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初二赶场子似的四处拜年,老一辈的世交,父辈的朋友,甚至是小辈的圈内人,都是漏不得的。
陆家大宅。
陆家与林家算是世交,两位老爷子早已故去的父亲是一起拼过刺刀的战友,陆爷爷和林老爷子是发小,几十年的交情非比寻常。
与林家从上一代开始就渐渐从军界退出不同,陆家的势力仍在内部盘根错节,陆爸爸虽调到S市,却从未远离过B市的各种斗争。
如果舟山没记错,并且事情跟前世一样发展的话,年底陆文远就会被调回B市,并且官升一级。
“陆伯伯好。”舟川姐妹俩乖乖叫人,情感之真挚较之在舟家上升了不只一星半点。
陆文远自己就是军人,坐立行走间都是腰板笔直,声音洪亮,最看不上的就是扭扭捏捏的小家子气。这会儿见了自己的准儿媳妇,更是笑开了花,掏出来两个红包,一人一个拍手里,“好好,拿着。”
这么多年的习惯了,舟山她们也不推辞,笑眯眯的接了。
陆文远看看舟川,有些感慨,“小川呐,委屈你了。”
舟川连忙摇头,笑笑,“陆伯伯说哪里话,他工作性质特殊,我理解的。”
陆文远点点头,“那就好,那就好啊。”
而另一边,林婉也给陆汀派红包,甚至连未能回来过年的陆清没漏了。
陆汀比陆清大五岁多,职业法医,是那种典型的知识分子精英形象,大概是面对尸体的情况比活人多,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没什么表情,线条硬朗,薄唇紧抿,鼻梁上还架着一副金边眼镜。
他也收了红包,对林婉道谢,“谢谢林姨。”
这时候,陆阿姨亲自从厨房切了水果出来,热情招呼,“林婉啊,还有春弘,快快快坐下说话。”
春弘是舟爸爸的名字,两家人也算是熟悉,见面常常都是喊名字的。
陆阿姨靠着林婉坐着,用小签子递过去一块芒果,笑着说,“前几天爸妈都说了,你们特意去看他们,几位老人家都高兴地不得了。”
林婉接过来,也笑,“客气什么,咱们打小的交情,你爸妈,跟我爸妈也差不多了。”
旁边的陆文远也跟舟爸爸闲谈,偶尔还会与舟川聊上几句,至于陆汀和舟山,说起来倒是令人哭笑不得,两个人一个是法医,一个是考古,都是会常常与尸体打交道的项目,虽然年代有些许的不同,但是共同话题却是出奇的多,性格似乎也相当搭,陆文远甚至打过把两人凑一对儿的主意,不过因为二儿子与舟川相恋,再这样却是不合适了,而且观察了几年之后发现,这俩人还真是没那个意思,也就当个干女儿似的对待了。
陆汀看看舟山,一张脸仍旧是没什么表情,“报纸我看了,干得不错。”
舟山笑笑,“谢谢汀哥。”
陆清也好,陆汀也罢,都是前途不可估量的人物,而且也是真的对舟山她们好,即便是舟川与陆清的分手也未影响分毫。
重新来过,舟山早已决定,这一次,更是要好好维护那些纯粹的感情,并且还要更进一步。
是我的,我要紧紧抓牢;
不是我的,也要想办法夺过来!
“貌似这次的葬式不同寻常?”大约是职业病的关系,陆汀对这方面的话题总是很感兴趣。
舟山歪歪头,咬着一块哈密瓜,想了想,比划道,“嗯,屈肢葬,但是却也跟以往的屈肢葬大大不同,手臂和脚踝的角度有些特别。”
陆汀的眼睛微微亮了下,“方便画一下么?”
