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激起的斗志

已近黄昏,**辣的太阳完全斜了下去。花园里的清香从开着的窗子里,随着微风一阵阵的吹进屋子。

仿佛是堕入无尽的迷梦,辗转其中不得脱身。欧阳暖不想醒过来,身体怎么那么疼呢?!有苦涩温热的液体从她口中灌入,逼迫她从迷梦中苏醒过来。

方嬷嬷强行为欧阳暖灌下一碗米粥,随后为她掩上了被,忽见她睁开眼睛来。

方嬷嬷又惊又喜:“小姐,你醒啦?”

正在外面熬药的红玉立刻跑了进来,见她睁着眼睛,心里一松,纳头就拜:“小姐,都是奴婢的罪过,要不是奴婢被人拦住去得迟了,小姐也不会受苦,奴婢罪该万死……”

菖蒲、碧雨等人也都诚惶诚恐地在屋子里候着。尽管看见自己醒了,她们的脸上或多或少都有惊喜,然而每个人的眼底都是那样恐惧的表情。欧阳暖几乎已经闻到了空气中那一丝挥之不去的汹涌着的暗红色的血腥气味,连浓重的草药气也遮掩不住。

睡梦中那些令她难以置信的话一遍遍在脑海里回响。

“郡王妃有孕一月,然则受了惊吓,孩子也保不住了。”

“郡王妃身子本就寒凉,之前还受过重创,现在又……如果将来再想要孕育子嗣,只怕十分困难了。”

“谁都不许将此事向暖儿提起!”

记忆突然回笼,欧阳暖茫然的看着表情各异的几个人,好一会儿才道:“你们都走吧,我要一个人静一静。”

方嬷嬷尚未开口,碧雨惶恐的再次跪倒在地:“郡王走之前吩咐过,奴婢们绝不敢离开半步……”

“我不需要,都出去。”

“可是……”

“你们都出去,不要在这里……快走……”

她昏迷了三天三夜,肖重华一直守在旁边,刚才皇帝宣召,他才匆匆离去。但就是他在,也是一样,欧阳暖不想看见任何人。

红玉还待要说什么,欧阳暖已经别过脸去,转眼看着窗外,她躺在床上,只能看见右边的假山,却看不到花园里盛放的百花。

只有方嬷嬷仍旧站着不动,其他人都对视一眼,悄悄退了出去。

红玉也不敢打扰,悄然和大家一起退出去,不一会儿,又将熬好放凉的药汁端了进来,恭敬道:“小姐,不管怎样,您先喝了药再说……”

药碗到了欧阳暖面前,她却突然扬起手,将药碗打翻在地:“没听见我刚才说的话吗,不要烦我……”

“小姐!您这是干什么!”方嬷嬷蹲下了身子,连忙去收拾药碗。却因为手忙脚乱,手指被扎得鲜血淋漓,欧阳暖看到这一幕,顿时一愣,旋即眼睛里涌上一阵热意。

她的失态,她的愤怒,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她不再说话,也不再将情绪表现出来,只是侧身向床内,时醒时睡,多半里是昏昏沉沉的。这样又过了三五日,精神才渐渐好转,这期间,肖重华回到她的身边,却只是坐着,没有开口说一个字,沉默的过分。

突然有一天,没有看到肖重华的身影。

欧阳暖也不理睬,只是躺着闭目养神。她没有心情去顾及别人,更不想面对他的追问。他总会问她缘由的,这正是她最不想面对的,最可怕的事实。

方嬷嬷却觉得奇怪,再加上心中的不安,便悄悄问菖蒲:“郡王今天是出门了吗?”

菖蒲要说什么,红玉却拉了拉她的袖子,表示不要多言。

方嬷嬷沉下脸,误以为肖重华是为了大夫说的那件事而对欧阳暖失望了,便道:“前几日还寸步不离,怎么变得这么快。”

菖蒲控制不住道:“不是,郡王生病了,病得很重,他还一直在这里守着都不肯走。嬷嬷昨日没看见,是王爷下令让护卫强制将郡王架走的呢!”

