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家楼别有幽情

傍晚,欧阳暖刚走出碧溪楼,还没走到花园门口,就见一只雪白的狮子狗“嗤溜”一下从外面钻了出来,直扑到她的脚下,围着她跳着。

这是贺老太太养的狗,欧阳暖听别人叫它铃铛。

红玉蹲下身子,把它抱起来,亲呢地道:“小姐,这小狗好可爱。”然后又轻轻地点着它的小鼻子,“您说是不是?”

欧阳暖含笑望着。

铃铛用嘴蹭着红玉的衣服,但猛然间,它停止了这个亲热的动作,浑身的白毛和那对小小的耳朵都竖了起来,对着红玉身后“呜……”地叫了起来。

红玉还没有反应过来,欧阳暖已经顺着狗狗的叫声看过去,只见身后不远处的走廊上,站着一个矮胖而丑的老妇,她的脸埋在树木的阴影里看不清楚,只看到满头白发和脸上那对泛白的眼珠,此刻正直勾勾地盯着欧阳暖。

在那一瞬间,欧阳暖吃了一惊,她几乎怀疑自己看见的究竟是人还是鬼。

红玉不解地回头看了一眼,顿时吓了一大跳,她一只手紧搂着铃铛,另一只手捂着自己的嘴,浑身哆嗦着,却挪不动脚步。

幸好,这时候院门口来了一个丫鬟,而那个矮胖女人,倏忽间一扭身,在树林之间消失了。

“欧阳小姐,您怎么啦?”来的是贺家老太太身边抱狗的丫头绿萝,她见欧阳暖和红玉一脸惊诧的神惰,愣愣地看着那片树丛,不由自主地问道。

“小姐,你,你看见她了吗?”红玉用手指着刚才那老妇站着的地方,半天才说出话来。

欧阳暖点点头,这时候才发觉手心微凉:“绿萝,你们府里有没有一个矮胖的妇人,生得很可怕,额头上有一块疤的?”

“没有呀。”绿萝露出奇怪的表情。

“或者有什么新来的人你不知道?”欧阳暖微微抬起眼睛,盯着那老妇消失的方向。

绿萝摇了摇头,纳闷道:“我们府上原来就有一些粗使的仆妇,在厨房里专管做饭、洗衣。但她们都生得干干净净,脸上是一点东西也没有的。咱们府上怎么会用脸上有疤痕的妈妈呢?岂不是吓坏了人?”

这就是欧阳暖觉得奇怪的地方,不管是什么样的人家,挑选丫鬟仆妇的时候,都会找整齐干净的,怎么会找一个长相如此吓人的在这里?就算她是粗使仆妇,也不可能随随便便跑到夫人小姐们所在的后院来。可是看看绿萝的样子,又不像是在撒谎。欧阳暖微微一笑,道:“红玉,把铃铛还给绿萝吧。”

绿萝接过铃铛,欢喜地道了谢,转身走了。

红玉看着欧阳暖,道:“小姐,咱们都是亲眼看到那个女人的,还能一起眼花了不成?”

“自然不是眼花。”欧阳暖一笑,却淡得几似没有,“也许,贺家有不少的秘密。”

碧溪院内,冬日的阳光淡淡的从白棉窗纸里透进来,薄薄的似一层轻薄的琉璃纱,软而轻绵。案上供着一尊白瓷观音像,宽额丰腴,面目慈善,望之便觉慈祥敦厚,大有普渡众生的慈悲之态。贵妃塌上,林元馨斜坐着绣一件婴儿所穿的肚兜,赤石榴红线杏子黄的底色,绣出百子百福花样,一针一线尽是初为人母的欢悦和对腹中孩子的殷殷之情。欧阳暖坐在一旁看书,红玉则是在整理东西,屋子里一派安宁祥和。

就在这时候,红玉突然发现,放首饰的抽屉隙开了一条宽宽的缝。她拉开抽屉一看,首饰还好好地放在那里,包裹首饰的一条帕子却是没了,微微沉思片刻,她回头问道:“小姐,您吩咐其他人替您取过首饰吗?”

欧阳暖抬起头来,目中微微露出诧异:“没有。”

“奇怪,抽屉好像被人动过。”

林元馨嘴角噙一抹愉悦安心的微笑,随意道:“红玉,是不是你自己开了抽屉不记得了?”

