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兴荣邪火正盛,由着别人对许青鸟说三道四,时不时再挑拨挑拨,使得青鸟周围的侮辱之声越张狂。
许青鸟心中冷笑,这些上流社会的人貌似彬彬有礼,探讨些雅趣的诗书文画,实则眼睛里只有金钱和地位。方才知道她是京都大学的高才生,都对她笑如春风,如今听说她出身贫民,还想靠攀附陆新上位,便对她嗤之以鼻。
流言蜚语,更恶毒的许青鸟都见识过,早已有了免疫力。她心中虽不快,却能很好地压制住绪,哪怕要做到心里恨极,面上灿笑如花亦不难。可陆新年少气盛,又格外在乎青鸟,在乎自己这段爱,一丁点是非在他眼里,也是扎人的刺猬。
“你个老不死的!”陆新咬牙切齿地骂道,说完就要挥拳揍人。
许青鸟连忙拦住他:“陆新别这样,这里是公共场合,可不能......”
“公共场合又怎么样!是这个老不死的挑事儿在先,我今天就要给他点儿颜色瞧瞧!”
陆新不顾青鸟的阻拦,奋力冲过去。陈兴荣也不是软爬虫,他一声令下,保镖保卫全上来,把他护在后头。陆新可不管这些,眼见着一堵人墙立在前面,把西服脱下来潇洒一丢,准备打一场大仗。
柔弱的贵妇们尖叫起来,商界的大佬们有些回避,有些则镇定地品酒瞧热闹。今天这里是靖远集团的场子,瞧人家莫靖还没着急,他们又何须着急?另一群尖叫兴奋的人,则是外场候着的记者,他们本来被安排过一会儿进场听莫靖针对此次案子的言,并采访一下新近崛起的商界新秀陆新。这时。听说内场生了斗殴事件,纷纷挤破了头皮要抓新闻。
有个记者钻了空子,拼死拍了一张照片。闪光灯一亮。莫靖不爽地皱了皱眉头,这些记者真是扫兴!他招来一个手下。交代了些什么。没过多久,那个记者便被人拖走,单反相机碎成了渣。
许青鸟无奈地摇摇头,看来要劝服陆新,是不太可能了。若再这样战下去,谁都别想占到便宜,若是被记者写出去,陆新和陈兴荣倒没什么。她可就真成了红颜祸水众矢之的了。
陆新在气头上的时候,什么话都听不进去,只有......许青鸟心一横,瞅准陆新和保镖对峙时的动作,便装作劝架的样子:“别打了,别打了......”突然,一个保镖胳膊一挥,许青鸟看准时机,迎面撞了上去!
心口一阵疼痛,许青鸟向后重重地跌在地上。捂着胸口痛苦呻吟。
“青鸟?!”陆新一见青鸟受伤,火气立时更大。
“阿新......”青鸟痛苦的呼唤,却让陆新不敢再恋战。
事件女主角受伤。也即意味着在事件将向两个完全相反的方向展,要么,送医休战;要么,打得更暴烈。但许青鸟心知,事件绝不对往第二个方向走,她故意让自己受伤,一方面要让陆新心疼,另一方面,则是要把在二楼“看风景”的莫靖逼下来。
果然。在事件即将升级之时,莫靖悠哉悠哉地从二楼下来。他辅一说话。许青鸟便感觉他不是个简单的人物,看似云淡风轻侃侃而谈。却每说一句,就让火药味儿轻上几分。怎奈这一撞比她预想得更加疼痛,许青鸟咬了咬唇,尚未将他的话啄磨通透时,便已被陆新横抱起来,送往二楼咖啡室。
“医生?医生!”
一推开咖啡室的大门,陆新便如同被人拔了牙的狮子,狂吼起来。可瞧着室内,只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和一个看起来像侍从的老头儿,哪有医生?
莫靖指了指轮椅上的砺哥,道:“这位是我的好友严医生,医术精通,陆少尽管放心。”
砺哥冷冷地瞥了莫靖一眼,好友瞎掰的本事几十年如一日,平白又给他按了个身份来救急。反正没人认得他,说他是谁都可以,更何况久病成良医,砺哥虽不是真正的医生,但一般的病痛都难不倒他。若是平时,砺哥说不准会起些年少时的玩心,陪好友装上一把,糊弄过去。可他方才清楚地看到,这许青鸟是故意撞上去的,她的心机和狠心,都让他很是反感。一个人,能够对自己都这般心狠,又会对谁真心?
“我不是医生,”砺哥平静地道,“找医生去医院。”
陆新的火气蹭地一下子又上来了,正要质问,却感觉怀里的青鸟难受地动了动。他低头温柔地问:“怎么样,还疼?别怕别怕,很快就没事了......”
