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8回 生死不离

锋利的刀锋紧挨着脖子,为了逼君天鸿早作决定,也为了能够给自己争取最后一线生机,流萤决定赌上自己的一条性命!想到这儿,她已经是暗自咬牙,抵住脖子的刀用力划了下去……

刀锋割破喉部的皮肤,丝丝鲜血立刻顺着流萤纤细的脖子滑落下来,君天鸿眸中露出极大的错愕与震惊,劈手打落流萤手中的刀,怒道:“你疯了!”

“求你了……”流萤目光牢牢锁住君天鸿,伸手抓住他的衣角哀求,脖子上的鲜血流进衣襟她竟丝毫未觉。

“我答应你便是!”君天鸿目光一沉,转身下去安排。

百里奚进门,看到脖子上鲜血淋漓的流萤,心脏猛然一缩,痛得他几乎说不出话来。他以为她让他出去,是想什么好办法去说服君天鸿,谁知道,她竟是用这种不要命的方法!

“这就是你的方法吗?我看你简直是蠢透了!”百里奚俊逸的脸绷得紧紧的,掏出怀里的帕子,单膝跪地为流萤包扎,此刻他泛红的双眼里早已没有了对流萤的不屑,有的只是心疼。

“我没事!”流萤这一刀是控制着力道割下去的,说白了就是为了吓唬君天鸿,但直到此刻她才发现伤口着实伤得不轻,刚才还不觉得,现在是火辣辣的疼连口唾沫都觉难以下咽了。

君天鸿出去一会儿,拿着两套小太监的衣服进来让流萤与百里奚换上,随后又带上几名忠心的侍卫与太监,几人一起向着天牢而去。

君天鸿说自己见不到君天澜并非说谎,看守天牢的将领看到君天鸿面上露出一丝为难,抱腕道:“殿下,您就不要为难小人了,靖王吩咐过,绝不允许您去看太子殿下的。”

君天鸿深深叹了口气,露出一脸悲伤,提了提手中的食盒道:“其实我也就是想把这些酒菜送给他,并没有其他什么意思,如果父王连这都不同意的话,那就麻烦你去告诉他,我会在这里一直跪倒他同意为止。”

“这……”守卫的将领与看守们面面相觑,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君天鸿放下食盒,掀起衣角作势就要跪下去,那将领一见头皮立刻发麻,赶忙将他扶起,这往后他可是极有可能成为新任太子的,他哪儿有胆子让他在这里跪下!

“殿下!”那将领深深皱着眉头,好半晌方才说道:“殿下您尽量快点儿吧,千万别出什么意外。”

“放心!”君天鸿点了点头,率先进门,跟在他身后的一名侍卫将一袋银两趁势塞入那将领手中跟着进门,流萤与百里奚低垂着头混在几名太监里头也跟着进去了。

天牢厚重的大门在几人身后被关上,室内立刻便暗下来,因为靖王的残酷镇压,如今天牢内每间囚室都挤满了反对靖王的忠臣,众人的哀怨声、哭泣声、咒骂声夹杂着腐烂、血腥的气息扑面而来。

“冤枉啊……苍天无眼啊……靖王,你不得好死……”看到那一张张或绝望、或愤怒的脸,流萤的心不可抑制地一颤,墙壁上昏黄的油灯照着血迹斑驳的地面,流萤每踏出一脚,身体都在颤抖。

“小心。”百里奚不知何时来到流萤身边,搀扶着她的手臂,这才稳住她渐渐发软的膝盖。

那些被关押的人或断手断脚,或被烙印,或被鞭打得体无完肤,如今一个个都已面目全非。那些似曾相识的面孔,都是百里奚平日里所熟知的大人,看到他们如今纷纷落得如此下场,他此刻的心情是从未有过的沉重。

看着囚室里触目惊心的惨状,流萤甚至不敢想象如今的君天澜又会是怎样一副光景?越往天牢深处走,光线越暗,地面也越潮湿,在天牢的尽头,一处独立的黑暗潮湿的地牢里,牢头停下了脚步打开紧闭的牢门道:“殿下,太子就在里面,您先进去吧,我在门外给您守着去!”

