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叔叔..。”张梅虚弱的声音再次响起时,屏住呼吸的单庆国哎哎的点头答应着,一脸庆幸眼圈通红的单庆国让张梅突然觉得心底充满了抱歉,可随即张梅脑子里突然闪过打断自己美梦的叙述,脸色突然变的越发的惨白隐约中还有些发青,嘴唇也微微哆嗦起来“梅子、梅子,你别吓叔叔。”
张梅突然变了色的脸让刚刚惊喜的单庆国有些慌神,连徐宁都惊了一下“小梅huā、小梅huā,醒醒。”
“单叔叔,我父亲..。”说不下去的张梅双眼胆怯又渴望的看着单庆国,张梅胆怯渴望的眼神让单庆国的心狠狠的震动了一下,眼底湿润勉强扯动嘴角,努力的想让张梅看到脸上的笑,伸出发颤的手,摸了摸张梅毛刺刺的头顶“梅子,你父亲是真惦念你,牺牲的前一个晚上,桂河一个劲念叨,要是能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把你和你爷接部队再也不分开,可谁也没有想到第二天会遇见抢攻,为了抢占高地,整整一个团的战士就剩下我们不到一个连的战士,敌人的炮弹车就挡在路口,一波*的战士不断的往上冲,满地的尸体和鲜血,连土地都变了颜色,敢死队一波*的往上冲,可没用...。”
眼底的泪终究没有忍住的单庆国,眼泪一滴滴的滑落出眼眶,使劲抹了把脸,把堵在嗓子眼的哽咽咽下“梅子,别恨你爹,他不是不想回家,他是没办法..。”终于说不下去的单庆国失声痛哭的紧紧抓住张梅冰冷颤抖的指尖嘴里囔囔着抱歉。
这一刻,完整的了解了父亲,张梅只觉得疼的厉害,虽然不断的说着不恨不恨,可张梅知道自己是恨的,恨父亲的狠心、恨那场让自己失去父爱的战争。
泪眼模糊中,张梅看着哭的像个孩子似的单庆国,听着单庆国嘴里囔囔的抱歉,哭了也笑了,一滴滴的泪水中,张梅用自己最大的力量回握住单庆国的手“单叔叔,我不恨了,真的,真的不恨了,我相信,要是可能,你会第一个冲上去,当初我父亲一定是抱着跟你和张叔叔他们一样的想法,舍下自己保全所有的人,而且,你看我现在有这么多叔叔疼着宠着,我知足,再也不恨了。”
经历了战争,经历了脱变的张梅此时是真的不恨了,放下了仇恨放下了曾经的束缚,张梅那带着泪痕苍白的脸上有着从没有过的舒缓与柔和,好像一块剥掉丑陋外表的白玉,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这样的张梅让抬起头的单庆国和站在身边的徐宁发愣,歪头蹭了下眼泪,看到愣神的单庆国、徐宁,张梅轻轻的笑了,眼神中闪烁着一抹耀眼的光芒,一抹下定决心永不回头的决心“叔、教官,人活一辈子,追求的东西不同,得到的也必然不同,我父亲追求的是让千千万万像我这样的孩子健康成长,而我追求的与我父亲一样,让更多的孩子享受父母的关心爱护,我曾经缺失的爱,我不希望在发生在更多的孩子身上。”
此时的张梅是真正的下定决心,要用毕生的生命去保护更多生活在战乱中的孩子,那怕最终与父亲一样战死沙场,可不悔,她相信她也会如父亲那样虽死犹荣。
下定决心的张梅让单庆国脸色顿时变的煞白“梅子,不行,我不同意,桂河连命都不要了,图的是个啥?不就是想让你活着,好好的活着,可你..。”
张梅打断了单庆国的反对劝说,眼神柔和却充满坚定的看着单庆国“单叔叔,我相信我父亲要是活着也会支持我的,我不能在让那些孩子跟我一样因为战乱失去父母,在我们自己的领土内,我相信,只要努力,总有一天,我会实现我的理想。”
轻声吐出的话语坚定决绝,眼神中带着掩饰不住的光芒让单庆国劝慰的话全部卡在了嗓子眼,可想起张桂河,单庆国腾的一下站起身,脸色铁青瞪视着张梅“我不同意。”
说完不等张梅再次开口,疾步离开监护室,看着单庆国快速消失的背影,张梅苦笑了一下,如果可以,张梅真的不希望伤害这些关心自己的叔叔们,他们都是自己的恩人,可,想到那死在自己身边的孩子,想到那沉睡在自己怀里的宝宝,张梅微微软下的心再次变的坚硬,轻声说着抱歉,张梅叹了一口气。
“小梅huā,决定了?”始终没有开口的徐宁从两个人的谈话中听出也看出,张梅是真的下定决心了,虽然不是很赞成,但想想张梅的职业,徐宁也谈不上反对,虽然037任务重危险性高,但相对作战而言,医生要安全的多。
