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结局
你倒是个明白人。婗靖公主冷冷一笑,话音未落已经一步跨进门来。
婗靖公主也是付太后的身边人,刚刚登上云端的采蓝艰难的想要转头看上一眼,终究却只是不甘的闭上眼扑倒在地。
婗靖公主以绣鞋的脚尖踢了踢她的尸体,回头对门外侍卫使了个眼色,都拖下去,小心点,别被人发现。
是,公主!马上就有四名侍卫应声上前,把采青和采蓝两具尸体抬了出去。
地面上还有好些残存的血迹,却没人在意。
婗靖公主径自上前,捡了把椅子坐下,一挥手道,留下两个人守在院子里,其他人把四下里给我守严实了,没我的命令,不准任何人靠近,本宫——
她说着,顿了一顿,扬眉一扫秦菁道,本宫要和荣安公主好好叙叙旧!
后面青桐和翡翠两个端着茶点进门来侍候。
奴才遵命!侍卫们则是齐齐应道。
几个人应当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高手,身形一闪就四下里散开,在院子四周隐没了踪迹。
剩下两名侍卫从外面带上殿门,也很明白婗靖公主所谓叙旧的含义,远远的离开门边,退到院子当中巡视看管起来。
婗靖公主来的好及时,今日晏皇陛下寿诞,您不在寿宴上出现,这样合适吗?秦菁一拍裙子,面带微笑,也端端正正的坐在婗靖公主对面的椅子上。
母后他们操心的都是天下大业,哪有这闲工夫管我的行踪?婗靖公主道,轻曼的抬手指了指,示意青桐给秦菁上茶。
青桐面无冷着脸递了热茶过去。
秦菁随手一推,将茶碗远远的推到桌子另一角,不去碰。
怎么?怕我下毒?婗靖公主捧着茶碗低头吹了吹上面浮着的一片茶叶,同时拿眼角的余光讽刺的扫了秦菁一眼。
怎么会?秦菁不甚在意的微微一笑,仍是低头仔细的把裙裾整理好,一边慢慢说道,本宫和婗靖公主已经不是初次交锋了,纵使你今日前来本就是为的这这个目的,也总会先开诚布公的同我把话说清楚的,要不然岂不是白白纡尊降贵走了这一趟?
早在几年前的大秦皇家猎场上,两人就已经结了仇。
以婗靖公主的为人,不管隔了多久的时间,总归是要找机会与她清算的。
今天婗靖公主来者不善是真,但晏婗靖这人,却是太过狭隘和小心眼了些,所以明明就是为了要她的命,却不叫侍卫直接动手,而是多此一举亲自过来,为的——
不过就是当面羞辱一番,以便于提升她报复之余的快感罢了。
正是因为拿捏准了她的这种心理,秦菁反而越发的心平气和起来。
婗靖公主的脸色变了变,显然是对于她死到临头还是这般随意自在的姿态难以受用。
她手里端着茶碗久久也没喝一口,但转念一想,这荣安公主再怎么轻狂也就是这最后一次了。
是啊,本宫会纡尊降贵前来见你,你应当庆幸,好歹在我面前,你可以做个明白鬼了不是吗?她的心情瞬间好起来,也觉得无所谓了。
别用这种施恩一般的语气同我说话,难不成你以为你本宫真就蠢到这种地步?明明被人卖了,还会帮着数银子吗?秦菁垂眸一朵一朵数着衣襟下摆上绣着的海棠花,语气冷漠,晏皇陛下从来就没有杀我之心,就连付太后——她那派下采蓝这枚棋子的最终用意也不过是在今日这个关键时刻限制住我,从头到尾算下来,真正要想要本宫性命的,不过就是婗靖公主一人,你又何必在我面前摆出这样一副无辜者的姿态来?本宫和婗靖公主之间——还需要这样遮遮掩掩,言不由衷吗?
