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再见面

詹温蓝的动作快得不可思议,几乎从云溪那幢公寓出来之后,就跟着詹司令及老管家去了机场。

上了飞机,随意拉了条毯子搁在身上,他望着窗外渐渐渺小的土地,神情有些急切。

已经很久没有真正睡过觉,精神一直极度紧绷,虽然一直有预感,云溪并不会那么简单就溺死在那条河里,但他总是每每想起当晚,就惊得浑身颤栗。

他没想到,就在返回北京的空中,他竟然久违地睡了一个小时。

而这次睡眠几乎是在梦里度过。

梦里是一片湛蓝湛蓝色的海洋,无边无际。天上浮云朵朵,更是广袤浩远,仿佛一切在这里都是最简单最微小的存在。

红火的滑翔翼犹如一道流云,在湛蓝的天空绚丽出妩媚璀璨的流光。

海风带着潮湿的湿气向人袭来,天上的阳光耀目得让人无法直视。

白色的云朵流泻而过,似乎锦上添花的一道道暮霭,碧玺的天,灼目的光。

“你看,你最喜欢的风景就在眼底,你最爱的海风就在耳边,你最痴迷的骄阳就在面前,我答应过,一定把最美好的一切捧到你面前。”海滩边似乎站着一对情侣,他远远地望着,明明离得很远,可神奇的是,他们说的一切,他都听得一清二楚。

显然,此刻男人在说着最美好的情话,女人已经感动地泣不成声。

“我把你最喜欢的一切都送给你,你也送我一个我喜欢的吧……。”男人再接再厉,搂着女人轻轻一笑。

女人终于忍不住出声问道:“好啊,你要什么?”

“把你送给我吧。”温暖的呼吸慢慢一顿,良久,男人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说出心中最大的期盼。

詹温蓝静静地看着那对在海边相拥的男女,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双眼豁然睁大,下一刻,倏然转身!

天空下,就在他身后,一道蓝色的身影似是有感,朝他看来。

“她”就站在那里,熟悉而眷恋的面容在那海边的阳光下耀目得几近让他窒息。

她就这样朝他看来,目光直直地穿透了他,像是压根就看不到他这个人。

突然,天空风声大震。

“她”转而仰头,看向天际。

火红色的滑翔翼恰好从那道身影前蹿过,如风一样翱翔而去,恣意盎然,卷起阵阵狂风。

那风如同烈焰,从那道湛蓝的身影上袭过,瞬间,“她”的周身被那轻薄飞扬的裙摆包围。

“她”却只是仰头,毫无所动。

那眼神如此清洌,又如此专注,却有没有丝毫影迹。似乎,那火红的滑翔翼在“她”眼底也不过只是一场转瞬即逝的烟火。

只留,那一道幽雅清冷的背影,独独让他无法转开视线……

詹温蓝浑身一惊,忽然一下子从座位上震醒过来。

瞳孔一阵放大,浑身都开始出汗,他望着窗外那层层的云朵,忽然醒神——原来,自己还在飞机上。

老管家担忧地看着他,眼底有藏不住的惊慌:“少爷,你怎么了?难道是做恶梦了?”

做恶梦吗?

詹温蓝自嘲地咧嘴笑笑,却忽然觉得笑对于他来说,已经太难太难,他几乎已经快忘了,该如何去牵扯嘴角,做出笑的姿态。

“不是噩梦。”他望着窗外漆黑的天空,静静地闭上了眼睛。

那不是梦,他见过,实实在在地用眼睛刻进脑子里的景象,怎么可能会是梦?

那是云溪第一次和张先生合作拍摄电影《天空之盟》的现场。

他记得清清楚楚,她就这样静静地站在海边,仰望天空,那是男主角用火红色的滑翔翼向女主角求婚的戏。现场所有的女性都几乎疯魔了一样的捂着心脏,双眼通红。却只有她一个人,漠然地像是在看一场闹剧。

他那时曾想,到底这个女人是铁石心肠,还是要求太高?

