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心动魄的变数

从福瑞院出来,空气中仿佛蔓延着一种冰冷的气息,让欧阳暖的手脚俱都变得冰凉。

林氏彻底倒了,这个在欧阳家嚣张了那么多年的女人,被自己一步步设计的丢掉了一切,只能这样苟延残喘地活着。依林氏的性格,与其这么痛苦的活着,还不如死了得好。正因为如此,欧阳暖才非要留着她一条命,叫她仔细品尝一番生不如死的痛苦。

欧阳暖淡淡举眸,此时天将黄昏,院中漆黑的老树得了雨水的滋润,并不茂盛的叶子开始呈现出一种新的生机。

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天气终于开始凉了。

回到听暖阁,方嬷嬷正举着灯笼站在走廊下等候,看见欧阳暖回来,她一声不响将她迎进了屋子,替她脱下外衣,把它们一件件折叠好,然后推着她上了床。随后方嬷嬷从红玉手里接过来一杯热茶搁在一旁,然后俯身看着欧阳暖,用一种从未听到过的近乎责备的口气说:“小姐,你怎么不告诉奴婢你到底在干什么呢?”

“嬷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小姐,你骗不了老奴。我是从小带大你的人,谁能比我更了解你呢?福瑞院那边,是小姐动的手吧。我刚才看见了你的脸色,对你的心思就一清二楚了。我还听见菖蒲和红玉在悄悄的议论,要是早知道你会这么做,我一定会阻止你的。”

“是我,这一切都是我安排好的,包括欧阳可的婚事,还有林氏突如其来的中风。”欧阳暖简捷地说,便在被子底下蜷缩起来,她知道有些事情不该让方嬷嬷知道,因为她会同意她反击,却不会赞同她用这样阴毒的手段报复。“你认为我错了吗?”她这样问。

“小姐,老奴不知道,可你回来的时候好像不那么开心,老奴还记得你八岁的时候养了一条稀罕的小狗,结果二小姐看了喜欢想要强行抱走,那条狗不小心咬了她,就被林氏二话不说给处置了,那时候你哭得多伤心!从那时候起老奴就知道,你的心肠很善良,断断做不出这种狠毒的事情!如今你变成这个样子,全都是被林氏逼的。只是小姐,这些事你不该亲自去做,交代老奴就可以。”方嬷嬷说,一面将欧阳暖颈边的引枕塞严实些,“免得弄脏了小姐的手。”

方嬷嬷虽然渐渐年长,可是她的想法却很简单,凡她心爱的事物碰到危险时,便能挺身而出,决不为良心所阻挠。她亲手抚育欧阳暖长大,哪怕她要去杀人放火,她也会替她递上刀子和火油。

就在这时候,菖蒲走进来,悄悄对着红玉说了两句话,红玉点点头,过来禀报说:“大小姐,二小姐悄悄给大夫送了金子,想要打掉肚子里的孩子。”

欧阳暖歪着头,想了想,还没有来得及说话,便听到方嬷嬷冷冷道:“你告诉大夫,全部换成安胎的药,再去吩咐夏雪,日夜不离派人盯着二小姐,务必要一切稳妥。”

红玉应声离去,方嬷嬷冷笑道:“不想要孩子?哪儿那么容易!”

从她的话里,欧阳暖感觉到了无言的支持,而且温暖的被褥也使她浑身都暖和起来了,她的心脏怦怦跳着,刚才那阵寒冷仿佛一下子都烟消云散了。至少,还有人支持她,相信她,不管她做了什么都愿意站在她这一边的,是不是?

