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府内婚事重提

欧阳可趴在她的脚下,眼泪汪汪,目光凄然,真的是个十足的可怜模样。她在看到苏玉楼要摔死孩子的时候,眼中只有恐惧,只顾着保护她自己地向后退缩,没有丝毫要冲上去抢下孩子的念头,甚至没有开口阻止或者求饶。如果刚才她肯维护她的儿子,流露出丝毫的母爱,欧阳暖还会觉得她还有一点人性,偏偏她没有。这样的欧阳可,还真是一点都没有改变。自私、凉薄,只顾自己,不论是对待她的亲生母亲林氏,还是对待她的弟弟欧阳浩,乃至于对待她自己的亲生儿子,都是一样的,没有丝毫顾念。

欧阳暖叹口气,一点点把她推开:“可儿,你嫁入苏家,就是苏家的人,还记得你出嫁之前爹爹怎么说的吗?他说你一旦嫁给苏玉楼,从此就不再是他的女儿。你做出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情,又是铁证如山,我就是想要为你做什么,也无能为力了。”

苏芸娘在一旁听见,俏丽的脸上慢慢都是得意:“这可是你说的!若是我们苏家将这个贱人处死,你们欧阳家也不会来干预吗?!”

处死!他们苏家明面上看是江南巨贾,一副自矜身份的样子,出了事情只会想到这等野蛮恶劣的处置方法,欧阳暖在心底冷笑一声,虽然她对欧阳可没有丝毫的同情,却也对苏家人的恶劣行为很是不齿,她冷冷地道:“苏公子,你可要想想清楚,如今你不过是因为可儿一时骗了你感到恼羞成怒,可你也不能杀了她,会影响苏家的名声。若是被有心人追究起来,对苏家也很不好吧。”

苏夫人闻言一愣,虽然很不情愿,但她还是得承认,欧阳暖说的没错。如果将欧阳可这样处置了,只怕要闹出什么事情来,最重要的是,可别让苏家的名誉扫地了。她将周围的人扫了一眼,最后点点头,对苏玉楼轻声道:“咱们根本不需要脏了自己的手,有的是法子整治她!”

苏玉楼认真想了想,又盯着欧阳可看了一会儿,冷笑一声,道:“来人,把她带下去!”

欧阳可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在她心里,苏玉楼一直是个温文尔雅的翩翩公子,她费尽心机嫁给他,他却是这样来回报她的?她疯了一样地扑过去,死死抓住苏玉楼的衣摆:“玉楼,就算我对不起你,可我也帮过你啊,如果没有我,你现在……”她的话刚说了一半儿,就被苏玉楼恼羞成怒地一巴掌打断了,他最恨的就是别人提起他平白无故的牢狱之灾,尤其是欧阳可嫁入苏家后,整天都提起这件事,生怕他忘记了她欧阳可对他的恩德一样!当真可恶之极!

欧阳可被这一巴掌打懵了,醒悟过来后,她指着苏玉楼,美丽的面容整个扭曲:“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小人!将来一定会有报应的!”

苏玉楼在众人面前丢脸,早已怒到极点,听到这话,立刻上去猛地踢了她一脚,随即冷笑道:“什么报应,我等着看!来人,还不快把她押下去!”

两个丫头来拉欧阳可,欧阳可毫不犹豫地把一个丫鬟重重推开,然后倏地一声尖叫,向苏玉楼扑过去,不停地厮打他,尖利的指甲在他脸上划过数道血痕:“苏玉楼,你怎么对得起我!如果没有我,你什么都不是,不过是一个低贱的商人之子!”

苏玉楼气急败坏:“低贱?我低贱还是你下贱?”他将欧阳可猛地推倒在地,咬牙切齿地摸着自己的脸,“明明是你挖空了心思想要嫁给我,你以为我愿意娶你吗?居然还敢做出这种败坏门风的事情,简直丢尽了我的脸面!”

他们如同两只发了狂的野兽,相互攀咬着,相互责骂着,无情的撕裂他们最丑陋的一面,展露在人们的面前。那么的虚伪,那么的无情,那么的让人震撼。

欧阳暖皱皱眉,李长冷喝一声:“够了没!你们当这里是什么地方呢,要打要闹都滚出去!若是惊扰了院子里的贵客,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苏夫人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欧阳暖,又看了看从始至终紧闭着门扉的客房,一时有些踌躇,拉了拉苏玉楼的袖子,道:“要处置回去再说!别在外人面前丢脸!”

