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奕洁设计院

一早,周乾驱车去送叶蓉。设计院建造得宏伟大气,一幢十几层高的大楼,高高的台阶为它增添了居高临下的架势,设计院位于市中区最繁华的地段,大门前有全副武装的保安把守,门两旁两只张牙舞爪的石狮子彰显着它的威严,“奕洁设计院”几个金雕大字闪着刺眼的光芒。叶蓉想起来时路上看到的已经易主的几家金店,嘴角浮起一丝冷笑。林子弈,就让你张狂几天,我一定要砸掉你的招牌,把叶氏金店的牌子挂回去。

周乾将车停在门口:“这是你踏入社会的第一步,我就不陪你了。”

叶蓉知道他的用心。这几天他一改以前对她的疼爱,变得特别严厉,他是时刻想磨练叶蓉,不然原来娇贵的富家千金,怎能适应竞争残酷的职场生活。

叶蓉拿着档案袋下车,高高的鞋跟踩在地上,裙裾在风中飞扬,她甩了一下长发,回头朝周乾嫣然一笑:“爸爸再见。”

一楼的大厅里,早已经挤满了前来应聘的人。叶蓉左右环顾,没有发现林子弈。也是,他堂堂一个公司老总,怎么会出现在一个小小的应聘会上。

“美国耶鲁大学管理专业。”有些微胖的主考官拿过手绢擦一下额头上的汗珠,不相信地看着眼前这个貌美如花的女孩:“这可是抢手的学历啊,虽说我们公司不缺少名牌大学生,可都是国内的,国外高校毕业的你是头一个。你这么好的条件,为什么不去大城市,不在美国发展呢?”

叶蓉抬起纤纤玉手拢一拢秀发,眼睛弯成迷人的月牙状:“您这样说是录用我了,虽然我的专业与公司要求的设计专业不太符合,不过我相信我的才学会给公司带来很大的效益的。至于我来这的目的嘛,”叶蓉咬了咬绯红的嘴唇,眼睛飞快朝一边转了转,样子很是可爱:“因为我的家在这儿,我爸爸想让我接管他的公司,可我要先做些自己的事业给他看,一来可以锻炼自己的能力更好地管理公司,发扬家族事业,二来还可以让公司里的新老员工对我心服口服。正好这里招聘,我就来啦。”

主考官赞赏地点点头:“很好,有自己的想法,我叫祝文迪,是公司的人事主管,周小姐,以后我们就是同事了。”

叶蓉惊喜地说:“是吗,我被录用了,真是太好了,合作愉快。”

第一次应聘竟是这样顺利,虽然用的周乐这一身份,不管怎样,这是她接近林子弈的第一步,她迈向复仇的第一步。

一楼角落一个不起眼的房间里,阮紫墨也在进行着她的应聘。

她穿着简单老土的上衣、长裤,脚上一双枣红色凉鞋,头发编成粗粗的麻花辫垂在脑后,这身打扮是叶蓉为她设计的。早上临出门时,朱敏阿姨围着她左看右看,皱着眉头说:“就算想打扮成农村姑娘,也没必要这么夸张吧。”

“伯母,这都怪紫墨那张脸,怎么打扮都那么气质不凡,你看她穿成这样都像个电影明星呢,我真怕她在路上被哪个星探给挖走了。”

“唉,让你去那里工作真是委屈你了,你暂时忍耐一段时间,等事情过去我在你周伯伯公司给你排一个好的职位。”因为紫墨不叫他们爸爸妈妈,朱敏也只好让她称伯母。

“伯母,是我自愿去陪叶蓉的,干什么我都不在乎。”她没有文凭,她的身份也和这个社会格格不入,但是她依然执意去陪叶蓉,即使她帮不上什么忙,叶蓉能时不时看到她,知道自己不是孤身一人。

“我看紫墨更适合嫁人。”叶蓉帮她整理好衣服,一语双关:“祝你成功。”

本来周乾要带着她一块去的,可是她在那个公司要和叶蓉形同陌路,一块出现不妥,既然要选择在这个社会生存,一切就要努力适应。她干脆连朱敏要派人送她的好意一起谢绝,自己按叶蓉给她讲好的路线出发。

可是,真正自己出门了竟那么难啊,她一大早就在冷清清的站牌前翘首企盼,终于503路车开过来了,却从她面前呼啸而过。她嘟囔着:“怎么回事,那辆503不停车啊!”

旁边一个等车的女孩说:“你见它开过来怎么不摆手啊,这路车没有人下车的话等车的人不朝它摆手示意司机是不停车的。”

等了许久,站牌前聚集了很多人了,下一辆503慢腾腾开过来了,叶蓉老远就朝它摆手。

车稳稳停下来,一帮人蜂拥而上,紫墨被挤在最后。好不容易前面的人都上车了,司机说:“这辆车人太多,等下一班吧。”关上车门开走了。于是又等下一班。

这一班人倒是不多,紫墨学着前面人的样子把一元硬币“咣当”投进去。有着尖利嗓门的女司机拦住她:“这是空调车,请再投一元钱。”可是硬币没有了,她忘记这些钞票中哪个是一元的,她一张张掏出来看。

这个上面有个“5”字,不是,这张红色的有个“1”字,还有蓝灰色的也有个“1”,到底是哪个呢,司机开始急了,现代人怎么那么急躁啊,算了,投这张红色的吧。

司机又拦住她:“你认不认识钱啊,这是一百的。”

