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我的你自己来还

欧阳暖匆匆赶到太子府,林元馨坐在墨荷斋里发呆,而身边的丫头们也都跟着抹眼泪。

欧阳暖看这个情形就知道不对,连忙问道:“表姐,出了什么事?”

林元馨看着欧阳暖,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旁边的丫头小竹的声音带着哭意:“表小姐,昨儿个乳娘就来禀告,说是小殿下夜里发病,浑身滚烫,已经昏睡过去。掌灯时候,大夫确诊小殿下是出天花,本来要留在府里养病,可是正妃禀报了皇长孙,说府里的主子们大多是没有出过天花的,留下来恐怕多有不妥,皇长孙立命把小殿下迁出府去……”在说话的时候,小竹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出于愤怒,身体颤抖不已。

自从大历朝开国以来,几次天花流行,夺去了许多皇室贵族的生命。平民之间虽然也有流行,但在出身高贵的皇室贵族之中却特别凶险,十有**难以活命。每年天花流行季节,皇帝都要远驻南苑,甚至跑到京都外头去避痘。所以,小殿下染了天花,皇长孙不得不把他迁出去,这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可是对林元馨这个母亲来说,确实一个可怕的打击。

欧阳暖看着林元馨,只觉得她平日显得温柔美丽的黑眼睛,完全失去了生气,变得呆滞绝望;由于一夜未眠,她的脸色蜡黄,眼圈乌青,象是苍老了十岁……欧阳暖急切道:“迁到哪儿去了?”

林元馨冷冷一笑:“爱迁哪儿迁哪儿,关我什么事!”

欧阳暖吃惊地望着她,林元馨的笑容比哭还难看:“这孩子是他肖家的血脉,他们不心疼,我心疼什么?”说完,她哈哈地笑了,笑得人不寒而栗,她说:“周芷君就是巴不得我们母子两个一起死,她这样才满意……”

“表姐,现在不是说这些气话的时候,小殿下需要你,这种时候,你不能丢下他一个人,他们究竟把他迁到了哪儿?”欧阳暖一字一句,坚持的说。

“盛儿在京郊别院。”林元馨一愣,随即眼睛里涌出大滴大滴的泪珠,声音带着一种深刻的恨意。对于一个母亲来讲,没有什么比伤害她的孩子更令她难以释怀,林元馨在周芷君的身上吃了不少亏,她都可以忍耐,可她唯一不能忍耐的就是周芷君对她的儿子下手!林元馨痛苦地闭上眼睛,静默片刻,再睁眼时,脸上又挂满了冰霜,她突然咬牙切齿地说:“看着吧,我绝不会放过她!”说完,她站起来,对小竹道,“吩咐下去,准备马车,我要去看我的儿子!”

可是,马车在门口却被皇长孙拦下了。“你不能去。”肖衍的脸色铁青,看起来不近人情,可是眼睛里隐隐燃烧着一种火焰。

“那是我的儿子!”林元馨坚持地近乎固执。

“馨儿,不要任性!盛儿也是我的亲生儿子,我会不关心他的生死吗?但我更关心你的健康!你没有得过天花,不可以去!”肖衍劝说道。

“你是让我把孩子丢给那些人照顾?不闻不问?”林元馨满脸的惊惧与焦灼,她盯着肖衍,几乎想要从他脸上看出什么来,肖衍的声音慢慢冷下去:“按照规矩,若是去了,你就只能留在那里,不能再回府!你可要想清楚了!”

场面一时陷入僵持,林元馨死死盯着自己的丈夫,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就在这个时候,欧阳暖突然道:“表姐,我五岁的时候曾经得过天花,而天花得过一次的人就不会再得,所以,我去就好。我会一直留在那里,等到小殿下康复再回来。”

肖衍闻言一愣,忍不住深深的看着欧阳暖,认真的问:“你以前真的得过天花?这不是开玩笑的事情,是真的会要命的!你真的不会被传染吗?”

