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大公主冷冷道:“你自己犯了错,还要冤枉旁人不成!”

孙柔宁的声音低弱下去:“听闻大公主素来疼爱郡主,可是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大历朝的法典难道郡主就能免责吗?大公主是不是太偏心了!”

大公主愣了愣,旋即抿嘴沉默。

皇帝只道:“你口口声声说是明郡王妃推你出来,可有证据!”他顿一顿,口气愈重:“若是无言乱语,绝不会轻饶了你!”

孙柔宁泪眼婆娑道:“陛下,当时人那么多,总有人会看见……”说着,她看向周围的贵妇。

可是那些贵妇人对她却投来不敢置信和厌恶的眼神,唯独蓉郡主道:“陛下,孙氏毕竟是燕王府的世子妃,知书达理、秀外慧中,又怎么会当众失仪?这其中有人陷害也不一定。”

从肖钦武即位后,太后就闭门不出,甚至连这一次的祭礼也没有参加,蓉郡主见不到太后,声望自然大不如前,但她毕竟有个郡主的身份,再加上武国公府没有牵涉到夺位纷争中去,她的丈夫在朝中也算是年轻新贵,她说出的话还是很有分量的。

欧阳暖微微一笑,道:“哦,蓉郡主站在离我们那么远的地方,居然看见了幕后黑手吗?”她可没有去推孙柔宁,不过是在自己的身上熏了点可爱的熏香罢了,最重要的是,这种熏香要配合百合香片才能发挥效果,今天来宫中的马车上,孙柔宁虽然怕喝多了水如厕不方便,却还是抿了两口茶的。

“明郡王妃,我虽然没有看见,可我相信世子妃的为人。”蓉郡主淡淡道。

欧阳暖的笑容越发和善:“郡主说的对,我也相信大嫂绝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这其中……也许是有什么误会。”

孙柔宁冷笑:“你别猫哭耗子假慈悲了,一切都是你设计的!”

欧阳暖惊讶地望着她,神情里无辜之极:“大嫂,你说的什么话,我若是故意陷害你,还会让那宫女来搀扶你吗?”

正在这时候,嫣然郡主睁大眼睛道:“是啊,我亲眼看见明郡王妃为了替你遮掩,把经血都说成是你膝盖磕破了呢!她若是要害你,何必帮你!你真是不识好歹呢!自己犯了错还要拖别人下水,心肠好坏!”

名门贵妇,举止坐卧皆有规范,往往只要不经意做错一个手势,就会被传为笑柄,明明是孙柔宁自己失态了,却还要怪罪别人。在座的其他贵妇人都纷纷点头称是,若是欧阳暖成心要陷害孙柔宁,何必还要救下她呢?根本不必要替她遮掩,直接把罪名推到她头上就行了!

孙柔宁气愤道:“嫣然郡主,她这是故意为之,你不要因为自己要嫁给她弟弟就帮着她说话,这会让别人怀疑皇室的公允!”

话一说出口,蓉郡主的脸色就变了,她不禁暗暗骂孙柔宁真是愚蠢,这里坐的不少都是皇族,孙柔宁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果然,就看到很多人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孙柔宁并不愚蠢,她只是太过恼恨,一时被这恼恨冲昏了头脑。如果换了蓉郡主现在跪在这里接受审判,她也未必能做得更好!

蓉郡主原本也不想帮她,毕竟她和孙柔宁素无来往,可是当孙柔宁去攀咬欧阳暖的时候,她就动了心思,凡事让欧阳暖灰头土脸的事情,她都是愿意做一做的!谁让这个女人事事爬在自己头上!想到这里,她便道:“世子妃,你糊涂了不成,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孙柔宁一愣,旋即醒悟,连忙补救道:“我……我只是一时……一时乱了方寸。”说到这里,她下意识地在人群里寻找太子妃,可是让她失望的是,她只看到林元馨在那里静静坐着,目光冷淡的望着自己,她这时候才意识到,不知不觉中,欧阳暖已经将这个布袋蒙好了,自己还傻傻的一头撞进去!

皇帝越发愤怒,厌恶地瞪她一眼:“朕瞧着你不是无知,倒是十分狠毒!若真是明郡王妃陷害你,怎么还会替你隐瞒!你却丝毫不念着她的恩德,居然还要拉她一起承担罪责,可见你心思毒如蛇蝎!”

