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机四伏的宴会

那长箭来得又猛又快,根本不给人躲避的机会,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到一声呼啸厉响,一件物事正好击中了箭身。

“叮当……”

红玉的惊呼被生生吞进喉中,欧阳暖刚才只觉察出一阵寒气向自己袭来,根本没有闪避的机会,转瞬之间却见到那寒光陡然跌落在桌上,砰地一声将酒杯击得粉碎,酒液四下溅出,将她的衣裙打湿了一片。

她看了一眼一片狼藉的桌面、跌落在脚边的长箭和已经粉碎的玉佩,脸色丕变。若是没有这玉佩的阻拦,刚才这长箭将会直接射穿自己的头颅,让自己命丧当场!

众人眼见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只觉得惊魂未定,好半天也没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肖衍勃然大怒,腾地一下子站起来,怒喝道:“什么人如此大胆!”

众人闻言,都向场中望去,却见到十数人都站场中,手持弓箭向这边望过来,脸上的表情或无辜或惊愕,一时压根分不清究竟是从谁的弓上射出。

林元柔远远看着,怨毒的眼中满满都是失望,她下意识地向场中的曹荣看去,那目光似乎变成道道利芒,要将他砍成千片万片!怨不得她愤怒,就差一步了,明明就差一步,要是他的动作能再快一点,不给任何人机会阻止,欧阳暖不死也要破相!可惜,竟然功亏一篑!

欧阳爵一把丢了弓箭,飞快地跑过来,满面惊惶之色:“姐姐!你没事吧!”

欧阳暖淡淡看了他一眼,微微点头,“我没事,不必担心。”然后敛衽起身,向肖重华的方向遥遥施了一礼,轻声道:“欧阳暖多谢明郡王出手相救。”

肖重华目色深深,脸上丝毫也看不出救人后的自得,道:“欧阳小姐不必多礼,只是凑巧罢了。”

钱香玉此刻看到如此场景,深恨那箭头不是射向自己的,不然也就能和明郡王说上话了。

地上那块碎成几瓣儿的玉佩乃是一等一的水玉雕成,色泽通透温润,价值连城,这样摔碎了真的很可惜。欧阳暖只看了一眼,便微微一笑:“郡王过谦了,若是没有这枚玉佩。”她的脸颊或许因为日光照耀的缘故,有些微微浮起的浅红,“欧阳暖可能要命丧当场了,只是终究毁了郡王的玉佩……”

她正要说下去,却听到肖衍笑道:“我那里还有一块比这玉佩成色好的,待会儿取来送给明郡王就是了,欧阳小姐不必自责。”

周芷君闻言,眉头微微皱了皱,很快又恢复了笑容。

那边的肖凌风看着手握成拳的肖天烨,笑道:“天烨,这一回你可失算了,若是这救美的活儿能由你来做,得到美人心岂不是要容易得多!”

他的话说了一半,却看到肖天烨脸色铁青的坐着,原本握成拳头的手突然松开,抚住心口,面色十分难看,他急声道:“你怎么了?心疾又犯了吗?”

肖天烨缓缓摇了摇头,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服用了两粒药丸之后,似乎痛苦缓沉下来,这才慢慢吐了一口气,道:“无事。”他的目光看向欧阳暖,那个千钧一发的时刻,他的心跳突然失衡,手上的动作也慢了半拍,否则……

肖衍的声音就在此刻沉稳地响起,带了几分冷凝:“来人,将刚才所有人的箭囊仔细查验,一定要查出这支箭究竟是哪里来的!”

宴席上的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众人都有些不知所措地望着这一幕,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时候,周芷君淡淡一笑,口中道:“殿下不要这样紧张,会吓坏这里的贵客们,若人家是故意的,怎么会让一块玉佩就阻了来势,可见不过是一时射偏了方向,乃是无心之过罢了。好在欧阳小姐无事,若那位莽撞的箭手伤了她分毫,只怕林妃非要抓住那人拼命不可!”

