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猎场猛兽惊魂

“这件事情,想必不会有人知道。”欧阳暖静静地望着小竹。

小竹垂首道:“这个是自然的,请郡王妃放心。林妃娘娘说,原先太子妃不过是小打小闹,这一回却像是下定了决心,要让太子府和燕王府结下仇怨。”

欧阳暖挥手将一把鱼食尽数抛下,修长手指抚上一旁的亭柱,轻飘飘道:“她向来自负,以为自己是能人,可以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可若是大厦已被白蚁从内里一点一点驻空,你说,还有谁能阻止她命中注定的结局?”她看着牢固的亭柱,另一只手慢慢附上去,视线定在雕工精致的亭檐上,缓缓道:“既然她自己自寻死路,届时,只要这样轻轻一推,便能让它万劫不复了。”

“是,奴婢明白,一定会将这些话如数转告林妃娘娘。”小竹深深行了礼,悄悄退出去。

欧阳暖深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空气清凉,风一阵紧似一阵,空气中有某种气流旋激,无孔不入,似要穿透她周身四肢百骸。她看了红玉一眼,淡淡道:“去将我的古琴取来。”

“是。”红玉静悄悄地去了,不一会儿便取来了古琴。

欧阳暖坐于廊下,垂首抚琴。雪白的衣袖上绣着淡雅的兰花,顺着她的动作垂泻而下,若一泊春水,宽袖覆住手背,她的十指轻压琴弦。

浮阳若金,光影斑驳,映着她十分平静的侧脸。

有一阵轻轻的脚步声在向这里靠近,菖蒲连忙拦住那人:“站住!”

红玉看了那人一眼,顿时愕然,随即看向欧阳暖,欧阳暖弹完了一段,才抬头望他,微微一笑,如对一个多年不见的好友般:“你来了。”

贺兰图一身蓝袍,十分的朴素,面容却是清俊依旧。他微颔首,在她对面遥遥坐下,“你知我今日要来?”

“我既然对大嫂说了那番话,她又怎么能坐得住呢。”欧阳暖清远的声音依然温和如水,“更何况,你我之间除却恩情,还有朋友之义,你自然会为了她来找我,贺兰公子,你说对不对?”

“你方才所奏的曲子,乍听像是高山流水,迎接知音,可我刚才听来,却觉得有无限的杀气扑面而至,令人平白生出无数意想。”贺兰图并没有急着回答她的问题,反而这样说道。

欧阳暖伸指轻拨了下琴弦,琴弦铮铮地发出几声单调的音,她的脸上仍是淡淡的笑,答得避重就轻:“哦?杀气么?”

贺兰图微微一笑:“是何人引起了你心中的恨意?”

欧阳暖轻抚案上的琴,楠木琴身,冰弦泠泠,精雕细镂,梅花断纹,她慢慢道:“这就多了……若说其中也包括我的那位好大嫂,贺兰公子会当如何?”

贺兰图看似风神如玉,若山涧清泉,卓然世外。旁人皆以为他是闲云野鹤,却不知他是真正的皇孙贵胄。然而当他听到欧阳暖的这句话,面色却一下子变了。

这个时候,红玉小心翼翼地将茶水奉上来。

欧阳暖端起一杯热茶,好整以暇地喝着茶,望着坐在对面的贺兰图。

“如何?”她漫不经心地问道。

“啊?”贺兰图神色茫然,捧着茶盅的手一颤,盅盖杯沿清脆地磕碰了一声。

欧阳暖的唇角漫出一丝笑意:“果然是关心则乱,我是问贺兰公子,觉得这茶如何?”

贺兰图这才回过神来,目光复杂地看着欧阳暖,顿了顿方才说道,“我到处流浪,平日粗茶淡饭惯了,这样精致的茶叶,在我眼中和普通的水也不会有什么不同,郡王妃这样问,实在是白问了。”

欧阳暖微挑眉,亦不答话,只轻轻晃动手中的杯盅。看着淡绿茶叶悠然浮沉,在杯中变换着不同的位置,固执地不肯沉入杯顶,仿佛正竭力寻找一个属于自己的最佳平衡点。

“无论是何人,若经不起世情冷暖,浮浮沉沉,怕是也品不到这其中浓香。”欧阳暖慢慢地说道,“贺兰公子身世特殊,经历坎坷,应是看惯了人间冷暖的,只是不知道,为何你会爱上那样一个咄咄逼人、锋芒毕露的女子。”