孙柔宁惊得瘫软在地上,面如土色,半晌才大哭起来,哭喊道:“皇上!我的确没有说谎,真的是有人陷害我啊!”她愈说愈是激愤,双眼牢牢迫视住欧阳暖。

欧阳暖在一旁姗姗跪倒,声音清澈如水:“陛下,这件事,我也有错,我不该顾念妯娌感情,替大嫂隐瞒,请陛下治罪。但大嫂只是无心之过,并不是有意玷污了大殿,求陛下法外开恩,饶恕她的罪过!”

皇帝又是怒又是叹息:“孙氏,你听见了没有,你们都是我皇家的儿媳,更要和睦才是。你怎好还推波助澜,因私情为难明郡王妃呢?”

孙柔宁怒视欧阳暖,随后连连磕头道:“陛下!她只是在演戏啊陛下!我……我的小日子也不在,哪里来的经血……”

一时,大殿内发出阵阵窃笑。大公主怒容道:“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你竟然满口胡言乱语,半点体统都没有了嘛!住口!”

欧阳暖垂下头,掩住了眼睛里的一丝冷笑。孙柔宁,你和太子妃串谋,害的我的孩子就这样没了,我不送你一份大礼,又怎么对得起你呢?她低声道:“大嫂,你也不用再狡辩,我愿意陪你一起受罚就是。”

“谁要你假好心!”孙柔宁气的口不择言。

蓉郡主厉声道:“世子妃,你要小心你的言辞,否则我也不会再帮你说话了!”

孙柔宁一怔,立刻反应过来,向着皇帝大声道:“陛下,求您看在世子的份上……对了,那个宫女,那个宫女也是被人收买的,一定要查!还有,还有祭祀官,那场火……一定是有人故意放火!”

欧阳暖眼底波光流转,孙柔宁的确不傻,在幔帐上的确是动了手脚的,只可惜幔帐已经烧掉了,但那祭祀官却没人去收买,就算去查,又能查出什么来?

“还不住口!重君正在病着,怎能容得你这样的人!”孙柔宁说一句,皇帝的脸色便阴一层。说到最后,肖钦武几乎是脸色铁青欲迸了。良久,他冷声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自己犯了过错还一个劲儿的叫冤枉,又怎么忍心再加诸在真心要帮助你的人身上……”皇帝连连摆手,语气哀伤道:“不管你是被陷害也好,真的做错了也好,惹怒太祖爷的事情,你难辞其咎。若是你刚才真心认错,朕还会给燕王府三分薄面,但是你却一口咬定别人陷害你!就算明郡王妃要陷害你,可这满殿的夫人们都是在场的,难道她们都是瞎子不成!你太让朕失望了!来人,去告诉燕王他的儿媳妇做的好事,问问他到底怎么说!”

太监飞快地跑了,男宾们都等在外面,这其中也包括燕王和肖重华。

大殿内,一时之间安静地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竟是人人自危。

孙柔宁恨怒难消地盯着欧阳暖,欧阳暖轻轻回首,嘴角凝了一丝冷笑。

她的脑海中,倏然忆起她那失去了的孩子,只觉得无比痛快,现在可是铁证如山,凭借燕王的性格,怎么会袒护这样一个丢人的儿媳妇呢?

果然,过了一会儿就看见太监快步进来回禀:“陛下,燕王说,一切但凭陛下处置。”

在这一瞬间,孙柔宁的脸上涌现出无比的绝望之色。

肖钦武的神色缓了缓,对祭祀官道:“依照礼法,该当如何?”