连这样的求婚场景都不能打动她丝毫,以后向她求婚的人可真是倒霉。

他那时却没想到,竟然会是他自己最后成了当初同情的对象。

一年多后,他站在冷云溪的房间里,将冷家犯罪的“证据”整齐地摆放在她梳妆台上,然后,穿过那房间里的家具摆设,静静地站在浴室外,听着里面的水声。

那一刻,他明明是准备转身就离开的,却不知道为什么,像是着了迷一样站在那里,动都不动。

生平忽然明白有那么一种情绪叫心潮澎湃,有那么一种思绪叫情不自禁。

去爬云溪的窗台,本只是为了将东西放进去就走。可不知道为什么,鬼迷心窍,望着那在浴室里模模糊糊的身影,忽然就生出一种冲动。

求婚的时候,甚至没有任何花前月下的浪漫,只是傻傻的拿着颗钻石,那时,心跳得几乎都不像是自己的,他什么都不记得,只记得,她轻轻将盒子里那枚戒指接过去时,她装傻地看着他:“同意什么?”

自己已经抑制不住什么情绪,只一个动作,扣住她的后脑,浓烈的吻像是怎么也不够——“同意当我的女人。”他的回答既简单又直接。

那一夜,明明长夜漫漫,他在说着一个最可怕的谎言,可他如今,只记得她在他的怀里,眉目舒展,嘴角含笑,终是轻轻点头。

这么一场不够浪漫的求婚,却是他后来无数次在漆黑的不眠之夜里唯一甜蜜的回忆。

现在想来,却忽然觉得嘲讽可笑。

若是真的没有想过求婚。那枚钻戒,又是怎么来的?

到底,还是他执迷不悟了。

这三个月来,每一次他即将睡去的时候,都回到河畔边。

“世上哪有无缘无故的一见钟情?詹温蓝,原来,你才是真正的天生凉薄!”她带着一股沁着冰雪的笑望着他,最后一个字堪堪落下。

一声枪响,他眼睁睁地看着她向后倒去,跌落在那岸边,顺着重心,一个后仰,跌进那河水里,瞬间没顶。

接着,就是三个月的杳无音讯。

他从来不知道,一个人就这么什么也不用做,竟然可以这么简单地就把他的心给撕成碎片。

不,是他错了,一切都是他在刻意接近她的那一刻就错了……。

詹温蓝疲惫地闭上眼睛,再也睡不着,静静地坐着,等待飞机着陆。

抵达北京的时候,整个天都已经闷闷的露出一丝光亮。

他已经分不清这是早上还是傍晚了。只觉得几乎已经筋疲力尽。

家里来接机的人无声无息地候在一边,他看着父亲和管家,微微垂下双眸,淡淡道:“我单独去冷家,你们先回去吧。”

两人一愣,迟疑地看着詹温蓝:“温蓝,如果你一个人去的话,冷家……。”詹司令知道,是自家理亏,但是让自己珍之重之的儿子就这么送上门给人羞辱,他又完全舍不得:“冷家一定会对你不客气。再怎么说,我好歹还有些职务在身,和你一起,不到万不得已,冷家总归不会直接翻脸。”

老管家也在一边使劲点头,“少爷,你做事向来最注重方法,眼下就这么直接上门,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

“你们走吧。”他沉默地看他们一眼,再也没有多说什么。家里来接的车辆有两部,他直接坐进其中一辆,速度驶离。

詹司令在身后看得狂跳脚:“怎么就这么犟,非要撞得头破血流才高兴!”

满脸的怒气却在看到老管家那悲伤的表情后,戛然而止。

他从一开始,就没想过,在这场和冷云溪的感情关卡里,最后泥足深陷的竟然会是自己那个真正冷清的儿子。

“走吧。”疲倦地挥了挥手,他和老管家坐上另一辆车,开向詹家。

身后,天空的启明星正微微发亮,整个飞机降落的地方一片荒芜,风轻轻吹过,带起一片尘土……

詹温蓝到冷家的时候,车子压根上不去。

以前是因为所有的守卫对詹温蓝的脸极为熟悉,认识他是冷小姐的男朋友,所以俱是客客气气,连安检也没有,直接就放他上去了。

冷家被“请去协助调查”的事情发生之后,虽然明面上大家都猜测是乔家的那位老先生做的安排,但对于“证据”明摆摆地放在冷云溪房间的事情,这些本就是从军队中刷选出来的顶尖苗子还是猜得出一二的。