“殿下,我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的。”欧阳暖一脸的严肃。“我自己得过的病,我还会不了解吗?连症状都和盛儿一模一样!”

红玉站在一旁,恐惧的面无人色,她从小陪着欧阳暖,从未见过她得过什么天花,这种事情,小姐怎么也能随便拿来开玩笑呢?万一她也感染了天花该怎么办?可是欧阳暖淡淡看了她一眼,她就不敢再说话了,小姐的心意一旦决定,谁都不可能阻止。

红玉不明白欧阳暖这样决绝的原因,欧阳暖总觉得这件事透着一种古怪,孩子一直健健康康的,怎么会刚一回来就感染天花,这简直是匪夷所思的事情!如果这事情是有人蓄意安排的,那这时候真正威胁孩子性命的绝非是天花这种病!林元馨是皇长孙的侧妃,若是违背了他的心意,在这个时候跑去看望孩子,就算能救下孩子,也会和肖衍闹僵,她却不同,这个孩子是她亲眼看着出生,亲手抱过的,她绝不能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他死于非命……

肖衍望着欧阳暖,在这一瞬间感到迷惑,他几乎无法分辨,在欧阳暖漆黑的眼睛里燃烧的是怎样一种情绪,在他的了解中,欧阳暖绝不是那种多管闲事的人,自己的儿子与她并没有多大的关联,她为何要这样尽心尽力?

在皇长孙的意识里,他不能理解这样毫无道理的付出,也不能理解人的感情。有时候,理智和利益是会被人的感情打败的,他哪里知道,在林元馨缠绵病榻的时候,因为不放心陌生的乳娘,欧阳暖几乎是在衣不解带地照顾这个孩子,肖荣盛在她的眼睛里,并不仅仅是皇长孙的儿子这样简单的身份,这是一个和她有着密切联系的孩子,尽管他与她并非血脉相连,可他的安危,却奇迹般的牵动着她的心,令她作出这样的决定。而这种事情,在肖衍是难以想象的,所以他毫不怀疑欧阳暖是得过天花的,若是没有,谁肯冒这样大的风险呢?

林元馨却不相信,她是欧阳暖的表姐,若是她得过天花,自己怎么可能不知道呢?所以她毫不犹豫地就要拒绝,欧阳暖却突然拉住了她的手,指甲用力,几乎陷入她的手心,林元馨呼吸微窒,看着欧阳暖,只觉得她一对原本清亮的眸子似看不到底的深渊,雾气氤氲,林元馨的心里,突然之间,就什么都明白了。

如今的肖衍,早已不是她期盼的良人,在他面前,她绝不能任性妄为,否则牵连的不仅仅是自身,还有镇国侯府,真正得意的人,只怕是背后策划这件事的周芷君。

对欧阳暖的信任,使她不再怀疑,也不再犹像,林元馨咬住嘴唇,目光逐渐莹然,却强忍着泪水:“暖儿,拜托你了。”

欧阳暖点点头,对肖衍道:“殿下,府上总有出过天花的下人吧,请您找出两个得力的,跟着我一起去。”

肖衍沉声吩咐道:“没听见永安郡主的话吗?还不快去办!”

欧阳暖命红玉回府去,自己乘着马车,大约两个时辰就到了京郊别院。看护的守卫拦在门口,呵道:“这里禁止任何人进入!”

欧阳暖使一个眼色,跟来的太子府刘管事一巴掌拍了上去,喝道:“还不快滚开!这是永安郡主!”

护卫面色一变,捂着脸颊缩在后头,刘管事因为过去生过天花,脸上留下了一些麻点,平日里就是一副严肃的样子,现在冷着脸更加吓人:“太医呢!”

很快,一个中年的太医迎了出来。

刘管事忙道:“永安郡主代替皇长孙和侧妃来看望小殿下。”

太医忙恭恭敬敬向欧阳暖行了一礼,道:“郡主安好。”

欧阳暖只点了点头,径直跟着王太医进去。王太医陪着小心道:“小殿下年纪太小,我们已经静心照料了,只是……情形不容乐观……”说着引了她到一间小房子外,指着里头道:“小殿下就在里头。”

屋子的门窗上都上了铁栏,里头黑黢黢的如牢笼一般,欧阳暖冷声道:“不过是个生病的孩子,你们这是干什么!”