祭祀官原本还有心饶孙氏一条性命,可她刚才竟然攀咬了自己,这令他十分气恼,所以他的眼睛眨也不眨,道:“为我大历万年昌隆国运……此妇当诛……”

孙柔宁如遭雷击,待要哭泣再求,皇帝已经冷冷道:“不必多说了,拖出去。”说罢,转身再不看她一眼,直到她被人拖了出去。

孙柔宁一直在尖叫自己是冤枉的,那凄厉的叫声令大公主面若寒霜,却见到欧阳暖泪盈于睫地道:“大嫂犯错,我也有替她隐瞒的罪过,请陛下一并降罪。”

肖钦武叹了口气,看了大公主一眼道:“还是皇姐会教导女儿啊!永安,你也不必自责,你毕竟是嫁入燕王府的新妇,孙氏犯错与你何干,不必多说了,起来吧。来人,赐明郡王妃一柄玉如意,权且为她压压惊吧。”

众人一听,不由得神色各异地看向欧阳暖,欧阳暖低头道:“谢陛下体恤,永安愧不敢当。”

孙柔宁被带到宫中的刑房,几名太监走进来,后头跟着捧了一个黑木盘的安姑姑,那盘子里盛放着匕首、鸩酒和白绫。

安姑姑堆栈满褶皱的眼冷冷望着孙柔宁,道:“陛下赐你全尸,你是选一样,还是奴才让人帮你?”

屋子完全是蒙着的,没有一丝光线透进来,孙柔宁的脸色愈发显得面若死灰。

她喃喃地道:“我真的是冤枉的……为什么没有人相信我……”

安姑姑一示意,太监们一拥而上,架住了孙柔宁。她被压跪在地,头上的赤金凤冠就跌到了地下,依旧的光华潋滟。

那白瓷碗的边缘已经贴在了唇边,碗沿湛蓝的缠枝描花甚至清楚可见。瓷片冰凉,孙柔宁的唇被激得一阵颤抖。

第一次,如此的接近死亡……一出生就是怀宁侯府的大小姐,享尽了万千的宠爱,她何曾如何落魄过,没有错,她的确是憎恨欧阳暖,不光是憎恨她有郡主的头衔,更憎恨他们夫妻恩爱。同样是嫁给肖家的男人,为什么自己就要过的这么痛苦,欧阳暖就享受了无尽的荣宠!每次看到她和肖重华在一起的模样,孙柔宁就止不住的嫉妒!她痛恨这样恩爱的夫妻,痛恨到了极点!可她没有想到,被惹怒的欧阳暖,原本巧笑倩兮的明郡王妃,是一个那么可怕的女子!

眼瞧毒药就要灌进了唇,突然听到外头有动静。

门被打开了,屋子门口挂着重重的珠帘,半遮住欧阳暖的面容,让人瞧不见她的神色,只听见她沉静得不含一丝起伏的声音说:“且慢。”

安姑姑的手不由顿住,所有人的目光从孙柔宁移至欧阳暖的身上。

欧阳暖的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一缕笑:“安姑姑,可否容我和世子妃说两句话。”

安姑姑为难道:“明郡王妃,您是知道的,这不合规矩。”

欧阳暖微微一笑,取出了一道令牌,安姑姑一看,顿时变了笑脸:“是,是,您快着点就行,奴婢们还赶着送她上路。”

这块令牌,是属于大公主的,凭着令牌可以打开任何一道宫门,可现在这令牌却在明郡王妃的手上,可见一切都是经过大公主授意的……安姑姑陪笑着退了出去,却嘱托一名太监道:“把这罪妇的手脚绑起来!别让她伤了明郡王妃!”

孙柔宁的手脚都被绑了起来,然后被丢在地上。门吱呀一声,又被关上了。

孙柔宁的声音怨恨到了极点:“欧阳暖,我没想到你竟然这么恶毒!”

欧阳暖随意找了个椅子坐下来,淡淡笑:“你能知道的只是表面的事,譬如人心变化,岂是探听能够得知的。这些雕虫小技又算什么,你若是喜欢,我还有更多的法子。”

孙柔宁冷冷道:“我不过讽刺了你两句,你竟然这样对我!”

欧阳暖慢慢道:“孩子是娘的命根子,即便未出娘胎,也是心肝宝贝的疼爱。可你却害得我没了最宝贝的孩子,你说我这样对付你,算过分吗?”欧阳暖说这些话时,似乎很伤感。而她的话,又在“过分”二字上着重了力道。

孙柔宁一愣,旋即道:“你都知道了……”

欧阳暖点了点头:“那也罢了。”她用力吸一口气,瞬间勾起心头新仇旧恨,冷笑道,“我的屋子里,还有不少你的人安排的家具物什,说是贺我新婚的,却全都是些脏东西,还有在我的饮食中下的那些药,甚至府里头采买的熏香……若非我早有防备,现在我还能平安坐在这里吗?你既然想要我的命,我自然要回赠你些礼物的!”孙柔宁的嘴角轻轻向上扬了扬,“这么说,我们是彼此彼此,不光你恨我,我也恨透了你!现在你来这里,就是对我说这种话的么!贱人!”