“是,教官,我放不下那些生活在战乱中的孩子们,他们太可怜了。”张梅转头看向徐宁认真的诉说着心底的那丝执念。
轻轻笑了一下,徐宁拍了一下张梅的头顶“张梅,决定了就去做,但你记住,安全第一,你要是想让更多的孩子得到幸福,那么就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命都没有了,还谈什么去保护他人,还有,叔叔那里要劝好,张梅,他们是真正关心你的人,不要让他们伤心。”
徐宁的鼓励与劝说让张梅露出了一丝笑容,微微点了点头“会的,教官,谢谢你。”
徐宁哈哈哈哈的笑了,笑声还没有停止,监护室的大门再次被推开,看着走进来脸上又担心却又生气的张霖,张梅无奈的笑了。
其后的七天时间里,张梅的十一位叔叔轮番上阵,目的只有一个,务必让张梅打消念头,可张梅出了笑,还是笑,气的急脾气的张霖、杨勇跳着脚的大骂,可又舍不得骂张梅,只好天天跑到huā坛后面的小空地骂曲国祥、骂吴永兴,尤其是吴永兴,每当被张梅沉默的笑打败的张霖,就会扯着吴永兴的脖子去贪心,七天的时间下来,张梅的伤势好转了,脸色红润了,可吴永兴却顶着熊猫眼四处躲藏。
9月1日上午,再次接到政委催促电话的单庆国挂断电话,脸色或隐或现闪过一丝复杂,静静的站在张梅的床边好久没有说话,单庆国脸上的复杂与隐忧让张梅收起了七天里一贯示人的笑意“单叔叔,我知道你和张叔叔他们担心我,但单叔叔,这是我的选择也是我为之奋斗的理想,我想得到你们的同意。”
张梅淡淡的祈求眼神中一闪而过的悲伤让单庆国终于叹了一口气,上前一步,坐在了张梅床边的凳子上“梅子,叔还是不同意,听我把话说完。”
单庆国瞪了下眼睛,阻止了张梅焦急的解释,看到张梅垂头丧气的点头,单庆国笑了,消失了很久的儒雅温和的笑又回到脸上“梅子,既然决定了,去吧,但叔叔有三个要求你一定要答应,否则,你说破大天我都会把你抽回来。”
惊喜的张梅瞪大眼睛一个劲的点头,满脸笑容瞪大双眼的张梅让单庆国失笑的摇摇头,敲了一下张梅的额头“第一,保证完成学业;第二,一个月必须给我一个电话;第三..。”
单庆国闭了闭眼睛,挡住了那丝从心底骤然升起的浓浓悲伤“梅子,一定要活着,叔要求不高,只要活着就行。”
轻声说出要求的单庆国一脸的严肃,心头微微颤了一下的张梅深吸一口气“单叔叔,第一、第二条我能保证,但第三条,单叔叔,我只能说尽量,但我保证,只要有一线的机会我都不会放弃。”
紧紧的盯住张梅,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单庆国没在多说,叹气的单庆国让张梅胸口一堵,好久才缓缓吐出一口气,张梅不想欺骗这些关心自己的叔叔们,她不会放弃任何一线生的希望,但世事无常,从决定的那一刻起,张梅就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只是希望,万一真的有那么一天,这些叔叔们能够原谅自己今日的任性。
送走担忧的单庆国等人,趴在窗口,看着渐渐消失的背影,张梅收回了挥动的手臂,轻轻的说了声“对不起。”后,张梅松了一口气,虽然很高兴看到张霖等人,但每天的疲劳轰炸,还是让张梅感觉到了一丝疲惫。
时间缓缓流动,到了九月末,张梅腿上的伤口基本上已经张合,就连因为做了肠切除的腹部都恢复的很好,从吴永兴口中张梅得知,自己只是割掉了近四十厘米被打烂的小肠时,张梅一阵后怕,张梅自己是学医的,女性〖体〗内的结构,张梅清楚的了解,知道打在右侧的子弹擦过卵巢,却没有造成伤害,张梅庆幸不已。
还有三天就要出院的张梅,坐在窗口边的桌子前,转动着手里的油笔,脑子里却琢磨着,张梅有点想法,但至于可行不可行,张梅还没有跟学校商量,而且,再次转动了一下手里的油笔,张梅还需要跟吴永兴打声招呼,想了一下,决定先跟吴永兴打声招呼看看政委什么意思的张梅把桌子上的书本收起,慢慢悠悠的离开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