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欧阳暖还从未如此愤怒过,她猛地回头,声音近乎严厉:“楚王妃,请你立刻出去!”

楚王妃一下子愣住了,显然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弄到这个地步。她瞧见欧阳暖眼中已凝了一团戾气,不禁心头一突,一时也不知如何,上前一步道:“欧阳少将军,这件事情的确是我们不对,只是……”

欧阳爵重重咳嗽了一声,挥手道:“不,不是你们的错,这份陈情表请拿回去吧。”

“爵儿!”欧阳暖心乱如麻,低声叫了一声。

欧阳爵微笑着看向她:“姐姐,这一次,希望你听我的。”

欧阳暖心中早已对楚王妃起了无限的怨恨,这门婚事是对方再三要求的,现在看到爵儿有病要退婚也就罢了,这并没什么值得指责的,可明明知道爵儿病重,却逼得他现在就写什么陈情表,真可谓是毒辣到了极点,这些皇家的人,没有一是慈悲的心肠!无限的怨毒在心头涌现,只是面对着欧阳爵,仍旧现出了三分柔情露在眉间,欧阳暖轻缓絮语着:“好,姐姐都听你的。”

她让人扶着欧阳爵坐下,这才回过身,对着楚王妃道:“王妃,这份陈情表请你带回去吧。”语罢一笑,七分酸楚掩入眼底,笑声低沉而支离破碎的近似冷语,只是脊背却挺得笔直,红玉缓缓走过去,将陈情书递了过去。楚王妃将陈情书收好,这才松了一口气,道:“如此,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郡王妃,今天得罪了,祝欧阳少将军早日康复。”

欧阳暖蝶翅一般的睫毛,在脸上投下晦暗的痕迹,窗外绿荫浓重,微风中树叶一直在沙沙作响,楚王妃只听到对方极为清冷地道:“这就不劳烦王妃费心了。来人,送客。”

看着欧阳暖近在咫尺的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眸,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楚王妃的笑容僵了僵,终究没说什么,转身离去。

那边李氏已经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狠力的将手中的佛珠扯下来,念珠穿在藏青的丝绳上,非常结实。只扯下了一个,剩下的珠子在线上轻轻地滑下去,哗啦啦的洒满了一地。

欧阳暖回头望了她一眼,目光冰冷:“张妈妈,扶老太太去休息。”

张妈妈低声道:“是。”

李氏却不死心,道:“暖儿,你就眼睁睁看着别人这么欺负你弟弟!欺负咱们欧阳家!”

都到了什么时候了,李氏心心念念的还想着欧阳家的名声,欧阳暖面上神色几转,脸上浮起一层十分冷漠的神色,慢慢地对李氏道:“老太太,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听,我只希望爵儿一切平安,什么郡主,什么将军,我都不稀罕!”

李氏一震,刚想开口说话,可是看到欧阳暖那双冰冷彻骨的眼睛,一时之间心头涌出一种从未有过的胆怯。

这个孙女,早已不是任由自己摆布的人了,她刚才敢对着楚王妃那么不客气,更何况对自己……她想了想,不敢再说什么了。

欧阳暖温柔地扶着欧阳爵回到内室,将他重新安顿在床上,正要出去,却突然听见欧阳爵浅浅地叫了一声:“姐姐。”

欧阳暖微微一怔,蓦然停住脚步,迟疑了半晌,终究还是坐了下来陪着他。

欧阳爵想要说什么,却没了开口的力气,慢慢闭上了眼睛,他在做着梦。

梦里的自己,还是很小很小的样子,姐姐的手温暖地摸着他的头。

姐姐的手总是很柔软,然而冰冷。

他深深呼吸着,片刻后,才意识到口中弥散着浓重的苦涩,在他的呼吸之间,已经灌满他的胸口。再度睁开眼睛,已经是晚上,正看见欧阳暖,一身家常的衣裳,发中碧绿的簪子已在昏暗烛光下失了颜色。那双同样朦胧了的眼,不闪不避,定定望住他。

欧阳爵微微地对着她笑了笑。

欧阳暖只觉得在那一瞬间,似乎有什么熠熠的光芒点燃了昏暗的周围。

“爵儿,该喝药了。”欧阳暖一手端着药,一手禁不住又伸出,将欧阳爵略长的刘海向两边掠了掠,然后覆在他的额头上。

他的额头,仍旧是滚烫的。欧阳暖脸上的笑容不变,俯身下去,扶起他把药送到他的唇边。

欧阳爵喝过药,却依旧偎依在欧阳暖的臂弯中,一缕发丝顺着她俯下来的肩颈飘垂下来。欧阳爵笑了:“姐姐,我好像回到了小时候,你还记不记得?”