贺兰图目光微动,唇角的弧度并未褪去,只添了些许嘲弄的意味,“原先的柔宁,并不如此。是,我是对世子很抱歉,因为世子和柔宁是自小定亲,所以柔宁经常随着她母亲入府来看望燕王妃,可是我却对她动了情。”

“动了情?贺兰公子,你是在燕王府长大的,说出这种话,是不是有些忘恩负义?”欧阳暖放下茶盅,发出一声轻笑。

贺兰图叹了口气:“我不过是一个私生子,而且一辈子见不得光,没有人看的起我,七岁的柔宁第一次见我,却主动和我说话,甚至亲手拨了莲子给我吃,她笑的那么温柔那么可爱,我永生永世也不会忘记。所以,她是我的第一个朋友。我一直把这种感情放在心中,从未对任何人提起,甚至连柔宁都不知道。我本以为世子虽然体弱多病,但终究是个值得托付的人,可是柔宁嫁给他以后,没有过一天的好日子。肖重君表面上看是个正常的男人,可他背地里……”贺兰图顿了顿,眼睛深处浮现出一丝痛楚,“刚嫁过来的那一年,柔宁背着人几乎是以泪洗面……但她只能忍着,不得不忍着,也许……她后来是把我当成了救命的稻草。”

欧阳暖垂下眼睛,沉默了片刻,才慢慢道:“每个人都有自己必须承受的命运,也有她自己的选择,并且要对自己的选择负上责任。我不知道肖重君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可我却亲眼看见、亲耳听见孙柔宁是怎样为人处世的,所以,我真的很难相信你说的这些。”

贺兰图脸上的神色有一丝无奈:“我知道没人会信,甚至连我自己都在怀疑柔宁所说的话,她对我说,肖重君阴狠谋毒、度人极准,善于攻击人的心理弱点,表面温文尔雅,实际上是个真正的怪物,可这些话,她却拿不出任何的证据来证明,甚至,我在她的身上也看不到任何的伤痕。”

“最重要的是,世子毕竟是个连床都爬不起来的病人,要让人相信他欺辱自己的妻子,不是很可笑吗?你也许没亲眼见过孙柔宁是如何对待他的侍妾的,若是你看见,你还会说她是无奈的吗?人说情到深处,一叶障目,贺兰公子,你是否根本没有了解过她呢?”欧阳暖慢慢说道。

贺兰图笑了笑:“人有时候似乎是有一种缘分,有的人就是对你有一种特殊的力量,一见就有好感,二见三见就深陷其中不能自拔。而且还让你愿意为她付出,也许是我前生欠了她的债。你就当我说的是一个笑话,全都忘了吧。我这次来,只是为了求你,不要与柔宁计较,这是为了她,也是为了你,不管你怎么想,在我心里,你是一个很好很好的朋友,不,应当说,你甚至比柔宁更像一个知己。关于仇恨,你应比我更为清楚。”贺兰图依然温言含笑,“何必让自己卷入一轮一轮的波折中去呢?”

“这种话,你该去问问孙氏,为何要对我苦苦相逼。若非看在你的份上,你觉得她还能活的这么轻松惬意吗?贺兰公子,你救过我的性命,所以我才对你的心上人诸多忍让,可是……”欧阳暖的语气慢慢变得冰冷,“她若是执意要与我为敌,你就不能怪我不念旧情了。”

贺兰图闻言,猛地双目圆睁,良久,他深吸了口气,语气平缓下来:“我自然会劝她的,但她的个性……并不能为我所控制,所以才来找你。”

“抱歉,我的个性也并不是任由别人操控的。贺兰公子,我现在虽然还记着你的恩德,可说不准哪天起床就突然忘得一干二净了,这句话,请你转告孙氏。”她起身微微一笑,只是笑意冷若幽霜。“送客……”

贺兰图离去后,红玉低声道:“小姐,您相信他说的话吗?”