红玉心道这就奇怪了,自己每次放好首饰,一向都是把抽屉关得好好的,这是怎么回事呢?她困惑地摇了摇头,难道今天是太累了,竟疏忽了?

欧阳暖是知道红玉沉稳的性子,所以听了这些话也是觉得奇怪,接着问道:“少了东西吗?”

红玉摇摇头:“没有。”那条帕子也不是小姐的,只是自己闲来无事绣着玩的罢了。

若是少了东西才正常……一样都不少,这算是有人在暗中窥视,还是对她们起了疑心呢?欧阳暖手里的书迟迟翻不过一页,林元馨笑道:“你们呀,就是想太多了,肯定是红玉自己没有收好,她却忘记了。”

林元馨总是将问题简单化,这样固然容易受骗,却也可以少很多烦恼,欧阳暖闻言,笑笑:“恩,我也这样想。”

红玉还要说什么,欧阳暖向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了。

入夜贺府小楼。

毛氏独自一人进了小楼,挥退了看守在小楼外的那名又老又丑的妇人。她一脚踏进房门,里面燃着一盏银灯,烛光柔和温暖,照亮了整个房间,房间里装饰华美,处处奢华,俨然是一间小姐的绣房。

她看了一眼周围,试探着道:“家婷?家婷?”没有人应答,毛氏叹了口气,将门小心掩好,坐到桌边,静静等待着。

等了不多会儿,门猛地一下子被撞开,随即屋子里变得一团漆黑,烛光被风一下子吹灭了,毛氏却已经对这种情形司空见惯,她站起身,叫了一句:“家婷?”

一道苗条的人影闪了进来,她将手中的一样东西扬了扬,随即丢在桌上。毛氏重新燃起蜡烛,桌面上赫然是一条绣着牡丹图的帕子。毛氏刚要拿起来看,她的手就被另一只纤手压住了。

“慢。”十分嘶哑而冷酷的声音,令人难以相信它和那纤手竟属于同一个人。

毛氏抬起眼睛,举目凝视。

“我要她做我的替身。马上,越快越好,你马上去帮我办……”声音由嘶哑变为尖利,在屋子里回荡。

一丝为难几乎是不可觉察地掠过毛氏的面庞:“家婷,她是老太太的救命恩人,这实在是……”

“我不管,你以前说找不到合适的人选,现在有了人选你却推三阻四!”纤手指着那条手帕,断然地、不允许讨价还价地说。

毛氏顿了顿,道:“你别急,让娘想想办法。”

第二天用完午膳,欧阳暖陪着林元馨在院子里散步。过了片刻,一个丫头急匆匆跑过来,冲着欧阳暖道:“欧阳小姐,奴婢是大夫人身边的玉簪,我们大夫人想请您帮着描花样子,您看现在有没有时间过去?”

林元馨皱起眉头,拉住欧阳暖的手道:“暖儿,你……”

欧阳暖拍了拍她的手,轻声道:“没事,我去瞧瞧就回来。”

欧阳暖便随着那玉簪去了。一路上仆妇丫鬟来来往往,热闹得很,偏生到了地方后,里面鸦雀无声,只几个青衣丫鬟站在廊下。

欧阳暖觉得有异,便叫玉簪进去通报,玉簪掀开帘子进去了,很快出来道:“老太太那里来了客人,刚巧就把大夫人拉过去了。”

欧阳暖道:“既然大夫人不在,那我就先回去了。”

玉簪赶紧笑道:“不必不必,大夫人走的时候说去去就回,请您先进去稍候片刻。里面茶水都沏好了。”

欧阳暖凝神望了一眼这院子,怎么看都不像是大夫人住的正院,倒像是待客的花厅,她越想越奇怪,玉簪已经走上来,道:“外头这么冷,小姐别冻坏了身子,快进去吧。”不由分说将欧阳暖拉进了花厅,又出去了。

欧阳暖见花厅里果然没有外人,心道自己也许是疑心太重了,到底是来人家做客的,有些事情也不好太矫情,更何况红玉也在一旁,横竖出不了什么事,也就耐心地坐下等候毛氏。

半盏茶的功夫,就听得有丫头在帘子外道:“请方公子进去等候。”接着一个丫头打起帘子,一个一身华服的男子走了进来。

欧阳暖和红玉都吃了一惊,红玉赶紧挡住欧阳暖,满是警惕的眼神盯着眼前的男子……可不知为什么,她陡然身形一僵,欧阳暖察觉到了一丝异样,原本垂下的头抬了起来,望向那站在面前的人。外头的阳光倾泻而下,沿着他的身形轮廓投下暗暗的阴影,她的眼睛一时不能适应如此强烈的光亮,微微半阖起双目才能看清眼前人的长相。

