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被抓走和被留下的

假如现在不是身处傅家,假如眼前的气氛不是那样的紧张滞涩,在听见从闫坤嘴中冒出的、那句前世经典的、多在某港警匪片中出现过的“你有权保持沉默,但如果你放弃的话,你所说的一切都将作为呈堂证供……”语句的时候,马娉婷是真的忍不住要笑场的。

然而,傅昀和闫坤对峙之下那种森然的气氛却让马娉婷刚刚浮起的笑意消散在嘴角,“这不是闫坤么?好久不见了,一向我傅家和阎家都是交好的,眼看着,我家珊珊都已经和阎誉小子订婚了,怎么到了今天你这个阎家人反而要对我这个亲家老人持枪相向。这像话么?”

一手握紧手枪,一手缓缓收起刚刚拿出的警官证,闫坤眸色清凉淡然,“傅昀上将,你所做的事情,一件一件如今都被我方掌握在手中,无论你现在想要辩解什么,我必须把你带回警局的结果是不会改变的;如果,你真的没有做过那些伤人栽赃的事情,我们自然会还你一个清白。

但是现在,我的眼睛看的很清楚,你在法律范围外私自囚禁未成年少女并且意图施/暴,而且私下拥有如此规模的武装与军力,似乎在我国,这都是不允许的。上将,我想你最好还是配合一下,不要妄图反抗,你现在已经被我带来的人包围了。

试图做困兽之斗,不是一向明智的上将应该做的选择。”

“想不到啊。真是想不到,我傅昀汲汲一辈子,为国为家做了这么多事情,居然到如今,是这个国家要判我死刑么?太可笑了,”听了闫坤的话。傅昀似乎有一瞬间的恍然。突然大笑起来,“可是就凭你们想让我束手就擒,不可能!”最后一句话,傅昀几乎是怒吼出声,紧接着命令道,“经过我精心删选的魔鬼部队,现在就是你们展现这些天来训练成果的时候了。除了马娉婷那个小丫头片子,其他人,如若和我作对,全给我毙了!”

话音未落,子弹脱膛的声音便再次充斥于这一方天地,再也不复只有马娉婷四人时的和风细雨和稀疏弹药,此刻。傅昀身后的黑衣军人展现出了他们所有的强大实力。子弹所到之处,几乎是枪枪入肉,闫坤和付振国带来的兵士伤亡惨重。

扑鼻的血腥味让马娉婷几欲作呕,被帝鸿懿轩环抱着,脑袋被他狠狠压入宽大的温暖的怀抱中,帝鸿懿轩尽力不让自己心爱的女孩看见如此险恶的场面。可是。毕竟是敌我力量悬殊,付振国和闫坤带来的武装军人根本就不是傅昀身前那数十个黑衣军人的敌手。

甚至。在我方的武装军人还未动手之际,傅昀手下的黑衣军人就已经出现在他们脑后,一枪毙命,整个动作如同行云流水,毫不滞涩,而且那些黑衣军人见血的眼中毫无颤抖与悲哀,只有无尽的冷漠,似乎他下手的对象并非是自己的同类,而是一摊没有生命的猪肉。

强大的杀伤力,冷漠的眼神,这些人已经被傅昀驯化成了杀人工具!即使在双方打拼中,黑衣军人也有中弹倒地的,然而他们就像是无法感知疼痛一样,任由伤口鲜血直流,依然站起来继续开枪屠戮。

闭着眼睛、捂着耳朵,埋头在帝鸿懿轩怀中,马娉婷逼自己不看、不听,但她做不到。这样的场景就好像是傅昀逼进俞家的那一天,文舒和马文涛倒在她眼前的时刻的重现,鲜红的血色,苍白的容颜,倒地不起的身躯,那是马娉婷一辈子的噩梦。

她应该已经忘了的,可现在那一幕幕让她悲痛欲绝的画面再次浮现眼前,让她几乎失去面对一切的勇气。耳边是声声枪弹不绝,鼻尖无可阻止的吸入那咸涩的血液味道,马娉婷颤抖着,在帝鸿懿轩怀中压抑地低泣着。

“爸!您停手吧!”在硝烟和战火之中,傅振国那满含沉痛的声音穿透浑浊的空气,传达到傅昀耳中,“您不是说,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家么?可您现在的所作所为,不是把您自己,把我们这个家往不仁不义的绝境之中推去么!”

“振国!我的好儿子,你要是心里还承认我这个父亲,就和我站到一起,我会带着你找到那份远古的宝藏,到那个时候,现在的傅家算什么?上京算什么?华国算什么?所有的一切只要是我们想要的都能轻而易举的得到,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看在你是我儿子的份儿上,我额外给你一次机会,选择站过来,如果你继续不识好歹,那我傅昀就只当没你这个儿子!”

