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淡淡的笑容轻绽于她的脸上,仿佛夜中的罂粟摇曳着嗜血的阴暗,这三个字从她的牙缝中迸发出来,如魔般的凄厉张狂,声音仿佛一根根细针扎入了飞虎的血液里,在他的血管里诡异的游动,随着他的血液直击到了他身体最柔软之处——心脏。
心紧紧的收缩起来,那是恐惧的收缩,牵动了他面部的神经,无可抵制的惊恐。
“对。对。不。起。老大,我。原没打算杀你,只是想制住你…。”苍白的辩解让莫离殇的眼变得更是狠戾怨毒。
唇间无法控制住森冷的笑意,潜藏在心灵深处暗黑的邪意激起她无尽的魔性:“可是你杀了南风,他是你的好兄弟!”
“那是意外。”
飞虎涩了涩后为自己进行无力的辩解。
莫离殇微微一笑,沾染着鲜血的脸绽开了妖异的笑,让飞虎的手突然抖了抖。
她斜着眼看着脖间明晃晃的剑,讥嘲道:“难道你将剑指着我的脖子也是意外么?”
飞虎尴尬地笑了笑,剑却更加贴着莫离殇的皮肉。
“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要背叛?”
“太子妃你不要作徒劳的挣扎了,拖延时间也是没有用的,你中了迷筋散,这东西不是毒,却能让任何人在一个时辰内失去内力。而这一个时辰足够你死上千百遍了。”
“是么?”莫离殇抬头看向了王文远,淡淡道:“那么你为什么还不动手?”
她好整以暇的微微地抬了抬身体,把飞虎吓了一跳,大喝道:“别动!”
眼中闪着讽刺的光芒,莫离殇朱唇轻启“:飞虎难道你就这点本事么?我教了你们这么多,你却连风吹草动都会害怕么?”
飞虎狼狈的扭过了头不敢看莫离殇,却对着魔鬼训练营的人叫道:“你们不要轻举妄动,要想试图耍什么花样,我就把老大这颗美丽的脑袋喀嚓下来。”
“飞虎,你这个狗日养的,你居然敢这么对待老大,要不是老大千里迢迢赶来救我们,我们的人怎么可能全身而退,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么?”
魔鬼训练营的人气得发抖,看着莫离殇身上全是鲜血与泥浆,本来是弱不禁风的美娇娘却狼狈不堪,更让他们触目惊心的是她腰间的伤口在汩汩的流着血,那血刺激得他们血红了眼,所有的人都紧紧的握着刀柄,掌心捏出了汗,刀尖饥渴的轻颤着,恨不得上去将飞虎乱刀分了尸 ,可是却不敢轻举妄动,就怕飞虎一个失手杀了莫离殇,只是急红了眼叫骂着。
飞虎面无表情地听昔日的兄弟骂着各种难听的话,只是眼看着王文远,等待着王文远的指示。
“你是谁的人?是皇上的还是王将军的?”莫离殇冰眸子中燃烧着来自地狱的火焰,紧紧地盯着飞虎。
飞虎默不作声,再次看向了王将军。
唇间的冷意更盛了,轻笑道:“看来不用问了,你是王将军的人。”
“太子妃既然知道这么多,可以安心的去了。”王文远皮笑肉不笑的说了句。
“是么?你确信?”
“本小姐当然确信!明年今日就是你的周年!”王媚娘此刻已然被解了穴道,她势如疯虎般冲了上来,用尽全力猛得踹向了莫离殇的小腹,她最恨的就是莫离殇,她一定要亲手杀死莫离殇,才解心头之恨。
就在她的脚踢到莫离殇身上时,莫离殇以诡异的角度避了开来,指轻划过王媚娘的腿上,瞬间划破了王媚娘的衣衫亦划破了她的皮肉。
王媚娘只觉腿一麻,还来不及叫时,就被莫离殇又一次扣住了喉咙。
而就在这电闪雷鸣之间,莫离殇后肘反击,将正在看得目瞪口呆的飞虎推向了他自己手中的长剑,那长剑顿时飞快的刺入了他的心脏之处,干脆利落得没有流出一滴的血…。
呼吸顿时停止,所有的人都措不及防地看着这迅雷不及掩耳的瞬间,不能从中清醒过来。
为什么只一转眼的功夫,受制于人的成了主动方,而原来还趾高气扬地主动方却成了剑下亡魂。
“好!死得好,这么死算是便宜他了。”魔鬼训练营里的人惊讶过后哄然叫好,叫好声一浪高过一浪,在山中回响阵阵。
飞虎不敢置信地看着那剑,看着剑毫无阻碍的刺入了自己的心脏,徒留半截剑柄在他的胸腔之外随着他断续的呼吸而轻颤着,轻颤着难以相信的恐惧…。
这时,他感到了冰冷的山风吹入了血肉与剑身之间的缝隙,冰凉刺骨!连带全身的血液都僵冷无比,血带着千年玄冰的冷流窜在他的身体里,他越来越冷,冷得眼睛变得模糊…。
终于他敌不过这无边的冰冷,在血液结成凝冰之际直直的摔了下去。
“呯”他的身体如坍塌的房子瞬间倒了下去,在倒之前他徒劳地想要站起来,想证明他还活着,可是他没有站起来,只是改变了原来倒下的姿式,变成了以跪姿扑倒在地。
头狠狠地撞击在地上,发出的空谷回音余声袅袅,撞击在众人的心头,那未全刺入的剑柄又再次深入了他的皮肉,头,剑柄,膝盖成了他的支撑点,让他没有全然地倒在地上!