守卫们冷眼看着詹温蓝从车上走下来,一步步地向着山上走。

谁也没去拦他,在他们这群可以流血但绝不可以背叛亲人朋友战友的士兵眼中,真正有资格对这个人冷眼以待并剥夺他尊严的,应该是山上冷宅里的那一位。

从山下到山上,他用了将近二十分钟。

每过一段时间,就有车辆从他身边擦身而过。

车内坐着的人,都用一种若有所思的眼神打量着他,随即,毫无迟疑地驶离,开向冷家。

他知道,这都是去拜访冷家老爷子的人士。

从冷家上下被放出的那一刻,冷家的地位不仅没倒,更是让许多人猜测,在这次事件后,为了弥补不实的调查,可能会有更重要的荣誉降临在这个家族。

他一步一步,慢慢地向山上走去,空荡荡的胃里什么也没有,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觉得有一种灼痛的感觉。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空气中带着一种久违的熟稔。

这是她的家。

冷宅被封的时候,他进不来,只能转身离开。

他离开北京,疯了一样地去美国买下她在哈佛附近曾经住过的地方,只不过是为了能多留住一点曾经她的气息。

他将自己关在那公寓里,眼前全是当初留学时,她的倩影,可空洞,除了空洞,再无其他。越是呆在离她曾经很近的地方,他越是觉得空洞。

终于,在他觉得,这条路越来越长的时候,那无数次来过的地方,终于近在眼前。

偌大的宅院内,人潮汹涌。

许多曾经熟悉的面孔朝他看来,眼底均闪过一道浓烈的不可思议以及迷惑。

一些人尴尬地朝他笑笑。多数人的眼中,他这个冷云溪的男朋友和他们一样是墙头草,冷家众人被带走后,他也随之消失,詹家作为冷家的交好世家也一直没有出出面帮忙。和他们隔岸观火的性质没什么两样。所以,除了尴尬,隐约间也有一种万幸。

看,连别人那么亲近的关系都可以闻风而动,趋利避害,自己和冷家说起来也没什么多大纠葛,会袖手旁观也是人之常情嘛。

有些人则不然,他们甚至怪异地看着詹温蓝,满眼深思。

詹司令和南京军区那位刚上调的梵家可是订婚喜帖都发出来了,既然詹温蓝和冷云溪都已经掰掉了,他现在又跑来是做什么?

说起来,和他即将订婚的梵良慧也是梵家捧在手上的掌中宝,听说为了和他在一起,去年就从芭蕾舞团辞职回家,如今定居在北京。总不会,詹温蓝在这个订婚的节骨眼上,突然又改变主意了吧?

人影憧憧,眼光烁烁,却没有一个人贸然上去和他打招呼。气氛突然有些凝滞,总觉得,一股风雨欲来的样子。

一直负责看门的侍卫官忽然见到这个曾经熟悉的人,差点没拔出手枪。作为冷家真正的心腹,他们当然清楚那天冷家被搜的事情始末。

李叔站在暗处,看着手下一群人几乎用一种狼一样的眼光狠狠地盯着詹温蓝,仿佛只要他再靠近一步,他们立马就会扑过去,让他好好尝尝骨头脆裂的滋味!