“连他自己都不相信的事情,我又怎么会相信?更何况,肖重君是什么样的人,与我并没有丝毫的关系,现在步步紧逼的人是孙柔宁。”欧阳暖淡淡道。“我要你调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小姐猜得没错,世子妃身边的丫头,确实悄悄与太子妃宠信的人联络过。”

“看来,书房里发生的那件事,除了周芷君,我这位美丽端庄的大嫂,也搀和了一脚。”欧阳暖冷笑。

杀意如一尾毒蛇,倏地窜上心间,愈缠愈紧。手中无意折了一只玫瑰在手,不知何时,竟已如一块触手凝冰的冷玉,淡漠冷峭,无一丝温度。她只紧紧将花朵攥在手中,涂着淡粉丹蔻的指甲全抠进花梗里,绿色的汁液如春荫下的碧波沾染了指尖,修长的手指夹杂颜色间,白得触目惊心。

啪嗒一声,花枝断了。

孙柔宁,周芷君……你们可知道,我若是恨一个人,即使成魔成疯,亦绝不会放过!这都是你们自找的,不要怪我。

欧阳暖将手心里的花朵一点点碾碎,脸上露出了冷酷的微笑。

不远处的花丛,传来丫头们说笑的声音,欧阳暖远远听着,静默,忍耐,蛰伏,以及等待。

贺心堂。

窗外日色炙烈,可挡不住料峭的春风,每每横空急来,扑打在春罗窗纱上,簌簌作响。

红玉斟了茶上来,异香扑鼻,正是太子妃为表慰问特地送来的闽茶,欧阳暖的眼睑轻轻的一跳,眼底压抑着静静的讥讽,却不浮上来。

方嬷嬷见欧阳暖神色不好,忙叫红玉又重斟了一盏茶,亲自捧上茶来,递在欧阳暖手中。

“嬷嬷不必费心,都是一样的。”欧阳暖笑了一下,缓缓品了两口茶,转眼却看见桌上一个紫檀托盘上,黄彩釉的几碟,其间一盘中放着样式别致的点心。

“这是?”

“早晨郡王离府前吩咐奴婢们备下的,是藤萝饼。”

欧阳暖不由哑然,藤花四月盛开,五月底花谢,具有甜雅的清香,香味既恬淡又悠久,每逢初春时节,紫藤盛开,紫云累累,攀藤绕架,香满庭除,便可摘了藤萝制饼。可如今已是七月,哪里来的紫藤花呢?她掩不住满面的惊讶。还不等她说话,红玉已经将那盘点心端过来,道:“小姐,您午膳也没用多少东西,不如吃些点心。”

“好。”欧阳暖笑了笑,侧头,朝红玉一笑,顿时仿佛冰开雪化,清丽娇美的让人眼前再没了其他颜色。

藤萝饼皮色洁白如雪,薄如蝉翼,稍一翻动,则看到层层白皮,联翩而起,有如片片鹅毛。欧阳暖尝了一口,只觉得清香阵阵,不由道:“是存下来的藤花瓣?”

“是。还是小姐刚嫁进来的第三天,您路过庭院的时候说了一句,紫藤花真是漂亮,可惜花期太短,然后郡王就吩咐奴婢们等快要花谢的时候采了花瓣收起来。”红玉掩着唇笑。

肖重华看起来还真不像是这样细心的人,欧阳暖也笑了。

下午的时候觉得困倦,肖重华也一直没有回来,欧阳暖看书看累了,便独自在榻上休息了,本只想睡一个时辰,谁知醒来的时候却已经是霞光满天。欧阳暖看着窗外的霞色,仿佛受了蛊惑一般,竟然赤着足下了床,径自走到窗前,地面踩上去十分的阴凉,可欧阳暖却是固执的看也不看红玉跪在脚下递上来的锦缎绣鞋。

方嬷嬷赶紧走过来,一面为她披上外衫,一面轻声道:“小姐,您还在休养中,怎么能受寒呢?快把衣服披起来吧。”见她没有反对,又接着道,“太子妃说您前些日子受惊了,又派人送了好些礼物过来。”

“礼物?都拿上来看看吧。”欧阳暖将嘴角微微凉薄一扯,把所有的压抑不住的恨均化为了冷笑,咽在心底。

丫头们一个接一个的鱼贯而入,手中都捧着檀木托盘,里头满满的珍珠翡翠金步摇,珍玩无数。

红玉低声道:“这些都是太子妃代太子殿下送来慰问的礼物,包括豆大珍珠百余颗,米珠百余粒,豆大红珊瑚珠五十颗,小红珊瑚珠一百颗,还有十颗龙眼大的东珠,都是很罕见的。”

“郡王怎么说?”