太医陪笑道:“到底是传染的,本该送到西山去,这已经是法外开恩了,我也只是怕不懂事的下人闯进去,惊扰了小殿下休养。”

欧阳暖只不作声,睨了刘管事一眼,刘管事叱道:“胡说!小殿下身子不好,更需要通风换气的房间!还不快把门给郡主打开!”

太医慌忙道:“郡主要看就在外头看罢,这病可是传染很厉害的,前两日才刚有个照料的丫头也病倒了,人都不行了呢!”

就在这时候,欧阳暖听见肖荣盛虚弱的哭声,那哭声仿佛一只无形的手,一下子揪紧了她的心,她厉声道:“打开!”

太医还在犹豫,刘管事冷声道:“郡主可是奉皇长孙的命令来探望小殿下的!”

太医一惊,连忙把门打开。

欧阳暖刚刚踏进去,就闻到一股潮湿的气味,屋子里就一张摇篮床和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些药汁。肖荣盛在摇篮里,烧的浑身火烫,全身起满了一块块红斑,在摇篮里拼命哭着,哭的喉咙都已经哑了,身边吐的都是污秽,可怜的让人不忍目睹,身旁却一个丫头都没有!

欧阳暖不禁心头大怒,只问:“你们是怎么照料的!”

太医面露难色,只道:“我只是来治病的,这些照顾孩子的事情,实在是……顾不过来。”

欧阳暖冷笑道:“所以你就这么敷衍着了,是不是?”这样对待一个生病的孩子,分明是想要他的命!这是皇长孙的长子,若是没有某些人的暗中指使,谁敢这样对待他!

欧阳暖强忍住怒气,道:“去打盆热水来。”刘管事脸色都变了,一时也不说话,忙端了水进来。欧阳暖捋起袖子,要亲自动手。刘管事“哎哟”了一声,忙道:“郡主是贵人,怎么能做这样的活,让奴才来吧。”欧阳暖丝毫不理,一径自己动手,刘管事头上不自觉出了冷汗。

欧阳暖替孩子清理了被褥上的脏物,始终面色冷淡,并没有发怒的迹象,可是刘管事却隐隐觉得,事情没有这样简单。所有人都以为小殿下在这里一定会得到很好的照料,可实际上一切却证明,幕后的人是想要肖荣盛死在这里。只是一个婴儿而已,竟然也用这样残忍的方式,刘管事叹了口气,却不敢多说什么。

“你现在就回太医院去,就告诉太医令,说太子府用不起你!”欧阳暖冷冷地道。

用不起?这样一句话的杀伤力有多大,只怕太子知道了,自己是要掉脑袋的!王太医第一次开始后悔,不该一时鬼迷心窍,竟然以为这里是传染区,别人都会避讳不会知道里面发生的事情。其实他也没有做什么,只是疏忽照料罢了,将来就算查起来,也完全可以说小殿下是因为年纪太小而治不好,毕竟因为天花死去的孩子实在是太多了,谁也不会怀疑的。但是他没有想到,永安郡主会突然降临到这里,把他的如意算盘全都打碎了!被郡主亲眼看到这里头的情形,他想要逃脱罪罚那是再也不能够了,一想到这里,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求郡主恕罪!求郡主恕罪啊!求您让我留下,我一定会将功折罪、将功折罪!”

欧阳暖知道,这位王太医是太医院中唯一有过治愈天花经验的太医,要不然也不会被寄予众望地派到这里来,只可惜有人在背后给了他某种提示,令他想要从中做手脚,欧阳暖冷笑着看着他:“王太医,你的性命暂且留着,我也不会赶你走,若是小殿下一切平安,我就当这件事从没发生过,但若是他有半点闪失,你自己想想会有什么后果!”

