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心中的大石头都落了地,余乔一下车就倒在绽放宿舍的大铺上睡了个昏天黑地,这大铺是以前的过度房,如今也只是当个仓库使用,平时都没有人来。等到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了。将窗子推开一条缝,一股清新的空气顿时窜了进来,余乔深深吸了口气,觉得全身上下说不出的舒泰。那些个皇子什么的已经跟她无关了,朝中就算是再乱还能乱到她这个小人物的头上吗,她还是好好过她的日子吧,只要没人惹到她,那她就不去管那个闲事了。
院中的女子们此时正是最忙碌的时候,脸上上着淡淡的油彩,身上穿着最华丽的衣衫,这正是他们生命中最美好的时光,不知道几年以后她们又会在哪里?其实她们能来到余乔的店里已经是很幸运的,如果她们依然留在教坊司或者妓院,现在所过的一定是那种迎来送往的生活,那样的人生何其可悲,可是余乔能救她们一时,如何能救他们一世呢?余乔也知道她们其中很大一部分人仍然抱着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美梦,这不是说两句就能改变的,她们的命运依然是握在她们自己手中啊,只要她们的立场坚定,就好像颜夕一样,那她们的未来一定会是自由,美好的。
想到颜夕,余乔才想起好久都没有见过她了,也不知道她现在在什么地方。店里的女孩子来来往往换了好多,有的人自己走了,有的嫁了人,想想当年她费心费力的将那些女孩子带回来,然后给她们培训,陪她们聊天,给她们讲故事,让她们从麻木惧怕,一点一点变得快乐起来。这些事好像就是昨天发生的一样。
想的多了,余乔忽然觉得她已经跟以前的她有了很大的距离了,就连的家里的生意发展成什么样子她也不知道了。两年了,也不知道他们都变了没有,袁振也早到了成家的年纪,不知道有没有娶个媳妇回去。不过她倒是不怕袁振将她的生意都给吞了,本来当时她就没出多大力,就只是出了出主意,本钱什么的都是袁振和顾硕筹集的,就算都给袁振她也不心痛,反正家里有了茶馆还有绽放的生意,也算是富甲一方吃穿不愁了。说她没出息也罢,她觉得她就不是那能耐着性子管事的人,当时跟顾硕说要成为全国首富也不过只是玩笑话罢了,真要是让她成了全国首富那还不得让她被事给累死啊。
舒服的伸了个懒腰,余乔将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全抛了出去。肚子饿了,吃饭是大啊。
姑娘们因为要排练,所以吃饭吃的早,现在晚饭已经撤下去了。余乔到厨房去瞅了瞅,发现大灶已经封火了,前院有专门的厨房,这里只是给姑娘们做饭用的,所以只留了两个小灶温着水等晚上梳洗用。天气逐渐转热,所以灶上也不会留下什么饭食,只有几个凉馒头。余乔捏了捏馒头,皱起眉头,这饿久了还就只想喝点粥,别的吃下去也不舒泰。
刚想到街上去找点吃食,余乔忽然发现她自己身上还穿着那身宫女的衣服呢,索性院子里素来穿青色衣衫的女子就多,所以乍一看也没人觉得她的衣衫突兀。不过这东西毕竟是宫中之物,还是绑人的物证,还是先找个地方处理了。
绽放的化妆间里,有不少演出服,余乔挑了一件普通的,换下身上的宫女服,然后把那宫女服团吧团吧,放进厨房里烧了。索性现在后院也没人,也就由得余乔在那里胡乱折腾了。
这一忙,余乔更是觉得腹中饥饿,她随便拢了头发,然后跑到街上找了一家店,要了一碗粥呼噜呼噜喝了起来。街上的人不多,余乔喝完之后在桌上放了两个铜钱,然后抹了把嘴,站起来拍拍肚子,慢悠悠的往客栈去,也不知道顾硕等着急了没有。
客栈地处偏僻,这才傍晚时分,那条巷子里就已经没人了。余乔想起自己如今的装扮跟那时的完全不同。也就没走正常途径,她从后墙翻了上去,在顾硕的窗前伸手扣了几声。可是屋内并没有人应声,余乔用发簪挑开窗子,然后打开窗子探头进去看了看。发现屋内并没有人,难道顾硕道楼下吃饭去了?余乔跳进屋内四下打量,忽然发现屋内有些不对,包袱,衣物都不在,床铺也很整齐,余乔走到桌前探了探茶壶的温度,发现壶壁依然温热。这说明顾硕走的时间并不长。余乔又翻动了一下被褥等物,不过并没有其他的发现。
余乔皱了皱眉,她不知道顾硕为什么不告而别,难道他遇到了什么危险吗?余乔心中升起了不安。她纵身飞出窗外,往周家飞奔而去,如果说在京城里有可能知道顾硕行踪的也只有南益弘了。
掠进周家大宅的余乔也不管那些丫鬟小厮们惊愕的眼神,她站在院中扬声喝到。“南益弘,你给我出来。”
“余乔。”不过这搭话的人却不是南益弘而是前两日便已经归家的惠儿。
“大哥。”余乔转身奔了过来。“南益弘到哪里去了?”