苏玉楼冷哼一声,甩袖子大步离去了,欧阳可闹得披头散发、浑身无力,被两个丫头架起来也跟着走了。苏夫人冷笑着望了一眼欧阳暖,拉着还不服气的苏芸娘也要离去,苏芸娘犹自道:“娘,咱们现在可不用怕她……”

欧阳暖听着这句话,仿佛没有在意,心底却暗暗惊奇。

不知何时,天空已经下起了绵绵细雨。客房的门打开了,红玉撑着油纸伞,林元馨慢慢走到欧阳暖身旁,望着远去的苏家人,她慢慢道:“难得的机会,为什么不彻底除掉她?”

欧阳暖淡漠地道:“表姐,这不像是你会说的话。”

林元馨微微笑了:“我总不能一直这么软弱下去。不过,你不杀她也好,我知道,你刚才放过那个孩子,是因为你心软,可是苏家人可不会那么好心肠,对欧阳可他们就不会那么客气了,这样一来,她比死了更惨。”

欧阳暖不置一词,欧阳可会是什么结果,她一点也不关心,死也好,活也罢,都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第二天一早,飘洒的细雨侵打在窗棂上,把书桌前的书都打湿了。

“苏家派人把二小姐关押起来了,看守的很严密,连今儿的早饭都没给送。”红玉低声回报。

欧阳暖坐在棋盘边,手里拿着一枚白子,问:“关在哪里了?”

红玉道:“就关在客房后头的马厩里,下了一夜的雨,那里又湿又冷,哪里是女人能呆的地方呀,苏家人还真是够狠心的,二小姐叫了一晚上也没人理睬她。”

林元馨冷笑道:“如今苏家人巴不得欧阳可死在这里,也省的传出去丢人现眼了,又怎么会理她!这也是她自作自受,若非她非要嫁入苏家,也不会落得这种下场!”

欧阳暖沉默,冥思了半响,这才落了一颗白子放在了棋盘上。

林元馨喝了一口茶,见她半天都不语,才轻声道:“暖儿,外人而已,你何必关心。你难不成忘了吗,那对母女当初是怎么对待你的?听说当年连爵儿落水的事情,都是他们一手安排的呢?这样的人,死不足惜。”

欧阳暖唇边的笑意逐渐淡了,片刻过后,她才抬起头,缓缓地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她们原本就没有想过今日,所以才敢肆无忌惮的祸害别人。现在这就是她的报应了,只是我不是在想她的事情,而是在想苏家。”

“苏家?”林元馨微微一顿,黑子一直没有落下去,“苏家怎么了?”

欧阳暖慢慢道:“漕运一停,京都里各色货品的市价一路飞涨,从江南来的东西,其利较之平日多出十倍。各地商贾都争着北上,而那些官差转运之吏也打着公干的名义挟带私货。我想,苏家也是冲着这样的暴利去的。”

“你是说,他们也要去京都?”林元馨的气息微微一停,目光带了一丝疑惑,她看向红玉,道,“昨日可层打探到其他的消息?”

红玉肃穆道:“苏家的确是带了十辆马车的东西,对外说是举家迁往京都,可是昨儿个夜里因为下雨,苏家有一辆马车陷在了泥里头拉不上来,马儿又不小心受惊,整个车子都翻了,露出那油纸下面的东西,奴婢亲眼瞧见,那些并不是细软古董,而是实实在在的货物。”

林元馨闻言,深深皱起了眉头,过了片刻后才道:“不,这不对呀,我听说因为官道上意图牟利北上的商人太多,造成拥堵,太子特地在官道上设置了关卡,对商人课征重税,重到他们无力支付,另外还严办了几个挟带私货的官吏,如今大批的商人已经返回故地或者将商品低价抛售了呀,苏家怎么会在这个时候上京?”

“去除暴利,非得靠严苛的律令不可,殿下设卡征收重税,自然可以杜绝一般商旅,可是……”欧阳暖说到这里,突然停住,看了一眼林元馨,道,“昨日苏芸娘的态度,表姐不觉得很奇怪吗?”