“郡王说,一切任由小姐处置。”

欧阳暖走到托盘前,信手捻起一枚红宝石耳坠,懒懒换在耳上,红玉忙举了铜镜在面前。这耳坠的做工并不稀奇,稀罕的是其上精工嵌上的红宝石,在晕晕阳光下七色迷离,精美的光彩夺目,此刻更是在欧阳暖的耳上轻轻摇晃,出奇的好看。

还真是舍得下血本,外人看来只觉得太子对明郡王恩宠无限,决计想不到是这对夫妻害得自己没了第一个孩子,甚至留下可能终生不孕的隐患。脸上没有半分怒意,欧阳暖还是面带微笑:“真是罕见的宝贝。”

红玉十分了解欧阳暖,更为周芷君的所作所为痛恨无比,听到小姐说的话,她简直控制不住自己心底的愤懑,拿着铜镜的手不期然一抖,忙笑着垂下头,回禀道:“是,光从这些礼物,就可见太子妃的用心了。”

是啊,用心,打她这么一个巴掌,还意图蒙骗世人的眼睛,在太子府这样重眷的情形下,欧阳暖若是在公开场合表露出丝毫对太子府的不满,就成了一个忘恩负义的女人,到时候,她说什么,谁会相信呢?周芷君的心,当真是深不可测!然而,其心可诛!想到这里,欧阳暖眸中有道错暗的流经过,半晌方随意掬起一把珍珠,细细打量。

“小姐,这些礼物您都不能收!那女人根本没安好心!”菖蒲实在忍不住,出言道。

方嬷嬷和红玉同时瞪了她一眼,可是眼底都是颇为赞同的神色。红玉小心道:“小姐,依奴婢看,不如将这些东西原封不动的送回太子府去……”

原封不动的送回去?等于是当众打了周芷君的耳光,固然让她难堪,可自己的愤恨就能因此消除吗?当然不能!欧阳暖勾起唇畔,把玩起那把珍珠来,终究慢慢道:“皇家的狩猎就要到了吧……”

红玉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不由有些疑惑,却还是如实道:“陛下的旨意已经下了,但郡王说过,小姐身子还没好,可以不必参加的。”

欧阳暖微微一笑,眼睛里有寒光闪过:“不参加?不,皇家狩猎一定很有趣,我怎么能不参加呢?红玉!”

“是。”

“请最好的工匠为我定制一副马鞍,将太子妃送的珠宝全都镶嵌在上面,务必要做到光彩夺目,十全十美!”

“啊?”红玉惊讶地抬起头。

“听清楚了没有?!”欧阳暖的声音陡然拔高,红玉一个激灵,连忙低声道,“奴婢明白。”

欧阳暖随手一丢,无数小小的珍珠滚落了一地,发出细碎破灭一般的声响。

蓦然,檐下一只燕子扑棱棱飞去,冲进了天际。

欧阳暖转身向着天空望去,目光中带了一丝遥远到让人无从捉摸的情绪。

突地,一只手自她身后伸了过来,将她整个人拦腰抱了起来,欧阳暖低下头,看见拦在自己腰间的那只修长的手,覆着的金色浅的近似牙色的袖口,玄线绣出翟纹。

她仰起脸,一截如细腻象牙般的优美颈项,生生压下了天边的霞光。

肖重华像是看不到眼前的艳色,只是声音冷沉下来:“为什么不穿上鞋子就到处跑?”

见他神色那么严肃,欧阳暖想笑,可是见他容色越发冰寒,只能忍住笑,牙齿紧紧咬住下唇,殷红胭脂颜色脱了,唇色苍白如纸。然而,却还是忍不住地微笑道:“又不是纸糊的,不必那么紧张。”

肖重华将她放到窗边的椅子上坐下,亲自捧了绣鞋过来,动作行云流水一般地弯下腰,手伸到一半,欧阳暖手执的团扇已挡在他手前,“郡王,不合礼数。”

“你们都出去。”他骤然回头,冷声吩咐道。

方嬷嬷看到这场景,微笑着吩咐所有人退了出去。

欧阳暖掩住唇,轻笑出声,笑意嘤咛纠缠在肖重华的耳鬓发梢,辗转妩媚,熏人欲醉。

肖重华的心有片刻的停滞:“暖儿,你变了。”

变了?欧阳暖含笑而对,本是清丽的眉眼,平白露出一丝稚气,“哪里变了?”

肖重华看在眼内,笑意更深。似乎,原本小心翼翼的她变得肆意妄为了。

欧阳暖歪头看他:“你说,若是我送一份大礼给太子妃,她会不会收下?”