付太后留着她,是为了用以挟制付厉染的,而晏英,一旦在今天和付厉染翻脸,也断不会先杀她而不给两人之间的关系多留一丝一毫的余地。
你倒是看的清楚明白!婗靖公主冷冷一笑,几乎是咬牙切齿的低头吞了一大口茶。
这是自然,若是连这其中利害都分辨不清的话,怕是本宫今日早就没命坐在这里和婗靖公主品茶聊天了。秦菁道,说着微微一笑,终于一铺裙摆抬头直视晏婗靖的面孔正色道,今日时间紧迫,想必现在陛下寿宴之上也正是剑拔弩张的时候,别耽误时间了,本宫千里跋涉来大晏一趟也不容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首先应当感谢的,还是婗靖公主您的盛情相邀了吧?
付太后权倾朝野,自然是个再精明不过的人物。
她会平白无故把主意打到自己和楚融的身上,一定不是偶然。
在见到晏婗靖之前,这个问题秦菁一直百,有刺客!
护驾,快——快护驾!
保护皇上!
太后,太后小心那!
变故突然,大殿中一片此起彼伏惊慌的叫嚷声。
砰的一声巨响,晏英身前几案上的杯碟被击飞。
郭首辅一把老骨头被摔得四分五裂。
因为今天付太后身子不适,就和晏英母子俩坐了一席方便照顾。
慌乱之中,两人急忙翻身从座位上退开。
就在郭首辅整个人被做武器扔出去的同时,紧随其后一道敏捷的影子也到了。
因为当庭献艺,舞姬们上殿之前都会被全面搜身,她们身上都藏不得武器,那女子身影迅捷如鹰飞纵而至,落地一滚却是从那张几案底下顺手摸出一把半长的刀刃在手,暴起之后,不由分说就朝晏英和付太后两人扑去。
刀锋如雪,透着凛冽的杀气,刺出毫不容情。
护驾,护驾!旁边的内侍太监尖声尖叫,情急之下直接以自己的肉身抵挡过去。
那刺客下手极狠,短刀进出一个来回就刺死了两名意图阻拦的内侍。
晏英慌乱的牵着付太后的手疾步往后退去,却是下意识的把付太后往自己身后塞去,是个保护的姿势。
然则他本身就不曾习武,动作哪及这精心训练出来的刺客灵敏。
女刺客一刀直刺而去,他一个闪躲不及,左臂上血光飞溅,已经被划开了一道很深的血口子。
陛下——混乱中有人失声尖叫。
彼时殿中也整个儿乱了,抓刺客的呼声一起,外面已经鱼贯涌入一队禁卫军,连带着进宫赴宴的武将们也纷纷出手,和那些突然暴起的舞姬交上了手。
其他的文官和命妇小姐们尖叫连连,吵闹成一片,不住的有人受伤和惊吓晕倒。
最里面侍卫未能及时赶到,那刺客一击不成,马上变了个方向,又是一刀补过去。
晏英白了脸,捂着手臂有些无措。
眼见着又要见血,那刀锋过去,这一回却在千钧一发之际,那刺客腕下一个灵活的翻转,刀锋以一个外人完全无从分辨的角度突然偏了板寸的距离。
唰的一下,稳稳插入了付太后的胸口。
那刺客得手之后,马上抽刀就跟着又要对旁边的晏英下手。
刀锋起,而血花飞溅。
付太后的身子一晃,就往后栽去。
母后!晏英目光一沉的同时不由的倒抽一口凉气,抬手往她腰后一扶。
紧跟着进殿救驾的御林军也到了。
一个领头的侍卫一脚踢在那女刺客的腕上,女刺客一吃痛,短刃就跌在地上。
紧跟着一群人围拢上来,有人大呼着:留活口,留活口!
三十六名舞娘,个个都身手不俗。
但双拳难敌四手,怎么也无法在层层涌入的御林军的剿杀之下全身而退。
付太后的胸前伤口被刺的很深,鲜血汩汩涌出,再加上她本身就体质弱,这一伤之下几乎马上就气息奄奄。
太后,太后!快太后遇刺了!朱嬷嬷方寸大乱在原地不住的跺着脚哭喊。
哭什么,母后还健在呢!晏英黑着脸,一把将付太后抄起来就抱着往外走,一边极快的吩咐,去请太医,快请太医到凤鸣宫!