王太医猛地一抬头,看到了欧阳暖清丽面容上竟有一双森冷的眼睛,顿时吓得面无人色,叩头不断:“是、是!”

王太医是个很高明的大夫,只可惜他开出来的药并不适合一个婴儿,一转眼间肖荣盛就全吐了出来,吃下去的米汤也是如此。几天下来,一个原本白白胖胖的小孩子已是瘦的膈手。最糟糕的是,因为年纪太小,受不住这样凶猛的病情,他开始咳嗽气喘,常常一下子就喘不过气来,眼看就要呼吸停止,好几次都吓得欧阳暖魂飞魄散。三天后,孩子又开始腹泻……被单换了一条又一条。自从欧阳暖来到别院,重新布置了人手,别院里的丫头妈妈们看到情形不对,也都紧张起来。欧阳暖吩咐他们在空地上架起大铁锅,用来煮要消毒的被单和毛巾,然后命人在屋子的各个角落洒石灰水。而欧阳暖本人,则是衣不解带的守在摇篮边。可是等到第五天,孩子的情况更坏了,他完全陷入了昏迷。到了这个地步,太医已经不能不实话实说了:“我已经尽力了!无奈小殿下年纪太小,病势又如此凶猛,到了这一步,再开什么药,怕也无能为力了……”

“王太医,你可知道渎职是什么罪名?太子马上就要登基,这位小殿下就是皇帝唯一的孙子,他的性命若是葬送在你的手上,你要想想后果!”欧阳暖一字一句,慢慢地说道,她绝不相信这个孩子这样短命,当初他差点胎死腹中,可后来不也活下来了吗?如今这道坎儿只要迈过去,他一定会平安长大!“盛儿,你是个福大命大的孩子,我相信,老天爷没办法将你夺走的,是不是?”

王太医怔怔的看着欧阳暖,在她这样坚定的语气下,整个人又振作了起来:“好,我重新开药。”

十天过去了,每一天都十分危险,但是,到了第十一天,肖荣盛的红疹终于退下去了。

王太医翻开了孩子的襁褓,仔细的检查,再把了脉,“斑疹退了,烧也退了!”王太医满脸喜色,“真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呀!郡主说得对,小殿下真是福大命大!”

欧阳暖闻言,长长松了一口气,只觉得整个人异常疲惫,心里却是无限欢喜的。一旁的刘管事问道:“太子府、大公主府还有镇国侯府每天都派人来问这里的情形,您是不是先回去?”

欧阳暖摇了摇头:“我和盛儿呆了这么久,要先沐浴更衣,还要隔离几天,若是没有问题,才能去见他们。”

王太医也很是赞同:“是啊,这病很容易传染,郡主虽然出过天花,啊?”他话说到一半,突然明白过来,“郡主,莫非您从来没有得过天花?”

欧阳暖并未言语,只是淡淡看了王太医一眼,“小殿下还要多久才能回京?”

“只要不发烧,顶多不过五日就好。只是回去之前先要将一切用具消毒……”王太医这样回答。

欧阳暖点点头,盛儿能够平安回京,只怕有些人是要失望得很了。

五日后,欧阳暖将肖荣盛抱回太子府的时候,林元馨早已站在府门口等候,看到肖荣盛平安回来,她激动的眼圈都红了,不顾仪态地跑上来,哽咽地抱着孩子亲了又亲,泪水打湿了他豆腐一般嫩嫩的小脸,她将他牢牢拢在胸前,仿佛世间至宝一般。

再三确认肖荣盛平安无事后,她将孩子交给旁边的乳娘,然后上前搂住欧阳暖,泪水满面,几乎失态。欧阳暖连忙道:“表姐,这不是一切都好好的吗?有什么事,咱们回去再说。”

林元馨点点头,携着她一起回到墨荷斋,刚一坐下,便急声问道:“暖儿,听说你进了别院,大哥他们都急坏了,大公主几次三番要进去探望,却都被皇长孙拦了下来。还有……老太君那里我们谁都不敢告诉她。”

欧阳暖点点头:“我早已向他们报过平安,不必忧虑。”

林元馨对她看了半天,才放下心来:“你若是出了事,我拿什么去赔给大公主一个女儿,暖儿,你太冲动了。”

欧阳暖淡淡一笑:“那种情形下,皇长孙竭力阻止,表姐你当然不能去,我若是也不去,只怕盛儿就没办法活着回来了。”

林元馨面色一变:“她在别院也动了手脚?”