莽撞?只怕不是莽撞,而是蓄意而为,这里是太子府,何人敢在此处如此放肆?周芷君所言,分明是说这不过是件无伤大雅的小事情,不必大惊小怪罢了。林元馨猛然抬头,眸子亮晶晶如黑色的宝石,隐隐有黯淡的光彩流动,她刚要说什么,却看见欧阳暖对自己微微一笑,大声道:“您说得对,不过是场误会罢了。说起来,还真是庆幸这人将箭射到了我这里来,若是误伤了皇长孙或是两位妃子,才真叫是大事了。”

几句话,不动声色之间告诉别人,一是这箭手可未必是冲着自己来的,说不准是借机夹在宾客之中意图行刺;二是皇长孙的这位正妃恰恰因为自己不是受害者,所以才能说得这样轻描淡写,毫不在意。果然,众人看向周芷若的神情就有了几分微妙,皇长孙的眉头也深深皱了起来,虽不信有人敢在府中行刺自己,却也对这个箭手在如此场合捣乱起了几分厌恨。

周芷君却微微一笑,缓缓斟了一盏酒,清冽的酒汁倾落于白玉酒杯中,灿烂生辉,她起身,一步步送至欧阳暖面前,笑容美丽端庄:“欧阳小姐,请你来作客,却让你受了这样的惊吓,的确是我们的疏忽,来,这一杯酒,暂且给你压压惊。”她的声音虽清冷似冰珠,然而带着浓浓笑意,十分亲切悦耳。

欧阳暖看了一眼林元馨,对方唇边的笑意隐隐有一丝忧色,她知道,她是在为自己担忧,欧阳暖微微一笑,笑靥却和夏日的初荷一般明艳夺目,叫人为之神眩:“欧阳暖身份微薄,怎敢劳动您呢?”说完,便端起她送来的酒杯一饮而尽。

周芷君其人,非但容色出众,更兼心计深沉,馨表姐只怕……欧阳暖只是这样一想,抬眼却看见周芷君笑意盈盈地望着自己,眼睛似一对黑曜宝石,暗暗流光溢彩,柔声道:“欧阳小姐真是个有意思的人,与我很是投缘呢。”

投缘么?欧阳暖暗自冷笑,只是短暂的交锋,她便已经知道,眼前的周芷君和自己是同一种人。若是没有林元馨,她们彼此可能成为惺惺相惜的朋友,可惜,彼此的身份和立场,注定了她们绝不可能有那一天!

蓉郡主始终默不作声,看着这不动声色暗地里已经一个回合较量下来的两人,面上微微笑了。这场宴会,还真是有意思,有意思得很哪……

林元馨看了一眼面色微微有些发白的欧阳暖,咬了咬牙,沉声道:“殿下,射箭太过危险了,这里女眷又多,不小心伤了谁咱们都不好向人家交代,您看是不是换别的玩法……”

皇长孙点了点头,道:“那便改成投壶吧。”

这样的宴会上,投壶与射箭同样受人喜爱,相比射箭来,投壶追求一种人与人的相互礼让与虔敬,提倡以君子之风相处相争,同时起到愉悦身心、丰富宴会的作用,更能让诸位小姐们一同参与,这下,所有人都赞同这个提议,原先下场射箭的人也纷纷收了弓箭,重新回到宴席上。

丫头们很快捧着精美的玉壶上来,壶高一尺二寸,颈长七寸,口径二寸半,壶中盛以红豆,使箭矢投入后不至于弹出。而投壶用的矢,是用柘木制成,上面雕刻着古朴的花纹。

皇长孙微微一笑:“刚才射箭是公子们为先,这一回投壶便让小姐们来吧。”

“我来!”徐明熙率先站起来,从丫头手中接过一支矢,瞄准了位置,手腕轻轻一颤,矢晃晃悠悠地飞出去,距离玉壶一丈有余,还是坠了下来。众人大笑,徐明熙便也娇俏地笑道:“就差一点点了!”

钱香玉精挑细选了一支矢,看似不经意地向壶中投去,只听到“砰”的一生,矢正入壶中,众人皆拍手叫好。

小姐们投壶,看的不是中不中,而是投壶时候的春光明媚,娇容俏丽,这一点,在座的小姐们心里都很清楚,所以她们也丝毫不在意输赢,反倒是挨个上去投壶,权作一时消遣。

最后那矢落在蓉郡主的手中,却见到她微微一笑,将手微微一抬,竟是以手隔了数十步之遥骤然发力把矢掷向玉壶,此举大出人意外,崔幽若惊呼道:“这怎么可能投中!”

然而只听到“砰”的一声,矢不偏不倚地落进了玉壶之中,力道之大,震得玉壶滴溜溜转地上转了三圈。一时之间,众皆愕然,纷纷向蓉郡主望去,却见到她一张美艳的脸因微汗而更明艳,她向着皇长孙,淡淡笑道:“殿下看我这投壶之术,可还成吗?”