“都站在这干嘛?”李叔冷哼一声。

一直有些凝固的空气忽然变得压力更沉。

那群年轻军士回头看向他,一时间,都训练有素地恢复了莫无表情。

“该干嘛干嘛去!为了一个闲杂人等,弄得自己连平常的水平都没有,等会都给我围着山跑三十圈去!”李叔的话向来很少,但这里每一个人都知道他的话从来所言不虚。这是真正从战场上杀人活下来的老兵,更是在后来无数腥风血雨下存活下来的刚硬男人。没有人有异议,同时高喊了一声“是,长官!”便各回各岗,各司其职。

让人最心冷的,便是在你心心念念如何道歉的时候,对方却连给你开口的机会都不曾。

詹温蓝望着李叔从他面前平静地走过去,连眼角都没朝他看来一眼。

显然,李叔虽对着这满院子来投靠冷家的人士没有半分亲近,可对于詹温蓝来说,更是冷淡如陌生人一般。就如同,从头到尾,在他们冷家人的生活中,他,詹温蓝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詹温蓝静静地看着李叔消失在冷宅的大厅入口处,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在他看来,这世上一切都不重要。

只有一个人,他现在只想见到那一个人。

“哎呦,我说,这人怎么长得这么眼熟?”一个讥讽的声音忽然从他背后响起。曾经只要一上了桌子就立马埋头苦干的小白白,冷眼望着詹温蓝,淡淡道:“我说怎么这么眼熟呢。原来是咱们学校的院草大人啊。司令之子,名门之后,这么高贵的人,怎么纡尊降贵出现在这啊?”

“哪里高贵,哪里名门了?小白白,你眼睛绝对出了问题。”另一道冰冷的声音从身边响起,鎏金静静道:“明明这人左脸刻着‘忘恩负义’,右脸刻着‘卑鄙无耻’。哎呀呀,真不好意思,我家是商人,疏于管教,不知道怎么拐弯抹角的骗人,一下子把实话说出来了。詹院草,你可千万大肚能容啊。”

今天一大清早,鎏金再也忍不住家里的圈禁,直接翻墙出门,约着司徒白就往司徒白那里跑。结果发现,竟然同病相怜,她家里的人也不知道长了什么千里眼,竟然也知道冷家出了事,专门派了人跑到北京这来盯梢司徒白,简直是二十四小时贴身保护,深怕她乱跑惹事。结果,鎏金就装作是突然肚子疼,拉着那个司徒白,使劲地喊“不行了,叫救护车,快叫救护车。”

那保镖又不认识她,整个寝室楼的人都把她和司徒白包的水泄不通时,他去叫了救护车。

结果他一走,鎏金立马从挺尸状态恢复成正常“咦?好了,没事了。老天保佑。”拉着司徒白乘机就溜了。

等到云溪这来,天都已经黑了。

虽然她们也心怀愧疚,可眼下,一看到这个詹温蓝,气得恨得立马上前咬下他一块肉。

当初,她们真的是瞎了眼,竟然还会撮合他和云溪。每每想到云溪在知道自己被詹温蓝背叛的那一刻的心情,她们就恨不得杀人!

司徒白当初被厉牧骗的时候,她们就恨不得将厉牧剁了,但厉牧虽然花心,却从头到尾,好歹对司徒白的感情并没有带有其他的企图。

可他詹温蓝呢?

他竟然拉着整个冷家作陪,从一开始,就显然是意有所图!

或许,从那晚在“不夜天”,他尾随她们的那一刻开始,这就是一个骗局。

什么爱情,什么不离不弃,到头来,不过都是假的。

“两位好歹也是接受高级教育的知识女青年,这样说话,实在有点不符合淑女风范。”Grantham温和却带着无奈的声音匆匆从两人身后传来。

鎏金和司徒白俱是一愣,望着Grantham表情依旧有点愤愤不平。

“不相干的人,管那么多干嘛?你们不是来见云溪的吗?”Grantham扫视了一周,盎然发现,今天的人竟然比昨天还要多些。估计是看打头阵的墙头草形势不错,让最开始拉不下脸皮的人眼下都跟着效仿来了。

不过,Grantham皱着眉看向詹温蓝。这一位,现在来玩浪子回头金不换,是不是有点太恶心了?