“你说的也?这是什么意思?”欧阳暖敏锐地察觉到了其中的关键之处,面色变得梨花一样白。

须臾的沉默,林元馨眼中闪现一种可怕的阴霾:“小竹,把那件小衣拿过来。”

小竹闻言,迅速去了,很快取来一只木盘,她特地用布捂住口鼻,而盘子上则放着一件素色的小衣,上面绣着一头憨态可掬的小虎,图案精致,针脚轻巧细密,看起来是用最好的素锦所制,光滑如璧,十分绵软。

欧阳暖的双目微微凝起:“这是什么?”

林元馨冷笑一声,远远指着那小衣道:“我怀疑有人对盛儿动了手脚,便仔细查探了一番,最后发现这件小衣上有几点极浅的乳白斑点,若不细瞧,并不十分瞧得出来。”

欧阳暖仔细瞧了几眼,一看之下不觉脸色大变。惊疑不定的看着林元馨,林元馨的声音缓缓沉痛,带着十二万分的恨意:“这分明是痘浆破裂后沾染的痕迹!她将这种东西送到这里来,是要成心害死我的儿子!”

此言一出,欧阳暖只觉背脊一片冰凉,她虽然早已怀疑周芷君故意指使太医怠慢盛儿的病情,却没想到,连沾染上天花病毒都是此女所为,盛儿回京不过几日,她竟然生出这么恶毒的心思……念及此,欧阳暖不觉寒毛倒竖,人心啊,为何这样可怕。

“她已经是正妃了,迟早也会有自己的孩子,何必如此咄咄逼人,要我儿的性命!”

欧阳暖闻言一愣,太子府的女人太多,嫉妒林元馨得子之人不少,未必只有一个周芷君而已,若是现在两人闹起来,一则打草惊蛇,二则会引人坐观火势,欧阳暖于是道:“表姐生下这个孩子本就不容易,如今眼红的人更多。与其怨愤,表姐还是打起全副精神好好护养盛儿才是。”

“难不成就这样放过她!”林元馨咬牙切齿地道。

欧阳暖生生打断她,“我知道你心急,但也别错了主意。这件事情,我已经逼问过王太医,周芷君从未出面过,自然担不上她的干系,这件小衣你至今还在手中,其他什么实在证据都没找到。即便你告诉殿下,也只会落一个污蔑正妃的罪责。”欧阳暖拉过她的手,推心置腹道:“表姐需要步步为营,心急是成不了事的。更何况,如今盛儿平安无事,那人只怕心底气得要死,可是在别院,她却三番四次派人来问候盛儿,显出她的雍容大度,关爱有加,可见她心机城府之深。她愈是如此,表姐越是要慢慢筹谋。”

林元馨沉默听完,点头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她按住自己心底强烈的积郁与沉怒,一字一字清凌凌道:“我一定要他们付出代价!”

她说的是他们,而非是她……这说明,在表姐的心底,连肖衍都恨上了。欧阳暖垂下眼睛,在心底叹了一口气,在最危急的时候,丈夫不在自己的身边,当心爱的孩子受到了迫害,丈夫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阻拦,表姐心中强烈的恨意,欧阳暖可以感受得到。

这时候,她还以为林元馨对肖衍只是怨恨,却没想到,这怨恨日积月累,竟然变得十分可怕……

从墨荷斋出来,欧阳暖顺着鹅卵石的小路往外走,小竹刚把她送到花园,便被一个妈妈叫走了。欧阳暖并不在意,太子府她已经很熟悉,不需要别人带路,只是林元馨不放心,因为红玉早在半月前就被欧阳暖遣回了欧阳家,这也是怕红玉染上天花的缘故。

