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小姑挑刺
在二门外的院子里下了肩舆后,婉如远远就看着一行人站在门里相迎,领头的便是传说中的大嫂。见到此人三娘子觉得胃痛并不是说她相貌过于吓人,而是这位不到三十岁的贵妇人长了一张特别严肃的脸。
方而有棱角的下颚配着直眉高鼻,还有那似乎有人欠了她几千贯钱的脸色,怎么看都觉得嫂子似乎不是在迎接婆母和妯娌小叔,而是恨不得他们别在自己眼前出现。
更可怕的是,她都长成这样了居然还穿着石青与墨绿色相配的裙衫,虽雅淡却也显得过于沉闷,更增添了肃穆感。
婉如跟在郡主身后面带笑容迎向大嫂梅清越走去,同时却嘴唇微动冲自己夫君轻声嘀咕:“她看起来,似乎足足比我大了一辈。”
三娘子甚至觉得梅清越眼神中还隐约带着审视估量的意味,仿佛比清江郡主还更具有一股“婆母”气势。
“别怕,她只是在观察你的衣着打扮,”肖阳也是微微动嘴小声解惑,“大嫂这人性格也不坏,只是性子太直,天生一副【训导主任】脸。”
“训导主任?”婉如一脸疑惑,这是什么玩意儿?她想要让夫君解释可偏偏已经临近二门,大嫂带着众人在行礼了。
三娘子再也没法偷偷讲话,只得笑容可掬的挺直了腰杆在郡主的示意下匆匆与梅清越、肖晴、李氏见礼,至于那位贾氏,身为妾的她没资格被介绍给嫡子正妻。
不消说,那位穿着桃红配嫩黄的小姑娘肯定是肖晴,十二三岁的年纪,长得青葱水灵,小小的脸红艳的唇,凤眼微挑似乎已经描绘出了她三五年后的万种风情。
李氏与贾氏原本年纪只相差六岁,当年或许还能一较高下,可如今一看却特别容易区分。
丧子的李氏姿容端庄,身着藕灰色的衫子,深蓝色绣花裙,两鬓微白不着脂粉,一副槁木死灰模样。而那位贾氏,明显颜色更好,却显得有些轻佻。
她也不知是魔怔了还是性子原本就不好,迎接主母居然穿了深玫红配浅玫红的绣金衣裙!
好吧,这两种红都不是正色也不算太忌讳,可三十好几的女人,居然从上到下打扮得鲜嫩而可口,侯爷又不在她穿给谁看?
清江郡主似乎也对她这副模样很不满,虽没说话却用眼神狠狠剜了贾氏一眼。
婉如微微发窘,在打完招呼跟着往屋里走时,暗暗瞟了肖阳一眼,不会是,为他吧?父妾勾引儿子的事情也挺常见……
不,三郎可不会这么没原则!婉如赶紧把这龌龊想法赶出脑海,至于贾氏究竟是怎样的人要不要想法摁死她?先慢慢观察吧,日久才能见人心。
进了堂屋,郡主往正前方的尊位一坐,这才让众人上前正式见礼,梅氏先客客气气的问安,那声音冷冷清清的,和她的脸一样严肃。
肖晴却显露出了和她尴尬身份有些不符合的活泼,她甚至在向婉如行礼后挺直接的问道:“三嫂,可有见面礼?”
“……”婉如直接一窘,真没想到还有人脸皮比自己继妹婉兰更厚,她俩才是亲姐妹吧?缓缓吸气之后,她淡淡一笑,“有,自然有的。”
说话间,站在她身侧的宝珠便上前迈了一步,向肖晴递上一个方形锦囊。
“谢谢三嫂。”肖晴直接就拆开看了,只见锦囊里面装着只牡丹纹样的鎏金镯子,精巧却并不贵重,拿在手中一掂量就知道这玩意儿分量不足。
肖晴眼中顿时出现了失望的神色,再抬头看婉如时,已然没了先前的殷勤之意,甚至还带上了些愤懑的感觉。
“三嫂,”肖晴抬眼一笑,话中带话的感慨道,“这镯子真是纤巧,真是难为工匠了,又细又薄的还能打出好看的花样来。”
“妹妹客气,来之前就听说你身形纤弱,我便想着这小巧点的饰物或许正好相称,如今一看果真没选错。”婉如淡定一笑,立刻把她的话给顶了回去。
“哼,两年不见越来越不像话了,你是乞丐么?”清江郡主冷眼看着肖晴训斥道,“给你礼物收着便是,多什么嘴。”
她活这么些年就没见过有自己伸手要礼物的世家小娘子,讨了不说还嫌弃礼薄!