欧阳暖不以为忤,笑道:“我总是想要亲眼看看你的下场,才能安心的。”

孙柔宁冷笑,“你有什么好得意的,不过是设计陷害我!”旋即,她暴怒起来,“你这个丧门星,自从你嫁进来,我就开始没好日子过,天天担惊受怕!你这个贱人!”

欧阳暖婉转的笑了,“大嫂,你似乎就没有新鲜词的,贱人这个词么,用来形容你倒是很贴切,我们本来可以井水不犯河水,你偏偏要步步紧逼,落到今天这个下场又能怪得了谁?”

孙柔宁仰头冷哼:“我不会白死的!”

欧阳暖失笑:“你是说怀宁侯府要来找我的麻烦?大嫂,你真是太天真了,你亲生父母都已经故去,只剩下一个二叔,你总不至于指望你的二叔来为你出头吧?听说当初争夺爵位的时候,你们大房和二房之间可是几乎打得头破血流了?”

孙柔宁面色一变,皇帝敢这样处置自己,也不过是看怀宁侯府败落了的缘由,尤其是她的二叔在夺位之时,完全是站在了秦王一边,若非皇帝法外开恩,怀宁侯府早已不存在了,她想了想,冷笑:“纵然如此,欧阳暖,你不要以为我死了就没有人对付你了!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

欧阳暖大笑摇头,步摇上垂下的璎珞玎玲作响,片刻道:“你还真是知人不明。你以为谁会为你出头?太子妃吗?她现在只怕为了自己脸上的疤痕费尽心思,哪里还顾得上你?哦,对了,你还不知道吧,她已经被太子禁足了,这件事情,连她父亲都是知情的,听说很快她的庶妹就要进太子府了,你说,一个已经成为家族弃子的女人,又能怎么帮你?”

孙柔宁神色变了又变,转而轻蔑道:“原来如此,欧阳暖,一切都在你的掌握之中!你当真是狡诈之极!你们宫里宫外联手就是要置我于死地!”

“如果不是你太过跋扈,孙家又曾临阵倒戈,何至于此?人人都是有得失之心的,你看今天堂上,有谁敢真的帮你?就连蓉郡主,也不过几句酸话罢了,你以为她是真心帮你吗?”欧阳暖的声音清冽冷澈,看着孙柔宁的脸冰雪覆面一般完全失了血色。孙柔宁颓然倒在了地上,强撑着力气道:“你真是太狠毒了。”

“你在说我的时候,也反思一下自己的作为,若非你先来害我,我何必费这样的心思?我之前曾经对你说过,贺兰图的确是我的救命恩人,所以我不会出卖你们,可是你却不信。”

孙柔宁默然,然后缓缓道:“我不是不信,我只是……”

“你只是听人挑拨,对我不放心而已,是不是?”欧阳暖淡淡一笑。

“什么人?你不要胡说!”孙柔宁下意识地反驳。

欧阳暖平静审视着她,“你自己心里其实知道,又何必自欺欺人呢?”这背后的一切,必然有人从中挑拨,借此渔翁得利。只是这个人,恐怕不只是太子妃吧。

孙柔宁不说话了。

欧阳暖摇了摇头,道:“我一直不明白,贺兰图那样的人,怎么会爱上你。后来他告诉我说,是你在他最无助的时候给了他温暖,而你最初,也不是这样的女人。我不知道你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我只知道,你的所作所为若是让他知道,他一定会很失望。”

孙柔宁一愣,原本狰狞愤恨的目光平息了,她摇摇头,手势轻柔地抚摩着腰间的一个玉佩,轻声道:“他是真心待我的,就算我犯了再大的过错,他再生气,还是不舍得不理我太久。”

欧阳暖淡淡道:“他对你一片真心,你却是步步利用他。男人的真心也是有限的,容不得你这样挥霍。”