方嬷嬷一愣,根本没想到是这情形。

欧阳暖在床上听见了,心头微动,却只是静静听着,不做声。

红玉发现了她细微的动静,有心要激一激她,继续道:“前几日郡王着了风寒后就没有好好休养,小姐正病着,郡王又接连几日几夜没有吃好睡好,所以病势就汹汹如虎了,这几天都是发着高烧呢,却又不肯吃药,只在这里守着,偏偏小姐也不理人,一句话都不肯说。”

方嬷嬷看了欧阳暖一眼,无声地叹了口气,道:“这可怎么好呢?”抬头却是微微惊愕:“郡王……”

看见肖重华,红玉和菖蒲都似乎很震惊,菖蒲道:“您身子还没好,小姐这里交给奴婢们就好。”

然而肖重华却没有回答,欧阳暖只听到轻微的脚步声,然后感觉床微微下沉,他坐在了她的身边。

不是在发烧吗?现在还乱跑什么?欧阳暖蹙眉。

肖重华挥了挥手,示意所有人都下去。红玉和菖蒲对视一眼,便悄悄随着方嬷嬷一起退了出去。

此时的阳光浅薄如纱,有一点点桃红的颜色,染了些微的雾气,隔着帘帷照着欧阳暖的脸,泛起微微的舒缓的光芒,那种光芒,给她整个人添了一抹柔和。因为还在病中,她只穿着一身素白的寝衣,似乎仍旧在昏睡,眉头微微皱起。肖重华轻轻伸出手去,抹去她脸上的一抹碎发。然后就这样静静坐着,安静地看着她的睡容,心底无限宁静,只觉得,只要她平安,一切就已经足够。

“自己都在生病,还来做什么?”她突然睁开眼睛,一双清明的眼睛带了一丝迷惑。

肖重华一愣,笑容漫漫洋洋泛起在他清俊的脸上,随即道:“我已经好了。”

这世上有一天就好的病吗?欧阳暖在心里叹了口气,却不拆穿他。不过伸出手去,握住了他的手。

“怎么还这么冰?”肖重华皱眉。

欧阳暖的声音里终于多了一丝生气:“是你还在发烧。”

肖重华只是摇头,道:“太医说你身子弱,该多保重,以后再不许坐在廊下吹风了。”

从始至终,他没有提起那天发生的事情,一个字都没有。没有追问,也没有疑惑,仿佛那件事从来不曾发生过一样。

欧阳暖笑了笑:“我这样病着,脸色只怕吓人得很。”

肖重华的神色温柔地沉静下来,“暖儿,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

“你说……在母亲别院前面?”

“不,我第一次见到你是在马车上,你从书斋的台阶上走下来,蒙着面纱。后来,你瞧见我派去的人,也不怕生,还送了那本书给我。”

欧阳暖勉强笑道:“是么?”

肖重华接口道:“那时候,我没想到最后会娶你。”

欧阳暖不好意思地抚一抚脸颊,淡淡笑道:“谁会想到呢……”那时候,她没想过要和这些天皇贵胄扯上关系。若是和前生一样容颜有瑕疵,他们还会留心到自己么?可能不会,但是那样的话,自己也不需要忍受那样的屈辱。她低一低语气,语中已带了些许无奈,怅然道:“我想,那时候你应当是不喜欢我的,我记得你对我说的话,你让我放下怨恨,好自为之,是不是?”