在傅振国和傅昀对话之际,两边的枪弹都嘎然停止,似乎是中场休息,傅振国握紧双拳,纠结的站在场地中央,向前一步,便是和傅昀同流合污;而退后一步,则是必须大义灭亲,亲手弑父。

傅振国从来都没有觉得作出一个对的选择是如此艰难的事情,现在的他就好像走在钢丝桥上,不论是前进还是后退,所面临的都是万丈深渊,不同的是到底跌入哪一个渊域才是他应该做的。

“爷爷,对您来说,宝藏就那么重要么?重要到您可以抛弃孙子,抛弃儿子,抛弃自己的人格和良心?为什么,您不可以退回一步,让我和爸救赎您,比起那些金银财宝,亲情于您而言,就那么的廉价么?”

看见父亲傅振国因为爷爷傅昀的逼迫而进退两难,傅哲瀚再次问出了这个让他一直疑惑和痛心的问题。难道他的爷爷傅昀真的是那样绝情的人吗?可是面对自己服用了的毒剂之后,爷爷明明就让温邑救他了,所以,他的爷爷还是爱他的。他不相信。爷爷真的能向自己和爸下杀手。

“哲瀚,你太让爷爷失望了!”傅昀听着傅哲瀚的话,老眼微动,却是扔出这样一句伤人的话,“你想要的爷爷一直都在帮你得到,一年多前。你说在上京呆久了。想去a市看看你从没见过面的姨奶奶,爷爷答应了;你回到上京,推掉爷爷给你安排的出国留学,说是想要上京圈子里的孩子一起上课,爷爷也答应了;前些日子,你说你喜欢马娉婷这个小丫头,想要他。爷爷也想尽办法帮你得到……

可是你呢?爷爷给了你傅家的一切尊荣,你是怎么对爷爷的?居然帮助这些个外人来算计爷爷,还把自己喜爱的女人推进别的男人怀里,真是窝囊,我傅昀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孙子?”

似乎是在忆短回长,傅昀十分动情,可是就在他说到一半的时候。轰隆一声巨响从书房的地底传来。强烈的爆破声几乎炸破人的耳膜,伴随着“砰砰砰”的声音,子弹从马娉婷一行人的身后飞/射而来,瞬间让闫坤和付振国带来的武装士兵全军覆没。

被帝鸿懿轩紧紧抱在怀中的马娉婷也因为几人的俯身躲弹被不知从何处窜出的黑衣老者一把揪住后领,在帝鸿懿轩几人还没反应过来之际,带着她瞬间窜进傅昀的黑衣军队之中。

随后,一架巨大的直升机缓缓从炸开了地基的地下迅速升入半空。一架长长的云梯晃晃悠悠地垂到傅昀身前。

“哈哈哈哈哈!”瞧见这种情况的傅昀不惊反喜,早已计划好这一幕的他大笑出声。看白痴似的看向付振国和傅哲瀚,“我的儿子还有我的孙子,好听的谎话我上一次当就够了,现在,谁都无法阻止我得到古蜀国宝藏的脚步,最终,所有的一切都将是属于我傅昀的,你们就睁大眼睛等待着我的胜利吧,哈哈哈哈哈哈!”

丢下数颗带有麻痹散性质的烟幕弹,这一方天地瞬间陷入了灰蒙蒙的气氛之中,等到烟幕散去,青天白日之下,哪里还有傅昀和他的那些黑衣军人的影子?更遑论那个刚刚神不知鬼不觉从帝鸿懿轩身边掠走马娉婷的黑衣老者了。

帝鸿懿轩一行人因为麻痹散的强烈作用而一时间困在地上无法动弹,只你能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毫无办法。

傅哲瀚最沉不住气,身体的麻痹并不能阻止他出声说话,焦急的看向身边几个大人,出声道:“爷爷去哪里了,马娉婷呢?爷爷要把马娉婷带去哪里?”

“我说傅少爷,你就稍安勿躁吧,没见着,人家的正牌男友都不着急,你这么急是做什么?”温然可以说是十分镇定的了,从刚刚的枪林弹雨中,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那些黑衣军人似乎都在避着自己,不然以自己绝对比不过帝鸿懿轩或者闫坤或者傅振国的身手,哪里躲得过他们的射杀。

温邑那张妖娆的脸不期然地再次浮现在脑海之中,但温然始终想不通他到底要干什么?