说着就不再理会殿中正杀的如火如荼的景象,在一队侍卫的紧密护卫之下大步往大殿门口走去。
事发时之,秦菁和樊泽两个正穿着乐师的统一服饰混在帷幕后头的人群里,混乱中两人都没有现身。
这会儿禁卫军控制了局面,秦菁靠在一根大柱后头掀开帷幕一角追着晏英的背影看去,潜入,二则也可以在事发之时消弱晏英一方的力量。
只不过,秦菁看在眼里的,还有晏英对她此事的刻意成全。
秦菁似笑非笑的扯了下嘴角,脚下却是没动。
樊泽看着她,心下就跟着微微起了戒备之意。
秦菁坦然面对他,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问道,我再跟你确认一遍,你肯定,付厉染他对付太后今日的计划并不赞成是吧?
樊泽倒是没有想到这个时候她还会问这个,狐疑的递给她一个询问的眼神。
付太后意在颠覆晏氏江山,让付厉染取而代之,我只是想要确定,这——真的不是他心之所向的事情吗?秦菁重复,目光沉静如水看着远处阔远的天地。
天下疆域之大,做那一国君上,手握乾坤之人,这个诱惑——
同样不是一般人所能抵御的。
虽然不知道她因何而执着于这个问题的答案,樊泽依旧笃定的回道,国舅其人,你也看到了,他若是真的由此宏愿,又何必要等到今天?
付厉染其人,心一招掀翻甩出去,浑身上下的骨头都要裂了,这会儿匆匆换了衣服赶来,几乎是被两个内侍架着才能勉强移动。
郭首辅进门就直奔樊爵而去,紧绷着一张面皮对他怒目而视,太后和皇上同时遇刺,咱们为人臣子的都感同身受痛在心头,大将军你也是为人臣子的,不问陛下伤势如何已属不该,竟还这般无礼质问今上?老夫还想问问你到底安的什么心?难道就不想为此说点什么吗?
樊爵虽然也是两朝老臣,但到底是个武将,嘴皮子上不及文官出身的郭首辅利索。
他脸色变了变,随即不卑不亢的冷冷道,本官一介武将,没你郭大人那么多弯子绕,我只说我眼睛看到的。陛下的确也是受了点轻伤不假,可是方才殿上,我却是亲眼目睹那刺客绕开了陛下而对太后使了杀招。太后一介深宫妇人,刺客因何要绕开一国之君的陛下而取太后,这事不是很可疑吗?
什么舍陛下而取太后?方才众位大人都在场,谁都看见了,那刺客的第一刀是刺的陛下,只是没能得逞罢了。郭首辅眉毛倒竖,怒声反驳。
刺客武功高强,杀招巧妙,郭首辅你一介文臣老眼昏花分辨不清其中玄机也在情理之中。樊爵寸步不让,讽刺说道。
你说我老眼昏花?郭首辅怒上心头,一把推开身边扶着他的内侍蹭蹭蹭几步奔过去,抬手往后一指立在后头的百官,道,樊将军你要对太后尽忠,也不要口无遮拦,一竿子打沉一船人,今天的事情发生在众目睽睽之下,在场的同僚们,十之七八都是文臣,也就说我们都是老眼昏花,只有你樊将军一人心明如镜,看的到我们都看不到的玄机吗?
樊爵那话的确是严重了些。
郭首辅这一挑拨,立刻惹来众怒,一众文臣纷纷附和。
樊爵沉着脸冷眼看着,等他们议论完了才是冷笑一声,不依不饶道,你们看不见并不意味着就不曾发生,横竖今日太后重伤在此,是不争的事实!
他说着,又再转向晏英,动作冷硬的一拱手道,陛下,皇天在上,众目睽睽,今天这刺客事件,您若是不能给出一个圆满的解释来,怕是民心不安,朝臣心寒!
呵——晏英抿抿唇,由喉间发出一声低低的笑声,一边撑着胳膊让医官给他包扎伤口一边目不转睛看着樊爵道,那么依照大将军所言,朕该如何给这个交代?