欧阳暖的身体立刻僵住,看他因发热而烧得赤红的面颊,便觉得心如刀绞。

欧阳爵却只是伸出手,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他抬起眼,很柔软地笑了一笑,轻声说:“姐姐,我是不是要去见娘了。姐姐,对不起,我没能实现自己的诺言,我曾经说过,要让你为我骄傲,要让你做一品夫人,要让你一辈子开心的。”

欧阳暖只觉得欧阳爵的话似化成了一把刀子刺进了心口,一腔沸血似要喷薄出来。她以手掩面,用尽全部气力,将那一腔悲愤强咽下去。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老天爷要这样为难他们!她已经很努力了,爵儿也已经用了全部的力气,为什么还要发生这样的事情!难道她的重生,根本不能改变爵儿的结局吗?为什么……

欧阳爵脸上这样的微笑,将欧阳暖平和的心整个撕裂,在这个世上,她最爱的人就是这个弟弟,没有他的话,她为什么要这样拼命!所有无法消融的委屈与绝望奔涌而出。人之一生,富贵地位都是虚妄,她只要爵儿平平安安的,其他什么都可以不要!积郁日久的苦痛化为无数毒蛇的牙,啃噬着她,欧阳暖强忍着这样的痛苦,微笑着对欧阳爵道:“姐姐一直都在这里陪你,哪儿都不会去,你睡吧。”

看到欧阳爵重新闭上眼睛,欧阳暖缓缓站起来,走了出去。等她走到院子里,那种无可抑制的痛,撕扯着全身。她猛然掩面,刹那间痛哭出声。

女子的哭泣也是一种学问,无声的,抽泣的,掩面娇羞的,怎样都不会失了礼节和颜面。而肖重华第一次听到这种毫无顾忌的支离破碎的哭声,几乎难以相信,欧阳暖会痛哭成这种模样。

“暖儿……”他大步地上前,难以置信地扶住她的肩膀。

欧阳暖哭的眼睛都已经模糊了,眼前的人影影绰绰只存在一个轮廓。盯在肖重华的脸上好久,才能看清。他看着她,脸上的表情是震惊,欧阳暖恨极了,想也不想,扬手就挥。

肖重华不躲不闪,只听到啪的极为响亮的一声,耳光实实落在面颊上。“放开我!”欧阳暖冷冷地道,声音几乎像是从地底下爬上来的。

肖重华像是没感觉到脸上的痛,他只是惊痛地望着欧阳暖,他一听说楚王妃来过欧阳府,知道事情不好,立刻赶了过来,却没想到会看见欧阳暖露出这样的表情。她是多么坚强的人,能把她逼成这个样子,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欧阳爵的病无可挽回!他想也不想,紧紧将她搂在怀里,欧阳暖随即挣扎撕打,然而终究不敌男人的力气,落进他的怀中。她不甘心继续挣扎,而肖重华则仿佛在对待一个胡闹的孩子,手指一下又一下的轻抚在她的后背。

欧阳暖拼命地挣扎,她的手指冰凉,肖重华只觉得她整个人都很冷,冷得像一块寒冰。冻得他的心,也一片冰冷。

她一边挣动,一边放肆恸哭,终究是哭得累了,才倚在他的胸前。

肖重华的声音在欧阳暖耳边低暗:“对不起……”小心翼翼地捧起她的脸,又说了一次:“我应该在你身边……”

欧阳暖狠狠抓住他的手,手指止不住地颤抖着,面色死白,极慢、极坚定地摇了摇头,两点滚热的泪就砸在他手上。她厉声道:“为什么,我和肖家的人是不是有仇?!你们为什么一个一个都不肯放过我,肖衍,肖天烨,还有楚王,你们一个一个都要来逼我,就算我欠你们的,爵儿和你们毫无瓜葛,为什么要拖他下水,为什么!”