两个月后。

欧阳可一身鲜红的嫁衣,磕头拜别欧阳家的众人,盖头挡住了她的眼,宽大的红衣遮住了她微微隆起的腹部,也隔绝了坐在大堂上的林氏的扭曲表情。

林氏竭力想要发出声音,可是怎样都无法吐出一个完整的句子。半边失去平衡的身体不断地倾斜,每每都被旁边的两个丫头扶住,可是每次被她们碰到,林氏的眼睛里就会流露出见鬼一样惊恐的神情。

前来送行的客人很少很少,只有寥寥几名族亲。然而所有人的表情都有些微妙,因为这场婚姻实在是太过出人意料,让他们觉得有些回不过味儿来。在苏玉楼倒霉入狱的时候,大家都说他再也没有出头的机会了,可是现在别人都说他运气好,因为吏部侍郎的千金看中了他,并且让他免于牢狱之灾的命运。

隔着层层的珠帘,欧阳暖看到喜婆牵着欧阳可的手,她身上的绸带锦花一团红,红得厚重耀眼,不自觉地,欧阳暖的唇畔浮起一抹笑容。

苏家人很明白,再让娇生惯养的苏玉楼在监狱里待下去,他就活不了多少日子了。所以当欧阳治提出要求的时候,他们毫不犹豫地就点了头。毕竟苏玉楼的前途算是彻底完了,不管他走到哪里都会被人戴上杀人嫌疑犯的罪名,他们对他的婚姻也不再抱有期待,与其一趟一趟地四处奔走求情不如干脆答应欧阳治的要求,让苏玉楼娶了欧阳可。算起来,他们家并没有什么损失,毕竟欧阳可是吏部侍郎的嫡女,她还肯嫁入声名狼藉的苏家,已经是天大的喜讯了。至少在迎亲的时候,苏家人是这样想的。

身为新郎的苏玉楼很不情愿,可他还是点了头,因为他再也不想在肮脏恶心的黑屋子里呆着了,只要能让他免于牢狱之灾,哪怕是头母猪他也会要的。欧阳可至少比一只猪强一点,身着红袍、面如冠玉的苏玉楼来迎亲的时候,这样劝慰自己。只不过他的心中藏着很深的怀疑,他被人陷害入狱,接着欧阳可便如同救世主一样的出现,会这样巧合吗?还是说,一切都是欧阳可为了嫁给他特意设计的……

府门外,铜钱干果从丫头们挎着篮子里一把一把的抓出,洒向空中,或塞到小儿手中,只是这样的场面在冠盖云集的京都实在是太寒酸了,半点也没有办喜事的气氛。在众人或揣测或惊讶或鄙夷的目光中,欧阳可上了花轿,喜帕下她的眉头不由自主皱得很紧,今天祖母李氏称病不出,父亲欧阳治从头到尾面无表情,这一场婚礼是她千方百计求来的,可是如今她却不知道前路会怎样了,因为欧阳治早已说过,她一旦嫁出去了,就再也不是欧阳家的女儿,以后是死是活与他无关。欧阳可抓紧了手中的绸带,听着耳畔的鞭炮声,突如其来的,感觉到了一阵阵的恐惧,心中暗暗想到,她该怎样向婆家人遮掩已经怀了四个月的身孕呢……

看着欧阳可的背影,林氏“啊、啊、啊……”嘶声地叫着,然而没人听得懂她在说什么,她拼命舞动自己能动的那只胳膊,竭力想要阻止欧阳可的出嫁。站在一旁的秋月眼睛里流露出厌恶的神情,故意没有去搀扶她,林氏因为保持不了平衡,猛地从椅子上栽倒下来,引来众人惊异的目光,欧阳治冷哼一声,道:“还不送回去!丢人现眼!”

苏家把欧阳可迎到别院,将在那里拜堂,随后就立即启程返回江南。

送亲的队伍走了,欧阳暖回到听暖阁,刚和方嬷嬷说了两句话,红玉进来道:“小姐,林妃来了。”

欧阳暖一怔,忙道:“表姐怎么突然来了,快请进来。”

林元馨身子依旧单薄,气色却好,欧阳暖一见她便要行礼,她忙亲自搀住,打趣道:“暖儿现在是郡主了,这样的大礼我可受不起啊。”她笑吟吟地,又说了一句,“这里又不是太子府,那些个虚礼全都免了吧。”