肖重华并未言声,平静望着她的笑颜,只觉得那双美丽的眼睛埋藏了深不可测,他终究微笑道:“不是不能送,只是不能由你来送。把你的礼物交给我吧。”

“这就是说,你要帮着我胡作非为了?”欧阳暖的微笑带了一丝讶然。

“只要你能出了这口气。”肖重华见她还是不肯穿上鞋,索性又将她从椅子上抱起来,慢慢抱到床上,用被子裹住,“没有什么不可以。”

转眼月余已过,一大早就是天色如洗,烈日如火,绚烂的阳光,泼洒在铜镜前纤丽的身姿上,光彩照人。

欧阳暖刚刚起身,只穿着一身简净白绸里衣,身后的发如乌色的泉如曳地蜿蜒。她回头望向肖重华,却见到他一早便已经换上了一身射猎的便服,披了一幅黑丝绒披风,显得英姿挺拔,神采焕发,俊美的叫人不敢直视。

“如果不舒服,就不要强撑着。”肖重华见她在看自己,便道。

欧阳暖打量了他一番,自己站起来,帮他整理了一下领口的褶皱:“我总是想要亲眼看一看那份礼物的,是不是?”

肖重华没有笑,眼睛深处却藏了一丝笑意。

这一天,是一年一次的皇族狩猎,按照规矩是皇帝亲临、王公贵族都参加,狩猎在京都以东的皇家猎场举行。这片猎场林密草深,河流纵横,是历代天子纵鹰射猎的地方,有专门的官员负责在这里养育禽兽、栽种花果,既供天子射猎,又用于大阅讲武。日出之前,号炮三响,令旗一招,千余名合围将士齐声吼叫,一时角鸣鼓响,旗帜飞动,声势浩大,惊天动地。方圆数里的包围圈迅速缩小,围中被轰赶出来的鹿、狐、兔、黄羊,漫山遍野、乱窜乱跑。皇孙亲贵们欢呼着扬弓搭箭,跃马挥刀,纵横驰骋,尽情追逐,兴奋的呼喊和马蹄声、马嘶声、兽叫声、号角金鼓声搅成一团,随着扬起的黄尘飞上高空,在天地之间震荡。

坐在高高的看台上,欧阳暖的身边簇拥着无数美貌的女眷。除了常年闭门谢客的董妃没有来之外,其他的贵族女眷都参与了这样的活动,其中也包括很少参与盛大场合的孙柔宁。想来也是,这样的场面,董妃毕竟只是侧室,她不参加没有人说三道四,可是孙柔宁身为燕王世子妃,她是必须出席的,这也是为了代表她身体孱弱、不良与行的丈夫在众人面前露脸。

“郡王妃,听说您前些日子身子不适,可好些了?”有人这样问。

“不过是偶感风寒而已。”欧阳暖笑的很温和。

孙柔宁冷冷望了欧阳暖一眼,面带嘲讽。

欧阳暖却全然不在意,视线微微越过众人,看向不远处的太子妃周芷君,见她正与身旁的鲁王妃相谈甚欢,不由微微笑了笑。

看着对方春风得意的笑颜,欧阳暖勾起唇畔。太子妃文武兼修,尤其精通骑术,每年的狩猎都会亲自下场,想必今年也是如此。

果然,不一会儿就听见大公主笑道:“芷君,看男人们狩猎实在是没有意思,可有兴趣陪我下去溜两圈!”

周芷君微笑道:“公主,芷君近日……”

正在说着,林元馨笑道:“太子妃久已不曾上马,想必骑术已经生疏了……”

周芷君的笑容微沉,道:“既然公主有此雅兴,芷君自当奉陪。”

林元馨遥远地看了欧阳暖一眼,微微笑了。

就在这时候,原本一直在御座观看的肖钦武兴致很高,对大公主道:“皇姐也要下场吗?好,朕近日刚得了一副马鞍,正好送给皇姐。”

说着,侍从捧出一个金光灿灿的马鞍来。这马鞍以金银丝镂花为边,上嵌豆大珍珠百余颗,米珠百余粒,红珊瑚珠五十颗,小红珊瑚珠百余颗。鞍前像印章般突起的圆形珠托上,闪耀着一颗龙眼大的东珠。众人一看,顿时连声惊叹,被这副宝石闪耀的马鞍弄得恍了神。