肖重华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

欧阳暖却再也不能忍受,猛地推开他的手。肖重华一时都愣住,随即伸手去拉她,欧阳暖狠烈挣脱,转身踉踉跄跄的向外跑去。失了神智的脚步被高高门坎一绊,就跌倒在了门前。肖重华快步追了上去。

回身抓住他的袖子,像是抓住一块浮木,她仰起脸,满月的夜空银镜高悬,水银似的光落在她的脸上,照得她的眸子潋滟生波:“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一切的坏事都是我一个人做的,为什么不肯放过爵儿!为什么!”

肖重华看着欧阳暖紧攥着他袖子的手,只是静静望着她。欧阳暖十根纤长的指头不停地颤抖,抖的渐渐失去了力道,摇摇欲坠。

肖重华的眼清澈的映着她,其中却分明有着一丝令人哀怜的惊痛。

我不想见到你,这句话已经无法说下去。

一时间,欧阳暖泪如雨下。

肖重华听见欧阳暖的哭泣,那哀痛欲绝的控诉,不知为何,却让他的眼前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耳边是一阵寂静却也空洞的盲音。这世上,发生任何的事情,他都无所畏惧,于他而言,没有哪一种痛能比得上让她厌恶的痛。明明痛得恨不得就这么死过去,可却只能苦苦地撑着,这世上,有哪一把刀哪一把剑能比她指控的泪眼更加锋利,更加直刺人心?

“若不是肖衍步步紧逼,爵儿不必娶郡主,若不是楚王翻脸无情,他也不会病得更重……肖家的人……你们……好可怕……好可怕……”

泪珠子滴到肖重华胸前的衣襟上,淡蓝色的颜色又深了一层。欧阳暖最后的一句话像是一句咒语,狠狠侵蚀进肖重华的心里,层层磨蚀,累积成无药可救的剧毒,慢慢沉淀入血脉之中,随着奔腾的血液流动,把毒带到全身各处,似冰又似火的肆虐着。那巨大的冲击力太过强悍,似乎一个浪潮,便将那摇摇欲坠的心墙瞬间便推得轰然倒地!

他紧紧闭上眼,凄凄地,胸膛里的火和疼互相攀附着,烧灼磨噬,几欲喷薄而出的火焰无边无际地在思绪里缭绕蔓延开来。许久许久之后,才讷讷地轻叹了一声,像是包含了千种心酸万种情绪:“是,是我的错……”

他的下巴正好抵在她的额上,他的呼吸,带着温热的气息扫过她的发鬓,他的手哄着婴儿一般拍着她的后背,纵然声音里面压抑着无尽的痛苦,他却只是平静地说着,都是他的错。他的手毫不迟疑的轻轻地抱住她,她微一挣动,随即缓缓的猫一般缩到他怀内,脸贴着他的胸口,再一次痛哭出声。

“不哭,不要哭。”

他掌心的温度透过衣物传入她的肌肤,她竟起了一身寒栗。欧阳暖的手缓缓举起,想要推开他,可手指停在半空中,颤抖着。手指颤抖着,颤抖着,最终抱住了他。院子里静极了,只两人的呼吸声交缠地轻响。

她抱住他的脖子,只觉得过往的一切瞬间,竟似一股脑压到她胸口一般,仿佛有无数油星子溅开来,烫得心一颤一颤的,连那掩饰不了的泪水,也和他的面容混在了一起,怎么也辨识不清。“我很疼。”她喃喃地道,只觉有一种绵绵的纠缠,像是绾了一个结,在心尖上逶迤拖动着,想哭,可最终,欲哭无泪。

“暖儿。”他涩涩地开口,费力地伸手紧紧抱住她,瞬间,某种强大却又陌生的力量撞击上他的胸口,像狠狠打碎了什么,再也拼凑不起来,好半晌,才轻轻低语,在无法逃避的情况下,只能选择直面一切:“爵儿会好起来的,一定会的。”

今天欧阳暖完全的失态,所说的每一句话都让肖重华觉得,比用刀划出的伤口更疼得尖锐,尖锐地穿透他的心坎,像汹涌的海潮一瞬间将他淹没。尽管想装作毫不在意,可是那颤抖的双手到底是泄露了他起伏的情绪,他竭力克制着心头的痛楚,将欧阳暖送回房间,随后走出了房间,将管事妈妈叫到身旁,冷声道:“楚王妃究竟说了什么?”