婉如看着郡主甩脸,肖晴黯然道歉,不由窃笑,极品大嫂旁边站着极品小姑啊……
三郎都打过招呼了难道我还能给厚礼?被主母厌弃的庶女还敢嚣张?三娘子冷笑不已,这小姑子——眼皮子太浅,连自己的真实境遇与分量都看不清,不足为惧。
“清娘,五娘的规矩是怎么学的?眼看着就要说亲了,作为长嫂你得上点心。”郡主扭头看向梅氏,不轻不重的抱怨了两句。
她没兴趣教导这庶女也没插手京城大宅的内宅事务,肖晴就理应由负责管家的长媳带着,如今看来,她是压根就没管这事儿任其自由发展了?
“阿家没指定章程,儿不敢自专。月钱份例是按照阿翁的意思给的。”在梅氏眼里,庶出的婢生子就是个奴婢,之前散养现在也无需请人专门教养,公公大方那就多拨拉点钱粮娇养着,至于规矩,反正肖家也不算世家,郡主没放话肖晴也不算是肖家族谱上的女儿,她没义务去管教。
郡主直接被噎住了,半晌后才又开了口,却是换了话题问道:“我的小孙孙呢?怎么不见他们过来?”
关于肖晴的教养问题,确实是被自己选择性遗忘了,郡主准备私下再和梅氏商议,不在大庭广众下继续磨嘴皮。
听了这问话,梅氏顿时灿烂一笑,招招手,便有五、六个看着挺规矩的婢女带着一对小孩从后房门进来。
这便是肖侯爷长子嫡出的孙儿、孙女,大的那个身着宝蓝色衣裳的男孩年约五岁,长得虎头虎脑,小的女孩一身正红衣裙刚满三岁,走路略有些踉跄却不肯让人抱着。
两个小孩就像菩萨座前的金童玉女似的圆乎乎挺可爱,进了房来目光挪移先找亲娘,瞧着梅氏之后便在她的示意下并排而立。
仰望郡主用软糯的童音齐声道:“肖峻尧/肖嵘雅,给祖母请安。”
清江郡主看着他俩短手短脚的却还绷着脸依样画葫芦作揖、道万福,不由朗声一笑,弯腰招呼道:“哎,乖!快上前来让我仔细看看。”
说着,郡主便将两个小孙孙一左一右搂进怀里,细细问着他们可有读书,近日身体如何、饮食如何。
看着婆母那慈爱无比的眼神,亲切得甚至有些激动的拥抱,婉如想起三郎说过,在肖峻尧出生后没多久梅氏就带着他来了京城,连肖嵘雅都是大哥回京述职时那一两个月间留下的。
他讲这话时小夫妻间感情还不算深厚,并且言语间有些遮遮掩掩的意思,婉如便没直接问大嫂为什么要回京城,原以为是肖家隐秘或大哥夫妻间有什么问题。
可如今一看,郡主却是明显不愿意让孙子远离自己的。
婉如突然意识到,这俩孩子是人质吧?嫁一个郡主又将肖家的长子嫡孙扣在京城,是为了防止肖侯爷拥兵自重再也不听朝廷使唤?
而肖家在儿女亲事上也绝对不可能没打算,娶自己是为了拉拢文官群体,为了在朝廷中枢能有姻亲帮忙周旋,那,娶大嫂的深意又是什么?
严格来说她的祖父、父亲都属于清流,有风骨却没实权,旁支没啥建树,家底不算丰厚,相貌也端庄得有些过头,娶这样的女子当长子媳妇合适么?
婉如暗暗琢磨着这些问题,在吃了果子歇息片刻后跟随郡主入了席面准备用晚餐,她盘算自己位次正准备往郡主右手坐下,却听到李氏轻轻咳了一声。
这明显的假咳让婉如不由抬头看了她一眼,余光一瞟却赫然发现,大嫂站着的,李氏、贾氏都站着的,只有肖晴在下手末席坐了。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媳妇和媵妾在主母跟前立规矩?