孙柔宁轻轻笑了,笑的单纯而真挚,神情渐渐沉静下去,缓缓道:“我纵然害尽了天下人,对他的心思却没有半点作假的,为了他的安全,我哪怕去死也是心甘情愿的。你知道了我们的事情,我若是让你活着,总有一天会泄露出去,我自己只是一具行尸走肉,怎样都不要紧,可他的处境已经十分艰难,我决不能再让他承受更多的指责,所以,你必须死。”刚开始,孙柔宁的思绪沉浸在往日的甜蜜记忆里,在昏暗的光线下,似一朵娇然绽放的玫瑰,可是很快,她的脸色变了,幽幽叹息了一声:“更何况,你拥有丈夫的宠爱,肖重华对你那么那么好,好到我嫉妒的发疯,你知道么?除了贺兰图,我什么都没有了,我不能失去他,纵然你向我保证一千次一万次,我也不能冒着失去他的风险。”

说到这里,她突然看着欧阳暖:“你知道肖重君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么?他是个疯子,一个真正的疯子!”

欧阳暖无言,心中百感交集。这世上没有真正狠毒的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和处境,她能理解,可是却不能原谅。

孙柔宁轻轻笑了,她此刻的容色过于凄楚,衬得她的脸带了一丝从未有过的阴暗,“你什么都有了,我却一无所有,凭什么!凭什么!难道我天生比你出身低么?你只是个吏部侍郎的女儿,为什么你能拥有一切?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老天要这样的不公平!”

不公平么?她前生死的时候,也曾感到无限的愤恨,因为她没有害过任何人,却要承受那样的厄运,重活一世,她每走一步都要小心思量,和每一个人说话都要谨慎用心,现在得到的这一切都是她通过自己的努力得到,绝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与她相反,孙柔宁只想着保护心爱的男人,不惜伤害别人的性命,这样的人,有资格问为什么吗?

然而孙柔宁还在喃喃自语,手中紧紧攥了那枚玉佩,似要捏碎了它一般。良久,狂笑出声,痴痴道:“可惜我再不能见他一面。”

欧阳暖的心中有一瞬的不忍,很快却刚硬了心肠,一字一字道:“不会,你们还会有机会见面!”

孙柔宁衣襟皆是泪水,身子剧烈地颤抖:“你……你莫非连他都不肯放过?”

欧阳暖慢慢地笑了,目光中却有一丝淡淡的温和,“若是你今天承认你对他只是利用,那么你就一定会死,相反的……”她说了一半,突然扬声让外头的人进来。

安姑姑和那些太监慌忙进了屋子,奇怪的是,还有一个拿着圣旨的太监。

欧阳暖盯着孙柔宁,半晌之后漠然的脸色骤然敛去,又恢复了平静:“梁公公来了吗,既然如此,那请您宣旨吧。”

孙柔宁的脸上露出疑惑之色,她不明白,既然都要处死她了,为什么还有圣旨?

梁公公当真取出圣旨,展开道:“燕王府世子妃孙氏触怒太祖,损毁祭祖之物,廷杖五十,以示惩戒。”

五十廷杖可轻可重,端得看施仗之人的力度。而在场所有人都知道,皇帝下了这样的旨意,孙柔宁的这条小命就保住了。

孙柔宁脸上的血色一下子全都涌到了头顶,带着不敢置信的神色看向梁公公。对方笑道:“孙氏,你可要谢谢明郡王妃,是她求了大公主在陛下面前替你美言,你才能免除一死。”

安姑姑和其他太监们面面相觑,从没有见过圣旨还能收回的,欧阳暖笑笑,当时在御殿上,说应当处死的是祭祀官,可不是皇帝呀,他只说了拖下去而已,这不过是说明,肖钦武也在犹豫。

这个皇帝,向来不是一个残酷的人。

安姑姑赶忙上去将孙柔宁的绳索解开了,然后转身笑道:“明郡王妃,这里脏,您还是先出去吧。”

欧阳暖缓步行至一直伏在地的孙柔宁身前,脚步未有丝毫停顿,自她身边走过。

欧阳暖走到门口,一阵风吹过,她的翟纹袆衣衣裾迎风缱绻如飞,孙柔宁一震,望住她背影,静静开口:“为什么要救我。”

抓住孙柔宁胳膊的安姑姑闻言吃了一惊,欧阳暖的脚步也停了下来,并不回首,沉吟片刻,只说:“你说呢?”

