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轩讶然收回看向窗外的目光，向着电梯里出来的于骏招手道：“你们上来的时候没看见有人跳下去？”
于骏帮吴妤拉开椅子坐下后说：“阿妤脸都吓白了，喏，铸钧哥的脸色也不好看，就摔在我们身后的出租车上，乘客和司机都遭了殃，听说楼上还有两人。”
“看着有点像是明珠网的CEO？”晋婉婷问陶铸钧，那人脸朝上，但餐厅的楼层较高，她看得不是太清。
“嗯，是明珠网的，有消息说他和朋友跟财务公司拆借了一笔资金，又向银行抵押了手中的股份，沽空好几家的权证，现在看来是爆仓了。”陶铸钧现在脸色才好些。
交际场合里曾遇见过两三回那位明珠网的CEO，不算有太深的交情，但总是脸熟，现在突然就跳楼自杀了，还死在眼前，能缓过气来正常说话就算不错了。
吴妤抿着嘴，脸色惨白的，于骏给她开了罐椰汁：“喝点东西，别去想了。”
林子轩手里玩着限量版的芝宝火机，嘴角一扬说：“刚才杜青海和杜靖在餐厅里差点吵起来，你们撞上他们了吗？”
“俩父子在柜台旁谈心，我就不打扰了。”于骏嘿笑道。
杜枫的案情证据确凿，由于涉及的人员有重复的地方，行贿案、故意杀人案将两案同时审理，现在已到了审理阶段，在杜青湖的努力下，并未对外公审。
就是毕秋、林薄阳调整后的对外口径一样着重在反腐倡廉的工作成果上，突出省委省政府在这件案子上取得的成绩，打击效果被无限放大，真正关注案情本身的反而寥寥无几。
这是种宣传手法，于骏也清楚，在现阶段搞大这种事是不被人喜欢的。
岭西的各类型的案件，都是以这样的手法处理，在新闻上被轻描淡写的带过。
“占了便宜还卖乖，那不是纯粹想让人家难看嘛，”林子轩举起酒杯说，“先碰一下，祝杜青海的儿子好运。”
轻轻碰了下，就听一声惨叫，这回跌落地面的声音不太响，于骏凑到窗外看了眼，就看跳楼的人直接跌到地上，下面紧张的消防队员人人目瞪口呆。
那人跳下时，就贴着气垫砸下来，让做了完全准备的消防队员都来不及将气垫再往里拖十几二十公分。
餐厅里再没人有闲心进餐，只还剩下于骏这一桌，要是没有外头的谈判专家在拿着话筒不停的喊话的话，倒是能吃一顿清静的饭。
当着晋婉婷的面不会提晋凯麒的事，香港检署手握的证据足够能给他定个极长期限的刑期，师未明也逃不脱法网的制裁。
西岭控股香港办事处以总公司的名义捐赠了二十辆通用SUV，在压力之下，也该给警务处一些甜果子吃。
“听说杜靖在增发路演时曾提到风云网络在今年的扩张方面会有所收敛，你在去年底的总结会上订的目标还是很大，资金上不会有问题？”林子轩擦了擦嘴问道。
陶铸钧和晋婉婷都看了过来，两人对西岭控股还是很感兴趣，也提过参股的建议，被于骏婉言谢绝了，在不存在资金问题的前提下，让出总公司的远期利益，不够明智。
况且和银海集团的战略联盟早已建立，有着新鼎泰上市公司的平台，战略方面的让利也没有任何的必要。
“杜靖的演说我看过了，他对风云网络的判断失算不说，对整体市场的预估还是很准确的，十年内每年的上网人数的增长率都不会低于50%。”于骏帮吴妤切好牛排，又帮她添了些椰奶，看她脸色还有点发青，就轻掐了下她的手。
吴妤抬起眼看到于骏眼里肯定的眼神，才觉得心定了些。
“那岂不是要超过上亿？”林子轩吃惊道。
现在全国的上网人数才刚过千万，上亿的网民占总人口都将近8~9%了，而要是以每个家庭的三代组成成员六个来说，从覆盖率上实在很让他感到意外。
“上亿？”于骏轻笑道，“总体上网人数全部超过美国人口都是肯定的。”
“什么？”林子轩大惊道，“会有两亿多接近三亿？”
“会超过四亿，十年内。”于骏微笑道，“回头来看纳斯达克、恒指的崩盘，其实是挤出过高的市盈率和泡沫，回归到正常的资本市场中，现在只是开幕式，离和闭幕式还早得很。”
林子轩、陶铸钧、晋婉婷都笑了起来。
又提到了债转股的事，现在新鼎泰的持股份额是鼎泰集团31.5%，银海集团20%，西岭控股8.57%，流通股剩下都是上市流通股，总股本是6.7亿。