肖重华忽地笑了,目中有逼灼的光芒燃烧,他身子微微前倾,哑声道:“当时我是想告诉你,报复别人的法子多得是,不要把自己搭进去,更不要不开心。”他声音微微低下去,却带了些微的笑意,“后来,看你似乎误会了,但我……不善于解释。”

欧阳暖静静听他说完,忽而无声微笑出来。她笑得那样宁静,宁静中有着一种说不出的冷意。他不了解自己,从来都不曾了解过。有一种说不清的戾气,顺着心口蔓延上来。

“还记得我的继母林婉柔么?”她的话突兀的问了出来。

“是。”肖重华凝视着她眼底的冰冷。

欧阳暖缓缓闭上眼,静静道:“是啊!从前的吏部侍郎夫人,兵部尚书的妹妹,我的继母。”欧阳暖忽地睁眸,冷声道:“是我一步步设下圈套,让她中风,让她发狂,让她失去一切。现在她已经疯了,是我把她逼疯的。不只如此,我还要让她像是一条狗一样的活着,才能消除我心头的怨恨!”

欧阳暖额上的冷汗一层又一层细密地逼仄出来,泠泠生冷:“不光是她,还有我的那个妹妹,欧阳可,你可能没有留意过?我明知道她倾慕于苏玉楼,却故意引人构陷于他,让他官司缠身,前途尽毁。然后再让她怀上别人的孩子,逼着苏玉楼娶她,我要看着他们两个人一辈子捆在一起,痛苦一生!”

“暖儿……”

欧阳暖冷冷打断他,“听我说完,你娶了我,可我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你未必明白!”

肖重华微微蹙眉,只静静望着她。

欧阳暖幽幽道:“我要对付的远不止她们,还有我的祖母。她是一个小心谨慎的人,素来提防我,要制造一个她失足或是意外的机会几乎是不可能。我虽然没有害死她,却故意着人日夜吓唬她,只是魇镇心神,让她梦魇更甚,再使其心力衰弱不继,让她根本没有心思去操控爵儿的婚事,也没办法来干扰我行事。你说我这样的人,是不是十恶不赦的恶鬼?我没心没肺,冷酷恶毒,肖重华,你听明白了没有?”

肖重华深深望住她,道:“暖儿,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欧阳暖冷笑道:“我只是要告诉你,不值得对我这样好。所以,孩子没有了……是老天对我的报应。因为我太过狠毒,伤了阴鸷。”

肖重华双唇微抿,露出坚毅的棱角:“不是这样的,你不是狠毒的人。”

“是么?一步步算计,只要谁妨碍到我,我就要除掉他,这样也不算狠辣么?”欧阳暖缓和了语气,轻缓道:“不过,我善心也好,狠辣也好,你现在都听明白了。我们是夫妻,也算得是亲近了。可是若说到男女之情,我对你却是没有多少。这门婚事,也不过是我借由你的手摆脱肖衍罢了。”

肖重华的右手紧紧抓着床沿,用力地,有血红的印痕泛起。他克制着道:“好了,你该休息了。”

欧阳暖心中难过得似被一只手紧紧揪着,却不愿在他面前落泪,极力忍耐着道:“就算重来一回,我还是会这么做。你说,我这样恶毒的人,怎么配得到幸福呢?老天爷大概也看不下去,才会收走我的孩子……所以你为我好,也为你好,不要再对我这么温柔,更不要为了我做什么。”

肖重华定定望着她,目中现出无限的复杂。他用力闭上双眼,片刻,缓缓吸了一口气,道:“你怕连累我?”

欧阳暖怔一怔,没想到一瞬间就被他看穿,这复杂的情绪却不肯在脸上流露半分,只静静道:“我没有那么好心。”

肖衍能够做得出这种事,必然不会轻易放手。不,应该说,他简直都发疯了,丝毫也不顾及皇家的体面与尊严。

肖重华在这个瞬间,却已经体悟了她的心思,他不做声,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双眸深沉如渊,放任爱怜和宠溺在其间泛滥。