肖家的男人集合了数代优良基因的遗传,无疑皆是长得高大而英俊,而眼前的男人,分明就称得上是良品中的极品。桀骜飞扬却微微蹙起的眉,一双又细又长的凤眼,漆黑的眼瞳里深不可测,就连鼻子也高挺而轮廓分明,唇形更是堪称完美。他身着深蓝色的云锦妆花纱四合盘领窄袖常服,袖口扣着两颗指节大小、深蓝色的宝石,看起来风度翩翩,气质出众。

那一刻,欧阳暖实在很想问个问题,顺道寒暄上那么一句……

明郡王殿下,您不是应该在战场上指挥千军万马吗?怎么无缘无故跑到这里来了?

若是她没有听错的话,刚才那丫头叫他方公子?!

欧阳暖眉宇间不觉便蓄出了云淡风清的笑意,美目半合,浓密修长的睫毛将她眼底微微浮现的波澜巧妙地掩饰住了。她刻意惊慌失措地开口,把个柔弱胆怯的女子给扮演得入木三分:“何人如此大胆!”

肖重华微微眯起双眼,深敛在眸底的光芒让人难以臆测他的心思,他的左手比了一个手势,随后对着欧阳暖微微一笑,“对不住,打扰到您了!”声音如玉暖生香,温润清越。随即快步退了出去,又在外面低声责怪丫鬟:“厅里有小姐在,你怎么不说一声?!”

欧阳暖在屋子里,凝神听到外面的丫头连声赔不是,过了一会儿肖重华就远去了,再过了片刻,玉簪红着眼进来,哽咽道:“欧阳小姐,是外头小丫头不知道,竟然把外人放进来了,也是奴婢思虑不周到,您惩罚奴婢吧!”

欧阳暖的脸上淡淡一笑,道:“意外总是有的,既然大夫人还没回来,我这就先去了。”说着不顾玉簪拼命挽留,领了红玉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花厅。路上隐约听见玉簪在后面叫她,她也佯作没有听到。

肖重华为什么突然在贺家出现?贺家大夫人又为什么想方设法引自己和他见面?是不是已经识破了她们的身份,还是在故意试探?不,一定有哪里不对,如果已经被识破了,肖重华又何必换了一个身份呢?无数个问题在欧阳暖的心中悄悄衍生,全都变成一团乱麻。回到碧溪楼,欧阳暖并未向林元馨提起见过肖重华的事情,她隐隐觉得,肖重华这次在平城出现,必然身负很重要的使命。

回想起他对她做的那个手势,欧阳暖知道,有些事情,今天晚上就能知道了。

当夜子时,欧阳暖悄悄穿好了外袍,轻轻走出了房门。刚出院子,便被一个人拉到了一边,“噤声。”

欧阳暖听出是肖重华的声音,点点头,随即听到他道:“怎么穿得这样单薄?”

欧阳暖还没来得及说话,一件紫地缂丝貉毛大氅已经落到了她的身上,她微微愕然。

“别多问,跟我来。”

欧阳暖忍住疑惑,跟着肖重华来到一座小楼前,只看到里面影影幢幢的烛光,她微微顿了顿,轻声道:“这里是……”

“看了就会明白。”肖重华的声音带了一丝低沉,和不易察觉的凝重,“待会儿不管看到什么,都别害怕。”

肖重华带着她来到一个房间外面,屋子里燃着幽暗的烛光,透着半掩的窗户看进去,一个身形窈窕的女子蒙着面纱坐在铜镜前面,旁边站着的……赫然是昨天下午见到的那个生得十分吓人的丑妇人。

“小姐,夜深了。”那丑妇的声音粗哑难听,欧阳暖的身上莫名其妙起了一阵战栗感。

“来,把面纱撩起来,奴婢帮您上药……”