他匍匐的死去……
穿透了胸腔的剑明晃晃的在阳光下闪耀着森冷的光,一滴滴的血顺着剑身回到了他的身体上,剑更亮了,嗜血过后的冷硬!
南风静静的躺在他的面前,眼还未闭上,唇间甚至带着笑。
而飞虎仿佛就是为了赎罪般跪于南风之前…
微风吹过,拂起一阵凉意,原来冥冥之中早就安排!
眼神就像一把出鞘的利剑,闪烁得是噬人的寒芒,她唇间勾起冷冽的笑,对着王文远道:“王将军,这山不转水转,风水也是轮流转,飞虎背叛了魔鬼营,杀了南风,却死在了自己的剑下,连死他都没脸见南风,而王小姐却一而再,再而三的送到了我的手中,那么咱们是不是可以再来谈谈刚才未谈完的条件了?”
王文远死死盯着莫离殇,脸上怒气顿生,恨铁不成钢的看了眼王媚娘,要不是她,怎么会坏了他们的好事!
难道真的不理王媚娘么?
他正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你杀了她吧。”这时从王文远的身后传来一声轻淡如风的声音,淡得飘缈却冰冷无情。
那口中仿佛不是谈论一条人命,只是闲聊天气般的轻忽。
莫离殇的脸顿时变了,这个声音那么的熟悉,无论怎么变声,她都能听到最真实的内在。
“公子…”王文远脸色一变,不敢置信地看向了身后。
“一个废物你还当作宝么?你以为就凭这样的货色沧海明月会看上她么?没有用的废棋留着就是浪费,不如死了还干脆。”
他的声音云淡风轻,飘缈如烟,漫步而出,长身而立。
一张极其平凡的脸,唯一能让人印象深刻的就是那对眼,犀利如刀,精光四射,漫延着无边的风雪之意,掩藏在眼底的是坚硬到极致的冷血。
让人望而怯步!
“太子妃,别来无恙。”男子几乎是咬牙切齿的看向了莫离殇,冷然到极致的眼底有着无法掩藏的热烈与怒气。
“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故人,佟…。”莫离殇微微的笑,刚欲出口的太子两字被粗鲁的打断。
“真是人生无处不相逢,没想到这些盗匪竟然是太子妃的人。”
佟夜冥用复杂的眼神看着莫离殇,他没有想到竟然是莫离殇带着人抢了他送给西秦的礼物,让他在西秦丢了这么大一个人。
“我不懂你说什么,他们都是我的部下。”莫离殇当然不会承认是她抢了佟夜冥的贡品,哪怕心知肚明,知道是一回事,她要开口承认了就又是一回事了。
“是么?你的部下…西秦的皇上会下剿杀令么?”
“这是我们西秦的事好象与你佟…”
“不如我们来谈个条件。”佟夜冥又打断了莫离殇的话,他是无论如何不能让她戳穿了他的身份,尤其是在西秦将士之前。
莫离殇讥嘲的一笑,并不言语,但眼中的不屑却是显而易见的。
“我们只要杀你身后的人,我可以保证你的安全。”
“公子!”王将军大惊失色,忍不住叫了起来。
他看得出莫离殇是认出了佟夜冥了,如果现在放了莫离殇,那不就等于将他与佟夜冥勾结的事暴露于人前了么?
他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佟夜冥会做这种充满了危险的事。
“老大,你不用管我们,只要你活着,我们死了又如何,何况我们一百人救了营里一千九百人的命,值了。”
“闭嘴!”莫离殇对着身后的人狠狠地瞪了眼后,对佟夜冥冷笑道:“对不起,我是一个敬酒也不吃,罚酒也不吃的人,看来咱们谈不拢了。”
“是么?”佟夜冥笑,笑得更是轻柔,让人难以捕捉唇间的虚无飘缈。
熟知佟夜冥的莫离殇立刻警戒起来,眼微微一眯着,就在佟夜冥如鹰般腾然而起,鹰击长空直扑向莫离殇时,莫离殇脚踩凌波微步,快速闪身将王媚娘挡到了自己的身前。
寒光一闪,佟夜冥人在半空从腰间拔出软剑狠狠的刺向了莫离殇…。
不!