苏芸娘不过是一个商贾之女,平日里很是小心谨慎,为什么昨日突然一反常态,竟然口出狂言,口口声声要处置欧阳可,若非她突然脑子不正常,就是必然有什么喜事让她忘乎所以了。

“表姐,太子所有的用度都是从公中的账目走,纵然有产业,也都是众目睽睽,想必都在秦王的监视之下,突如其来需要大量的军饷与物资,必然有大批的调度,为什么秦王竟然没有丝毫察觉呢?况且按照目前看来,事情并不是如此简单的……”肖衍能在短短几个月筹措了大批的军队,可见他早有准备,然而既然是军队,就不能不用军饷,一用饷就得牵动户部、兵部及地方官吏,任他在其他事上多么小心,只要留着这道通风的窗户,就什么也藏不住了。那么秦王为何一点风声都没有收到呢?

藏兵先要藏饷的道理谁都明白,可又有谁能做得到?欧阳暖越想越是疑惑,她隐约觉得这一切都和苏家有关,可又说不出究竟是什么关联。太子,皇长孙,江南第一富豪苏家,这其中究竟是怎么样的关系呢?

这时候,李长进来禀报说马车都已经准备好了,可以立刻启程。欧阳暖丢下手中的棋子,发现林元馨似乎陷入自己的思绪之中,便轻唤了两声,对方才突然惊醒过来,站起来道:“那咱们便走吧。”

他们刚刚上了马车,就看到苏家的管家出来吆喝马车,并且清点货物。欧阳暖看着那一箱一箱的货物,心中越发惊奇,林元馨问李长道:“苏苏家人带的这是什么?”

李长赔笑道:“回主子的话,听苏家人说,他们要搬到京都居住,车上装的全都是细软古董。”

跟红玉说的话完全相反,这李长分明是在替苏家人遮掩。林元馨和欧阳暖对视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到了一丝冷意。

车帘放了下来,李长命人向京都的方向行去。

马车里,欧阳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那大批货物的场景,突然有灵光乍现,失声道:“表姐,我明白了!”

林元馨抬眼看向她,有些微愣,“明白什么?”

“昨儿个我想了一夜,就是想不通苏家人在京都吃了那么大的亏,为什么还眼巴巴地向京都去,常言道,无利不起早,能够让商人连脸面都不要的,只有利益。可是太子早已下令,所有高价贩卖货物的商人一律要征收重税,在这种情况下阻隔了所有人,为什么苏家还非要赶去京都不可?这说明他们一定有法子通过关卡,甚至于,他们手上有免税的令牌!”

“免税令?!”这怎么可能,林元馨吃惊不已,美丽的脸上染上一丝不可置信,“我朝只有扶持过太祖皇帝的义商高氏得了这样的恩典,苏家何德何能……”她话刚说了一半,突然住了口,眼睛里闪过一丝震惊。

皇长孙要筹集军饷,必然得先找商人借钱,用商人的钱发饷买粮,等打完仗再由朝廷还钱还利给商人。如此一来,就连户部、兵部的账簿上都见不着蛛丝马迹了,这也难怪,秦王竟然没有发现,皇长孙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筹集了军饷,而苏家,显然是索取了免税令作为报酬。

“户部、兵部没有出钱,公中也没有账目,就意味着皇长孙根本就没有募集军饷,整个朝廷都被瞒住了,更何况秦王?”欧阳暖喃喃地道。

“不,他不会这样不谨慎,万一苏家将事情说出去呢?”林元馨面上微微变色,肖衍的个性绝不会做这种没把握的事情。

欧阳暖轻轻摇了摇头,“苏家是商人,商人最讲究的是信用,既然皇长孙出得起价码,这笔生意就一定会做得成!更何况,苏家只是用钱来买一块免税的令牌,至于皇长孙要用钱去做什么,苏家并不关心,也不会去问。”

林元馨几乎不能相信:“这笔开销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呀,苏家怎么可能拿得出这么多钱来?”