肖衍只看一眼,点头向她道:“郡主的确是技压群芳,在场恐怕没有小姐超过你了。”

蓉郡主欠一欠身,“让殿下见笑了。”

旁边的小姐们看见她这样出彩,心中或多或少都有继续嫉妒,不知是谁低声道:“这话说得太早了吧,欧阳小姐还没有投呢!”

这时候,众人才想起欧阳暖,只向她的座位望去,却见那里只留下两个丫头,不由都露出吃惊的神色。菖蒲笑嘻嘻地道:“我们小姐的衣裙刚才被酒杯打湿了,她随林妃去换衣裳去了。”众人点点头,便也不再追问,重新开始投壶。在座诸位女子,周芷君空谷幽兰,气质脱俗;蓉郡主娇艳绝色,倾国倾城;徐明熙明眸善睐,妙语连珠;崔幽若宁静幽雅,才华横溢;钱香玉细腰如束,柔美无比……在座的各位千金,不是姿色出众,就是能言善道,各有打动人心之处,一时之间虽大家心中惋惜少了一位清丽逼人的欧阳暖,却也不觉得有多大遗憾,便连向来只盯着欧阳暖的肖清寒,都看投壶看的忘了一切。

墨荷斋,原是肖衍特地拨给林元馨的居所,虽然景色美丽,环境优雅,但因为地处西园,所以较为僻静,少有人来人往。欧阳暖知道,这种安排不仅仅是对镇国侯府的敬重,更是对林元馨的保护。人越多的地方,是非越多。

林元馨看着欧阳暖换上一身装扮,绣着白色牡丹的上衫,月白水纹百褶裙,以朦朦的翠绿渲染裙摆,将欧阳暖身上的清丽脱俗、玲珑精致展现的淋漓尽致,更多了一分风流飘逸,不由点点头,道:“当日做这条裙子的时候我就说,暖儿比我更合适,所以就一直留着没有穿,不想今日却派上了用场。”

欧阳暖看着林元馨坐在绣凳上,累珠叠纱的袖子娴静地顺着桌边流苏垂下,心中十分柔软,轻声道:“表姐应该在殿下跟前,让人领我来换衣裳也是一样的。”

林元馨一怔,“他身边已经有周芷君了。”

欧阳暖一愣,随即淡淡笑道:“算了,表姐不想去,就不用去了,咱们在这里说说话也很好。”

林元馨闻言,眼中却有一丝深深的失落,道:“今日你瞧见这位正妃了吧,她的风采,我是万分及不上的。”她微微一笑,“虽然我比她先进门三个月,但如今在皇长孙的心中,她的分量也是越来越重。有一件事,外面还没有传开,她刚刚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欧阳暖一惊,不觉一怔:“孩子?”

林元馨略低了低眼睛,掩住了眸子里的情绪:“是,陛下知道后,还赏赐了不少贵重的东西。”

欧阳暖的神色寂寂,她看着林元馨,心里为她感到悲伤,表姐明明先周芷君进门,偏偏周芷君先怀了身孕,换了其他人,心里也一定很难过。“表姐,你且放宽心,你年轻体健,将来一定会有孩子的。”

林元馨叹了口气,悠悠道:“希望如此吧,皇长孙厚待镇国侯府,自然不会亏待我,只是她怀了身孕,就不可能一碗水端平了。”

欧阳暖顿了顿,“表姐竟这样没有信心?”

“我不过是有感而发罢了。”林元馨已然笑道:“我晓得你担心我,但事情总是两说,总不会因为我生不出孩子,就不许旁人生孩子了。”她说话的时候,鬓发的华簪上,有明珠垂落耳际,闪烁着温软的光泽。

欧阳暖蹙眉道:“我与这位正妃只是匆匆见过几次,并未说过多少话,但光从今天她的一言一行,足可见其用心之深,你万万要小心。”

林元馨温柔的笑容下眉目敛然,轻轻道:“我从来都是小心谨慎,没有得罪过她,料想她也不至与我为难才是,暖儿,你不要为我担心。”

事情要是真像她说的这样简单就好了,镇国侯府深受器重,林元馨的地位又仅次于周芷君,更比她早几月进门,对她的威胁很大,若是周芷君善良温厚,两人正好共同协助皇长孙,然而就今天看来,周芷君的心机深沉,极难捉摸,恐怕不是善良之辈……这样一来,林元馨的处境就十分堪忧了,可是这些话,欧阳暖都不能对温和善良的表姐说。

她停了片刻,静静问道:“表姐和太子妃的关系怎么样?”