走过一条甬道,经过一片假石林时,忽然旁边一个假石洞里伸出一只手迅速地将她拉了进去。

欧阳暖一个踉跄摔倒在一个结实的怀抱里,双眼一时不能适应洞里的黑暗,看不清面前是什么人。

“是谁……”可刚发出一点声音,嘴就被人严严实实地捂住,紧接着,一道非常熟悉的低沉声音在她耳边轻轻响起。

“别出声,是我!”

欧阳暖瞪大了眼睛,此时双眼已经逐渐适应洞中的黑暗,借着洞口处传来的光线,她已经看清面前的人正是肖衍。

他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捂住她的嘴,嘴角含笑,清冷的眼睛闪烁着幽光。见她平静下来,他慢慢拿开了手,然后顺势将她压在假石壁上。

他低下头,稍稍靠近她,轻声说:“你没事吗?”

欧阳暖用力将双手撑在他的胸口处,努力加大两人的距离,可奈何肖衍身体高大,如泰山一般,推之不动,而这种挣扎反而换来他更有力的压制!

欧阳暖冷冷望着他:“殿下,你这是什么意思!”

肖衍微微一笑,“暖儿,你好像一直对我很冷淡?”他说话时,温热的气息一阵阵地喷在她的耳边,让她不由自主起了一阵战栗。

“殿下,这里并不是说话的地方,而且,于理不合!”说着,欧阳暖用尽全力推开他一条手臂,拔腿就往外跑,可刚跑开一步,又被他拖了回来,重新压制在石壁上,这一次,他整个身子都贴紧她,让她再也无法动弹。

“暖儿,你可别忘了,外面人来人往的,被人看到的话,名誉尽毁的可是你。”

欧阳暖咬住嘴唇,眼底是深深的愤怒:“殿下,您是皇长孙,想要做什么,没人敢阻止您!我只是一个力量微薄的女子,可人生不过一死,您力量哪怕通天,也不能控制一个死人,是不是!”

肖衍冷笑一声,“我以为你不是那种动不动用死来威胁别人的蠢女人!”

欧阳暖感到一种强烈的愤怒与屈辱,哪怕是肖天烨,也从未用这种强制的手段来勉强她!而肖衍,这样一个高高在上的男人,却半点也不顾及身份和地位,竟然对一个女人做出这种事!在他的眼里,她并不是一个人,而只是一只待宰杀的羔羊,只是一个因为得不到而觉得分外有趣的玩具!

“欧阳暖,这世上绝对没有我得不到的东西!”肖衍的双手慢慢地抱紧她,嘴唇在她的发鬓之间轻轻流连。

欧阳暖知道,这种时刻绝对不能呼救,因为没人会相信她是被强迫的,世上有哪个女人会拒绝高高在上,很快就要登上太子之位的皇长孙呢!她咬紧下唇,拼命地忍受着,可是强烈的屈辱感和愤怒却让她的身子一阵阵地颤抖。

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怀抱越来越紧,紧到让她无法动弹,紧到几乎让她窒息,她使劲地摇头躲避,可是就是无法躲开他灼热的唇。

“我可是刚刚抱过盛儿的!”她突然道,声音冷涩。

“你!”他抬起头,看着她冷笑着,“你以为我会怕?!”这样说着,他却似乎想起了什么,终究是慢慢松了手,“你毕竟救了我的儿子一命,看在这点的份上,我不强迫你。”

欧阳暖双手紧握住拳,极力克制住自己。然后她深吸一口气,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了石洞,就在她即将离开假山的那一霎那,身后又响起肖衍那冷沉的声音。

“欧阳暖,从你拒绝我的那一天起,你就该知道,我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从没有人敢如此对我!你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欧阳暖快步走了出去,头也不回。