是狠狠地刺向了王媚娘,失去内力的莫离殇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冰冷的剑刺入了王媚娘娇柔无力的身体里…。
鲜血,迸出!
痛到极点,王媚娘那对明媚的大眼如死鱼般的突出,死死地看着佟夜冥,完全是不可置信。
她慢慢地伸出了手,指着佟夜冥,想要说什么时喉间咯噔一声,终于再也说不出话来,缓缓的倒下,激起一片尘土,了无声息。
一条人命就这么流失于天地之间,没泛起一点的涟渏。
“你果然一如既往的心狠手辣。”莫离殇眼含锋锐倒退了数步。
魔鬼训练营的人立刻围到了她的身边,作出了保卫之状。
无所谓的笑,笑得轻描淡写,眼依然无波的冷寒,他昂立于众人之间,虽然平凡却难掩他的华贵威严。
“公子!”王文远大为悲伤,悲愤的叫了声。
佟夜冥右手轻抬,眼尾轻扫了王文远,眼中的警告之意如漫天的雪舞侵袭向了王文远,让他战战兢兢。
王文远又气又痛又恨,目眦尽裂看着佟夜冥,欲言又止了半天,终于按耐住了心头的怒火咽了下去。
“她已经死了,现在你可以作出选择了。”他的声音一如以往的冷清,却有着旁人无法捕捉的期待,期待地看向了莫离殇。
“老大!不要管我们,你尽到力了,你答应他吧!”所有的人都在莫离殇身后悲鸣地嘶吼着。
“统统给我退后五十步!”莫离殇对着众人怒吼道。
所有的人都紧咬着牙,坚定地看着莫离殇,脚下却一步不退。
“怎么?我还没死你们就不听我的话了么?”冷冷的声音就如地狱中冒出的飘缈暗沉。
众人悲愤激昂,虎目含泪看着莫离殇,终于小队长林立沉痛道:“大家往后退五十步。”
“林队长!”
“这是命令!”
“是”
呜咽着,心不甘情愿地最后看了眼莫离殇,他们才踏着整齐的步伐往后退去。
直到退后了五十步,莫离殇才缓缓的回过头对佟夜冥淡漠道:“你觉得我会舍弃他们么?他们是这么爱戴我,就算用他们的命来换我的命,他们都毫不犹豫,试问我能放弃他们么?”
微微一笑,笑得阴寒森冷,牙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闪出了却是死亡的冰冷:“你别无选择。”
唇间的讥笑愈盛,她的眼始终盯着佟夜冥,轻道:“你想知道我的选择么?”
“我的选择就是…。”莫离殇越说越轻,轻到几不可闻。
佟夜冥眉轻皱了皱,上前了数步。
三步,二步,一步…
幽深的暗光掠过了她的眼,她猛得作出苍鹰搏兔之状,冲向了佟夜冥。
有道是擒贼先擒王,王文远与佟夜冥早就勾结在一起了,而王文远甚至是以佟夜冥马首是瞻的,不然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女儿被佟夜冥杀了而敢怒不敢言。
只要抓住了佟夜冥,他们就会投鼠忌器,那么这些队员就能保得性命。
所有的人都以为她内力全失就会没有力气了,可是谁也不知道她因为学武晚了,干爹为了锻炼她的对敌能力,第一个教她的不是内力而是技巧,可以不用内力降敌的技巧,因为就算她再怎么勤奋的练内力也比不上那些从四五岁开始练的人。
内力的东西不是说差五岁的就勤能补拙,而是错过了最佳的时机就差之千里了,即使是后来用尽的奇珍异药改变了她的筋骨,她的内力始终不能达到巅峰。
但是她的搏击技巧却是炉火纯青的。
现在她缺了就是机会,只要佟夜冥走到了她的范围内,她就有机会抓住他。
“你没有中迷筋散?”佟夜冥有些狼狈地躲避,眼中一掠而过惊讶之色。
她咬着牙,脚尖疾点,踩起了地上的一柄长剑,刀光剑影之中,映出了她清丽绝伦的容颜与眼中的冰冷。
长剑轻挥却是剑剑致命,虽然没有内力却是占了巧字。
佟夜冥望着她,狭长的凤眼危险的眯着,犀利中透着苦涩与狠绝。
“你就这么恨我?非要致我于死地不可么?”