管事妈妈见他面色很不好看,惊得颤抖不已,老老实实把下午楚王妃所说的话全都重复了一遍,肖重华的脸色越听越是冰冷,最后管事已经不敢在说下去了。

难怪欧阳暖会如此愤怒,这门婚事是楚王想方设法逼着欧阳家答应的,现在却因为对方生病而反悔,完全是没有道理!凭借嫣然的身份,哪怕欧阳爵真的有什么不测,谁还敢说她什么不成?到时候只要皇帝出面,为她另外指一门好婚事,也没有什么大碍,可现在他们逼上门来,将欧阳暖气成这个样子,实在是做的太过分了!楚王的所作所为,无一不是自私自利,难怪欧阳暖会说肖家的人可怕,肖重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的确,肖家的人,骨子里那种执拗,何尝不是一种自私呢,为了实现目的,不惜一切代价,哪怕将别人的心踩碎也毫不留情……楚王为了保护嫣然,自然是能做得出冷酷无情的事,同样,他为了欧阳暖,也是不惜一切代价的。

“好好照顾郡王妃。”肖重华冷冷地道,随即快步向外走去。

管事看了一眼这位郡王,心里头一阵阵的害怕,却也不敢问他究竟三更半夜的还要去哪儿,只能低头应声道:“是。”

第二天一早,欧阳暖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头痛,红玉掀起帘子,欧阳暖用手掩住刺目的阳光,她猛地一惊,连忙坐起来,红玉赶忙道:“小姐别着急,大少爷还在休息。”

欧阳暖松了口气,突然之间,昨夜的记忆一下子涌入脑海。她轻轻扶住额头,竟然这样失态。爵儿生病这件事情根本与肖重华无关,为什么要怪责他呢?她轻轻咬住自己的嘴唇,终究叹了口气。

刚刚梳妆好,方嬷嬷突然进来道:“小姐,楚王妃又来了……”

欧阳暖手里的茶杯一顿,面色顿时沉下来,红玉道:“她又来做什么?不是已经把陈情书拿回去了吗,难不成还要逼着我们大少爷进宫去不成?”

欧阳暖将茶杯搁在一旁,起身道:“走吧。”

“是。”

到了松竹院,却看到信妈妈挡在门口拦着楚王妃,道:“楚王妃,不是奴婢斗胆,实在是大小姐吩咐下来,所以奴婢不能让您进去。”

欧阳暖快步走过去,冷声道:“楚王妃,您这是干什么?!”

楚王妃回过头,却是一副冷面的模样,昨日里的心虚忐忑都像是消失了,声音也变得很严厉:“欧阳暖,你弟弟真是好厉害,把我的女儿迷得神魂颠倒,我倒是想要问问他,明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为什么要拖累我的女儿!”

楚王妃也是气急了,竟然口不择言起来。

欧阳暖心里更是一股焦灼燎了上来,脸上却笑得极为清冷,透出一种冷厉:“楚王妃,你究竟在说什么!”

楚王妃气恼道:“嫣然死活都不肯取消了婚事!这不是你弟弟给她下了蛊是什么,她知道他病了,竟然就再也不肯吃饭,说他若是死了,她也要一起给他陪葬,这不是你弟弟害的么,他自己死还不够,难不成还要拖着我的女儿一起死!现在她人还失踪了,不是你们藏起来的是什么!”

欧阳暖冷笑一声,厉声道:“楚王妃!你女儿要死要活都是你家的事情,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既然昨天已经说好,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你女儿要绝食要自杀要逃跑都是她自己的事,难道还要我家去为她负责吗?”

楚王妃没有料到欧阳暖如此的反应,顿时失了仪态,气恨道:“欧阳暖,你敢这样与我说话!”

欧阳暖心中已经是愤怒到了极点,百味都俱全了,然而面上仍旧却不曾露出分毫:“王妃真是说笑了,你是楚王妃没有错,可你站的地方并不是燕王府,这里的主子也不是你!请你别在这里大声叫嚣,坏了我们府上的规矩!”

阳光之下,欧阳暖的眸光流转间,明亮的透出难以捉摸的妖异,楚王妃竟一时失语。她身旁的妈妈也知道楚王妃闹得有点不像话,赔了笑容道:“郡王妃,这件事情也是我们王妃急得很了,今儿个一早,我们郡主就不见了,王妃找遍了王府都没找见人,这才急着跑来这里问,实在不是有心得罪……”

话还没有说完,楚王妃已经急道:“快把我的女儿交出来!”

欧阳暖的笑容已经冷到无以复加:“这里没有嫣然郡主,请回吧!”