“我……我就是喜欢马娉婷,我就是很着急,是因为马娉婷说只有她深爱的男人能够保护好她,所以我才帮助她的,可是今天,看见她再次从他深爱的人身边被爷爷抓去,这就是她认为的好的保护么?我只想说,作为爱人,言懿轩,你是不合格的!”傅哲瀚根本不管温然的刺头话,心里的想法一股脑地吐露出来。

“我觉得言先生应该是有他自己的打算的,傅哲瀚,你不要太急躁了。”看着身边带来的武装部队死的死、伤的伤,闫坤深吸一口气,无奈叹道,“我们还是太低估傅昀了,他计划了这么多年的事情,怎么可能一点后路都不给自己留。”

帝鸿懿轩听见身旁几人的对话,眼眸中看着马娉婷时那温柔如春风的意味早已消失殆尽,此刻那深黑的双潭中凝结的都是深深的寒冰,“我看傅昀给自己留下的岂止是一条后路,为什么,刚刚明明可以直接把我们全部消灭在这里,他最后却只扔下了几颗烟幕弹?我不认为傅昀是最后一刻良心发现什么的。如果我是他,我想,活着的我们就是他栽赃嫁祸的最好人选。”

“什么意思?”一直处在自我思绪之中的傅振国听见帝鸿懿轩的分析。似乎终于有一些动容,侧头偏向帝鸿懿轩,傅振国出声问道。

“傅先生,我能理解你对于自己父亲的爱戴,可是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你仍旧心存幻想么?你该不会还以为傅昀是因为你因为傅哲瀚所以放我们一条生路吧?别忘了。傅昀不仅仅是一个军事上将。他更是一个政客,一个阴谋家。这些年来,他对外树立的,他通过你对外树立的都是无比光辉、无比博大的形象。

假如,现在有其他警方介入了这件事情,在傅昀的书房门口,看见了我们这一群人。你觉得他们会认为我们是受害者还是施害者呢?”帝鸿懿轩声音毫无起伏,仅仅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我想,这将会被描绘成一个亲子与阎家和国外势力相勾结,想要弑父夺权的故事。人的想象力是无穷的,只要丢出一点点小小的缺漏,他们就有可能脑补成一个完整的也许并不存在的事实。

你抬眼看看,现场的血腥、伤者、被爆破的书房。消失无踪的傅家上将。如果你是个局外人,心中会浮现出怎样的故事?”

这种可能性实在是让傅振国感到打从心底的冷,“我不信,爸就算在怎样过分,他也不会对我和哲瀚下杀手的,更不可能用这种方法陷害我们。如果。我们真的成了弑亲之人,那么傅家的名声就全完了。爸他就算再不重视我们,也不可能拿傅家来开玩笑的。”

“你错了,傅先生,傅昀根本就是要完全抹杀掉傅家的存在,如果他真的顺利得到了宝藏,那么他要建立的可不仅仅只是一个小小的傅家,他要颠覆的将会是整个国家。所以,他才会毫不留情地抛下现有的一切。”帝鸿懿轩没有丝毫留情的打破傅振国的幻想。

出乎意料的,此刻出声赞同帝鸿懿轩的居然刚刚还在生气责备他没有保护好马娉婷的傅哲瀚,“因为你是马娉婷喜欢的人,所以注定我无法对你有好感,但是我不得不承认,你的分析十有八九都是对的。”

有些不甘地瞥了帝鸿懿轩一眼,傅哲瀚转头对上傅振国,“爸,你好久不回来了,爷爷真的已经变了,在我们都以为他还是当初那个让人敬仰敬慕的上将的时候,他就已经不再是他了。

爸,你知道么?爷爷他,他因为我帮助马娉婷逃出傅家的事情差点就要了我的命,那时候的爷爷,残暴而凶狠,是我从未见过的,很可怕,真的很可怕。而且,爸,我现在身体中还深受爷爷手下那个名叫温邑的医生手中一种病毒的折磨,发作的时候,我真的觉得生不如死。

即使,我相信爷爷对我们还有所谓的亲情,可是比其他想得到的来说,亲情在他心中大概是最不重要的吧!”

“哲瀚,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他是你爷爷啊!”身体终于恢复了一点知觉,傅振国抖着手,覆上儿子苍白的脸颊,“我可怜的孩子,是爸太疏忽你了,是爸对不起你!”

“没事的,爸,已经有医生知道怎样配出解毒剂了,我相信,我的痛苦很快就会解除了。”说着,傅哲瀚睨向温然,“你说是不是,温医生?”