林元馨一愣,随即笑了:“我听你的话,对太子妃十分恭敬孝顺,她也很是喜欢我,再加上我比周芷君早进门,太子妃对我,倒比对正妃更满意几分。”

欧阳暖在心底轻轻吁了一口气,点头道:“表姐,有太子妃为你做主,在这府里,日子总是要好过许多的。只是,还是要多多提防周芷君才是。”

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表姐至今没有孩子,和周芷君有某种关系。也许是因为……她和周芷君同样都是心狠手辣之辈,若换了她处在对方的位置上,也绝不会让侧妃先于自己有孕。

“暖儿,你说的话我都明白,之前……”林元馨看了一眼周围,轻声道,“母亲也怀疑过,只是墨荷斋除了我从镇国侯府带来的自己人,其他人是没有资格进入内室的,一应吃穿用度我们也都检查过,实在找不出什么旁的缘故,我想……可能是我自己福气薄,才迟迟没有孩子。”她说到这里,手中原本摆弄着的桌上那支兰花越拧越弯,只听“啪嗒”一声根茎已是折为两截了。

兰花枝叶断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屋子里却是十分触目惊心,林元馨猛地一警神,却是无奈笑了。

欧阳暖默然半晌,静静地望着林元馨,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好。难道她要说,与其坐在这里猜忌别人会不会对自己下手,不如施展浑身解数打的对方无还击之力?这样的事,欧阳暖可以做一千次一万次,在温柔善良的林元馨面前,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就在这时,丫头进来禀报道:“林妃,皇长孙到处找您了,请您快回去宴会上。”

欧阳暖笑道:“既然如此,表姐快去吧。”

林元馨望着她,奇怪道:“暖儿不和我一起去吗?”

欧阳暖微微一笑:“不,我觉得那里太吵闹,想要在这里休息一会儿。”

林元馨想到刚才那一幕,以为她是吓着了,便轻轻点点头,嘱咐道:“那好,只是别留得太晚。你放心,爵儿在宴上,我会照顾的。”

欧阳暖笑着答应了,亲自将她送出门口,这才四下打量起这个房间。只见内室与外室用花梨木雕海棠花碧纱橱隔断,布置得十分雅致。她细细观察了每一样物品,又再三想了想,始终猜不透周芷君到底是如何下的手。就在这时候,她的目光落到外室正堂悬挂的一幅观音送子图上,看到那观音温和慈祥,姿态优美,脚步不由自主就停了,轻声问道:“桃夭,这幅画是表姐特地求来的吗?”

桃夭一愣,随即答道:“回表小姐,林妃一直无孕,我们也十分着急,听兰芝说很多女子为了祈求上天赐子,去水月庵中求了福祉,很是灵验,于是林妃也去了,并且请了这幅观音图回来。”

“嗯。”欧阳暖点点头,不再特别关注那幅画,可是等她走过了三步,却陡然回头,目光像是利箭一样盯住了那幅画!桃夭吓了一跳:“表小姐,您怎么了?”

“这香炉点的是檀香?”欧阳暖突然这样问道。桃夭面色惶恐,赶忙道:“是的,也是从水月庵一起带回来的。”

欧阳暖点了点头,道:“把这幅画取下来,给我看一看,好吗?”

身后突然有一道男子的声音响起:“欧阳小姐这么喜欢书画?”

欧阳暖心中猛地一跳,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的人……她立刻回身,屈膝福了一福,淡淡道:“殿下。”

肖衍长身玉立,神清气爽,轻轻点点头,和言道:“不必多礼。”

林元馨明明已经去了宴席,皇长孙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刚才那不过是将表姐支开的手段?欧阳暖微微抬目瞧他的服色,肖衍似乎是发觉了,笑道:“的确是我让人请走了馨儿。”

欧阳暖心中一沉,有林元馨在的时候还无妨,自己孤身一人,与皇长孙见面,十分不妥,于是退远两步,欠一欠身道:“既然表姐不在,欧阳暖不好久留,这便回去宴席上了。”

肖衍看着她,目光中似有深意,略想了想,“你是不想单独和我在一起?”

欧阳暖淡淡道:“的确不方便。”

肖衍没想到自己会被对方直接拒绝,不由微微一愣,立刻笑道:“我只是……想起曾经在外面见过你,那时候,你穿着一身男装,我还以为你是个美少年。”

欧阳暖的神色仍然十分冷淡,目中自始至终有一种淡淡的疏离:“是,那次表姐也在场,应当是您与她第一次见面吧。”

她竭力避免和自己搭上关联,肖衍也听出来了,但是仍旧和颜悦色地道:“听说欧阳小姐当初留在镇国侯府是为了养伤,如今身子可好些了?”