“好。”君天鸿点了点头,待牢头领着看守走了,他这才对流萤道:“你先进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多谢!”流萤点了点头,转身走进地牢内,在一处蓬乱的稻草中终于发现了一个一动不动躺着的身体。

“天澜哥哥……”流萤心脏猛然一缩,疾步奔到他身边将他的身体从稻草中翻出来。

在看清君天澜的面容时,流萤只感觉心口似被人扎了一刀,痛得连呼吸都带着痛。这哪里还是那个骑在高头大马上,身着银色铠甲倾世耀眼的太子啊!如今的他穿着囚服瘦骨嶙峋,被鞭打得皮开肉绽,全身上下已没有一处完好,而那些伤口由于没有得到及时的救治,早已红肿溃烂,简直不堪入目。

即便是在前世,流萤也从未见过他被人折磨至此,而今他落到如此境地,可以说全都是她一手造成的,全都是她的自以为是造成的!

“天澜哥哥,你醒醒。”流萤在君天澜身边跪了下来,痛苦地自责,脖子上刚刚止住的血,殷红了白色的丝帕,缓缓渗透出来。

“天澜哥哥……”见叫了半天,君天澜也无丝毫反应,流萤急了,想要扳着他的手臂摇晃,却发现他已没有一处地方可以让她下手。

“天、澜、哥、哥……”流萤一字一顿地喊着,心痛如绞,喉间的白色丝帕转眼间已被鲜血染红,许久不曾流过的泪,竟在此刻不知不觉、无法控制地落下来。

两世为人,她与他的命运都被君翔操纵着、践踏着,前世她有多爱君天澜,今世她就有多恨君翔!她发誓,今生她无论要吃多少苦,经历多少挫折,哪怕死后被人挫骨扬灰、坠入阿鼻地狱,被油煎火烤,她也一定要让君翔失去一切,被所有人背叛、抛弃!她也一定要让君翔尝够一千种死法,替天下间所有无辜枉死的冤魂向他讨回公道,一定!一定!

一滴滴晶莹的泪从流萤脸庞滑落,坠落到君天澜的眼窝里,嘴巴里,脸颊上……君天澜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着,缓缓睁开满是血丝的双眸怔怔望着流萤,喉间发出嘶哑难辨的音节。

流萤一惊,慌忙擦掉脸上的泪,从百里奚手中拿过早已准备好的水对着君天澜干涸的嘴唇喂下去,君天澜躺在地上丝毫不能动,那水进了他的嘴根本入不了喉,就顺着嘴角流进一旁的草堆里。

“我来把太子爷扶起来。”百里奚蹲下身,想要上前帮流萤将君天澜扶起来,却被流萤阻止。

“不用!”如今君天澜浑身是伤,她能为他减轻痛苦,就尽量减少。

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流萤口中含着一口水,贴上君天澜血迹斑驳的嘴唇,将口中的水一口一口渡到君天澜的口中。看着流萤自然而然地为君天澜做着这样的事,百里奚心口无法自抑地一痛,转眸看向门外,却意外地发现君天鸿正用一双探寻的眸子盯着流萤在看,他连忙不动声色地上前挡住他的目光。

喝下一碗水,君天澜终于能发出完整的音节了,抬眸怔怔望着流萤,嘶哑着嗓音道:“小不点……你怎么来了?”

“天澜哥哥……”流萤扬唇想要对他挤出一丝微笑,却无声地落下两行热泪:“天澜哥哥,对不起!都是我害得你,如果不是我,你就不会有事了!”

