可救药的看着宝亲王,言语之间,更是带着大大的仿佛是对于自己兄弟无奈的意思。

肃亲王同样有些按捺不住了,也是连声开口:“是啊,这可是立太子这样的大事,连父皇自己都不可能轻率的决定,哪里是你这上下嘴皮子一动便可以轻易决定了的事情。”

他皱着眉头,摆出了一副作为兄长想要管教自己的模样。

宝亲王面对这二位做出的义正言辞姿态,只是做出了一副头疼不想听的样子,那副疲赖的模样,看起来实在是让人气的只牙齿发痒。

恭亲王与肃亲王知晓,这会儿若是和宝亲王纠缠,因此耽误了大事,实在是太得不偿失。他们也不去与宝亲王计较,只是将目光又重新看向了晏淮,只开口逼问着:“三弟,你自己说吧,你究竟是如何想的,逃避不是办法,你总该给大家一个回复吧!”

晏淮面对恭亲王与肃亲王的步步紧逼,只是笑着点了点头,也终于开口说话了:“这件事情,具体要如何决定,我还想再听听大臣们的意见,毕竟如今父皇尚且昏迷不醒,我虽被父皇信重抬出来主事,可经验尚浅,还是得多听听大家的意见。”

恭亲王与肃亲王在听到晏淮这般说法,二人眼里都闪过了一丝暗芒,根本没有想到,晏淮就这么轻易的落入了他们二人的圈套。

今日在场能够说得上话的大臣,其实并不多,而多数都是他们二人的人,或许说晏淮也有亲近的大臣,但毕竟恭亲王与肃亲王更为年长一些,进入朝中的时日也更久些,最重要的是,这会儿,二人为了对付晏淮,可是特地摈弃前嫌,进行了联手。

晏淮自然也有同盟,而宝亲王也同样是亲王,但这份量与他们二人相比,实在了轻了太多。

恭亲王与肃亲王二人对视一眼,眼里都带着几分兴奋,仿佛是已经看到了自己被选为一起监国,执掌大权的日子已经到了。

恭亲王对于晏淮的说法,满意的不得了,而肃亲王对于晏淮的说法,也是发自内心的点了点头,脸上赞同。

“既然三弟这般说、这般想,那便是听听吧,毕竟少数服从多数吗!”

恭亲王为自己巧妙的暗示技巧十分满意。

少数服从多数,这多数,还不都得落在他和肃亲王这头。

果不其然,在恭亲王这话说出后,一名大臣站了出来要说话,恭亲王与肃亲王二人见了,脸上会心一笑,这一位,可算得上是他们队伍里最为中坚的力量,又一向善于口舌之辨。

只见对方行过一礼后,开口说话了。

“燕亲王殿下、还有三位亲王殿下……”

他说话慢条斯理,实在让人有些着急,不过恭亲王与肃亲王却露出了难得的耐心,竟然没有开口打断,而晏淮与晏翰二人,也都专注的听着,并没有打断。

“臣觉得,宝亲王今日所言,确有几分道理。”

恭亲王与肃亲王面上露出了惊愕的神色,而晏淮与晏翰二人,却是笑了。

“皇上既然在病重之际,愿意选择燕亲王殿下交托所有的事情,而不是让四大亲王一道儿理政,必有其用意,而且言下之意,其实也十分的清楚了。这是皇上信重燕亲王殿下,并且想要立燕亲王殿下为储君之意。既然如今皇上要长久不能理事卧病,而国不可一日无君,臣倒是觉得,立燕亲王殿下为储君,倒并无不妥。”

“不是……”

恭亲王和肃亲王急了,想要开口打断,而就在这个时候,另一名大臣也站了出来,恭亲王和肃亲王二人认出,这一位,依然是他们的人,他们二人也渐渐松了一口气,想要等着对方去反驳回来。

而那名大臣在站出来后,开口道:“微臣也觉得,皇上当初将事情都交付于燕亲王殿下,这的确是皇上想要立燕亲王殿下为储君的意思,只是皇上身体太过于虚弱,这才没有将事情交代清楚,如今既有人提出燕亲王殿下以王爷的身份监国并不合适,倒不如顺水推舟,一切从简,尽快将封燕亲王殿下为储君之事给处理好,也免得燕亲王殿下受委屈,觉得名不正言不顺。”

“说的好!”

对方的话音为落下,宝亲王便抚掌喝彩。

而恭亲王和肃亲王二人,只差没给自己的口水给呛到,但接下来,根本轮不上他们说话,殿内起码有一半以上的大臣都站了出来,都附议了这条建议。

倒也不是没有反对或是中立的人,但反对的人,太少,中立的人,默然不吭声。

说到了最后,这些个大臣不愧是嘴皮子功夫最厉害,几乎是要将晏淮被立太子之事,无中生有的说成是皇上下了旨的意思,若晏淮不应允做着太子,便是对不起国家对不起社稷,对不起皇上,也对不起在场所有的人。

恭亲王和肃亲王二人瞠目结舌,他们倒是想要直接甩袖走人了,可这样,显然这事儿就真要给定下,没有他们反对的余地了。

当然,如今的情势,其实他们走不走,都无力改变。

他们至今都有些想不通,为什么明明瞧着是他们的中坚幕僚,这会儿竟然会全部倒戈向晏淮,只剩下小猫三两只还在微弱挣扎的想要挽回这副败局。

恭亲王与肃亲王二人对视了一眼,都下了决定,若今日晏淮真的要让自己当上储君,那他们便是翻脸也决计不能让晏淮得逞。

而就在这个时候,晏淮却是突然笑着止住了底下一干子要立他为储君的大臣们的进言。只笑道:“多谢各位厚爱,只是大哥二哥说的也有几分道理,立储君之事,实在是有些大,不能轻率定下,此事暂且不提,等他日父皇精神好些的时候,再做议论。”

恭亲王与肃亲王虽然不知道晏淮为什么会在临门一脚的时候突然提出了拖延,但是对于他们来说,总比眼睁睁看着晏淮当上储君更好些。

所以晏淮在说出这话后,二人竟是第一回,这么有默契的在第一时间支持了晏淮的提议。

恭亲王殿下一肚子气的出了宫,乘坐着马车回到了恭亲王府,马车停下,他心情沉郁的由着管家将他服下了马车,正要进门时,突然听到不远处一阵呼喊声。

他眯着眼睛转头看去,只瞧见谢文清从墙后突然走了出来,快步的朝着他这边走来,一边走着,一边还有些破坏他儒雅气质的呼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