“有劳殿下费心,我已好多了。”欧阳暖恭敬地道,便要告辞。

肖衍怎么会这样轻易就让她离开呢,他一眼瞥见那观音送子图,含笑问:“暖儿还没有嫁人,就想要这幅图吗?”

竟然叫她暖儿,这话已经有一种显而易见的亲昵之态了,欧阳暖微微皱眉,向后退了一步:“殿下,请您自重。”

肖衍略一怔忡,挥退了旁边的丫头,只微微笑道:“我并不是与你取笑,若是你愿意,我会立刻向陛下提出封你为侧妃,与馨儿并列。”

侧妃?欧阳暖心中猛地一跳,不敢置信地盯着肖衍,她没有想到,这个男人竟然敢明目张胆地向自己提出这种要求。她冷冷看了他一眼,道:“殿下,欧阳暖不比表姐出身高贵,不敢高攀殿下。”

肖衍眸中一冷,凉声道:“你可知道,我若非尊重你的意思,压根不必过问你,可以直接请陛下赐婚,我如今先来问你,不过看在馨儿面上罢了。”

肖衍是皇长孙,位高权重,他想要什么样的女人,只要张张嘴,对方自然会乖乖来到他的身边,甚至于根本不需要招手,就有人争着吵着巴结讨好!他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只是将她当做一朵可供观赏的鲜花,只因为美丽便被他看中,预备养在花园里,只供他一个人赏鉴!这样的喜欢,没有半点的尊重!欧阳暖心中越想越是恼怒,冷冷道:“殿下,您既然要来问暖儿的意见,欧阳暖只能回答您,我不愿意。”

肖衍没想到竟然会得到这样的答案,他从来没被任何女人拒绝过,当下神情有些惊愕:“为什么?”

欧阳暖敛容,重重行了一礼,轻声道:“殿下身边已经有了端庄美丽的正妃和善良可人的表姐,并不需要欧阳暖。更重要的是,我与表姐感情很要好,不希望将来有反目的那一天。”

肖衍一愣,随即笑道:“正是因为你们感情要好,你和她一起陪在我身边,不是很好嘛?”

欧阳暖微微摇了摇头,黑盈盈的目光之中已经有淡淡泪光:“不,一旦成为殿下的妃嫔,很多事情和选择就会身不由己,欧阳暖不希望有那样的一天,更不希望在表姐的脸上看到痛心失望的神情。”

肖衍盯着她,目中竟越发坚定:“若我非要你不可呢?”

欧阳暖闻言,脸上随即绽放出一丝淡淡的笑容,声音里流露出一丝冰寒:“若真是如此,欧阳暖情愿自毁面容!”说这句话的时候,她飞快地拔下头上的玉簪,猛地向左颊划去。肖衍心神巨震,动作迅速地攥住了她的手腕,紧紧地,惊魂未定!

肖衍难以置信地看着欧阳暖,就在她拔出玉簪的时候,他几乎以为她是要刺向自己,好在发现方向不对这才立刻出手,若是迟了一步,只怕欧阳暖美丽的面容就此要留下一道可怕的疤痕!

对自己这样狠的女子,他还是第一次看见!

欧阳暖盯着肖衍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殿下,您看中欧阳暖,不过是凭着这张脸。倘若这张脸毁了,殿下还会去求皇帝陛下赐婚吗?”她说的话,隐隐透露出一种决心,一种刚烈,几乎令肖衍刚才坚定的心意感到动摇,他没有想到,欧阳暖竟然有这样的勇气,毫不犹豫地就要毁掉自己的脸!若是他慢了一步,眼前这个清丽绝俗的少女就要毁容了……

他怒声道:“你即便要拒绝我,也不必用如此激烈的手段!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这样,岂不是要让他们伤心?”

欧阳暖一点一点,从他的手中抽出自己的手腕,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像一道划破浓雾凌于天空的耀目阳光,竟让人无法直视,她慢慢道:“只要殿下不再强求,欧阳暖自然会好好保重,绝不会做出如此自残的举动。”

肖衍冷冷望着她:“这算是威胁?”

欧阳暖轻轻摇了摇头:“不,殿下并不是那种强人所难的权贵,您位高权重,志向远大,更能明白,强留一个无心于此的女子,等于留下一个木头美人,又有什么乐趣可言。”

肖衍退后了一步,清冷的脸上有了一丝傲然:“你确定不会后悔?”