门内,听说Grantham来了的张翠立马收拾了一下手边的零碎东西,跟着侍卫官向大门走去。

昨晚,李叔就已经把她住院后所发生的一切事情都和她说了个明白。

算起来,冷家如今能这么快洗脱嫌疑,得以清白,Grantham绝对是出力不少,特别他还身份特殊,丢下在欧洲的访问突然来北京只是为了给他们作证,这一份恩情,无论如何,她都感怀于心。

本城金家的女儿和江南首富的女儿竟然和云溪是同寝室的同学,张翠没想到这世上竟然会有这么巧的事情。不过,作为一个母亲,她对金家及司徒家宁愿把女儿锁在房里、派人监视,也不肯让她们牵扯进冷家的事情却十分理解。

毕竟,金家和司徒家俱是生意人,在财富面前或许有话语权,但是,牵涉到了特殊的政治方面,无论是谁,她们却是自身难保。特别,还是鎏金、司徒白都和云溪一起经营“古玉轩”,只怕即便她们出来给冷家作证,也会被打上“共犯”的罪名。

所以望着那两个羞愧的女孩,张翠只是安抚地摸摸她们的头顶:“快上去吧,云溪就在楼上。”今天招呼了许久的客人,老爷子即便是默许了的,也忍不住有些心疼孙女,也不管这么多坐在庭院的“客人”,直接让云溪上楼休息。

只是,这群人也却是够“毅力坚定”的,都这个时候了,还是不肯走!

张翠轻笑着看向Grantham,“谢谢你这么不辞辛苦地来帮忙,不论如何,我们冷家都欠你一份情。”

有人艳羡地看向这位外国人。长得这么帅也就算了,身份特殊是个伯爵更是没办法,可冷家以后可是要扶摇直上的节奏啊,欠下一份情,大庭广众的,这话完全就是承诺啊。

可没办法,谁让别人是患难见真情呢。眼红不来!

“阿姨,我想见冷云溪。”一直被无视的詹温蓝突然转身,朝张翠说出了进门的第一句话。

“谁是你阿姨!”一直端庄大方的张翠忽然尖锐地后头看他一眼:“我当不起你这声称呼。你詹家高门大户,我们打不起交道。你还是早早回去吧,免得你父亲到时候跑上门又来给我们安个‘拐带人口’的名号!”

张翠的心都在滴血。

自家女儿当初明显对詹温蓝并不是特别上心,还一直告诉她那个二堂姐和詹温蓝才是绝配。要不是,她一直看着这孩子对云溪一往情深,默默守护的样子,她怎么会默认云溪和他一起出国留学。那可是将女儿的半只手都交到了他詹温蓝的手心里!

想当初,还在南京的时候,他詹家压根还没有发迹,要不是老爷子的帮忙,詹家能出个司令?

为了权势翻脸弄得家破人亡的事情她不是没看过,商场上翻脸不认人的例子也比比皆是。她倒还没有脆弱到那种弱质女流的地步。她能原谅詹家想要在名利场上更进一步的野心,但,凭什么,要拉着她女儿做垫背的!

他詹家的男人都不是死光了!想要拼前程,用堂堂正正的用军功说话,为什么要拉着她女儿的爱情做陪葬!

她冷家欠了他詹温蓝什么!她女儿又欠了他詹家什么!

那萧然她虽不清楚是为了什么,陈昊看她女儿的表情她自认不会看错。在冷家最危难的时候,被她冷眼以待的陈昊都能不顾一切地为冷家周旋,他这个自诩深情款款的“未婚夫”到头来却是真正将他们置之死地的刽子手!

“我想见冷云溪。”詹温蓝望着表情发狂的张翠,沉声又说了一遍。这一次,却是真如她所说,并未再叫她“阿姨”。

“说人话,你听不懂吗?云溪不会见你的,你赶紧给我滚!”张翠冷眼看着他,直接回身,拉着Grantham和司徒白、鎏金就往房子走。

一截古铜有力的臂膀突然挡在她的面前。

詹温蓝不知何时,竟然一个晃神就挡在了他们前面。

张翠的脸豁然沉了下去。“怎么,你还行要对我动粗?”

詹温蓝望着她,一动也不动:“我要见冷云溪。”

还是这么一句话。仿佛,他除了这一句话,就不会说其他的一样。

张翠怒极反笑,“还翻了天不成!在我冷家,我说了不见就是不见。有本事,你把你那个厉害的爹叫过来,看他有没有脸跟我对质!”