提起这件事,他简直心痛的要死,在不知不觉的时候,他们的孩子竟然就这样没有了。可是,她如今的态度越是决绝,他便越发觉得自己没有爱错她。

原先,她是打算用他来做她的挡箭牌的,这一点,他很明白。可是现在,她正在竭力避免他与肖衍起冲突。

甚至于,疏远他,冷淡他,想办法让他死心。

诚然,她有很多的缺点,尤其是太过固执,可是,藏在胸膛中的那颗心,却是异常柔软的。

肖重华心底有团火苗正在不断地燃烧,却连自己也无法说清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他不肯离开,只是在她身边躺下,“暖儿,你这么爱记仇,怎么会放过太子呢?”他好整以暇地转过头来看着她。

欧阳暖愕然。

“我不知道你在盘算什么,我只知道,那一定是很危险的事。”肖重华笑了。

“那你的意思呢?”她敛了容色,静静地看着他,无比认真的询问。

“太危险。”他摇摇头,语调平淡,眸间也是一片冷清,不甚赞同地蹙眉回望她,直接道出自己的观点。他隐隐猜到,林元馨在算计什么,只是他不希望欧阳暖也牵扯进去。因为这件事,绝不是一朝一夕可以解决的,真正要动手,也不该由她来。但,与此同时,他却也自嘲地回以一笑,半真半假地长吁短叹:“不过,我也知道,现在的我,不管怎么费尽口舌,也是阻止不了你的,不是么?暖儿,你从来就不是个肯乖乖听话的女人。”一句淡漠的感叹,表面是对她言行举止的无可奈何,但实际上,却也彰显着他对她的忍耐与包容。

她心底的冷漠与倔强,并不是每个男人都能受得了的。

“是么?”见他第一次如此无奈的言语配着如此无奈的表情,欧阳暖笑了笑,脸上却也显出了再认真不过的表情:“我不是一定要找他报复,我只是想要维护自己的安全,家族的安全,至少,不用在如履针毡,提心吊胆。”

正当此时,一阵凉凉的风从窗缝里吹进来,欧阳暖的身体不自禁地颤了颤。

“暖儿,我们的孩子,我不会让他白白牺牲的。”这一刻,肖重华真切地感受到她内心的惊惶和忐忑,可是,他只是将她整个人拉进怀里,用他的体温和心跳安抚着她,温暖着她。

“可是,我很怕。我怕他还是不肯放手!到时候除了鱼死网破,别无他法。”埋首在他怀中,她闷闷地开口,把头枕在他的胸膛上,把脸紧紧贴在他的胸口上,被他那强有力的心跳震撼着知觉:“你也是这样想的,对么?”

他并没有回答,只是越发将她抱得紧了。

“如果他还是不肯放手,怎么办?”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欧阳暖惴惴不安地仰起头望着他,眼眸中带着一点脆弱,疑问的背后似乎还隐藏着更深一层的担忧,暴露出了她心底的惴惴不安:“届时,我……”

“不管到了什么时候,我都不会再让他靠近你。”肖重华轻言软语地安抚着,稍稍顿了顿,黑亮的眸子,极慢地现出一缕寒光,幽邃而凛冽,就连唇缝里挤出的字句,也带着不可辩驳的坚决:“我的女人,不是他可以碰的。”

欧阳暖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已经盯住了她:“刚才你说的那些话,我就当没有听见过。什么恶毒,什么报应,若真是如此,我双手早已沾满了鲜血,老天爷要报复也该先报复我,怎么会有时间来找你?”

欧阳暖一愣,随即有些不知说什么好。

“你真是想得太多了。”肖重华慢慢的说。仇恨令人入魔,当心中开出黑色的花,那些纠结的花盏遮挡住一切光明,那便是末日,这样的人会毁掉自己。他不想看到她自我毁灭,才会对她说一番话,她却将之视乎为指责。指责她?不,他没有这样的资格,因为他手上染的鲜血,又何止几百几千。

她若是小恶,在战场上杀人如麻的自己,岂不是十恶不赦?肖重华轻轻地笑了。

欧阳暖抬起头,看着他美好的侧脸,终究说出了一直深藏的话:“若是你有心,可以迎娶侧妃,我……不会阻止。”