“欧阳暖不会后悔。”她轻声的,却坚决地道。

肖衍点了点头,慢慢道:“你走吧。”

欧阳暖再施一礼,随即向外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回身道:“殿下有怜香惜玉之心,不如怜取眼前人……”

肖衍的背影陡然一顿,猛地回头看她,她却已经推开门快步走出去了。

等她走过花园,这才猛地想起那幅画还没有取下,心中微微一震,想要回去取回,却不想再碰见肖衍。他若是想要她,她自然不能拒绝,欧阳家也不会允许她拒绝,所以必须要他打消这个念头!若是不然,她也不会用那样激烈的手段!

她这样想着,一路走过浮桥、蔷薇花丛,不知不觉竟发现自己走入花园深处,此处与墨荷斋距离很远,周围寂寥无声,不见人影,绣鞋踏在鹅卵石小道上,连着裙摆碰触到一旁矮小的花草,发出沙沙轻响,欧阳暖的心底渐起凉意,刚才为了避免引起众人的注意,她将红玉和菖蒲留在了宴席上,本来应该由墨荷斋的丫头护送自己,然而却被皇长孙打断了……

“啊……”树丛后忽然传来一道女声,欧阳暖脚步一顿,立刻皱起眉头。

一旁的假山下,一个年轻女子正靠在山石上,娇喘连连,嗔道:“刚刚纳了个美人儿,怎么还有脸来找我!林妃屋子里今天是我当值,马上又得回去。”

男子喘着粗气道:“你管那么多干什么,现在不管是谁来了,我都不理。”说着双手伸入女子衣间,上上下下摸索着。

欧阳暖向来不关心与自己无关的事情,刚要举步离开,却突然觉得这年轻女子的声音特别熟悉,熟悉到令她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那女子冷声一笑,扭着腰肢躲闪。男子将她抱住:“好兰芝,我的心肝宝贝,你就从了我吧。”便欲去解那女子的裙带。

兰芝这个名字在欧阳暖的脑海中一下子炸开,带来一阵阵的冷意,兰芝……分明是馨表姐的四个大丫头之一!她原本要离开的步子,顿时止住了。

兰芝冷哼一声,一把将他推开,冷哼一声:“少来,曹公子,你可是有娇妻又有美妾,你之前许诺过我的,将来会纳我为妾……怎么现在提也不提了!”

说话的男子正是曹荣无疑,只听到他讪讪笑道:“我的好兰芝,你先别急嘛,只要你好好帮我做事,将来有的是好日子。”

兰芝显然不信:“二夫人想方设法将我送到小姐身边本来是为了监视她,可是如今两位小姐然都各自出嫁了,再不相干的,你们又何必对她下手?难道说……和那人有关?”说完,她突然声色一变:“是周……”

曹荣忙上前搂住兰芝,指天发誓:“傻丫头,如今委屈你暂且呆在林元馨的身边做个丫头,将来自然有你的好处,至于旁的……你就别再问了!”

兰芝十指纤纤,点了点他的胸膛,娇声道:“就怕你到时候完全将我忘了!”

“怎么会!我自是要与你厮守一生,永不相负的,若有违誓言,只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欧阳暖听着这样的对话,盛夏竟有一种冰水浸心之感,脑海中飞速转动起来,馨表姐一直信赖身边的人,却想不到从小伺候她的兰芝竟然是蒋氏多年来埋伏在她身边的探子,想必是她在馨表姐的身边动了手脚,原先她只以为此事和周芷君有关,可是如今看来,竟然连林元柔夫妻二人都牵扯其中……

“好,我就不问究竟是谁了,反正你也不会说的,我就问一个你能回答的,那幅画究竟有什么名堂呢?”兰芝娇声道。

“好好好,告诉你也无妨,那幅观音送子图是专门请人画的,墨汁里头掺了一种药粉,待林元馨将画挂起来后,每天焚起香炉。半月之后,这画里的毒性便会被香气渐渐逼出来,人居其中,时常吸入其气,刚开始只是身体虚弱,无法受孕,日子久了……必患不治之症,无疾而殁!”

欧阳暖喉头骤然一凉,静静呆在原地一动不动,就在此刻,兰芝突然惊呼起来:“有人!”

欧阳暖陡然一惊,却见到对面假山上,自己的影子印在上面,她还未来得及后退,一把银亮的薄锋小刃已无声无息贴在颈边。

曹荣冷笑道,“原来是熟人啊,欧阳小姐……别来无恙吗?”