婉如顿时震惊了,上辈子婆母不用她伺候,主母碍于谢俊逸面子也不要她近身,这辈子在边地从来都是所有人同桌吃饭的,她压根儿就没为郡主、夫君等布过菜。
话说,肖阳都因为避嫌被大嫂撵去外间单独用餐了,这能上桌的女眷本来就不多,何苦还两个人吃四个人伺候?
难道这就是肖家娶了梅氏的原因?规矩大于一切——如今有郡主在天家面前的情面保了肖家万事无忧,将来由她在家坐镇一丝一毫都错不了规矩,人抓不着把柄?
好吧,立规矩也行,可是,婉如眼神往桌面色香味俱全的各色菜品上滴溜一转,可是,我好饿……早知道就先多吃点东西垫垫了,可否给个面子让我头一顿能坐下吃呢?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大家,断更好几天,因为有个朋友得绝症了,心情不好实在是写不出来,墨鱼这几天一直在找搞笑文看,舒缓心情。
他大我十三岁,今年是我们认识的第十三年。
墨鱼突然接到他的电话,说自己运气好的话,或许还有十年可活……刚一听我都蒙了,以为是笑话,没想到这笑话这么冷,这么苦。
那一年,我还是个租*漫画的小萝莉,他是个肤白手嫩爱讲笑话的租书店老板。
那一年,我是个写*小说的大学生,他开始给我讲gay圈中的故事,只说“我有个朋友巴拉巴拉”。
那一年,有个同学对我出柜,我们玩笑似的去了租书店,想试试号称能看出圈中人的老板能不能认出他。
老板递给同学半个橘子,两人对视了一眼,在他离开后,老板很严肃的问我对方是不是我男友,警告我,当朋友可以,但绝对不可以和他交往。
然后,我知道了他是个拒婚出柜的租书店老板,他曾经在大公司当秘书,因为流言蜚语才不得不辞职,我知道了圈中的各种龌龊事,再也不相信男男间是纯粹的爱情。
那一年,我成了真正的*小说作者,出版了小白文,最真实的圈中故事却没人要。
那一年,我是个刚刚推开社会大门的温柔贤淑少女,俗称软包子,他是个尖牙利齿的妖孽受,他教我人情世故,教我什么是以牙还牙,什么是骂街不带脏字却能让人吐血。
那一年,黑芝麻馅儿的我在公司顺利站稳脚,他的租书生意却一落千丈关门开始辛苦奔前程。
那一年,我成了剩女,弃笔名弃*开始各种相亲,他厌倦了圈中的浮躁退出后想要找个真心爱人。
那一年,我和他都有了男友,在我期盼婚礼时,他分手,原因不明。
那一年,我结婚成家,他说自己终于找到了生命中的另一半,也当了居家好女人。我说我们见见面吧,一起吃饭就当恭喜你们,我有婚宴他没有嘛,他说不了,对方害羞不见人。
今年,我正在盘算当妈妈,他却说自己艾滋确诊,就因为那个生命中的另一半!一开始就知道的,在我邀请他吃饭的时候其实他就已经知道了那人有艾滋,所以他才拒绝!
他说他爱他要和他同生共死,他说得了绝症也好本来就不想活到七老八十皮肤发皱,他说自己每天都在笑没觉得太难受,他说有天晚上突然泪流满面有些心酸,他说得了艾滋的人头上没刻字你也要小心,他说可以拿他的故事当素材写小说我还没回答他又突然笑了,说忘了你现在不写这种,还是别写了不然你会哭的。
我已经哭了好不好,你这个衰人!明明晓得他有艾滋还要和他交往,交往了居然不好好保护自己!染上了还说不怨他要一辈子和他在一起,还说他不会做饭不会家务自己死了他咋办,你晓不晓得我听你这话的时候在抓狂想骂人啊?!他是你上辈子欠的债吧?!你不是一直很风骚的耍遍天下谁都不怕么,咋就栽他身上了!
对不起,我说错话了,我当时蒙了不该说你教他做饭的,我开小差了,心里在想饿死他活该,我该说你会好好活着的,你不会死的,至少还能活十年、二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