詹温蓝双目一暗,什么也不说。但,他压根没有让开路,仿佛就准备这么沉默地挡住他们,无论张翠说话说得再尖锐,他绝不移开半步。

整个院子的人都望着这边,已经有些琢磨着这个时候不出手实在对不起自己的智商,眼下正是露脸的大好机会啊。

“詹公子,既然冷小姐不想见你,你看,你还是回去吧。冷夫人的身体不太好,你要是把她气到哪,冷小姐只会更不愿见到你的。”

“对啊,对啊。冷小姐要是想见你,自然会见你的。你现在拦着冷夫人,又是何必呢?”

“冷老爷子的脾气你应该也是知道的,乘着还没惊动他老人家,赶紧走吧。”

大家不一而足地都开始劝道,恨不得立马将他拉开,可顾于情面又不好做得那么显眼,只得苦口婆心,慢慢开解。

“这是在干什么?”一道清幽冷雅的声音突然在院子中响起,芬芳的庭院似乎一下子被月光笼得越发朦胧。有一种冷冷的香味忽然在空气中传开,仿佛是一种自然而然的冷香,极为飘逸。

众人同时转身,却见一人轻轻踏着月光徐步走来,神情幽幽,神色清清,却让人没有来地从心底深处升出一种不能自抑的沉迷。

这就像是突然从天边上走下来的人物,满面风华,眉目惊人至极。

常听人道如画中名士,写意风流,如今,看到这般人物,才惊觉,那些古诗词中最美好艳丽的华章原来并非故人凭空杜撰,而是真的有这般如诗如画的存在。

“你是?”张翠亦给这个看似踏着满身风月的男人的容貌给惊呆了片刻,可一想到当初也是因为詹温蓝的风度极好自己就看偏了眼,如今望着这么一个无论气势还是长相都更胜数倍的人,只觉得没有来的害怕。

李叔怔了一会,虽是见过这人数面,但每次都被他那极致的面貌和风神如玉的气质惊愣,眼下看着这人竟明晃晃地走来,一时间竟觉得自己在晃神。

“你到底是……”张翠正待再说话,突然,房子里蹿出一个身影,竟是李嫂。

“啊,你是,你是小姐的朋友吧。”李嫂有些喘地望着峤子墨,仔细地又看了一遍,确定是那天到四季酒店来接小姐的人。不过,那天下雨,这人站在雨幕中是诗情画意,现在站在月光下,竟然有些烟波杳渺的朦胧,简直就不像是个凡人了。

她赶紧看了夫人和自家丈夫一眼,“小姐和这位先生认识的,”她忽然卡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介绍,难道说小姐和他是朋友?可看样子,两人之间也不怎么交谈。就她那天在四季酒店所见,或许,小姐与他认识,但深交,却说不准了。

“哦,哦,原来是这样啊。”张翠有点脸红,这时候发现刚刚被詹温蓝那一拦,自己连理智都没了,简直是风声鹤唳,一时间有些讷讷:“不好意思啊。”

“没什么。”峤子墨轻轻地笑了一笑,那模样,竟然又看呆许多人。即便满是大老爷们的庭院里,也一下子响起许多人吞咽口水的声音。一时间,拦在半路的詹温蓝反倒像是一个背景一样。

“云溪在吗?我要见她。”同样的意思,由峤子墨说来,Grantham挑眉,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幻觉,竟觉得这语调看似漫不经心却有点缱绻意思。

似乎注意到他的注视,峤子墨亦回视Grantham,面容优雅而清俊,“好巧。”

Grantham摇头,这人看来是早就习惯自己在场,别人都是无物的主。他明明站在这好久了,他倒仿佛是才发现一样。

“大公子没来?”Grantham看了峤子墨身后一眼,除了低调停在一边的车子,几乎什么也没有。奇怪,峤子墨都来了,大公子没理由不来啊。说到底,当初,在欧洲,就他观察而言,冷云溪在他和大公子之间,若说交谈,还是和大公子交流的更多。

峤子墨慢慢转头,视线自下而上斜视,眼角处带出一抹惊人的光芒,颜色逼人,当场许多人都惊颤了一下。

只听峤子墨道:“他还有点事,我来代劳。”

看望别人,原来也是可以代劳的啊?