兰芝大惊失色地穿好衣服,颤声道:“表……表小姐……”她的表情十分惊恐,扑过去抓住曹荣的袖子道:“怎么办?”

“怎么办?”曹荣脸上露出凶狠的神色,“这把刀可不是摆设,欧阳小姐若不小心叫起来,我手里的匕首也会不小心割断你的喉咙,你大可以试试看。”

欧阳暖怒极反笑,身子纹丝不动,“何必吓唬我,你们选在这里幽会,既偏僻人又少,当然不怕有人过来。”说到这里,她厉声喝道,“兰芝,你若是真心喜欢曹公子,自然可以求馨表姐做主让她将你许给他,何必在这里偷偷摸摸的,传出去连馨表姐的名声都要受损!当真是无礼至极!”

兰芝听她说的疾言厉色,却只提自己与人幽会,半点也没有说起自己背叛主子的事情,立刻以为她根本没有听到那些话,脸色顿时好看了许多,柔声道:“表小姐说的是……都是、都是奴婢的错,还希望您大人大量,饶恕奴婢这一回,奴婢再也不敢了!”

欧阳暖对着曹荣冷声道:“还不放开!”

曹荣一愣,兰芝已经握住他的手臂,哀求道:“快放开表小姐吧。”横竖只要欧阳暖没听到那些要紧的话,旁的她自然有办法应对。

曹荣在她的拉扯之下,犹豫地松了手,只是看着欧阳暖的眼神,依旧有些怨恨。

欧阳暖逼迫自己静下心神,微微含笑,“兰芝,你既然与曹公子情投意合,我会向馨表姐求情,让她将你送给他,只是将来如何,还要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兰芝低眉顺眼地道:“多谢表小姐美意,奴婢只是舍不得小姐,想要再陪伴她一段时日,等时机到了,奴婢自然会禀报她的。”

欧阳暖淡淡点了点头,冷淡地道:“曹公子,你也快回宴会上去吧,现在大家该到处在找人了。”说完,她便转身向外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四步、五步……走到第八步的时候,身后有一阵冷风吹过,她已经被曹荣死死抓住了手臂,她心中猛地一跳,回过头去的时候带了三分愤怒:“曹公子这是做什么,不知道男女收受不清吗?你怎敢对我如此无礼!”

兰芝急切地快步上来,“曹公子,快放开表小姐,你这是干什么!”

“无礼?”他冷冷地道,“你害得我娶了那个母夜叉,一天到晚要为她疲于奔命,你我之间还有这笔账没算!”

欧阳暖神色微微一变,眸中的腾腾墨色愈加深沉,淡淡望住他,“事情已然过去,你已经是我的表姐夫,若因当初的一件误会而伤了和气,未免太不值得。”

欧阳暖话音未止,曹荣神色倏然大变,怒道:“最毒妇人心!你可知道你这个该死的表姐是个什么货色!”他豁地一口唾在地上,“早知道如此,我哪怕一辈子娶不到老婆也不娶她!你说,你将那个美人藏到哪里去了!”

欧阳暖一愣,突然意识到他说的人是肖天烨,一时之间不知道是哭还是笑好,只道:“你若是放开我,我自然会寻来那位小姐交给你。”

“不必了!”他猛地靠近她,唇角扯出一丝狠决之意,“既有你这样的大美人在,我又何必再去另寻!”他的眸中,慢慢都是恶意,“我以前可真是蠢笨,竟然没敢碰你一个指头,还硬是被你摆了一道……”说完,他对兰芝道,“这个丫头可是坏得很,你别以为她容易对付,我敢打赌,刚才我们的话,她全都听见了,却故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好哄骗咱们放走她!”

“真的?”兰芝惊疑不定,突然想起在镇国侯府之中林元柔几次来找麻烦,都被欧阳暖反过来收拾一顿的事情,顿时相信了曹荣的说辞。

既然已经被他们发现,欧阳暖也不再狡辩,她冷声道:“兰芝,馨表姐那样信任你,你为什么要背叛她!”

“我?”兰芝冷笑一声,不以为意地仰起线条优美的脖子,“我的美貌又比那些小姐们差多少,只可惜生来就是个丫头。原本二夫人让我盯着小姐,我还觉得于心不忍。可是后来小姐嫁过来,竟然要将我配给一个管事,我为什么要嫁给管事,我是陪嫁丫头,她却硬是不肯给我出头的机会!我去伺候皇长孙沐浴,她还将我责骂了一顿!别人也都讥笑我痴心妄想!呸!她若真为我考虑,就该让我成为殿下的侍妾!为什么要让我嫁给低贱的下人!我背叛她,不过是教世间少一个伪善的人罢了!”