欧阳暖冷笑一声:“苏家没有,江南有,苏家不够,集合全江南的巨商一定就够了,皇长孙只要用这么一块牌子,不用自己动手,自然可以让苏家为他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马车里一片的沉默,不要说欧阳暖,就连红玉都感到身上一阵阵的发冷。如果这种猜测是真的,那肖衍又是何时开始筹备的呢……

车声辚辚,向着京都的方向快速驶去。一路的平静渐渐被抛在身后,越往前,越觉得天地一片喧嚣,踏在青砖上的马蹄声,已经逐渐听不见了。

京都,阔别已久,却依然气势夺人。

马车要先送林元馨回府。帘帏微动,光线透进车内的一瞬间,大街上流光溢彩的斑斓色彩从眼前匆匆掠过。不及细看,亦不及回神,那帘帏却又轻轻地落回原处。恍惚了片刻,欧阳暖发现自己仍然坐在黑暗中,前路茫茫,却看不见。

林元馨幽幽地叹了一声:“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欧阳暖蓦然心惊,表姐温婉贞静,人亦生得美,那么多年,只当她柔弱无骨,却不知她竟如此不愿。她握住她的手,心中暗道,回到原点,就怕一切都已经回不去原点了!心中横亘着一些人和事,那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忘记的了。

马车在太子府的后门停下,看着李长快步奔进去通报,欧阳暖笑道:“表姐,我就不同你一起进去了。”她看了一眼襁褓里睡得香甜的孩子,爱怜道,“等孩子有了名字,记得告诉我。”

林元馨点点头,目光温柔:“好。”

就在这时候,李长满头是汗地跑出来,一脸急切道:“欧阳小姐,长公主正在里头作客,殿下请您一起进去呢!”

欧阳暖和林元馨对视一眼,林元馨开口道:“暖儿,我可以替你去向大公主告罪……”

欧阳暖轻轻摇了摇头,道:“不,我本来就准备去公主府拜谒。”说着,她由红玉扶着下了马车。

林元馨穿着一袭对襟式样的淡粉衫子,罩一件玉色烟萝的轻纱,系一条盈盈袅娜的青碧罗裙,这样的颜色令她的眼角眉梢仿佛平添了一段妩媚,然而她脸上的神情却是淡淡的,并不见多少喜色。欧阳暖陪在她身旁,从碧水之畔缓缓而过。京都的气候还有些寒冷,三月花园中一支花也未发,只有雕栏玉砌,亦有晏晏言笑,隔了花丛不断传来。

不过是短短数日,太子府已经恢复了往日光鲜亮丽的光景,只是如今太子已经居住于皇宫,而这座太子府的主人,也变成了肖衍,欧阳暖心中想着,唇边便有了一线浅浅的弧度。然而那笑,也是淡漠的。

数月不见,周芷君一身明媚的宝蓝色的长裙,笑意盈盈地迎上来,额上束一圈璎珞,一对寸把长的紫水晶缺月发钗,从乌光水滑的发脚直垂下来,螓首轻扬之际,晃悠悠,衬得一席白面越发雍容矜贵,如同一支空谷幽兰叫人心折。看见林元馨,她的脸上竟不现丝毫波澜,拉着她问长问短,语气亲热。

而一旁的肖衍已经快步走过来,满脸是笑地抱起孩子,那神情说不出的爱怜,兴奋道:“果真是个儿子!”这是他的长子,又在他最得意的时候出现,自然会受到非同一般的看待,欧阳暖垂下眼睛,却看到大公主向她招手,她微微一笑,立刻快步走到公主身旁去了。

大公主拉着欧阳暖的手,左看右看,这才点了点头:“没有损伤就好。”她的语气平常,眼睛里却是饱含泪光,出事之时她一直想要将欧阳暖护在身边,可是在她的身边,才是最危险的。现在看到欧阳暖平安无事,她才稍稍放下心来。

大公主纤白的手上,几枚翡翠与红宝石的金戒光芒晶莹闪烁,然而再华丽的珠宝,都比不上她眼底的晶光动人。欧阳暖刚要说话,却听见肖衍笑道:“馨儿,你为我添了麟儿,我真是要奖赏你,你想要什么?”

肖衍话音未落,周芷君已经满面含笑,道:“恭喜殿下,这孩子一出生,就带来天下太平的好意兆,这是殿下的福气,也是天下的福气,连我们也得沾荣光,的确是大喜事!”