欧阳暖忙请她坐下,笑道:“姐姐怎么突然就过来了,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吩咐人来说一声呀,我去太子府就好。”

林元馨盈盈一笑,气质婉约,轻声细语道:“傻孩子,我平日里没法出来,闷也把人闷死了,今天不过是借了欧阳可出嫁,与太子妃告了假才出来的。”

欧阳暖亲自端了茶给她,含笑道:“心情烦闷是该多出来走走,表姐要是喜欢,我改日陪你去宁国庵上香。”

提起宁国庵,林元馨突然想起那个传闻,不由自主地微微蹙一蹙眉,眉心便似笼了一层愁烟,低声道:“今天来,我也还想问问你,秦王世子请婚的事情你可知道?”

都这么久了,还是有人第一次当面提起,欧阳暖一愣,随即点点头,“略有耳闻。”

林元馨的眼睛里划过一丝锐利之色:“他真是胆大包天,连你都敢算计!好在公主咬死了不肯,陛下也无可奈何,要不然你可真就跳进火坑了。”

听林元馨将秦王府形容成火坑,欧阳暖心中暗暗叹了口气,脸上却还是带着如常的笑容:“表姐不必担心,母亲是不会答应的。”

林元馨点点头,道:“不只大公主,老太君、大哥,甚至是太子府,都不会答应这门婚事。”

欧阳暖明知道这样的答案,却还是感觉到一种难以形容的烦闷席卷了全身。她的婚事,包含了太多人的期待,同样的,也就受到他们的关注和制约。大公主找人知会她,也仅仅是知会而已,并没有问过她是否同意这门婚事。就连欧阳暖也很明白,她的意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所有人都知道,肖天烨与她,不匹配。

彷徨之间,仿佛又站在了那个十字路口。或许她对那个时而乖张暴戾时而可爱刁钻的世子有很多的好感和一点点的心动,但那远远不足以支撑她鼓足勇气,重蹈覆辙。

“暖儿,你在想什么?我和你说话呢,听见了吗?”

欧阳暖一怔,随即回过神来,微笑道:“我在听。”

“我今天来,还有一个最重要的消息告诉你,我怀孕了。”林元馨的眼睛闪闪发光,手温柔覆盖在自己的小腹上,以一种珍惜的姿态。

欧阳暖的心中漏跳了半拍,随即为这个突如其来的好消息不由自主露出笑容:“表姐,这样真好,真的很好。”

林元馨微微抬起头,目光清澈似一掬秋水盈然,低低道:“我怕又是空欢喜,特意找了不同的大夫看诊,都是一样的结论。我真的怀孕了!这一回是真的!”她的声音里有一种压抑许久的喜悦,这种喜悦她不能在别人面前表露,生怕别人以为她得意,只敢在欧阳暖跟前说一说而已。

欧阳暖笑道:“自从正妃生下女儿后,太子府迫切需要一个男孩儿,表姐若是能生下长子,将来的地位必然牢不可破!”

林元馨一愣,随即淡淡摇了摇头:“如今我别无所求,只求能保住腹中胎儿便是万幸。”

欧阳暖诚恳地道:“的确如此,十月怀胎,现在距离生产的日子还长着,表姐一定要多加小心。唉,你有了身孕,怎么还能到处乱跑!”

林元馨微微一笑,端起桌子上的热茶,道:“哪里都比太子府里安全。”说起这句话的时候,她的笑淡然而伤感,随即侧首看着瓶中供着的几枝梅花,依依道:“现在想起来,要是能嫁给一个寻常人家,我的日子还能更好过些。”

她的无心之语,却透露了数不尽的心酸,欧阳暖不由微微变色,只作不觉,微笑恬静,“姐姐如何这样说呢?旁人千方百计想要嫁入皇室而不得,更何况姐姐如今还有一个孩子,将来一切都不可说,您应该放宽心,好好养胎。”