“他今天就走了。走之前他还给你留了句话。”
“他给我留话?”余乔深呼了口气,努力平复了心跳。
“他说你一定会来找他,他让我告诉你,他和他主子去做他们应该做的事情去了,你不用操心。”惠儿的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滋味,这次回来,却让他发现了一件往日里他根本就没有注意过的事情。平日里府里的下人都对南益弘非常恭敬,偶尔他也会听到管家称呼南益弘为大人,本来这个院子就是从顾硕手中出来的,那些下人们亲近他手下的人也无可厚非,不过要是就连近日里新找来的丫头都恭敬的对南益弘叫一声主人的话,那就是大大的不对了。直到那时候,他才感觉到顾硕对于他们这个家的掌控力有多大,他觉得心中彻骨的寒冷。这偌大的家里,还不知道掩藏这多少顾硕的眼线,虽然他派人保护的他的父母让他非常感激,可是自己的家在别人面前毫无保留的呈现,却让他心中发寒。也许他们就不应该搬到这个大宅子里。
“整天神神秘秘的搞些什么。”余乔咕嘟的一声,不管怎样,有了消息就行,那她的心就能放下了。
“怎么跑的那么急?瞧你这一头汗。”惠儿伸出手来要给余乔擦汗,手触到余乔的额角,却忽然顿住了。“你的额头怎么了。”
余乔下意思的伸手一挡,她知道惠儿一定是看到她头上的伤疤了。“没事。就是不小心碰的,已经好了。”
“怎么会是不小心碰的。”惠儿皱起眉头。这伤口如今已经只剩下淡粉色的一道痕迹,可是从这印记也能看出来当时余乔额上的伤口有多深。她的功夫那么好,到底是谁让她受到这样的伤害。他伸手摩挲着那伤疤,忽然觉得心中有些刺痛,他多希望这伤疤是出现在他的脸上而不是余乔的。
“在外面走动那么久,哪能一点伤都不受的。”余乔用手将发丝往下面拨了拨。“其实也不是很明显,已经很长时间了,估计再过几年就完全看不到了。我真没事,你放心吧。”
惠儿的眼神有些迷离,他忽然有些后悔没有一直陪在余乔身边,如果有他陪着,她是不是就不会受伤了?“这伤是怎么来的?”
“上山采药不小心摔得,这不是没事了吗,大哥,你就别告诉爹娘了吧,等会我去弄点东西涂涂,保证一点都看不出来。”余乔咧嘴一笑。她最怕的就是被家里人问起这件事,还想着用点易容用品遮挡一下,不让家里人发现,谁知道这次事出突然,她还没来的急做手脚,就直接暴露了。
“我不告诉爹娘也可以,不过你得把事情的经过好好跟我说说,不许有半点隐瞒。”惠儿不容反驳的说道。
“好,好,我告诉你行了吧。”余乔不清不愿的将事情的经过大体讲了一遍,其中的凶险她尽量给美化了一点,让整件事情不显得那么凄惨。不过就是这些都听的惠儿出了一身的冷汗,他没想到余乔在外面竟然遇到了这样凶险的事情,幸好那山崖不高,不然当时余乔会变成什么样子他真的不敢去想了。
“以后我不准你再乱跑了。”惠儿冷着脸说道。
余乔早就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只要别让爹娘知道了跟着操心,她就是被禁足也是甘愿啊。所以她乖乖的点头称是,还赌咒发誓保证不再去有危险的地方。
“这可是你说的,以后就给我好好呆在家里照顾爹娘。”
“我的好大哥,我什么都听你的还不行吗。”余乔一个劲的卖乖。其实她也想好好在家里照顾照顾爹娘了,这两年在外,她最担心的就是怕子欲养而亲不待。周升和李香出身贫寒,一生劳作身上落下了不少病根,就算是生活好了之后开始注意调理,可这也是治不了根本的,两位老人的身体也是大不如前了,余乔真的是想好好在他们身边伺候他们几年,尽尽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