欧阳暖听着身边人的赞叹,微微笑着,这可是周芷君送给自己的那些礼物,现在做成马鞍,却不知道她还能不能认得出来……

周芷君当然认出来了,不但认出来了,而且脸色变得很不好看。她立刻看向高台上的欧阳暖,却见到她对着自己点头示意。这个女人,竟敢将她的礼物送给皇帝,这等于是当面打自己的耳光!周芷君不由自主,捏紧了马鞭。

孙柔宁总觉得气氛有些诡异的不对劲,想得出神,她手里的酒杯微微倾斜,不小心洒了出来,一时引人侧目。

就在这时候,侍从已经装好了马鞍,扶着大公主上了马。大公主笑着挥动马鞭,时而侧骑一会,时而双手抱着马脖子身子紧贴马侧骑一会,时而单手支撑马鞍骑一会,时而还在马上打个翻身。高台上顿时响起一浪高过一浪的喝彩声,就连欧阳暖都没有想到,原来自己的义母是这样一个神采飞扬的女子。

说起来,她所见到的大公主,是一个被悲伤淹没的母亲,一个高贵端庄的公主,却并非一个单纯的女人。目光随着大公主转移到侍卫长卫峰的身上,却看到他的目中不由自主流露出了一丝痴迷。看到这一幕,欧阳暖低下头,微微叹了口气,一个男人为了她隐姓埋名这么多年,若是公主知道了,她会怎样呢?

大公主突然从马上跳了下来,大笑道:“唉,真是年纪大了,没两下就开始腰痛,还是算了吧!”欧阳暖连忙站起身来,亲自下台去搀扶大公主,在这个瞬间,大公主拍了拍她的手,欧阳暖似乎不经意地回头道:“太子妃,我看太阳太大,还是不要骑马了吧,免得中暑。”

周芷君看了大公主和欧阳暖一眼,压住心头的冷笑道:“这个就不劳你费心了。”

大公主笑道:“既然如此,这匹马就让给你吧。”说着,便搀扶着欧阳暖的手,一步步向台上走去。

周芷君也不推辞地上了马,很快策马奔腾起来,她穿了一件窄袖水红缎裙,骑在马上,裙裾迎风而舞,丝带猎猎飘动,本就风姿俏美,此时看来更是美貌无限。

“听说太子妃殿下得到名师指点,不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连马术都很有心得呢!”

“是啊,陛下早就夸赞过她是女中豪杰,闺中之臣呢!”

“还不是怕自己的地位不牢固,想要固宠而已!”一道嘲讽的声音来自朱凝碧。

欧阳暖微微含笑,的确,周芷君近来频频在各大宴会中露面,出尽了风头,与她未嫁时候的隐忍大相径庭,这样的举动,分明是想要告诉众人,她才是独一无二,备受宠爱的太子妃,是……皇帝选中的太子妃,任何人都无法撼动她的地位!

就在这时候,马儿突然一声长嘶,猛地将周芷君摔了下来,看台上的人只听到周芷君一身惨叫,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她整个人摔进了污泥之中,像是一团棉花一样。众人连忙站起来,肖钦武一叠声吩咐侍从赶紧去扶。

很多人赶到场下,其中也包括周芷君的丫头,然而大家却突然惊叫出声,

场中不知何时竟然多了一只黑色的豹子,胸脯宽阔结实,四肢强健有力,全身毛色黑得发亮,油光水滑,浑身均匀,在阳光下泛起油润光泽,一双暗绿色的眼睛宛如在墨玉里的琉璃珠,让人不寒而粟。

那一刻全场禁声,虽然相距很远,可高台上仍有不少胆子小的女眷吓得花容月色,直往后躲。

这怎么可能!明明围猎场和这里是有人看守的,怎么会把那边正在狩猎的猎物放进这里来!周芷君尖叫一声,连滚带爬地要站起来,伸出手拼命地喊道:“救我!救我啊!救救我!快来!”

然而所有的人都吓得不敢动弹,谁敢在这个时候过去,那简直是不要命了!

在合围之后、开猎以前,皇帝已命令大家将包围中的猛兽全部击杀,只留下普通的猎物以免伤人。这只豹子想必只是受了伤,受伤的猛兽却是十倍的危险!在场的侍卫急忙搭弓射箭,可是那豹子的速度太快,出现的又太过突然,大家眼看豹子豹离周芷君越来越近,将士们怕伤着人,也都不敢放箭了。

欧阳暖看着这一幕,唇畔闪现一丝淡雅的笑容。周芷君,这个游戏好不好玩?不要着急,还有更精彩的在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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