受教了……。

Grantham简直是面带惊讶地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李嫂见众人都在发呆,不是望着这位峤先生两眼惊艳,就是堵在路口像是一座雕塑,咬了咬牙,直接道:“我带您去找我家小姐。”

她刚转身,谁知,詹温蓝竟然还是堵在那里,动都不动。

他似忽然从沉默中觉醒,双眼沉沉地看着峤子墨,良久,冷然道:“你是谁?”

峤子墨望了他一眼,还没说话,张翠已经先一步冷笑一声:“你又是谁?凭什么在我家对我们冷家的客人这么没礼貌!詹温蓝,乘我还没发脾气之前,你赶紧给我消失。”

詹温蓝纹丝不动,就这么直直地看着峤子墨。

他有一种不祥的感觉,并不浓烈,但却像是烙印一样,从这个陌生男人出现的那一刻,他就感觉到,有什么事情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无声无息的发生。

“你就是詹温蓝?”峤子墨似乎勾了勾唇,一片旖旎分光下,双眸中光芒一闪,这一刻,竟连天上的星光都变得暗淡了几分。

“原来,冷云溪曾经喜欢的人就是这个样子。”

他开口,说话的对象倒不像是对着詹温蓝,而只是一个模型,或是一个模具,而这个模型或模具名曰——“冷云溪的旧爱”。

詹温蓝手心一紧,青筋隐现,正要上前。

忽然,一个苍老而威严的声音从大厅传来。

“子墨,你来了。”

冷家真正的掌舵人,赫赫冷氏第一人——冷桩髯站在灯火璀璨处,静静地望着被众人围住的峤子墨,向来气势惊人的眼眉处竟露出了一丝笑意。

所有的人显然都愣住了。曾几何时,见过这位铁腕人物露出这样的清风拂面的表情?似乎,在这位访客面前,他连平日不时散发出来的煞气都少了一些。

而这位峤子墨竟似乎早已习以为常一般,仅是淡淡地朝着这位开国将领点了点头,“冷云溪在吗?”

老爷子望着他,似乎有些诧异,良久,却是豁然一笑:“过来,我带你去见她。”

在所有人惊得眼珠子都快要掉下来的时候,峤子墨平静而悠然地跟着冷桩髯的步子,一步一步,就像是在庭院里散步一般,上了冷家二楼。

身后,Grantham呆呆地看着,张翠静静地望着,司徒白和鎏金傻傻地盯着,李嫂双手一合,不知不觉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汗。

这,这是几个意思?

老爷子突然出来,却把满门宾客都晾在一边,单为峤子墨领路,这是开什么国际玩笑!

“子墨?”反复地咀嚼着这个名字,“这人是什么身份?”院子里突然像是炸雷一般,所有上门来访的人一下子都快疯了。

这人是谁?年纪轻轻,竟然敢和冷家老爷子以平辈的身份说话?看那样子,老爷子竟然还一点都不以为许,反而极为熟悉。

“没听说这么个人物啊。可长成那样,按理来说,就算是没什么身份也不应该没人认识啊。”这一次说话的人典型是被刚刚峤子墨那模样给惊得才回神。

眼看老爷子都亲自出现又回去了,冷云溪也不会再出来了,院子里又站着詹温蓝这么一个煞神,大家也都没兴致在这苦等,一个个赶紧下山,暗中调查这么个神秘的“子墨”到底是什么来路了。

开玩笑,整个北京,能让冷桩髯这么纡尊降贵的人,有几个!