如果她真的一辈子不能生育,这种事情,与其让对方提出来,不如自己先说。

“我以为事到如今,你总不至于再怀疑我。我对你的那些感情,你终归是看到了的。”肖重华突然一震,随即盯着她,若有所思一笑,眼里却无一丝笑模样,松了手,冷冷看着她,“可是你没有,是不是?你怕我将来会主动提出来,伤了你心?才故意这样试探?还是这是你的真心话。”

欧阳暖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颤抖:“我没有试探你。”

肖重华不可置否,微微偏头,两人静静对视,谁也没有退让,就保持着那样呼吸可闻得距离。他唇边浮出一抹自嘲的笑:“你说得对。”目光移到她双眸,移到她贴在他胸前的手,“那么,你是想要我怎么样呢?”

欧阳暖松手垂眸:“若是我不能生下子嗣,王爷迟早要逼你纳妾,你需要一个孩子。”

他了然点头:“若我只有你一个妻子,三年之后你无所出,说不定父王会逼我纳妾,你是这么想的,对吧?”接着,他好笑似地叹口气:“到底是我需要一个孩子,还是你需要我有一个孩子?”

欧阳暖的眼睛里慢慢浮上来一丝淡漠:“你和别人生的孩子,也要称呼我为嫡母。”

肖重华唇边那丝嘲讽笑意似潮水退去,神情冷的骇人,定定看她好一会儿:“这不用你担心,若真的没有孩子,也是老天爷因为我伤了太多人命的缘故,跟你无关。”

欧阳暖震惊地望着他,原来,他说的不曾准备纳妾的事情都是真的,她还一度以为,不过是说说而已。“在我有子和不能生育的情况下,你是否同意纳妾的意义是不同的,你明白吗?”

肖重华的声音很淡,眼神却很坚定:“不会比你更糊涂。”若是他和别的女子有了儿子,那么她要如何自处,嫡母?一个没有孩子的嫡母,一个将来继承自己爵位的庶子,她可知道意味着什么,真是个蠢丫头。肖重华深深地叹息,却终究不肯再说话了。

欧阳暖还要说什么,肖重华却突然坐起来,起身下了床:“不要再说了,再说下去,我不保证会不会发怒吓着你。”

门轻轻响了一声,肖重华快步走了出去,身形还有些微晃,他还在发烧,欧阳暖心中想,第一次感到一种难以言语的情绪。也许是感动,也许是心动,她难以分辨清楚。

至少在这种时候,他没有急着撇清关系,更没有抛下她。

很快,门扉微微颤动了一下,欧阳暖讶异,却听见红玉进来禀报道:“小姐,世子妃来看望您了。”

那天发生的事情,外人都不知道,所有人都只以为欧阳暖在太子府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明郡王爱妻心切,亲自去接她回来而已,甚至于欧阳暖流产的消息都瞒着,旁人只以为她身子不适。大公主亲自来看望过两回,老太君和大舅母也反复来问询,欧阳暖都着人挡掉了。红玉不会不知道她并不想见人,为何还要来问呢?还没等欧阳暖说话,却已经看见孙柔宁走了进来。

欧阳暖目光一凝,这就是擅闯了。

孙柔宁笑着走进来,她一身华服,珠玉璀璨,比照着一身白衣的欧阳暖,越发显得艳光四射,令人几乎不敢直视。红玉阻拦不及,匆忙跟进来,欧阳暖道:“没事,你下去吧。”

孙柔宁笑着自己择了地方坐下,道:“弟妹好啊。”

欧阳暖懒得与她计较礼数,只问:“大嫂突然到访,有什么事么?”

孙柔宁却只是笑,片刻道:“弟妹的气色好多了呀,前几日二弟还拦着不让看你,我还以为你身子很弱呢!”