楚王妃咬牙,道:“那就让我搜一搜!”

欧阳暖嗤笑一声,“王妃只怕是有什么搞错了,就算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大历朝也是属于陛下的,不是你楚王府的!若是你不明白这一点,大不了我陪您一起去宫里头说说清楚,看看是不是连我欧阳家的生死也被你们捏在手里了!或者什么时候楚王掌控了禁军,说搜查就能够搜查了!”

楚王妃气急:“欧阳暖,你当真不肯让我找?就不怕我真的一状告到陛下那里,说你们诱拐郡主!”

欧阳暖越是生气,笑容却越是冷静,“诱拐?是你那好女儿自己哭着喊着要嫁给我弟弟,昨天又是你咄咄逼人的说要退婚,现在咱们两家可没什么好说的了,你若是非要说什么诱拐,或者要到陛下那里告状,就请便吧!”

楚王妃向来被人敬重,便是她做事有过分的地方,别人也是百般忍让,她看欧阳暖平日里做事稳重,为人谨慎,料想她不敢与楚王府为敌,这才这样咄咄逼人,但万万没想到,在欧阳暖的心里,欧阳爵是她最重要的人,若是旁人伤害了他一分半分,欧阳暖是会拿出性命去拼的!楚王妃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总而言之,今日你若是不让我们搜查,我是不会走的!”

欧阳暖怒极反笑,一甩衣袖,高呼道:“来人!”

不止是楚王妃,连院子里的其他人都一时惊诧不已。没有人能想得到,欧阳暖敢跟楚王府硬碰到如此地步。

护卫似是早就守在门外,此时听见呼喊方匆匆而入,齐刷刷地跪倒在地,欧阳暖冷声道:“替我请楚王妃离开!”

欧阳暖这样倨傲的神色更是让楚王妃心里恶火乱窜,怒道:“欧阳暖,你疯了不成!你难道连半点上下尊卑都不顾了!”

上下尊卑?爵儿若是没了,她连自己的性命都不在乎,还在乎什么上下尊卑!欧阳暖冷笑一声,道:“都聋了吗?”

这些护卫全都隶属于肖重华的直系,他们没有片刻犹豫,甚至没有提出丝毫的异议,便快步向楚王妃走去,其中两人一人一边架起楚王妃,不顾旁边的丫头妈妈们的尖叫,将王妃整个人抓住向外走去。

原先跟在楚王妃身旁的妈妈尖叫起来,欧阳暖冷冷道:“叫她闭嘴!”

立刻有人堵住她的嘴巴,将她一起拖出去。

所有人都震惊地望着欧阳暖,她们无法想象,欧阳暖竟敢这样对待楚王妃。红玉忐忑道:“小姐……”

欧阳暖淡淡道:“不必多言。”

就在这时候,突然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郡王妃,请放开我母妃。”

欧阳暖听见这个声音,皱起了眉头,然而却看到欧阳治带着一个年轻的女子走进了院子。

欧阳治一看到楚王妃被人硬生生架出去,真的是吓坏了,连忙让人将她放下来,可那些护卫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没一个人听他的。

“暖儿,你疯了吗?你不要命不要连累我们府上!”欧阳治大声地道。

欧阳暖淡淡一笑,心道就凭欧阳治这种自私自利的作为,若是爵儿死了,她哪怕烧了这欧阳府,也要为爵儿陪葬,还说什么连累府上四个字!她回过身,冷冷道:“爹爹,旁人闯进你的宅子,羞辱你的儿女,你还能说出这种话,难怪连陛下都说,你是一颗墙头草,叫人看不起!今天我的话就放在这儿,旁人怎么说怎么做我都不在乎,可要是谁羞辱我的弟弟,便是拼却这条性命不要,我也要去金銮殿前问一句,当初是谁非要上赶着嫁女儿,又是谁死乞白赖要退婚,既然毫无关系,又跑到我这儿来闹什么?难不成皇家仗着自己有权势,就能横行天下吗?这天下纵然是姓肖,却也还是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他楚王若是有理,怎么自己不来,要一个女人跑到我家来撒野!”