车上有窸窸窣窣的笑声,她赶紧把那张红色的收回,把蓝灰色的投进去。一车上的人都盯着她看,她很讨厌那些那些怪异的目光,把脸扭向窗外。

车每停一次,就有很多人上下车。她看外面风景眼都晕了,那些房子怎么那么高,她很担心它们会随时倒下来。还有刚才那座桥,那么高,那么长,那么多的车来来回回的开,压塌了怎么办。她紧紧抓住前面的座椅,层层冷汗渗出。

车开了好久,怎么还没听到报她要下车的那个站牌,也许是坐过了,可她不想问那个凶凶的司机。车终于停下来不再往前开,车上只剩下她一个人。

“你怎么还不下车。”司机冷冷地甩过来一句。

“我在市中区政府下车。”叶蓉告诉她从市中区下车后路对过就是那个设计院。

“呵,”司机有气无力地笑了:“你坐反了,下车从对过坐车。”

算了,打车。叶蓉告诉她去设计院可以坐公交车也可以打车,坐公交车只要一元钱,打车要十块钱,既然花一元钱就能到为什么要花十块钱,可是没想到坐公交车竟然这么难。

她站在路边,努力寻找叶蓉给她讲的出租车。车一辆辆从她身边开过,这些铁家伙让她心惊胆战。终于一辆车停下来了。她上车:“去市设计院。”

这一次顺利到了。找了许久,才找到叶蓉说的那个房间。紫墨看了看门上的字,敲了敲门走了进去。一个猴一样精瘦的男人正在打盹,看到走进来一个大美女差点惊得从座位上跌下来。

“不好意思,打扰了,我是来应聘的。”

“哦,应聘啊,”男人整整领带,摆出一副很绅士的样子:“一楼大厅才是招聘的地方。”

“可是,我看报纸上写的是这里啊。”

男人仔细看了看她的穿着,恍然大悟:“你是来应聘保洁人员的?”

紫墨想起叶蓉的话:“在公司,能随便出入他的办公室的,除了秘书,还有清洁工。”可是林子弈的秘书都是男的。

“是的,我想来公司做清洁工。”

男人看着她的脸庞,说:“做清洁工真是可惜了。”他翻看了一下紫墨的身份证:“你是陕西人,二十二岁,我看你也就十七八岁,你应该好好读书才是。”

为了这张二十二岁的身份证,她和叶蓉还有一番激烈争执。

“我阮紫墨生不改名,死不更性,我不要周伯伯安排的这些什么高贵身份,我就要做我自己。”

“好,好,好,你就叫你自己的名字,年龄填22岁。”

“什么?22岁!”紫墨凑近叶蓉:“你看看,我有那么老吗。”

“天哪,真是不可理喻,这不是你们那个年代。在现代社会,22岁是如花似玉的年纪,18岁以下是未成年人,大公司招这样的员工是犯法的。而且,”叶蓉压低了声音,“你只是看起来年纪小而已,你的年龄,八十岁的人都得叫你祖奶奶。”

“我真的二十二岁。”紫墨艰难地说。

“还是山里的孩子好,没见过世面,不像城里人,老气横秋。”男人很随意地说。

这时门突然开了,一个矮矮壮壮的中年妇女走了进来:“请问这里招聘保洁人员吗?”

男人点点头:“我看这位才合适。”

紫墨急了,想起叶蓉教她的话:“我是从陕西大老远赶来打工的,我家里穷,上不起学了,可是我还要挣钱供弟弟上学。”说道这里,她急得小脸通红,眼眶儿都湿了。

“可是这里很不适合你啊,哪见过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当清洁工的。”男人揶揄道。

中年阿姨也动了恻隐知心:“真是个懂事的可怜孩子,农村孩子勤快能吃苦,您就留下她吧,在这里好歹是个安分工作,总比流落到外面强。”

男人也动心了:“好吧,你们都留下,我姓孟,管后勤,你们明天就来上班,先去后勤部领工作服吧。”

紫墨和中年阿姨连连点头:“是是是,谢谢孟主管。”

她们一起出来,中年阿姨说:“我叫杜云,你就叫我杜姨好了。”

还好,她和杜姨一起被分到了第十一层,董事长的办公室也在这一层,叶蓉说她在管理部工作,她应该也能频繁见到林子弈。紫墨暗暗叶蓉捏了一把汗。

叶蓉倒是不怕林子弈认出她,连从小看她长大的伯伯伯母都没有认出她来,虚情假意的林子弈又怎么会记得她。

公司新进员工的培训大会上,叶蓉看到了她朝思暮想的林子弈,她无数次想象过他们见面的情形,没想到竟是这样的场合。

林子弈风度翩翩,志得意满,一开口就赢得了阵阵掌声。

“我一路艰辛走到现在,终于由一个一文不名的山村孩子成为了这个城市的一员,今天,我堂堂正正站在这里就是想告诉大家,贫穷并不可怕,出身不代表一切,只要你有足够的信心,只要你够努力,你就能实现你所有的梦想。”

他的话让每个人心潮澎湃,当然除了叶蓉,她冷笑着,看着这个她深深爱过的男人,克制着立即站起来揭开他外皮的冲动。

叶蓉正看着林子弈出神,一阵欢呼声打断了她的思路,她看到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引领一个女人走上台来,林子弈一看到她立即伸出了双手。

叶蓉握紧了拳头,眼睛里闪过仇恨的光芒。

这就是他的真爱,她够漂亮,够妩媚,那个丑陋的叶蓉怎么能和她相比。她这么迫不及待出来显摆,是做缩头乌龟压抑得太久的缘故吗。

孙润洁,她记下了这个名字。奕洁设计院,果然伉俪情深。看着台上意气风发的一对璧人,叶蓉心中对林子弈仅存的一点幻想荡然无存。

“总有一天,我叶蓉要让这些害得我家破人亡的人付出惨痛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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