此时的仓州,战争到了胶着的状态。

明郡王率领的三十万军队中,只有二十万是他的直属部队,也只有这二十万,才是真正的精兵,单单是靠着这二十万军队,他与肖天烨的五十万大军抗衡了两个月。

对于肖天烨,世人有着种种复杂的评价,当时的所有人都以为,他不过是一个只会享乐的公子哥,绝不像他父亲一样是一代枭雄,很快就会被收拾掉,可是后来大家才发现,除了肖重华以外,他是大历朝中最令人难以揣摩的人。他以冷酷残忍出名,行事周密、思虑严谨,却常常有那种孤掷一注的疯狂举动,他是个优秀的军事统帅,罕见的具有长远眼光,为人高傲,但却常常言而无信,翻脸无情,这样的人,叫人根本捉摸不透他的心思。

肖天德逃到仓州,在秦王原先手下一些人的帮助下,接管了其中的两万军队,随后他就带着两万人从战场上逃走了,也因为他的愚蠢举动,肖天烨的军队却被肖重华的铁钳困住了。肖重华的骑兵进展神速,飞插战场的两翼,就如两面钢铁城墙,锁死了肖天烨向南而去的通道。

哀鸿遍野,在冲锋的路程上,躺满了受伤和死亡的士兵。这里战斗的残酷远胜于往日的任何一次战斗,在无论是围攻者还是被围攻者,全都是拼尽全力。越是接近核心的位置,长箭便越是密集,倒下的士兵便越是稠密。

欧阳爵发现肖天烨的时候,他面色苍白的从马上摔下来,毫无抵抗之力,而身旁的副将和护卫们早已不知所踪。欧阳爵一直记恨着这个曾经要杀自己的男人,便毫不犹豫将他捆了起来,送到肖重华的面前。

肖重华的长剑架在了肖天烨的脖子上,而肖天烨被发现的原因,是他的心疾再一次发作了,他不得不停下来休息,甚至于刚刚服下药,呼吸都是乱的。

肖天烨冷笑地望着他:“看来肖天德那个蠢货不只是逃跑了,还被捉住了。”所以连统帅在何处都会暴露给对方,这个大哥,真是蠢到家了。但这也说明,自己的身边有细作。

肖重华不知为何,轻轻叹了口气,他和肖天烨还是堂兄弟,若是他们生在普通的人家,也不至于刀剑相向。在家国世事变幻的风云大潮中,皇室子弟的命运是多么的可悲,即使贵如亲王世子,他们的命运也不比随浪漂浮的一根稻草重多少。

这种时候,说什么都毫无意义。

最终,肖重华只是对着肖天烨慢慢地点头,他抽出了长剑:“抱歉!”

话未落,长剑在空中刮过了一道闪电般的弧线劈向肖天烨。

“噌”的一声脆响,肖重华已将剑回鞘。绑着肖天烨的绳子寸寸断裂,纷纷落地。

他淡淡地道:“你走吧。”

肖天烨冷冷望着肖重华,刚才他挥剑的过程中,肖天烨的眼睛根本没眨,春水般的眸子里没有丝毫畏惧。他一个字一个字地道:“私放叛逆,明郡王可真是胆大妄为!放过我,这场仗还要打半年,肖重华,你可要想清楚!”

肖重华并不回答,反而慢慢道:“欧阳爵,这个人曾经救过你姐姐,明白吗?”

欧阳爵看着眼前的肖天烨,眼睛里闪现过一丝复杂,他突然明白,肖重华为什么要放过这个人,他慢慢地,一字一顿地说:“殿下,我什么都没看到。”

肖重华将长剑丢给肖天烨:“若是你落在别人手上,我不会再放了你。你从俘虏里面挑一些人出来充当护卫,我再给你分一些马。”

肖天烨扬眉冷笑:“不需要。”他站起身,额头上满是冷汗,右手紧紧捂住左胸,神情痛苦的仿佛马上就要倒下去,可他还是牢牢撑住了自己的身体,慢慢向后走了几步,突然回头道,“告诉她,欠我的,要她自己来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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