那女子不声不响地捏住面纱的下端,然后慢慢往上撩起。

从欧阳暖的位置看不到那女子的容貌,可是借着刚透过乌云的一点儿月光,她看到了铜镜里的那张脸,已绝不仅仅是令她惊讶,而是令她万分的惊骇、恐怖。这根本不是一个年轻美貌的姑娘的脸,分明是无比的狰狞可怖!且不说脸上一道道歪七扭八的伤口和塌掉的鼻梁,脸颊上竟然还有一道疤痕长长地纵横穿过全脸,更可怕的是,她的上嘴唇整张皮都没有了,鲜红的牙床和长长的白牙凶相毕露地跳在外面……

欧阳暖本能地后退了一步,她实在不敢再看一眼这张可怕的脸。就在这时候,突然有一只手遮住了她的眼睛。“怕就别看。”他的声音很轻很轻,几乎是在耳语,里面的人并没有发觉。

“小姐,你的伤口好多了呢!”丑妇笑着道。

“好多了?这张脸我自己都看了十年了,有什么好不好的?”年轻女子的声音冰冷而尖利,像一把刺刀扎在欧阳暖的心上。起先欧阳暖只觉得那女子的嗓音透过面纱显得粗浊嘶哑,现在更感到有着一层阴沉和冷酷。

“小姐,大少爷不是说过吗,只要您按时用药,会越来越好的。”

“越来愈好?那你为什么不敢看我?你害怕我这张脸,不敢再看了?”那个尖锐难听的声音又咄咄逼人地响起来。“我都敢天天照镜子,你凭什么不敢看!”

“小姐,你……”

“哼!你都害怕,更何况方恒!我娘还保证我一定能顺利嫁给他?她拿什么保证!”那刺耳的声音几乎要震裂欧阳暖的耳膜。

“小姐,夫人已经在想法子,今天她才让他们见了一面呀!”

欧阳暖听到方恒这个名字,微微一怔,接着又听到那丑妇说什么见了一面的话,不由得更加惊奇,她拍了拍肖重华的手,对方似乎停顿了片刻,才松开了手。

“走吧。”她用口型轻声道。

肖重华点头,两人一起离开了这幢神秘的小楼……

夜色下,欧阳暖并未束发,长发如一股乌黑芬芳的泉水淌至腰间,月光下看起来越发的明眸朱唇,容光慑人:“明郡王,刚才那名女子是?”

“她就是贺家的大小姐,贺家婷。”肖重华直视着她,温和的黑眸中,闪过一丝难以辨认的光芒。

贺家婷?欧阳暖想到刚刚那两人提起的名字,不由挑起眉头,问道:“你不会就是她们说的方恒吧?”

“是。”肖重华耐心地应着,俊雅的脸庞上绽出浅笑,眼睛一瞬也不瞬的注视著她。

承认的还真是爽快,欧阳暖心中暗道,不免有些讶然:“你一早知道我和表姐在贺家?”

肖重华摇了摇头,“不,我今天看见你也很吃惊。”

欧阳暖想了想,一连串的问题使得她的思路不是很清晰,好一会儿,她才带着迟疑地轻声询问:“大夫人是故意引你来见我?目的是什么呢?这和你今天带我来见贺家大小姐又有什么关系?”

某种柔亮的眸光,闪过肖重华幽暗的黑瞳,他薄唇微扬,唇角眉梢都是苦笑:“我刚开始也不明白,今天见了你才醒悟过来,我从花厅出来后,贺家大夫人对我说花厅里坐着的是她的女儿。”

“女儿?”欧阳暖倒吸一口凉气,定定地看着他,问得很是小心翼翼,“你的意思是,大夫人说我是她的女儿?”

“准确的说,她是希望我将你当成她的女儿。在事后我又向贺家的仆妇打听过,她们一口咬定花厅里面的人就是贺家婷。”他的黑眸转到她脸上,就变得异常深邃,末了,只是很平淡地用一句话做了概括,“如果我不是早就与你相识,肯定会以为你就是贺家婷没错。”

闻言,欧阳暖的心揪得紧紧的,她屏住呼吸,问道:“大夫人这样做,究竟有什么目的?”