要么提审刺客,要么就让大理寺协同内务府一起顺藤摸瓜查证这批舞娘的幕后主使,总归是得有理有据,要一个水落石出的。樊爵直言不讳,说着语气一冷,眉宇之间又多了几分怒色道,据老臣所知,因为太后重病卧床,这一次陛下寿宴的一切有关事宜都是借助六公主的手在操办的,在众位皇子皇女当中,六公主与陛下的关系最是亲厚,陛下是不是也传召她来问问。
既然是有人居心叵测,朕看刺客也未必就有需要再审了,要么自裁要么胡乱指正扰乱视线,有一句话是可以信的吗?晏英捏着下巴略一沉为主。秦菁一笑,趁她一时回不过神来,招呼了灵歌,然后抬手一指那颗人头道,而这颗人头呢,本宫为它取名,釜底抽薪,不知道皇后娘娘您意下如何?
叶阳皇后抖了抖,心身不稳的略一侧眼去瞅了一眼,紧跟着胃里翻腾,转身扑到门廊一边干呕起来。
颜玮的人头!颜玮!是颜玮!
釜底抽薪!的确是釜底抽薪!真是好一招的釜底抽薪!
她其实不是真的恶心,就是心里千头万绪,一时间有点无从理顺,这便找了个机会去借故冷静。
秦菁却不肯就此放过她,施施然走过去递了方帕子到她面前。
彼时除了灵歌,就只有她们两人在台阶上,秦菁忌讳也不是很大,就那么闲散的往门边一倚,悠悠说道,知道他的人头为什么会在这里吗?
叶阳皇后虽然在极力压抑心中汹涌的情绪,胸口处还是隐约看出不住起伏的节奏。
秦菁凑在她耳畔吐气如兰,淡淡说道,那是因为他认错了主子!
那你也该把这个玩意儿拿去给老七看才对,对本宫来显摆个什么劲儿?叶阳皇后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皇后娘娘的演技还是一如既往的好,人赃并获了还能这般泰然处之,面不改色心不跳。秦菁也不当众去拆穿她,反而状似亲密,一直用耳语的方式与她交谈,所有人都以为经过颜汐的事情之后,颜家父子一定会和七皇子连成一气,可事实上他们都不知道皇后娘娘还有一种本事,就是可以化腐朽为神奇,能人所不能。颜璟轩真正效忠的主子是你,颜玮屯兵三十万的最终目的,也是为了等在最后这个关键时刻,做你最出其不意的一道防线,助你成事的。
你必要在这里乱扣帽子,什么颜璟轩,什么颜玮,本宫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叶阳皇后捏着帕子,一时半俯身靠在门边。
此时她不敢起身也不能起身,因为连番的重创之下,她知道,自己此时连最起码的表情都维持不好。
你不承认也没关系,反正我也从来没打算要你的命。秦菁也不管,就斜倚着旁边门柱立在旁边陪着她,并且用仅限于两人之间的声音和她交谈。
纵使你想,怕是你也没这个本事!提到这一点,叶阳皇后终于缓上一口气来。
她拿帕子拭了拭嘴角,然后用力深吸一口气,扶着旁边石狮子站起来。
秦菁心中了然,侧目扫了眼身后楚明帝的寝宫。
叶阳皇后已经恢复过来,她眼中带了丝古怪的笑意,近乎玉石俱焚的惨烈,大声道,来人,太子妃滥杀无辜,肆意残害国之栋梁故宫之臣,把她和卢妃那个贱人一起,打入死牢,等着听候陛下判决!
为了安排今晚的大动作,叶阳皇后已经提前把明帝寝宫内外的侍卫全部调换。
她一声令下,马上就有侍卫上来拿人。
秦菁没动,却是卢妃不甘的挣扎了一下,据理力争道,叶阳珊,既然你是指证本宫和越儿里应外合,私调军队意图不轨,那么至少也要捉贼拿脏,等到越儿兵临城下才能名正言顺的拿我,此时你就这般迫不及待的要将本宫入狱,岂不是有捕风捉影之嫌?