林元馨笑了笑,“其实是我不中用,性子不够刚强,又嫁入了这样的家庭,如今我只盼望暖儿能有个好的归宿,不要再重蹈覆辙。所以我才这样反对你嫁入秦王府,一旦你嫁过去,别说要和公主与老太君生了嫌隙,就连能否在秦王府保住自身都是难说,那里……比太子府的环境还要复杂百倍。”

欧阳暖的唇齿间含了一抹浅淡平和的微笑,“表姐,这些话便是你不说,我也明白。”

“别人不会这样推心置腹。”林元馨笑道:“只要你幸福,我就高兴了。”

欧阳暖握一握她冰凉瘦长的手指,轻笑道:“表姐放心,我一定会幸福,表姐也是,切不可灰了心,有太子妃,又有肚子里这个孩子,你的福气还在后头。”

林元馨只扶一扶髻上通花,意味深长一笑,“是,从前你跟我说这些话,我还似懂非懂,如今却全都明白了。皇长孙事务繁忙,他并没有多少心思能浪费在女人身上,与其攀附他的宠爱,还不如笼络好了太子妃,再生出一个儿子来管用。”

欧阳暖笑笑,并不接话,只是问道:“听表姐的意思,皇长孙近来很忙吗?”

林元馨点头:“陛下病了,皇长孙要在宫中侍疾。”

“陛下病了?”欧阳暖目光微微一凝,林元馨笑道,“皇长孙说只是感染了风寒,不必忧虑的。”

不知为何,欧阳暖心头隐隐涌起了一丝不好的预感,但看着林元馨柔和的脸庞,她暗暗把心头突如其来的不安无声无息地隐忍下去,笑道:“表姐说的是,陛下乃是真龙天子,自然会逢凶化吉的。”

宫中。

皇帝正半靠在床榻上,精神倦怠地翻看着几本奏折,不时发出一阵冷笑。此时此刻,旁边侍立的太监宫女全都眼观鼻鼻观心地肃手站在那里,就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声,生怕惊扰到了这位至尊的心绪。

皇帝看了几眼,突然冷冷合上了手中的奏折,双目倏地睁大,随即闪过了一抹森然寒光:“都是一帮废物,光知道上奏,却谁都不敢担这干系!”

“请皇祖父息怒,我有合适的人选。”皇长孙面容沉静地道。

皇帝皱起眉头:“你挑中了谁?”

皇长孙在皇帝榻前的踏板上轻轻跪了下来,神情郑重地道,“今冬明春是水患最危险的时候,一旦河道决堤,不但千万百姓流离失所,更会连累国库无一粒可收之粮,这是动摇国本的大事,更何况南诏对我朝虎视眈眈,年年意图进犯,也是心腹大患,此去一则治水,二则一探南诏的虚实,事关重大,为保万无一失,由我亲自前往才是最妥当的。”

皇帝心里叹息了一声,这种事情,本该由太子亲自前往,可是太子……并不足以担当这样的重任,所以皇长孙才不得不代父前往。皇帝沉吟片刻,道:“这样也好。”他含含糊糊地吐出一句话,随即疲惫地闭上了眼睛,“你年纪太轻,这样的重担原本不该交给你,只是朝中可用之人太少,能信任的人更少,你放心,到了仓州,能做到什么地步就做到什么地步,不必有后顾之忧。京都有三大营,料想没有人吃饱了撑着来找事,不过以防万一,朕到时候还是再设一步棋更好。至于其他人……”

皇长孙认真听着,心里却暗道,京都附近的三大营各驻扎有五万军马,往日是用作拱卫京都,若是被人存心算计,未必就能够保全,皇帝似乎太过于信赖他们,这绝不是什么好事。只是抬眼看见皇帝的表情,他的话就都无法说出口了。若是现在说出来,陛下是否相信是一回事,焉知这里所谓的皇帝心腹中有没有秦王的人……他左思右想,终于开了口:“皇祖父……”

正在这时,殿内忽然响起了一道柔美的声音:“陛下,药已经熬好了!”