“不关你的事……别胡思乱想……”君天澜微微牵动唇角,举起手腕擦了擦流萤脸上的泪,却发现自己将手上的血擦到了她的脸上。

“看我,真笨!”他自责着收回手,怔怔望着流萤道:“小不点……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小溪……你带她走……免得吓到他。”

“是!”即便君天澜如今只是阶下囚,但他的话,百里奚依旧毫不地听从,上前就要拉流萤。

“不……”流萤紧紧握住君天澜血迹斑驳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摇了摇头道:“我去找人帮你医治,你的伤不能就这样置之不管的。”

“没用的了……”君天澜凄恻一笑道:“我活不了多久了……你快走吧!”

“不——”流萤的眼泪因为这一句话掉得更加凶,甚至直接就哭倒在地:“我不会让你死的,我不会!”

“人,总是会死的……”君天澜轻轻叹了口气,缓缓一笑道:“只可惜……我看不到小不点……长大之后的样子了……”

“不会的,不会的……”流萤拼命摇着头,低声道:“如果你死了,我就陪着你去死,黄泉路上,绝不会让你一个人孤单着。”

君天澜眸中闪过一丝剧烈的震撼,怔怔看着流萤,一时竟说不出一句话来。他以为,当他看到父皇和母后葬身火海后,他的心就已经死了,对他而言活着或者是死去,都已经没有分别。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明明已经死掉的心,仅仅因为一句话,就恢复了跳动?为什么,当她泪流满面地看着他时,他竟感觉对这个世界还有那么一丝不舍?为什么,她的每次出现,总是能那么轻易地牵动他的情绪?

被这样的场面震撼到的,不仅仅是君天澜,还有君天鸿、百里奚和在场所有侍卫和太监。没有人能够想到,一个年仅八岁的小女孩会对君天澜说出生不离、死不弃这样不找边际的话!可是这样不找边际的话一旦从她的嘴里说出来,他们都选择相信!

看到流萤脖子上染血的丝帕,君天澜心头一骇,指着那血帕问:“你的脖子……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流萤若无其事地摇了摇头,看着他淡淡一笑,麻利地从食盒中拿出前世君天澜最爱的饭菜,一口一口喂他吃下,君天澜看着她湖泊一般美丽幽静的眼,心头又是一震,他们不过才见过几次面而已,为什么,她甘愿为他做那么多?甚至可以为了他毫不犹豫地丢弃性命?难道,仅仅是为了报那一次的救命之恩吗?

“天澜哥哥,我要为你上药了,你忍着点儿疼!”在君天澜愣神之际,百里奚已经将君天澜的身子扶正,流萤则轻手轻脚地为他脱去与皮肉相连的囚衣。

君天澜动了动嘴唇,想说何必,可是看到流萤认真、关切的脸,他竟说不出一句话。

药肉血肉,痛入骨髓,君天澜连哼都没哼一声,只是怔怔望着流萤,脑海中依旧盘旋着无数个为什么。

“天澜哥哥,都弄好了,这药给你,我要走了。”流萤收拾了会儿,站起来,随着众人缓缓走出牢门。

看守的牢头走上前来,拿着锁就要锁门,君天澜坐在一堆乱草中,眼底的光芒随着这一动作的到来,渐渐散去转而变成一片死灰。对他而言,流萤不过是他生命倒计时过程中遇到的一缕阳光而已。

见他露出如此绝望的神情,流萤忽然推开牢头冲进地牢,紧紧抱住君天澜贴在他耳边道:“天澜哥哥,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你一定要相信我,一定要等我,如果你敢在我救你出去之前死掉,我就会下去找你,不论是天堂还是地狱,我都要缠着你一生一世,生生世世,让你永远永远都摆脱不了我,如果你不想被我缠,就好好地活下去,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

------题外话------

看到昨晚11点多还有12名亲订阅,芬芳很感动,尤其是看到apple亲也在列时,激动得心脏都又蹦又跳的。今夜的文虐了点,俺写得很忧伤~内流满面了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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