欧阳治一听,顿时火冒三丈,可是看着欧阳暖冷酷到了极点的眸子,他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能说什么呢,欧阳暖如今是永安郡主,又是郡王妃,她的背后就是大公主府和燕王府,纵然是楚王府也是不能与之匹敌的,他转念一想,突然不那么害怕了,算了,暂且作壁上观为好,反正两个他一个也得罪不起。

楚王妃被欧阳暖说的面红耳赤,只觉得这辈子的人都被丢尽了,只是欲哭无泪,一旁跟欧阳治一同进来的年轻女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姐姐,都是我的错,请不要怪罪我母妃。”

欧阳暖冷冷地望着她:“郡主,请你起来吧,我担不起你行这样的大礼。”若说以前,她对肖嫣然的天真还有一分喜爱,可现在,她却是无比的痛恨她,若不是肖嫣然任性妄为,非要嫁给欧阳爵,爵儿也不会被气成这个样子!

天真和任性妄为,本就是一线之隔。天真过了头,对于别人来说,就是一种负担,一种残忍。

楚王妃这才认出了肖嫣然,顿时惊骇的满面都是不敢置信:“嫣然,你疯了,你穿的这是什么!”

众人的目光这才注意到,肖嫣然身上穿着正红色流彩飞花的衣裙,并以金银丝线细细勾勒成形。镶滚襟袖摆边缘处,下摆与大襟上闪烁着黄玉、祖母绿、水钻与大颗粒的南珠盘成的春兰秋菊的华茂图案,这件衣裳,繁华锦绣,珠光宝气,且不失温文尔雅,肖嫣然穿着它,像极了一朵江南烟雨里盛放的花苞。

纵然再气恼,欧阳暖也能一眼看出来,那是一件嫁衣。

震惊在这个瞬间,涌上欧阳暖的心头。

肖嫣然直直对着一旁的楚王妃,跪下大声说:“母妃,女儿今生非他不嫁,若是你非要取消这门婚事,就当没有我这个女儿吧。”

楚王妃惊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看着自己向来乖巧可爱的女儿,几乎怀疑她是不是疯了,还是妖邪上身,究竟是着了什么魔,竟然会让她做出这样的事情,说出这样的话!

良久,整个院子里都是一片死寂,欧阳暖静静看着肖嫣然,像是第一天认识她,的确,她所知道的嫣然郡主,是一个活泼可人,小鸟依人的小女孩,而不是眼前这个倔强的少女。

肖嫣然静一静气息,转头看着欧阳暖:“郡王妃,今日我穿着嫁衣进了欧阳家的门,这辈子就不会再出去了!”

欧阳暖一语不发,面色沉静如水,看不出一毫情绪的波动,只一双眼睛清明如水。半晌,她方轻轻一笑,道:“嫣然,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姐姐。”肖嫣然一挣声:“我要的是欧阳爵,我要做他的妻子,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子,我都要做他的妻子!”

欧阳暖的目光锐利如宝剑的锋芒从她脸颊上深深扫过,直看得她颊上微微发疼:“嫣然,你根本就不清醒,回去用冰水凉一凉头脑再来说话。”

肖嫣然深吸一口气:“我的心意已定。若是今日欧阳府不收留我,我便去宁国庵落发出家!”

听到这句话,楚王妃的身子微微一抖,发髻上累累的钗环玎玲一响,鼻翼微微张阖,呼吸渐次沉重起来,终究是怒极了,一下子气得晕了过去!

欧阳暖看了一眼楚王妃,冷笑了一声,面庞似乎是含着温润的笑容,然而肖嫣然只觉得寒气逼人。欧阳暖慢慢道:“嫣然,你的好意我替爵儿领下了,你是个好姑娘,他不会肯连累你的。”

肖嫣然霍然站起身子,目光灼灼逼视着欧阳暖,此刻对方的冰雪姿容有种不真实的冷冽神气,迫得她如同浸在寒冬腊月的冰水中,凉意从脚底直窜而上。“我说出的话,绝不反悔!”说着,她竟然从怀中取出了一把剪刀。

欧阳暖面色一变,还未来得及说话,已经有一道人影冲了上来。

肖重华正从门外走进来,看到那把剪刀,头脑似被烈火轰地一烧,即便是不看镜子,他也知道自己的眼睛必定是血红了,怒气在胸口不顾一切的汹涌跌荡,如万马奔腾不休。毫不犹豫地,他快步走上去,一把夺过肖嫣然手中的剪子,用力扇了她一个耳光。

看着肖嫣然震惊的神情,他竭尽全力屏住气息,慢慢一字一字吐出,如同金石掷地有声:“这里不是你们闹事的地方,要死要活要出家,都给我滚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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