因为信得过对方的保密性,而且过不了几天报告也就会出来,舟山便也点头,刚要说可以,陆阿姨就已经揉着太阳穴赶人,“哎呀真是受不了你们两个,大过年的也不消停,去去去,那边玩儿去。”陆文远也笑呵呵的看过来。
陆汀立刻就站起身来,对着舟春弘夫妇点点头,“失陪。”然后就拉着舟山径直离开,朝墙壁拐角处的大落地窗处走去,在那里的小型休闲区坐下来。
舟山随手拿过桌上的纸笔,简单的画出了刚说过的新型屈肢葬,还特别标示出了特殊的地方,然后两个人就开始很认真很投入的研究。期间陆汀时不时的沉思一下,还回了书房一趟,竟然与平时的案件受害者形象联系了起来,之后更是顺着这个题目延伸开来,开始教导起舟山解剖
等到陆阿姨过来喊两个人准备洗洗手吃午餐的时候,舟山已经掌握了至少十一种,只用一枚小刀片就可以瞬间使人失去行动能力但是却又不会在短时间内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亡的方法
陆汀显然对舟山这个学生很满意,午餐桌上刚好有一只小巧的烤乳猪,他甚至亲自操刀演示了一下什么叫做业务熟练,舟山表示受益匪浅,而最后,这只香喷喷的烤乳猪也仅有他们两个人吃而已。
午餐过后,陆汀与舟山的话题已经开始向着“古代十大酷刑究竟是否真的存在”这一论题迈进,然而讨论才刚刚开了个头,舟山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两人不得不暂停。
舟山对面色微微不爽的陆汀打个抱歉的手势,看看来电显示,退开几步接电话,语气十分复杂,“齐二少?”
齐二少,齐斌,一个傻得令人动容的男人。
齐斌很喜欢自己,喜欢到能毫不犹豫的掏心挖肺,舟山很清楚。可是自己却不喜欢他,不,也许应该说,喜欢,但是那并不是爱情。
不如意的家庭生活让舟山无法强硬的拒绝齐斌一次次不计回报的靠近,她就像贪恋光明的阴暗,舍不得,放不开,最终只能卑劣的默许他的亲近,无耻的接受对方一次次的付出。
一开始齐家也的确起过与舟家结亲的念头,但是齐斌的妈妈却敏锐的觉察到,舟山并不爱自己的儿子,于是这位母亲果断地让丈夫打消了这个想法,并且尝试将儿子唤回来。
可是那个时候,倔强的齐斌已经得到了舟山默许的靠近,完全听不进去任何人的劝说,母子两个不可避免的数次争执。
没有任何一位母亲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像个傻子一样做着永远看不到希望的卑微尝试,所以她原本对舟山的好印象和对后辈的欣赏也在一次次的摩擦中被消耗殆尽,最后,双方终于无法挽回的走上了完全的对立面。
话筒那边传来的欢快男声打断了舟山的回忆,“为了应景,我是不是应该来一句舟二小姐?”
舟山冷笑,“抱歉,这几天我是三小姐。”
该死的三!
齐二少沉默片刻,很快又扬起声音,“今儿晚上丁胖儿他们几个想要赛车,我琢磨着,要玩儿这个怎么也不能少了咱们小山啊,是吧?这不是赶着来叫你了么。”
舟山的神情略微缓和,再开口时已经温暖多了,“老时间,老地点?”
她决定了,不能再一次耽误齐斌,一定要说清楚,不再犹豫。
这个好男人,值得一个真正的好女人去爱。
齐二少轻笑几声,“这个自然。”
挂了电话,舟山一转身就发现陆汀正直勾勾的盯着自己,英挺的眉头微微蹙着。
她眨眨眼,“汀哥?”
陆汀看看舟山,“齐家的小鬼?”
舟山笑笑,“汀哥也不过比我们大几岁而已。”
陆汀却不纠结这个问题,只是不悦道,“离那狼崽子远点儿。”
舟山也不正面回答,只是摆弄下手机下面的限量版新年生肖黄金挂坠,淡淡的笑着,“陆伯伯他们也说过我是小狼崽子呢。”
呵呵,时至今日,舟山突然意识到,也许,自己真的不应该辜负了陆伯伯他们的期望。
陆汀眼中浮上来一丝淡淡的笑意和温度,抬手揉揉舟山的脑袋,摇摇头,“你跟他们不一样。”
舟山伸伸懒腰,过去给他个轻轻的拥抱,“我晓得分寸,谢谢汀哥。”
陆汀轻轻回抱,喉间发出一声疑似笑声的闷响,半晌,又道,“送你的电棒别离身。”
舟山踢踢脚尖,下巴朝长长的靴筒点点,“一直都在。”
国外专门定制迷你电击棍,轻便娇小便携带,简单大方又实用,电流强劲却不会致命,一击之下足够一体格健硕的成年男子失去知觉二十秒钟,实在是自我防卫、主动出击或恐吓之必备佳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