这几句话说得喜气又大度,令欧阳暖和大公主同时为之侧目。

肖衍本在兴头上,周芷君这般巧言恭贺,顿时大喜,连连笑道:“芷君说得好,今日太子府上下各赏两个月的月例,绸缎一匹,墨荷斋上下各赏半年月例,绸缎十匹,也算赏他们尽心服侍主子的功劳。对了,再把那株稀世的红珊瑚送去墨荷斋。”

所有人忙跪下谢恩,个个笑逐颜开,太子府中上下一片欢庆。

肖衍回头望着欧阳暖,笑道:“永安,这一路上,多谢你照顾她们母子。”

欧阳暖望着他诚挚的目光,这样殷殷看着她,心下忽然一冷:这样殷切的喜悦,这样温和的表情,有谁会想到他是这一切阴谋的幕后推手呢?不知道太子妃知道自己的亲生儿子是送她上黄泉路的人,她会是什么样的想法。只可惜,死者已矣,这件事除了个别的人,谁也不会知道。世人眼里的皇长孙,是被迫反抗,是正义之师,是天下的表率,万民的希望。在所有人的眼里,太子妃和皇后都是死在秦王手中,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已经失去性命的秦王……敢于拿一切做赌注的人,要的不仅是心性坚忍,最要紧的,是不惜一切的狠心。肖衍要的,是那个至高无上的宝座,在这个过程中,连一力保持平衡的先帝,都成了他的障碍!欧阳暖这样的心思和伤感,却一丝一毫也不能露出来,她于是微笑,慢慢地道:“我和表姐只是互相照应罢了,殿下不必挂怀。”

肖衍穿着朱红色的翻领窄袖锦袍,衬着他雍容的气度,金缕合欢帽下,覆着他清冷的眉眼,饱满丰润的额,棱角分明的颚……说不上好看,亦不能说不好看,扑面而来的只是一种果敢的锋锐之气,那偏偏是无关相貌的。肖衍盯着她,声音徐缓在耳边,像春水一样缠绵而温热,“永安,你为我保下馨儿和儿子,立下这么大的功劳,我真不知该怎么谢你才好。”他似想起一事,眼中兴奋地耀起灼灼星火样的光芒:“我会禀报太子,让他赐给你封赏!”

欧阳暖感觉他那一束陌生的目光,有着灼灼的温度,几乎令她心惊。她压住心头的惊异,面上平淡无波地款款施礼,用轻柔的声音道出一句:“多谢殿下的好意,只是欧阳暖愧不敢受。”

“是。”大公主含笑打破这样奇怪的气氛,“暖儿是我的女儿,也就是你的妹妹,馨儿既是她的表姐,又是她的嫂子,她尽一点绵薄之力,又算得了什么呢?”

“姑母说的是。”肖衍的声音有微笑的意味,目光中却是一阵说不出的冷意,“只是总要谢的,早晚而已。”

欧阳暖低了头,长长的睫毛掩住了眼底的惊诧,她总觉得,肖衍的态度,十分不同寻常。

“姑母,您的女儿可是出落得越发标致了。”周芷君微微笑着走上来,“来,到我这边来。”

周芷君一副亲热的样子,执了欧阳暖的手,拉她在身边绣墩上坐下,笑道:“今年也十五了吧,正是女儿家最好的年纪呢,可千万别耽误了才是。”她说着,看了一眼肖衍,眼底划过一丝淡淡的冷意,脸上的笑容却更温和。

林元馨看着欧阳暖,脸上的表情微微有些担忧,正要说什么,却听见肖衍道:“馨儿,你这一路风尘仆仆也累了,快带着孩子去休息吧。我待会儿就去墨荷斋看你。”

林元馨又看了欧阳暖一眼,见她向自己微微点头,便吩咐乳娘抱着孩子一同离去。

周芷君唇畔带着一丝疏离的笑容,又问了欧阳暖不少问题,欧阳暖一一回答,长睫轻扇,感觉到肖衍的目光炙热而专注,她心里一沉,只能目不斜视,故作不知。

“唉。”大公主慢慢叹息了一声,声音却是远远的。欧阳暖举目看她,大公主肃穆的面容下也藏着明艳的美,神情却是怔忡的。她轻声说:“我累了,暖儿,你扶我回去吧……”

四周瞬时静了。

欧阳暖立刻站起来,不着痕迹地拂去周芷君的手,淡淡笑道:“是。”