心口火辣辣地烧着,从被撞到的表皮,一直痛到心脏深处。许青鸟将头埋进陆新怀里,感觉自己全身都在颤抖。怎么会这样,她分明算计好了,这一撞会很痛,但还不至于痛到如此地步啊。痛感一直向上蔓延,引得眉心也剧烈地疼痛起来,胸前那隐形的鬼露出赤红的光,烫得她惊叫出声。
鬼露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反应了,许青鸟一惊,一般鬼露变红烫,就是预示着危险即将来到。难道这里有鬼魅?她心下一紧,咬了咬舌根,以痛止痛,让自己从心口和眉心的疼痛中清醒过来。
“阿新,先放我下来。”许青鸟轻道,声音还有因疼痛而起的些许颤意。
“可是......”陆新还担心着,不肯放开她。
“阿新......”
“好好好......”陆新生怕青鸟不舒服,立刻寻了张软椅,轻轻将她放下。可他的双手,还紧紧握着她的左手,不愿放开。
许青鸟刚一坐下,便警觉地向四周环顾,这里是一个宽敞却有些昏暗的房间,装饰很有欧洲宫廷的味道,吧台上摆放着制作咖啡的器具,中央有几张设计精美的咖啡桌椅。不远处,砺哥坐在轮椅上,背对着他们,孟老随侍在旁。莫靖在跟砺哥说着什么,从许青鸟的角度望过去,只能看到砺哥那只骨节分明的右手。
许青鸟右手握紧鬼露,那炙烫的温度还是那么骇人。可是,环视周围,没有鬼气,一丝一毫也没有。
莫靖从砺哥那里离开,走向陆新,笑道:“严医生休假期间不喜欢诊病,不过既是好友,还是会卖个面子的。对吧,好朋友?”
砺哥冷冷地“嗯”了医生,没有让孟老帮忙,而是自己滑动轮椅,转过身来,缓缓行进。
那一瞬间,像是有一把猎枪击中了许青鸟的心脏。又痛又酸,又麻又冷,她止不住地浑身抖,紫色的眼眸直直地望向前方轮椅上的身影,一瞬不瞬。他是真的吗?是真是存在的吗?是可以碰触,可以拥抱的吗?是永远一副冰冷的面容,却总是在她遇到危险时用心保护的吗?是答应给他一场婚礼的吗?是愿意让她永生永世陪伴着的吗......
“青鸟,怎么哭了?”陆新着急地道,“很疼吗?”
不知何时,泪水,已决堤。
“疼,”许青鸟喃喃低语,“疼得,快要死了.......”连嘴唇也止不住颤抖起来,难言的苦涩哽住了她的喉咙,到了嘴边的那个名字,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她以为自己已经很坚强,坚强到不会再有任何事、任何人,可以让她泣不成声。可是她有时候会忘记,有一个人,有一段爱,曾是她坚实的避风港,容许她短暂的软弱。
砺哥已经来到了青鸟面前,在陆新的催促下帮她检查了一下,还好,只是左边锁骨下方被撞红了,没什么大碍,歇息片刻即可。
都已经确定无碍了,哪里会痛成这样,还哭得满脸泪水?砺哥皱了皱眉,顿觉不喜,既然是她自己算计撞上去的,就该有承受疼痛的自觉。不过一点小红印,便万般承受不住的样子,实在做作。
“孟老,我们走。”
“是。”
砺哥向莫靖告了辞,便同孟老从后门乘车离开。
咖啡室的门关上的那一刻,许青鸟按住自个儿的心口,像是突然从梦魇中惊醒。他人呢?他去哪儿了?!他走了?再一次离开了她?不,不可以,她不能再失去他,绝对不可以!
鬼露依旧在灼烧,烫得她手心红;眉心依然疼痛,痛得她不堪忍受;陆新还在细心安慰,时不时咒骂两句......但这一切的一切,她已全然听不到也感受不到。
嘭!
许青鸟突然起身,像一阵狂风一般,冲出了咖啡室。走廊尽头的门通往会场后门,她以最快的速度穿过,直奔后门。
“青鸟!”陆新惊慌地跟在后面,他不知道青鸟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间像是变了一个人。是不是太疼了,是不是太害怕了?他只知道自己必须把青鸟追回来,紧紧地把她抱在自个儿怀里。否则......陆新感到一阵心慌,如果抓不到她,会不会......失去了她?陆新追在后面,刚跑出七八米远,忽地膝盖一痛,狠狠地跌在地上......
许青鸟看到他坐上了车,正快速驶离她的视线。
夜色朦胧,她拼命喊出了哽在喉头的那个名字:“严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