肖衍一惊,猛地回头,玉妃身上穿着一件彩绣十团白色狮子绣球的锦袄,瑰丽的裙角拖曳于地,似天边舒卷流丽的的云霞,她端着一碗黑漆漆的药汁缓缓走上前来,温柔道:“太医刚刚把药煎好,陛下趁热喝吧。”

肖衍闻言,不得不站起身,轻声道:“陛下用药吧,我也该早些回去准备了。”

皇帝挥了挥手,便让他退了出去。

翌日,圣旨下,任皇长孙为监察御史,半月后前往仓州,疏浚河道。一时间,朝野哗然,流言纷起,朝臣们一面议论着这位年轻有为的皇长孙,一面对他此去的目的满怀疑虑。

肖衍坐在墨荷斋的正屋里,静静地看着林元馨为欧阳暖送来的山水图题诗。

肖衍是皇帝一手培养长大,能文能武,个性沉静,在猎场上,他是最勇猛的猎手,但是下了场,他却喜欢吟诗,喜欢怀古,喜欢琴棋书画,还喜欢美丽的女人。他属于那种追求完美的男人,同时又怀着强烈的征服欲,所以,他总是在不动声色之中消灭朝堂上的对手,而他身边的每一个女人也都是最好的。对他来说,周芷君是养在太子府的兰花,林元馨是娇艳的海棠,唯一得不到的就是欧阳暖,而且最令他感到难受的就是每次看到林元馨,他总是不由自主在她脸上寻找与欧阳暖相似的地方。结果往往是失望,林元馨的美是那种白玉无瑕的美,透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娇媚。特别是她的眼睛,含羞带怯,投出的每一瞥都让人生出温柔的感觉,那种韵味就像四月的江南,欧阳暖却不是,她总是脸上带着笑容,眼睛里面却满满都是冰霜,外表看起来是一团火,靠近了才发现她的内在冷得让人结冰。然而正是这种冰冷,令他一再对她产生好奇,想要弄明白对方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可是不论他做什么,冷淡也好热情也罢,欧阳暖却仿佛无知无觉,丝毫不为所动。当真应了那一句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肖衍深刻地体会到了这一点。

林元馨停下笔,抬起美丽的眼睛看着肖衍:“这一次,殿下要去多久呢?”她的声音如莺声燕语,听起来分外悦耳。

肖衍点点头:“暂时还不知道。”

林元馨道:“需不需要我为殿下准备些什么?”

肖衍一摆手止住了她:“那些事有芷君操持,你用不着费心。”

林元馨微微一笑,脸上并没有丝毫的失落,经过这两年的生活,她已经知道自己该扮演什么样的角色,她柔声道:“希望殿下早日归来。”

肖衍轻描淡写地回答:“你不必担忧,至多不会超过三个月。”

林元馨长长的睫毛一挑,真切地说道:“三个月,在别人眼里或许不算长,可是在我眼里,它却像三十年。殿下不在的时候,我会无比的惦念您。”

肖衍笑了,他慢慢发现,林元馨虽然容貌不及周芷君,却比她更温柔体贴善解人意,他伸出手揽住她道:“傻丫头,不必牵挂我,好好养胎才是真的,这个孩子可是无比金贵呢!”

林元馨笑容中含了一丝羞怯,道:“有什么金贵不金贵的,殿下也不是第一次做父亲,怎么还高兴成这样?”

肖衍抱着她的肩膀道:“咱们的孩子,岂是旁人可以比的?”

想到欧阳暖提醒她尽早生下长子的话,林元馨远远望着桌上供着的一束万年青,微笑道:“殿下放心,我一定会给您生个健康的孩子。”

肖衍笑道:“这样才对,要时刻记得,你什么都不要担心,只要平平安安地将我的儿子生下来就好。”

突然,外边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有人一边喘息一边喊着:“殿下,殿下……”肖衍的眼睛依然看着林元馨,用沉稳的语气应道:“什么事?”