“她有那样的女儿,自然是想要把她嫁出去的,可是贺家婷变成那个模样,谁敢娶她呢?贺大夫人爱女心切,行非常手段也是难免。”肖重华轻轻叹了一口气,声音又低又沉,直道她的身不由己。

欧阳暖冷笑:“她爱女心切就可以做这种掩耳盗铃的勾当吗?不管她嫁给什么人,都是骗婚而已!盖头一揭开,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她若是真心为女儿好,会做这种事情吗?”这一连串的诘问把肖重华说的微微一愣,他想了想,随即笑道:“若我喜欢你呢?”

欧阳暖正有些气愤,没有料到他说得是这个,稍稍错愕了一下,一时不知道如何接口。

肖重华睫毛盛着细密低迷的微光,垂下,复又抬起,声音轻得如同月色:“我的意思是,若是方恒爱上假的贺家婷了呢?一旦订了亲,到时候‘贺家婷’再出什么意外毁了容貌,不论是出于道义还是人情,这个新娘子,孑然一身的方恒都推不掉了吧。”

欧阳暖彻底愕然了!

贺大夫人推出一个让方恒着迷的贺家婷,等婚事一定,再故意制造意外“毁掉”贺家婷的美貌,让真正的贺家婷嫁给方恒,可是这里最大的问题是,方恒又是什么人,贺夫人凭什么认为对方一定不会借口推掉这门婚事呢?欧阳暖心念急转,迅速想到了一个可能,贺夫人笃定方恒不会拒绝,除非他对贺家别有所求!想到这里,她苦笑一声,只觉得胸口被一种柔软的东西堵住了,像是一团丝凌乱地交错着,眼中便就浮起一丝难以解读的复杂:“那么,我可不可以问问,方恒对贺家有何求呢?”

什么样的目的,会让肖重华在最关键的时候放弃一切跑到贺家来?她盯着肖重华,正好撞上他那眩目的容光,仿佛浓墨重彩画进这背景中一般,寂静无声,却也夺尽光华。

肖重华没有立刻回答,知道的越少,对欧阳暖来说才最安全。

不该问的话,欧阳暖是不会问的,在她看出这一点后,她只是道:“贺家老夫人知道这件事吗?”如果知道,她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肖重华摇了摇头,道:“目前看来,她还被蒙在鼓里。”他接着道,“这件事,你可以告诉你表姐,因为我如今住在贺家,她总会知道的,提前让她知道总比一直骗她好。”

欧阳暖停了停,自知这个问题是无法回避的,便深吸一口气,道:“好。但是你要告诉我,皇长孙如今在哪里?”

肖重华知道这个问题,欧阳暖是代替林元馨问的,他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难以琢磨的复杂神色,垂眼掩住眼底的漩涡,眉头轻皱,复又展开:“我只能说,他很好,也很安全。”

秦王夺了京都,皇长孙还能无动于衷,莫非他根本是早有对策?欧阳暖微微皱眉,“很好,也很安全”,对林元馨却没有只字片语的关怀,她对肖衍这个人,突然萌生出一丝强烈的厌恶,但是在肖重华的面前,她并没有让这种情绪影响了脸上的笑容,只是轻声道,“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对表姐说的。”

第二天一早,欧阳暖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让林元馨明白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她想了半天,才紧张地道:“他有没有皇长孙的消息?”

欧阳暖摇了摇头,道:“他和皇长孙不在一处。”

林元馨的眼神一下子黯淡了下去,欧阳暖笑道:“表姐不必着急,没有消息才是最好的消息,你说对不对?”

林元馨点点头,就在这时候,丫头进来禀报说:“老太太摆了戏台子,说要请两位去听戏。”

发生了昨晚的那件事,欧阳暖对这贺家上上下下都有一种微妙的反感,这一去必然会碰见贺家大夫人,她现在可不想见到这个人!刚要开口拒绝,那丫头笑道:“老太太说是二夫人他们回来了,要引荐给二位认识呢!”