为了自己攀龙附凤之心,竟然满口胡言乱语!欧阳暖咬紧嘴唇,袖子下的双拳紧握,“你竟因为这个就想要她的命!”

“到这种关头还想着别人,欧阳小姐真是不怕死!”曹荣冷笑一声,心念微微一动,手指放肆地摸上了欧阳暖的脸……

渣男又见渣男第179章第173章第一章太子府中新仇旧怨第四章添上一把猛柴被毒蛇世子盯上了惩治恶丫头吹皱一池春水突如其来的亲吻第十一章继母的筹谋二小姐奏是不要脸第191章第193章国色美人各有芳华第183章第四章宁国庵鸳梦难圆第174章生不出儿子是大错番外篇人生的幸福所在没有敌人就树立一个敌人不干净的东西要清干净下杀手深夜奔亡洞房花烛夜大小姐奇货可居意料之外的真相杀鸡儆猴的威慑力欠我的你自己来还被激起的斗志第154章皇长孙请婚第十六章第188章第168章番外篇人生的幸福所在第179章第180章强颜欢笑的世子第188章第182章旧书斋重遇肖天烨只待东风起第165章扮猪吃老虎大小姐最懂事陌路遇亲别有隐情第158章吹皱一池春水力挫后妈连环毒计第155章第十七章第175章贺家楼别有幽情泼污水的功力倒打一耙很重要荣升金枝玉叶是猛虎还是毒蛇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到时候把你一块交代了第158章第十二章第十八章永为厉鬼世代纠缠林氏的反击脑残妹一定要找茬拦路的告白番外篇三人行必有情敌第九章刮骨疗毒壮士断腕第184章倒打一耙很重要惨遭毁容的太子妃美人出浴刺客来访镇国侯府的风波大厦将倾独木难支第四章强颜欢笑的世子背叛主子没有好下场不小心撞破的秘密山雨袭来风满楼凤凰于飞和鸣锵锵泼污水的功力芳华美人各有算计第148章第九章天上掉下个李姨娘谁是枝头的红杏不动声色的交锋你不嫁我不娶慢慢耗第十四章凤凰于飞和鸣锵锵一场风波乍起独爱莲花清雅绝俗脑残妹一定要找茬宁国庵鸳梦难圆
渣男又见渣男第179章第173章第一章太子府中新仇旧怨第四章添上一把猛柴被毒蛇世子盯上了惩治恶丫头吹皱一池春水突如其来的亲吻第十一章继母的筹谋二小姐奏是不要脸第191章第193章国色美人各有芳华第183章第四章宁国庵鸳梦难圆第174章生不出儿子是大错番外篇人生的幸福所在没有敌人就树立一个敌人不干净的东西要清干净下杀手深夜奔亡洞房花烛夜大小姐奇货可居意料之外的真相杀鸡儆猴的威慑力欠我的你自己来还被激起的斗志第154章皇长孙请婚第十六章第188章第168章番外篇人生的幸福所在第179章第180章强颜欢笑的世子第188章第182章旧书斋重遇肖天烨只待东风起第165章扮猪吃老虎大小姐最懂事陌路遇亲别有隐情第158章吹皱一池春水力挫后妈连环毒计第155章第十七章第175章贺家楼别有幽情泼污水的功力倒打一耙很重要荣升金枝玉叶是猛虎还是毒蛇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到时候把你一块交代了第158章第十二章第十八章永为厉鬼世代纠缠林氏的反击脑残妹一定要找茬拦路的告白番外篇三人行必有情敌第九章刮骨疗毒壮士断腕第184章倒打一耙很重要惨遭毁容的太子妃美人出浴刺客来访镇国侯府的风波大厦将倾独木难支第四章强颜欢笑的世子背叛主子没有好下场不小心撞破的秘密山雨袭来风满楼凤凰于飞和鸣锵锵泼污水的功力芳华美人各有算计第148章第九章天上掉下个李姨娘谁是枝头的红杏不动声色的交锋你不嫁我不娶慢慢耗第十四章凤凰于飞和鸣锵锵一场风波乍起独爱莲花清雅绝俗脑残妹一定要找茬宁国庵鸳梦难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