等到楚越兵临城下?卢妃你当真是狼子野心,死不悔改!叶阳皇后由鼻息间哼出一声冷笑,有你这句话,本宫今日拿了你也不冤了。
你——卢妃气结,还要再争辩的时候,远处突然又是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怎么老七也在这里么?他的差事这么快就办妥了吗?
楚奕的声音,永远都带着那一线疏离而不显热络。
这个时候,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叶阳皇后心下又是一沉。
楚奕策马而来,不消片刻已经到走到近前。
皇后娘娘?他却也不下马,只就闲适的把玩着手里马鞭,目光冷漠的看着叶阳皇后。
叶阳皇后沉着脸,这一晚上已经有太多的出其不意,让她胸中火气被撩拨到了极点。
她上前一步,冷冷看向卢妃道,你不是应该还在北疆督战吗?陛下那里已经接到密报,楚越擅自调动北疆守军,往帝京方向开来,太子你这一路回来,难道没有丝毫觉察吗?
先入为主的定了楚越的罪,然后又狮子大开口的想要把楚奕也拉下水?
看来今天这叶阳皇后当真是准备殊死一搏,不准备回头了。
怎么皇后娘娘听不懂本宫的话吗?楚奕错开视线不拿正眼看她,谁说七弟是私自调配军队的?又有谁说他是要将北疆驻军开往京都的?
自从楚奕回国之后,他和楚越之间就是水火不容。
今天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楚奕竟然为楚越分辨起来?
所有人都露出吃了苍蝇一样的表情,楚奕便是在这些目光的聚焦之下再度淡淡的开口,他麾下的北疆守军,是奉本宫的命令急调离营的,皇后娘娘还有什么疑问吗?
明明是一个可以攻击他的机会,但此时叶阳皇后闻言,却觉得连吃了苍蝇的感觉都不如,狐疑道,你?
是啊,就是我!楚奕肯定道。
私自调配边境守军是什么罪名,殿下不会不知道吧?叶阳皇后机械化的追问,心里却怎么都觉得不像那么回事。
皇后娘娘统管后宫事物辛苦的很,难不成现在连带着前朝军务也想插手了?楚奕反问,语气不善。
只是因为陛下正在病中,本宫不得不帮忙过问罢了。叶阳皇后一扯嘴角,冷冷说道,殿下还说不要顾左右而言他了,唆使七皇子私调军队,你罪无可恕,他也难逃罪责。
可本宫也不是私调啊!纵使不苟言笑,楚奕此刻也终于忍不住失声笑了出来。
随即他一揽袖口,从里面掏出一枚纯金打造的令箭出来,轻描淡写的往叶阳皇后面前一晃。
是父皇的金箭?二皇子当先不可思议的惊呼一声。
所谓金箭实则是楚明帝攥在手中,总管全国兵权的特殊虎符。
可以凌驾于虎符权力之上,对国中所有的军队都起到调配作用的谕令。
父皇赐本宫金箭在手是何用意,皇后娘娘难道还不明白吗?楚奕高居马上,以一种睥睨之姿冷冷的看着对面台阶上的叶阳皇后。
历来金箭都是一国之君亲管,此时金箭在你手里,本来就不合情理,依本宫来说——叶阳皇后神情冷厉,说着却是语气一顿,更添森寒,扬手一指楚奕,怒声道,你分明就是存了不臣之心,意图不轨!
这一支的金箭的力度非同小可。
叶阳皇后没有因此乱了方寸,已经足见她定力非常。
人群之中隐隐有了躁动之声,成渝公主一急,立刻抢上前去一步,大声道,什么不臣之心?六皇弟本来就是父皇钦点的储君人选,西楚的江山社稷迟早总要交到他的手上,不过就是一枚金箭罢了,就算是父皇提前赐予他保存也在情理之中,皇后娘娘未免小题大做了。
成渝公主此言差矣。叶阳皇后不以为然的斜睨她一眼,神色倨傲,就算皇上已经定了他的储君之位,但只要他一天没有正式加冕为帝,他就不是我西楚的一国之君,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未在其位而先行其政,这不是居心叵测又是什么?