林元馨对欧阳暖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将对方得罪了,欧阳暖也明白这一点,便点点头,道:“好,我们稍后便来。”

戏台上背景已经搭好,对面的厢房门大开着,一路走进去,便看见里面燕翅摆开几张矮足长榻,榻前几上摆了果盘、茶茗。贺老太太一见到她们,立刻笑道:“来,见见我的二儿媳妇。”

二夫人汪氏看起来三十多的年纪,容长脸儿,白净皮肤,说不上很美,长相却让人觉得很标致,她穿戴华贵,头上珠翠环绕,见人就是三分笑:“哎呀老太太,您从哪儿找来这样的美人?”说着她站起来,拉着林元馨看了半天,又盯着欧阳暖看,片刻后才松开她们的手,道,“我今天可算开了眼界了。”

欧阳暖微微含笑,并不答话。汪氏的身后站着一粉一翠的两个美貌少女,穿戴也颇为华丽,一个娇俏,一个冷艳,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汪氏笑着向欧阳暖介绍了她的两个女儿,娇俏的二小姐贺家如和面色冷淡的三小姐贺家欢。

大夫人面色如常地坐在旁边,欧阳暖也很客气地与她打了招呼,便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一会儿,戏便开场了,这一出演的是《宝塔记》。

“这可是咱们平城极为走红的旦角同春,今天演出的是他的拿手戏。平日里他可是轻易不出场的哦,还是咱们雨生为了讨老太太高兴,千方百计请回来的呢!”二夫人得意地说着,目光不着痕迹地落在大夫人身上。

大夫人恍如不觉,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

同春果然扮相俊美,唱做俱佳。宝塔记前半部雍容华贵,后半部哀怨凄楚,都表演得恰到好处,那唱腔的幽咽委婉,回环曲折,更是无与伦比。

就在这时候,贺老太太突然轻轻咦了一声,道:“那戏台上唱小生的是哪个?怎么这样眼熟?”

二夫人便笑了:“传下去,待会儿让那个小生来见见老太太。”

戏曲都是大同小异,欧阳暖实在是不感兴趣,她的目光仿佛十分入神地看着戏台上,思绪却已经飘得很远。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到锣鼓一声响,却是戏已经唱完了,一时掌声响起来,欧阳暖才回过神来。

贺老太太让人特地领了同春和那个小生上来见见。同春倒没有什么,见了面,远远领赏后也就下去了,毕竟女眷多,他也不可能登堂入室,可是那个小生却笔直地走了过来,惹来大夫人惊怒:“这戏子太不像话了!”

这小生已经换了一身质地考究的白底白花长衫,脸上的皮肤细嫩白皙,两道精心描画过的剑眉直插鬓角,一双乌黑的眼珠灵活传神,长得可谓出奇的清秀漂亮。

可是贺老太太一见到他,立刻惊讶轻呼:“雨生?”

原先站在汪氏身后的贺家如笑起来,调侃道:“弟弟什么时候做了小生了?”

二夫人显然也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说话,却听到大夫人冷冷道:“扮成戏子像是个什么样子,雨生你也太不成器了!”

贺老太太显然很喜欢贺雨生,淡淡瞥了大夫人一眼,道:“这孩子是彩衣娱亲呢,你也别太较真了。”

大夫人气息一窒,顿时脸色难看起来。二夫人压下冷笑,脸上笑容灿烂道:“雨生你呀,就爱做怪,也不怕吓着客人们。”

贺家如倚着贺家欢的肩膀,拿眼睛瞅着贺雨生抿着嘴笑。

贺家如满脸堆笑地对贺雨生说:“二弟,我介绍你认识一下,这是萧夫人,这是欧阳小姐,她们是来咱们府上作客的。”

贺雨生先是笑着朝林元馨弯一弯腰,嘴里一边俏皮地说着:“久仰,久仰。”然后又转向欧阳暖。在那个瞬间,他的眼神顿时变得格外闪闪发亮,声音也更为脆糯圆润:“欧阳小姐,今日幸会。不知刚才的戏尚中看吗?有劳欧阳小姐清神了!”

欧阳暖微微一笑,然而脸上的笑容却很是冷淡。

贺家的确是富贵,端上来的茶水。各式茶点,无不味道醇正,做工精巧。贺雨生尤其温柔多情,善解人意,对欧阳暖,更是殷勤备至。见到丫头递靠垫,连忙掏出手绢掸净上面假想的浮灰;见端过来的茶水稍许有些烫,便忙不迭从丫头手中接过杯子,一边用嘴轻吹,一边掏出手绢在杯子上扇着,忙乎了一阵。才把杯子送还给欧阳暖。

这样的热切露骨,简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几乎令欧阳暖怀疑这贺家究竟是什么样的家教,居然养得出这种奇葩!

她强压下心头翻滚的疑惑,淡淡笑道:“表姐,你不是说身子不舒服吗?咱们先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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