债转股后，西岭控股的持股份额将提升到21.5%，超过银海集团成为新鼎泰的第二大股东，但对于新鼎泰而言，好处在于不需要偿还去年借走的40亿资金，这些钱将用来做商业地产的开发。
“具体的事哥哥姐姐们找卫姐谈，早前就协商过，我想卫姐那没什么问题。”于骏笑道。
“砰！”
谈判专家的心理战术宣告失败，今天的第三个跳楼者奋勇的从楼顶跃下。
再能沉得住声，这饭也吃不下去，何况吴妤已有点反胃，就匆匆买过单去千金会所坐坐，等夜里八点的时候坐飞机回云广。
华灯初上的香港到处都是大都市所具有的那种靡靡气息，闪亮的霓虹灯不知磨碎了多少少女的心，不远万里偷渡赶来香港，却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投入风尘，被一向自视奇高的香港人称为“北姑”。
如同辽北人将朝鲜偷渡到国内的人叫做“逃北者”一样，这种本来中性含义的词，因为身份、地位的原因，而带有大量的贬义。
于骏清楚，随着辽北经济的崛起，逃北者越来越多，在朝鲜的宣传口径中，中国被称为是世界上最发达的国家，而朝鲜是第二发达。
同样，赶来香港淘金的少女也因为香港回归而呈爆发性的增长。
不知为什么看到这些霓虹招牌时会想起这些事，于骏摇摇头，就看到杜渐喝得烂醉的站在街旁和个穿着暴露的阻街女郎有说有笑的聊着。
杜青海和杜靖来香港，或许还能说是要稳定投资者的信心，杜渐跟过来做什么？
没多久就看杜渐搂着女郎进了一间廉价旅馆，没想到堂堂青莲集团四少爷会自暴自弃到这种地步，于骏不免感叹。
上到由晋婉婷创办的千金会所，从里到外鲜红的装饰，让于骏不禁想到了美国股市的血红一片的跌盘，不由得笑了起来。
往日人潮涌动的会所，今天人流不到平日的十分之一，那些贵妇少奶奶大小姐们都回到家中去安慰家人去了。
难得的清闲让陶铸钧都笑：“要是每次恒指大跌，这里都能少些人的话，那我宁愿它就一直跌下去好了。”
晋婉婷白了丈夫眼，说道：“你自己手上的股票不也跌了？你说的这叫什么话？”
林子轩笑着插嘴：“陶大哥也是想安静些，晋姐别理他。”
于骏搂着吴妤就在外头环成茶座的沙发上坐下：“还有一小时就要去机场，就不进去里面了。”
林子轩微微点头：“我陪你。”
“我跟婉婷进去装些茶叶给王市长、于市长带去，你们聊你们的。”陶铸钧往他那大房间里一指说。
吴妤还在后怕着在半岛酒店的遭遇，要是那人早跳两分钟，或是陶铸钧的司机开车慢上两分钟，那明珠网的CEO跳下来砸到的就是她所座的那辆商务车了。
于骏尽量让她的身子往自己身上靠，给予她最大的安慰，也难得的手都很守规矩的放着，没乱动弹。
林子轩瞟瞟吴妤，又看看于骏，喟然道：“你小子艳福无边，也不用在我面前显摆，现在陶铸钧和晋婉婷都不在，你给我透个底。你都能判断到纳斯达克的崩盘不会在短期内结束，你就没想过去老美那敲敲竹杠，这有点和你的为人不一样啊。”
“呵呵，”于骏收回凝视着吴妤的目光，笑道，“褚浩伟不是在美国吗？”
“褚浩伟？褚云博那个儿子？”林子轩回忆了下才将褚浩伟的名字和脸联系上。
“他是学金融出身的，早先我是安排他在香港，去年去的美国……”
“等等，你去年就猜到纳斯达克会崩盘？”林子轩惊道。
“倒不完全是猜到，”一半靠的是记忆，一半则要靠实力，于骏微笑道，“其实纳指大幅下跌已有了些征兆的，具体的却要看有没有实力和方法去把握这种下跌趋势。”
“别跟你哥废话，你直接说吧，在这件事上，你最后会得到多少好处。”林子轩眼都红了，这种大买卖都不梢上他，实在太不够意思了。
“四位数吧，还要看具体的操作。”于骏笑道。
“四位数，几千万吗？”林子轩一愕，整个人跳了几来，夸张的低呼道：“上千亿？”
于骏再压抑不住眉角的笑意，看着林子轩，得意的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