欧阳暖心头厌烦,不愿和她多费口舌,遂淡淡道:“劳烦大嫂担心了,既然已经看过,就请回吧。”

孙柔宁却笑道:“弟妹怎么这么急着赶人呢,是不是心情不好?若是真的心情不好,说给我听听,说不准能够帮你排忧解难。”她这样出言讥讽,欧阳暖已是十分恼怒。彼此又没有仇恨,不过井水不犯河水就好,她如今这样明目张胆,不顾彼此之间妯娌的关系,不过是瞧着如今自闭门不出,瞅着这个机会来排揎她罢了。

看欧阳暖不说话,孙柔宁又笑:“说起来,弟妹这个孩子也真是可怜,好端端出门一趟就没了,可见你到底年纪轻,太不小心了。不过……”她用绢子掩了口笑:“早知如此,弟妹还不如留下碧荷,将来若有了孩子,自然也是你的孩子啊。弟妹又何必愁保不住眼前这一个呢!”

不对!孙柔宁怎么会知道自己流产的事情,这件事……别人应该不知情才对!欧阳暖双目微凝,闪过一丝寒光。

“弟妹,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欧阳暖再不能忍耐。孙柔宁说旁的她都能忍,只是孩子,那是她如今心头的大痛,怎容她随意拿来诋毁。她不能原谅肖衍,但更不能原谅的是自己,一个跟她骨肉相连的孩子就这样没有了,甚至在她还没有意识到他存在的时候!这样的痛苦,任是她如何坚强也不能忍受!

欧阳暖强忍怒气,只冷笑道:“大嫂还真是悠闲,只是不知道大哥那里是不是不用你费心?啊,我怎么忘了,大嫂的心思可不在大哥的身上啊。”她的话,刻薄而冷淡,似一根锋利的针,一直刺进孙柔宁心里去,轻轻地,却又狠又快。

孙柔宁几乎是瞬间勃然变色。欧阳暖哪里能容得她说话,一把摁住她手臂,微微一笑道:“大嫂,所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贺兰公子曾向我提起过,他欠郡王一个很大的人情。贺兰公子年纪也不小了吧,是不是应该由郡王出面,为他找一位良伴?想想看,贺兰公子虽然出身不光彩,却终究是风度翩翩,才华横溢,想要找个公主是不成了,但是找个美貌多情、云英未嫁的官家小姐却也不是难事?你说对不对?”

她说话的时候,着重在云英未嫁四个字上加强了语气,几乎让孙柔宁恨得咬碎了一口银牙。

两人对峙良久,孙柔宁的声音有些哑涩,手指紧紧蜷着手中的团扇柄骨,似要把它捏碎了一般,凄然笑道:“你果然什么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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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天在宁国庵,我就什么都猜到了,你后来的举动,不过是让我验证了自己的想法,大嫂,你还真是胆大妄为!”欧阳暖的声音冷冷的。

孙柔宁猛地站起来,厉声道:“你住口!”

“住口?是谁跑到我屋子里来叫嚣,不过是你自取其辱罢了!”欧阳暖冷笑,清丽的面孔上皆是无情。

孙柔宁再顾不得世子妃的仪态,尖细眉梢高高向上挑起,如同的她的声音,现出锐烈的锋芒:“欧阳暖,你现在连孩子都没了,竟然还这么得意!”

“得意么……”欧阳暖淡淡一笑,“我才嫁进来两个月,现在没有孩子,不代表将来没有,哪怕将来也没有,肖重华也会待我如珠如宝,大嫂你就不同了,你嫁进来这么久,不是一样没有生子么,有什么权利站在我跟前大声说话?啊,我忘了,大哥这么讨厌你,只怕连你的面都不想见吧?你只能抱着贺兰公子的回忆过日子,说起来,是我可怜,还是你可怜?”

“你……你……”孙柔宁被欧阳暖气得浑身发抖,几乎牙齿都在打颤,想也不想快步冲上去,就是一个巴掌要打下去。

还没等她动手,却被突然冲过来的菖蒲拦住了:“世子妃,请您自重!”