没有言语,有的只有致命的剑影。
没有内力的她不敢说一句话,因为一旦开口就能让佟夜冥觉察到她的气息的不稳,内力的失去,她只能用最轻巧的挪移之术躲避过他的掌风,用最精妙的剑术与他对抗。
还有她就是搏,搏佟夜冥对她的情,不会痛下杀手。
日影西斜,天更冷了,崖上的风有些刺骨的冷,她白衣带血,恰似白雪红梅在风里漫漫而舞,舞动的是翩迁,让佟夜冥眼中有瞬间的迷离。
他仿佛又回到了前世,她也曾在风中为他而舞,那时的她没有这些刀光剑影的冷冽,全是温情蜜怜的爱意。
为什么?为什么造化弄人,在他决定要挽回这一切时,她却已然远去,远去的不但是身影还有心…。
手下渐渐的失了尖锐,而她却毫不留情。
痛着心,他的眉越皱越紧…。
风过处,何处吹来桃瓣无数,洒一地粉色旖旎,她的花中舞…。
又乱了,心又乱了,看着她的身影,他竟然有着瞬间的迷离。
突然她纵身而起,足尖轻点,带动花瓣点点,凌厉的劲风划过他的脸庞,他微一避过,却看到横过眼敛的是她纤纤细足,人过留香,那是桃花的淡香,隐约着她的体香…。
心中一动,他伸出手欲抓住这一抹余香,却被她如泥鳅般的滑过。
而他的劲风却横扫过了崖边数株桃树,顿时漫天花雨,弥漫开淡雅清香,欲醉,欲醉…。
两人你来我往,剑影翻飞。
一个刚硬,一个轻柔。
一个内力四射,一个轻功卓绝。
她飘忽如仙,袖影轻挥,如行云出岫,飘缈淡雅,剑影飞舞间,挽无数剑花,恰似烟花绚烂,又似银莲初绽,衣袖翻浪,中出利剑,直直的刺向了佟夜冥的前胸。
佟夜冥不敢怠慢,催动全身内力,空手白刃欲夺下她的长剑。
就在肉掌要碰到长剑之时,那剑如灵蛇,陡然消失,挽一剑花,改变方向。
他的眼波澜不惊,深不见底。
她的心划过片片冰晶,有些急燥。
没有了内力,没有了毒药,要想战胜佟夜冥真是实在不易,而他身后还有王文远数千精兵虎视眈眈。
她凄然地笑,眼中的无助瞬间撞击了佟夜冥的心。
曾经她就是这么笑过,就在那日她永远离开了他。
痛一下袭入了骨髓,让他有瞬间的停摆。
“扑”
剑入皮肉的声音惊醒了他。
先是心痛,麻木,不敢置信地看着她,慢慢地他才感觉到了身体的痛。
冰冷的眼看向了自己的肩,那明晃晃的剑正毫不顾忌地插入了他的肩胛骨,顺着闪着幽光的剑身,他看到了剑柄,那剑柄被一只嫩白的小手紧紧的握着…。
她在笑,笑得这么的残忍,笑得没有一点的温度,原来那一抹凄美的笑只是她引他入瓮的计!
“你利用我?”闭了闭眼,掩住了心底的痛,墨黑的睫毛仿佛挂霜般的寒。
“有何不可?”她笑得轻盈,人如闪电,抓住了佟夜冥,将剑用力拔出,洒落红点点,与那桃花的粉红相得宜彰,形成了诡魅妖冶的美。
剑柄狠狠的敲击了佟夜冥的各处穴道,没有了内力只能借助于外力。
“你没有内力?”
虽然是疑问却是肯定的语气,佟夜冥的眼中冒着滔天的怒火,这个女人居然又一次欺骗了他,只这一会,一而再,再而三欺骗了他两回。
他是何等精明的人,居然会上一个人的当上了两回!
难道她真是他的毒,让他无药可解么?
“现在知道你已经晚了,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佟太子,现在咱们再来谈谈条件可好?”她笑得温柔,仿佛要滴出水般,让佟夜冥一度梦回当初,可是她语气中的冰冷与手下的中尖锐却把他拉回了现实。
即使是被制,他亦是昂昂傲骨,他笑道:“你以为王将军会听我的么?”
“听不听试试不就知道了?”她不以为意的笑,笑中多了份轻松。
王文远可以不顾王媚娘的性命却能不顾佟夜冥的性命么?
佟夜冥可是他通向权力顶峰之位的强大助力!相信他不会为了区区二千个不足为道的人而置自己的野心而不顾的。
“太子妃,快把公子放下?你难道疯了么?你可知道你要了杀了他,会引起什么样的后果么?”
果然王文远气急败坏地叫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