欧阳暖是坐着大公主的车架回去的,马车上,大公主看着欧阳暖,认真地道:“暖儿,你的确到了应当出嫁的年纪了。”倚着靠垫的大公主,神情安详,温言笑语闲话家常之际,却突如其来地说到了这句话。欧阳暖若无其事地摇头,便看到,她的目光渐渐褪去了蔼然与慈祥。

“女孩子总是有这一天的。”大公主垂手靠着几案,眉头似蹙非蹙,缓缓地说,“前些日子,我最忧虑的,便是我有个万一,谁来给你找一个好的归宿呢?好在一切都过去了,只要你点头……我便作主,将你许个好人家。”

什么,许个好人家?欧阳暖怔了怔,来不及回过味来,先忙于隐藏惊诧而迷惘的神情。但到底瞒不过大公主。她挪了挪身子,趋前问:“暖儿,你懂我的意思吗?”

欧阳暖不安,刚要说什么,大公主却摆手示意她不必多言:“如今尽人皆知,欧阳侍郎家的长女端庄高贵,温柔多才,是不可多得的美人,再加上你又是我的女儿,不消我多做多说,你的美名已经远近传播了,若是不尽快定下婚事,只怕将来会生出变数。”大公主直望着她,微笑依然,目光中却有更深的内容,“何况,太子眼看就要登基,而皇长孙如今子嗣稀薄,为皇业计,定然会广纳妃子……”

欧阳暖心中一惊,不安地低下了头。肖衍!肖衍!她何尝不知道那人看自己的眼神不对,但她从来没有这样恐惧过,因为肖衍过于平静,平静到她几乎以为对方只是一时兴起,可是现在看来,绝非如此。恐怕这件事,连肖重华都知道,那么上次他所说的话,多半是出于一种保护了……欧阳暖低了头去,不堪承受大公主这话中的分量。她隐约能猜到,大公主至今,都是不知道肖衍的所作所为的,甚至于连燕王,只怕也并不清楚……

静了片刻。还是大公主先开了口,带着不容置疑的沉稳:“暖儿,你告诉我,你愿意嫁入太子府吗?”

欧阳暖稳住急乱的心跳,举目望去。大公主的眼旁有淡淡的细纹,硬朗而威严:“皇家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宫里又是什么样的地方,你可要想清楚了。我当年是没有选择,可是你有!”她说。声音微微变了调,不是幽怨,而是一种漠然的恨意。

欧阳暖早已听得怔了。其实,大公主自小长在宫中,又是陛下宠爱的长公主,数十年来必有一番不足为外人道的辛酸。只是,如今的她,握生杀大权,掌家国斧钺,谁又敢想象她青春年少时的情爱呢?

欧阳暖在她的目光中慢慢变得坚定:“母亲,我不愿意嫁给肖衍。请母亲成全!”

大公主点点头,声音是柔软的,仿佛含着笑意:“那我就放心了。”说句不好听的话,嫁给肖衍意味着无穷无尽的争斗,就算欧阳暖青春少艾,又美貌无匹,可是肖衍总有一天会是天子,宫里最不缺少的就是年轻美貌的女子,欧阳暖能清醒地看到这一点,大公主觉得很欣慰,毕竟少有女子能够抵挡住成为六宫之主的诱惑,只怕如今京都不少的名门闺秀已经开始摩拳擦掌了。大公主继续说:“皇上的宠妃多的是,然而皇后却只有一个。暖儿,你不去奢望那个位子,才是真正的明智。过两日,我便会去与你外祖母商议。”

欧阳暖微觉悚然,前所未有的压力,骤然奔袭,大公主的话,似乎颇有深意。

从马车上下来,眼前已经是欧阳家的门口,原先坐在后面马车的红玉过来搀扶,欧阳暖才惊觉,额上、背上已逼出了薄薄的汗。

“小姐,您怎么了?”

欧阳暖想了想,沉静的面容,波澜不起,眸子黑幽幽的。没什么好怕的,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而已。肖衍再尊贵,也要自重身份,不会做出跌份的事,更不会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来求娶,她暂时还可以推一推。

最担忧的是,将来太子登上皇位,若是赐婚呢?这样,大公主也没办法公然抗旨了吧,到时候,自己又该怎么拒绝……

欧阳暖这样想着,心头那一丝阴云慢慢浮起,脸上却露出灿烂的笑容,迎上等在门口的李氏和欧阳治,“祖母,爹爹,暖儿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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