门外的声音很急:“皇上传来谕旨,仓州水患严重,请殿下即可启程!”林元馨把手从肖衍手中挣脱出来,轻柔地说:“殿下您还是快些去吧。”

肖衍慢慢站起身来:“等着我回来。”说完,他迈步向外走去,伸手推开门,一阵风挟着雪末迎面吹来。肖衍看看天,自言自语道:“竟然下雪了。”

江南水患甚急,不容一日耽搁。就在圣旨颁下后,皇长孙即刻启程赴任。正妃和文武百官一起送皇长孙出城,而林元馨只能在城楼上默默地为他送行,欧阳暖替她披上一件银白底色翠纹织锦的羽缎斗篷,轻声劝道:“表姐,这里风大,咱们回去吧。”

林元馨笑着道:“你说我站在这里,殿下能看到吗?”

欧阳暖点头,道:“自然是看得到的,即便看不到,也会有人告诉他。”

林元馨的笑容带了三分寂寥:“那就好。”

欧阳暖一路扶着林元馨上了马车,目送她的马车回去,这才上了自家的马车,却看到上头已经有一个人在等着她了。

帘子被掀开的一瞬间,漫天风雪如早春的杏花,吹到了肖天烨的衣领中,他对着她粲然一笑,炫目的明亮温暖,欧阳暖下意识地放下了帘子,隔绝了外面的视线。

“红玉,你和菖蒲坐后面的马车吧。”

“是。”

外面除却风啸雪声,什么声响也没有,马车里却燃着温暖的火盆,肖天烨的眼睛里有火光在跳动。

自从他去请旨赐婚后,就两人就再也没有见过面,然而此刻他却又出现了。欧阳暖目光凝滞,向肖天烨深深施了一礼,他眉头紧皱,立刻动手去搀扶:“你这是做什么?”

她并不起身,只微仰起头轻笑了下,语意淡淡:“这是我欠你的。”

肖天烨慌了神,道:“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只执拗的要拉起她。

欧阳暖静静地道:“世子都明白的,其实一直以来,你我不过是互相利用的关系,不,应该说,世子对我是一片真诚,而我不过是在利用您罢了。”

“你在说什么?!”肖天烨仿佛不懂她的话,可眼中不由自主的就带了一丝绝望的神色,欧阳暖在他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哀求。

“利用也好,真心也罢,我并不在意这些!”肖天烨呆呆地愣了半天,半晌,他慢慢弯身,抓住她的手合在掌心,紧紧的握住。

“你不是想要人护着你弟弟么,还想要脱离欧阳家是不是,这些我都可以帮你做到!”

欧阳暖只觉得他的灵魂里像是有一团火焰,逼着她也跟着一起燃烧起来,可她知道,不可以,绝对不可以,因为一旦引火烧身,她的魂魄只会在业火里辗转呻吟,不得解脱。

事到如今,不是不想爱,而是不能爱。

欧阳暖惊、而且怕,连指尖都在微微的颤抖,最后无法抑制的用力一挣,力气大的将肖天烨推到了一旁。

“我身边的每一个人都不会允许我和你在一起……”欧阳暖慢慢转过脸,眸子轻轻挪低,睫毛微颤,嘴唇开启时发出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只能怪,我们没有缘分。”

就在这时候,肖天烨突然皱起眉头,捂着胸口,微微地喘息,欧阳暖看他的模样,不由得一惊,“你的药呢?”她说着,已经下意识地上去摸他身上的瓷瓶,然后却被他一把抓住了手。

肖天烨一语不发,欧阳暖静止在那里。

肖天烨的手那样用力的抓着,欧阳暖还是缓缓抽出手,他的手用力再用力,到了最后却只能攥住一方衣袖。锦缎的凉滑,仿佛一捧细沙在手心,以为抓住,最终又什么都抓不住。

欧阳暖看着他,笑容甚淡却极美:“殿下,该说的话,我已经都说清楚了,从此以后,请你不要再来找我。”