他名不正言不顺,你就名正言顺了?冷不防又是一声天外传音。
只是与头两次不同,这一次的声音不是来自远处的御道小径,而是来自眼前楚明帝的寝宫。
这个声音是——
所有人都是心神一震,有人欢喜有人惊恐,却都是不约而同的循声望去。
却是楚明帝带着四皇子楚华从寝宫里头出来。
按理说他病了这么久下不来床,就是要勉强撑着出来,也得要楚华扶着的。
可是眼前的楚明帝却是精神矍铄,步伐稳健,行走之间健步如飞,除了脸色还带一点病态的暗黄之外,整个人竟然和平时完全没有两样。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站着,甚至有人安安忖度,是不是回光返照。
只有叶阳皇后心明如镜。
她的目光从楚明帝挺拔的身影上掠过,再看一眼规规矩矩跟在后面的楚华心里已经了然,并且瞬间凉了半截——
楚华,背叛了她!背叛了他们之间订立的盟约和合作法则!
因为她和楚明帝不睦并且私底下断绝往来已经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当然,更重要的是为了借刀杀人,以便于在关键时刻撇清嫌疑,所以她教唆了楚华去对楚明帝下手,却万万没有料到,她千挑万选出来的最得意的盟友,竟然完全靠不住。
你——背叛我?接二连三的受挫,让她终于忍无可忍的一夕爆发。
可是爆发之余,叶阳皇后才发现,她连质问都提不起应有的气势来。
你口口声声说要收用我,可是却当先毫不容情的将我母妃置于死地,你这样的人,薄凉至此,保不准哪一日你将我用完之后就会一脚踹开。楚华面无表情冷冷说道,从一开始,我就没有信过你!
从一开始就没有?
这丛一开始,就是一个逼她就范的陷阱?
叶阳皇后脚下一个踉跄。
楚明帝却似乎根本没有打算质问她什么,只就嫌恶的看她一眼,已经抬手招呼了侍卫道,居心叵测,弑君夺位,祸乱宫廷,押下去!
语气很轻,也无丝毫威严可言,但是每一个字落下来,都如千斤重石半空跌落,咋的人近乎窒息。
楚明帝完好无损的站在这里,纵使他们都是提前得了叶阳皇后关照,这些侍卫也很容易分辨出眼前的风向,一拥而上来拿人。
皇上!叶阳皇后惊慌失措,情急之下大声道,你不能——
朕不会杀你!不等她说完,楚明帝已经面无表情接下她的话茬,朕答应阿敏的事一定会做到,即使这个承诺是在她真的看清楚你的为人之前所做的。
楚奕翻身下马过来给楚明帝见礼,楚明帝挥手示意他免了,朕今天有点累了,这里的事,就由你看着处理吧。朕,不想再见到这个女人!
说完,不等任何人反映就转身回了寝殿。
他不下令杀叶阳氏,却不代表着别人也行。
叶阳皇后茫然站在那里,楚奕目送了明帝进去,却是不忘了继续之前未完的话题给她解惑:翔阳侯最近私结粮草蠢蠢欲动,本宫奉父皇之命监视他的一举一动。因为察觉他那里意图不轨,所以就让老七调派人马平乱,这样的解释,皇后娘娘还有异议吗?
就是因为得知楚越那里动了大军往帝京方向进发,这才让叶阳皇后产生了错觉,选在今日发难,怎么到头来却变成针对翔阳侯了?
感觉一张巨大的网铺天盖地罩下来,完全却找不到边际。
叶阳皇后茫然的站着,想笑又笑不出来。
她不想把自己当做一个笑话来看,可是纵观全局,她真的就只是一个自以为是的天大的笑话。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怎么会?她喃喃低语,每一个字都透着惶惑和不甘。
他筹谋了这么多年,为什么到头来却是铺天盖地一场空?一败涂地也还罢了,竟然——
输的这么离谱?