虽然不明白傅哲瀚为什么隐瞒了一些事实,但是温然依旧配合的点了点头,“你放心吧,傅先生,一周之内,我一定会尽力研制出配方,还给您一个健康的儿子。”

“没有一周的时间了,温然,一天之内,你必须拿出解药,我们必须尽快赶上傅昀的脚程,不论是为了丫头还是为了其他,那笔宝藏都不能够被欲穷无尽、心思邪恶的人得到。”不等温然反应,下一秒,帝鸿懿轩便拍板定案。

然后,不等身体恢复到最佳状态,便带着其他人迅速撤离了傅家,而在他们离开的后一秒钟,整个傅家便被接连来到的警车给团团围住。

坐上直升机的傅昀此刻心中充满了安慰,手执满上红酒的高脚杯,晃荡着杯中的液体,嘴边笑出一朵菊花,“那个姓言的珠宝商人千算万算也算不到我会自毁一切,这时候,首都的各大警方应该已经包围了傅家,抓住了那几个让我心烦的跳蚤。”

坐在另一边的黑袍老者闻言桀桀笑道:“我还真没看出来,傅昀上将是如此能够破釜沉舟的人,佩服佩服;可是假如这次寻宝之旅不像上将想象的那样美好,那上将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么?”

黑袍老者的话中透漏出一股别样的意味,让傅昀心中一紧,不过他却立刻调整过来,眯了眯眼睛,“如果我得不到的,其他人也别想得到,老先生,我给了你为数不多的三次容忍,要么,我们愉快地同去同归,要么,我们就一起沉眠在那宝藏地底。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该怎样选择,老先生心中应该很明了了吧?”

似乎是怔愣了一会儿,黑袍老者再次桀桀桀桀笑出声来,“上将说笑了,我不是在和上将打个比方,开个玩笑么?毕竟傅家可是上京的第二大家,就这样说放弃就放弃了,太可惜了不是。”

“比起我即将得到的,失去这一点点根本不算什么,再说了,财产什么的,我早就转移了,即使有人要对我留下的那个空壳子打主意,那也只有啃墙壁的份儿;而等我得到古蜀国宝藏,回归的那一刻,就是那些决定那些蝼蚁的生死之时。”

“哈哈哈哈哈!桀桀桀桀桀!”两种苍老难听的声音在机舱中响起,被黑袍老者掳上飞机,倚在舱角的马娉婷咬着唇,看向那两个心思贪婪的人,眼中露出破釜沉舟的光芒。

俞家几天来的安静被接连进入的宾客所叨扰,一直暗中守护的翼、螟几人瞧见帝鸿懿轩的身影之后,心中那块名为担忧的大石头终于缓缓落下,迎了上去。

可是刚刚靠近,他们就发觉自家少爷的脸色简直比严冬的冰雪还要冷酷,等到眼睛飘过帝鸿懿轩身后的几个人,却独独没有看见那个娇小的少女的时候,翼、螟、冀的眼光也缓缓沉了下来。

帝鸿懿轩并没有多说一句话,直接安排贝铭和温然组队,让他们极力在一天之内copy出的解毒剂,走进客房,探查了一下他不在的这几天里,中毒兵士的情况,没有完全衰竭的精神和身体让他缓缓送了口气。

由于俞越寸步不离地照顾被病毒侵扰的卢芳的缘故,帝鸿懿轩做主让冀给随他来到的傅振国、傅哲瀚父子、闫坤都安排了客房。

暂时安排好之后,帝鸿懿轩心事重重地走出了俞家内宅,走到月余前马娉婷曾经细细观赏过的紫薇花树旁。

树叶依旧碧绿,花朵也团团的开出紫色的魅惑,就像是即将振翅的蝶,只是堪堪落在枝头,等待随风而起的时机。花叶仍然美丽,可是站在他身边指着花朵问东问西的那个灵动少女却再次落入了敌人的手中。

其实自己那时候完全可以救她的,可是他却放任那个黑衣老人抢走了马娉婷,因为,不被人胁迫着去寻找那份失落已久的宝藏,他就没有任何理由要求马娉婷陪他去寻找,他知道自己这么做让马娉婷陷入未知的危险,他知道自己这么做很自私,可是他的母亲,他真的好想再见一次。

也许,按照马娉婷的性子,她即使知道自己的故意,也能理解,顶多发发小脾气就过去了,可是他自己却无法原谅自己。难受的,帝鸿懿轩紧紧皱起眉头,心里不知道是懊悔还是无奈更多,缓缓靠在紫薇树干上,帝鸿懿轩嘴中喃喃,“丫头,对不起……”

帝鸿懿轩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一向直觉敏锐的他并未发觉,身后,一个人正缓缓向他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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