“很好!很好!很好!”孙柔宁那一双眸子,苍寂得发碜,她显然已经怒极,一连说了三个“很好”之后,一把甩开菖蒲的手,冷笑连连,“欧阳暖,你不要得意,只要有我在一天,都不会让你好过的!”话一说完,她就拂袖而去。

菖蒲担心地望着她的背影,又看看欧阳暖,终究舒了口气:“小姐,你振作起来就好,奴婢还担心您会被世子妃欺负呢?” ωωω● тt kan● ¢ 〇

“是么……”欧阳暖的脸上拂过一丝淡淡的冷漠。

多少年来的习惯,每每觉得自已喘不过气来时,就会想起往昔的时日,恍如一梦。日日的风刀霜剑逼得她从梦中醒来时,她才顿悟,就算她想要停歇,那些人也不肯放过自己!好,当真是好极了!既然他们不消停,一个一个上赶着来挑衅,那就来试试看吧!看看究竟是道高一尺,还是魔高一丈!

孙柔宁的到访,反倒激起了欧阳暖的斗志,这只怕是连当事人都意想不到的。

半月后,林元馨身边的小竹秘密到访,赶过来将整件事情完完整整禀报给欧阳暖,此刻的欧阳暖正闲闲坐在湖边的凉亭里喂鱼,闻言淡淡抬头:“哦?有人在书房里的香炉里动了手脚?”

事后她也怀疑过,肖衍再疯狂,也不会做出这种事情,尤其是在肖重华还手握重权的时候染指他的妻子,这绝不像是步步谋算的肖衍会做的事情。很显然,林元馨也是这样认为的。

“最后查到一名太子府侍妾的身上,她亲口承认自己是为了让太子宠幸她,才会在香炉里放了香料。”

侍妾?欧阳暖冷笑,哪里来这么胆大的侍妾,又怎么会这么凑巧偏偏选在自己在书房的时候,这分明是有人想要破坏肖衍和肖重华的同盟,要让他们反目成仇!当然,这对林元馨和镇国侯府,甚至是燕王府,都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第167章成大业者不拘小节夺权的艺术三言两语定终身你不嫁我不娶慢慢耗诡异莫测的燕王府第151章谁是枝头的红杏后妈生产惊魂夜第191章林氏的反击第184章第197章第十一章第194章太子府内婚事重提到时候把你一块交代了第149章第二十一章寿安堂上后妈罚跪满月酒重遇渣男洞房花烛夜第185章凤凰于飞和鸣锵锵聊赠美人一枝春第十八章男装丽人戏院惊魂谁都不是省油的灯第160章皇家猎场猛兽惊魂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你做初一我做十五危机四伏的宴会吹皱一池春水第144章倾国倾城美人皮第八章苦主很憋屈大结局(上)第167章第172章有野心的大小姐求大小姐救命不动声色的交锋第150章欧阳暖拒婚状告主母的姨娘倾国倾城美人皮第十九章背靠大树好乘凉第十九章第168章独爱莲花清雅绝俗烫手的山芋不好接第一章装病不容易第二章命里谁是痴心人回京途中东窗事发第186章渣男又见渣男凤凰于飞和鸣锵锵永为厉鬼世代纠缠婚事难题一锤定音第187章力挫后妈连环毒计拦路的告白一场风波乍起身临绝境反戈一击烫手的山芋不好接不干净的东西要清干净第189章状告主母的姨娘第171章并称为京都双璧第201章太子府中新仇旧怨大小姐是个硬柿子第160章第149章拜个佛都不消停第四章第三章雷霆一击置诸死地聊赠美人一枝春继母的筹谋第169章知错能改的二小姐上门兴师问罪第191章第181章第197章对付刁蛮丫头的方法第十八章谁是枝头的红杏谁是枝头的红杏妻妾成群日夜难安知错能改的二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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