因为你只想利用人,而从不想给对方相应的报酬,即使只是作为棋子,试问这世界上又有几个傻子,是甘于被你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女人利用到连渣也不剩的?秦菁扯了扯嘴角,走过去挽了楚奕的手。
卢妃和叶阳敏之间不为人知的旧交情,换了楚越的妥协。
而楚华,终究不算太蠢,最后关头也没打那个舍弃自己母妃去弃暗投明的如意算盘。
西楚这整一场大位之争下来,延续了十数年,但最后真正惨败的,从头到尾不过叶阳珊一个人!
只可惜,她那样的人,是永远也不会意识到自己的过错的。
赵岩奉命带人过来押着叶阳氏离开,她几乎是本能的还想挣扎,可是楚明帝已经不在当前,而面对秦菁,她总直觉的以为这女人不把她抽筋剥皮已经算是客气的了,更遑论讨人情。
浑浑噩噩的被人半拖半拽的离开,其他人寒暄着正要各自散开,跟在赵岩身后的那对御林军中突然起了混乱,不知道是谁突然疯狂的大吼一声,左奔右走的撞倒一大片人,就在所有人乱成一团的时候,那人却已经扑倒队首,抬手一把短刀插在了叶阳皇后的当胸。
那人,却是穿着一身侍卫服失踪了好几个月的三皇子楚原。
我不过是你用弃了的一颗棋子,我就是用弃了的一颗棋子!楚原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吃吃的嚷着,唯有两眼猩红,闪烁着一种奇异而疯狂的光芒直直逼视叶阳皇后的面孔。
他的手下握着那把匕首,不住的发力。
叶阳皇后眼神惊惧,脚下步子凌乱的一退再退,一直到身子卡到后面的柱子退无可退。
来——来人——她哑着嗓子喊,声音溢出喉管,竟然出其不意的带着强烈的颤抖。
楚原脸上疯狂的狞笑随着她胸口涌出的新鲜血液而无限的渲染扩大,梦魇一般,刺激的人头皮发麻。
如果就让楚原这么杀了她,事后谁都无从追究什么。
阿奕!秦菁抿唇,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上前一步,握住楚奕的指尖。
楚奕从远处收回视线,目光柔亮如水,静静的望进她略显无奈的眼眸当中。
秦菁握着他的手,目光恳切的轻轻摇了摇头,留她一条命!
楚奕用空出来的左手手指拨开她耳机垂落下来的一线发丝,突然笑了笑,听说,她现在每晚入夜都必做恶梦。
两个人心照不宣,却都明白。
秦菁微微牵动唇角露出一个笑容。
罢了!楚奕出一口气,转而对赵岩吩咐道,皇后娘娘身份尊贵,回头到了天牢记得选一间最密实的牢房,最好窗子也不要开,一定要好好伺候着皇后,让她能够长长久久的活!
既然她这一生已经离不开阳光,那么就让她永傍黑暗而生,时时刻刻都沉浸在那个摆脱不掉的梦境里,去忏悔自己的一生吧。
而西楚宫廷中最为荒唐和无稽的一个夜晚,也将在这里,永远的画上一个句点。
我们走吧,趁着今晚融丫头还没有回来!不再去理会这里的喧嚣,楚奕揽着秦菁的肩膀往另一侧通往宫门的小径走去。
秦菁靠在他的臂弯里一路安静的走,走了一阵,突然低声道,哪天有空,我们去看看如风吧?
——完结——
------题外话------
这就是传说中的大结局,立时九个月,公主终于顺利结稿了,谢谢每一位宝贝们一路走来的支持,我有很认真的在写这个故事,所以看到你们喜欢,也真心的哈皮~
大结局,五万字在这里,本来最后这一段的剧情还能多写一些的,8过章节最大字数只能五万,再加上我又开夜车了,昨天早上七点到现在,脑子已经不转了,所以,就这样吧,故事是完整的,就省了点啰嗦而已o(n_n)o~
我先去补眠,然后番外,我自己这里暂时木计划,宝贝们想看哪一断给我留言,等我调整好状态,尽量满足你们╭(╯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