“除非死……”肖天烨笑着说,字字如刀,即清且薄:“否则,你必须来我身边……”说罢,他的眸子里仿佛点染了霜,看着冷洌得让人害怕。

不知为何,看着肖天烨这样认真的表情,欧阳暖的心头感觉到了一丝畏惧。他是不容别人拒绝的男人,这就是她为什么一直不能将这些话说出口的最大原因。就如同很多事情她不愿意求助于他,就是知道他的手段太毒辣,把他逼急了,当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不由自主地,她叹了口气:“殿下,你不该为难我。”

肖天烨的神色也缓和了下来:“你不必怕我,任何情况下我都绝不会伤害你的。只是……我也不会放开你。”说到这里,他突然盯着欧阳暖的眼睛,道,“还有一件最要紧的事,眼下京都局势紧张,以后没有事,不要轻易出门。像是今天这样林元馨再邀请你,也绝不要理会,和他们走得太近,对你绝不会有好处。”

欧阳暖一怔,目光突然就多了几分寒意:“殿下此言何意?”

肖天烨淡淡道:“你是个聪明人,很多事情纵然我不说你也应该明白,一月前明郡王已经去了西南练兵,练兵是假,镇压叛乱是真,今天肖衍又去了仓州,这意味着什么,你该比谁都清楚。”

欧阳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异色:“你说近日会有大的动乱?”

肖天烨目光定定地望着她:“不要问,什么都不知道对你才是最好的。”

欧阳暖看着他,心中涌动着一丝复杂的情绪道:“世子,你这么急匆匆地来劝我与太子府保持距离,难道就不怕我把今天你所说的话全都泄露出去?”

肖天烨淡淡笑了:“我父王行事可是斩尽杀绝,倘若事情败露,那可不是死一两个人就能够解决的,你不想看着侯府和太子府血流成河,还是保持沉默的好。”

欧阳暖被这一通话说得脸色煞白,但最后还是强笑道:“世子别开玩笑了,陛下身子还健朗,一切都很平安……”她说到这里,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登时大变,刚刚温和的目光一下子变得寒凉如冰。

皇帝、燕王、秦王、太后,还有京城中或明或暗的其他势力,使得如今的局势错综复杂难以预料。她的心头突然浮现出了无穷无尽的阴霾,此时若是一着算错,那便很有可能是满盘皆输的结局。最最重要的是,秦王老谋深算,怎么会贸贸然出手?他必然是有了完全的把握,可是这怎么可能,太子与燕王还在京都,秦王怎么会选在这种时机动手……

栽赃陷害是力气活第153章第153章旧书斋重遇肖天烨是猛虎还是毒蛇第六章第182章你做初一我做十五凤凰于飞和鸣锵锵第182章大小姐最懂事第190章秦王世子不好惹爱错便是一生之恨满月酒重遇渣男第170章独爱莲花清雅绝俗牢牢握在手中的流沙大结局(上)第172章二小姐奏是不要脸独爱莲花清雅绝俗第147章宁国庵鸳梦难圆第四章第188章第188章谁是枝头的红杏第160章横生倒养九死一生畏罪自杀还是以死明志林氏的反击第162章第145章番外篇泡在醋缸里的幸福生活有野心的大小姐爱错便是一生之恨倾国倾城美人皮第八章贺家楼别有幽情男装丽人戏院惊魂来而不往非礼也添上一把猛柴第144章第148章第153章第162章第156章第166章第183章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第170章上门兴师问罪第163章第四章大公主的赏花宴割舌头和变太监没有敌人就树立一个敌人惨遭毁容的太子妃横生倒养九死一生第156章第192章第160章装病不容易谁也别想全身而退第174章你做初一我做十五第173章第五章第二章第166章烫手的山芋不好接第十八章第186章后妈是下三滥苦主很憋屈风姿绝世无人能及被毒蛇世子盯上了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第185章第156章知错能改的二小姐弟弟不能死第154章第155章惊心动魄的变数第179章来而不往非礼也第180章栽赃陷害是力气活风云暗涌婚事定到时候把你一块交代了强颜欢笑的世子倒打一耙很重要惊心动魄的变数暗中推波助澜洞房花烛夜第173章大结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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