孙柔宁冷笑了一声又道:“你不会白白施恩!施恩自然望报,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我告诉你,我绝不会照你说的做!”

欧阳暖回过头,看向孙柔宁,孙柔宁此刻看起来容颜憔悴,整个人都像是老了十岁,衬得那一双眸子,苍寂得发碜。

“没有必要。”说着,欧阳暖已转身而去,身影走到院子里,轻飘飘仿佛履不沾尘。

屋子里的孙柔宁呆呆坐着,她只是想,自己到底是轻看了她。这样的手段,岂是自己可以对付的?

从皇宫回来已经很晚,欧阳暖回到贺心堂,将一身沉重的衣衫都除去,只换了家常衣裳,抿了一口红玉呈上来的玫瑰露,却听见方嬷嬷抱怨道:“小姐也真是的,那个毒妇救她干什么!简直是妇人之仁!”

欧阳暖一怔,突然发笑,原本喝下的玫瑰露一下子呛住,猛地咳了起来。

方嬷嬷和红玉连忙手忙脚乱地去接她手里的茶杯,正赶上肖重华自门外进来,不顾欧阳暖挥手,就上前亲自拍着她的背,急道:“怎么了?咳嗽的这么厉害?”

咳了好半晌也不见止,急得肖重华扭头唤道:“快去宣太医!”

“别去。”欧阳暖笑够了,一手忙拉住肖重华,哑着嗓子道:“只是呛了一下,没什么大不了的。”

肖重华弯身仿佛哄着幼童一般哄着她:“你别孩子气,还是请太医来看看……”

欧阳暖平复了咳嗽,才笑道:“我才不会让人家笑话。”

说着,她向方嬷嬷示意,方嬷嬷和红玉忙匆匆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肖重华一瞬不瞬望住她,半晌叹了一口气,抱紧了她的肩,下巴搁在她的肩上喃喃地说:“真是让人不放心。”

“有什么不放心的,我不是很好吗?”欧阳暖嫣然一笑,眸子里有一种晶光灿烂的情绪,手顿了顿,终于作出响应,在他背上拍了拍,肖重华顺势将她紧紧搂在怀中。

“你今天这出戏,真是峰回路转……”肖重华还没说完,欧阳暖伸指按住他的唇,另一只手缓缓伸出将他有些凌乱的发扯了一丝。指尖像是在擒了珍宝一样,慢慢打圈,缠绕上自己的手指,脸上出现一种勾人心魄的微笑,随后在他发愣的瞬间,缓缓推开了他的怀抱,“怎么,你不高兴了?因为我要杀了孙柔宁?”

肖重华叹了口气,他何曾说过半个不字,她要怎样,他都不会阻止,否则这口气郁结于心,她非憋出病来不可。

欧阳暖深深的看入他的眼,清丽的双目有着慑魂的凌厉,但更多的却是孩童一般的柔软。最极端的两种说不清的复杂搅在一起,便成了一个谜。

他看着她微微地笑着,显得极为明亮,含着光辉的明亮:“我一度也以为你要杀她,可是后来,听说你去请大公主出面,我就知道,她不会死了。”

说着,他便就势伸手去扶住了她的腰,欧阳暖一让,他的手落空,他也不生气,就看着她笑了:“为什么?”

“我就不能临时改变主意吗?”欧阳暖赤着脚站在地上。

肖重华不由自主低头,看见那一双蜜色的赤足以及光滑无暇的小腿,不免皱起眉头:“你这个坏习惯怎么总是改不掉!”说着,将她整个人一拉,欧阳暖没有防备,一下子摔进他怀里,几乎是半倚在他的怀中。

欧阳暖昂起头,对他瞪起眼睛,看起来有些恼怒的模样,她的发髻已经松散,只带着一朵白兰扁簪,由润泽的珍珠团簇而成,更加映得一张脸红的无处可藏。肖重华便顺势将她压在美人榻上,她蓦地一僵,他早已经伸手紧紧的揽住了她的腰,低声说:“为什么……”

欧阳暖眨眨眼睛,诚实道:“不告诉你。”

肖重华看着她的眼睛,头脑中突然有一个念头电光火石的闪过,他脱口道:“莫非……你要的,是贺兰图手上的金吾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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