漆黑的天,冰冷的月。

詹温蓝静静地站在原地,就连张翠都不再搭理他一句,直接带着Grantham、司徒白、鎏金等人进屋,偌大的院子里一下子就只剩下他一人,瞬间变得空旷起来。

似乎一下子又回到了美国的那栋公寓。

即便那里都能看到她曾经的身影,但那里都没有她。

这时,他瞬间若有所感,忽然抬头看向那个熟悉的窗台。

一道倩影堪堪从窗后走开,再也没了身影。

他静静地望着那个窗户,双眼露出一股坚定的信念,似乎恨不得立刻奔上去,却听那些侍卫官们咬牙切实地忽然围了过来。

有了刚刚李叔的教训,他们也不再横眉冷对,但就是这么直接围了个圈,将他圈在里面,动都不动。

云溪从窗后走过,坐回在书桌后,静静地打开了电脑。

视频显然是一直接通的,有六个人同时在线,刚刚一直在交流着什么,一看到她上线立马都安静下来。

这六人分明都是金色头发,蓝色眼睛的外国人,可看到云溪时,眼神都极为礼貌,甚至有些隐隐的尊敬。

云溪支着下巴看了他们一眼,那眼神让那六人有些慌乱,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们已经请了SILK(皇家律师)将X先生告上法庭,但因为英国律法的缘故,后面的诉讼非常麻烦,如果走正常程序,估计这案子最快也要过三个月才能真正判决。”一个带有浓重伦敦口音的男人当下忍不住,首先开了口。

云溪望着他们,空灵的眉目中闪过一道金光,那样子让六分忽然想到中国古老的图腾——浑身金黄可以腾飞而起的巨龙,再一晃神,却见视频上的女子神色如常,皆是怀疑刚刚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她轻轻地说了几句话,那之后,六人脸上的震惊转为恍惚,然后,倏然化为绝对的敬佩!

“我们会按照您的指示办理。”六人说完这话的同时,云溪已然按下电脑按钮,视频顿时恢复一片漆黑。

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规律的敲门声:“云溪,睡下没?爷爷带了个朋友来见你。”

她慢慢地闭了闭眼,下一刻,“咯吱”一声,打开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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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知道我为了这章花了多少心神,从晚上八点半一直码字码到凌晨一点半,这是什么节奏,就是为了给你们万更啊!明天,过生日,要有友人出门庆贺我又老了一岁,更新时间估计还是在凌晨,孩子们,祝你们看文幸福。

第446章 第二个人第57章 挑明关系第38章 震撼第45章 言外之意第141章 意外第442章 出席真相第90章 结婚第409章 摧毁第119章 上市第187章 落水狗第86章 交锋第12章 一片寂静第145章 清贵第404章 惨白第66章 死而复生第227章 甜蜜第307章 走人第398章 首映式第113章 再见面第387章 嫉妒第367章 夜间第236章 让你消失第12章 激将法第41章 熟人第110章 见家长第269章 蜕变第111章 逢魔时刻第288章 围观第2章 梵蒂冈第383章 碾压第164章 安然第447章 出发第66章 拍拖第49章 傻了第29章 蓝色妖姬第253章 意外的男人第99章 特殊感情第176章 底细第133章 融化第91章 缘分第114章 弃若敝屣第99章 颤栗第177章 跟我走第261章 惊变第60章 算计第407章 废掉你第17章 撕破脸第57章 解决第101章 惊险第110章 日出第416章 绝不放手第155章 有人要倒霉了第408章 斗垮第123章 出人意料第168章 没法低调第277章 甜蜜(一)第126章 逆转(一)第176章 底细第17章 撕破脸第89章 狭路相逢第73章 真相第146章 终极璀璨第309章 极致第148章 试探第334章 微笑第115章 猫腻第447章 出发第196章 算你狠第15章 无巧不成书第47章 幕后黑手第10章 惊世遗产第135章 最奇葩的见面第8章 峤子墨第94章 先下手为强第285章 意料第114章 野心第53章 暴风雨前第333章 狡黠第95章 他一直都在这第73章 围观第334章 微笑第129章 逆转(三)第156章 不是小事第113章 再见面第375章 拜访第103章 暴露第131章 出乎意料第43章 搜查第188章 意外第69章 震惊第286章 约定第306章 没休息好第17章 萧然出手第384章 云散第359章 好奇第296章 意外之客第79章 激动第121章 你是我心头的一首歌第13章 早有预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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