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提着独眼龙,如提着一个小孩子般,来到越宫璃暂住的官邸。一听说此人是掳走蒙书悦的罪魁祸首,还跟东夷人有勾结,越宫璃恨不得当场就将他五马分尸。
及至天黑,顾全带着人马也回来了,沮丧地回报说,他们去的晚了,除了抓住几十个山贼,斩了四个东夷人,逃走两人,密云山腰被他们仔细搜过,没有任何发现。
越宫璃沉着脸,心情很不好。已经可以肯定劫持蒙书悦的幕后黑手就是项寅,他发狠要把东夷人打出去,召集而来的郎将们却没有商量出一个好法子。
知末的建议虽有些冒险,但他觉得可以一试,话还没说完,就被下面坐着的大小官员们反驳得一无是处。他越宫璃什么时候这么憋屈过?
越宫璃正坐在临时书房里,处理最新送过来的情报,知末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殿下,是否有空听老夫一言?”
“先生请进,正好有事要找先生。”
知末一进来,越宫璃就把手头上刚看过的情报递给他:“先生看看这些,再把计划完善一下,明天一早,看那些酒囊饭袋还敢有什么异议!”
知末点头,他知道越宫璃迫切需要一场战争,在军中树立自己的威望,需要一场来消掉朝野间对他不满的声音,东夷人来的正是时候。
第二天天刚亮,越宫璃先去海湾转了一圈,看着缓缓翻着白浪的碧海,碧海之上停靠着的数十战舰,想起自己这几天在船上的见闻,一股豪气油然而生。
回到官邸的时候,东郡的所有官员,加上征调过来的各路将军,都齐集在大厅,坐等会议开始了。
越宫璃面色冷寒地开口:“诸位将军,东夷敢在大年夜向东郡发起攻击,占领松雷岛,还残杀了数十户渔民,此等耻辱,无论如何都不能就此罢休。东夷人海生海长,水性好,咱东郡水军将士也没有哪一个输给他们的。因此今日不要再让我听到除征战以外的任何字句!”
东郡守将沐举双,是个地道的海滨男子,四十岁左右,皮肤黝黑,身材不高壮,却透露着精练之气,沉声附言:“末将同意太子提议,昨日回去后反复思量殿下提出的作战计划,末将觉得可行!”
东郡郡守王海织随声附和,“下官也同意殿下提议,愿举全郡之力,协助太子将东夷人打得无还手之力,百年之内不敢侵犯天正!”
“殿下,我们如此频繁调兵,大张旗鼓而来,东夷人怕是早就得了消息,缩回老窝了吧?我的人昨晚潜到松雷岛,没有发现东夷人的痕迹。”这是从海郡调过来的巡防二军首领陈海生,他是个眼神有点阴郁的年轻人。
“对啊,打草惊蛇了……”
“看到咱天正实力,东夷人害怕了,既然他们已经退回本岛,我们直接去把松雷岛收回来就行了,战争毕竟劳民伤财……”唉呀,他们知不知道太子之所以这么火大,是因为东夷人抢了他中意的女子,为一个女子大动干戈
劳民伤财……不值啊!
就算越宫璃有言在前,还是有几个在锦绣堆里滚软了骨头的中老年官员提出了反对意见,众人只觉得瞬间大厅里气温就降了好几度。
那几个老骨头不想活命,他们还没活够呢!另一个有眼力的赶紧插嘴:“殿下,末将前两日也秘密登陆松雷岛,发现了两处异常,一是这次东夷来犯乘的是轻船快艇,照理来说,这种船应该上面没有炮筒才对,但末将却在岛上沙滩上发现了一艘被炮弹轰出来个大窟窿的渔船。”
沐举双说:“殿下,去年瑞王前来平乱时,就听说东夷人研制出了一种轻船,从东夷本土到咱东郡,不用一天一夜就能到达。若是炮弹他们也经过了改良……咱们要更慎重制订出战计划才是。”
说了这么久,总算听到两条有用的信息。越宫璃靠坐在椅背上,眼睛盯着海防图,直到现在才抬了抬眼睛,嘴角一牵,轻轻一笑,竟让那几个提出反对之言的人,坐立不安,脊背发寒。
“沐将军和吴将军是国之将才。”越宫璃扫一眼会场,面色顿时一冷,“我请大家认清现在的局势,东夷不过弹丸小国,自去年起就再三滋事,我们一再退让和解,并没有让他们感激,反而认为是我们好欺负,所以这一次才在大年夜,毫无征兆的侵占了我松雷岛,并残杀我们数十平民。这一次若不还以颜色,只怕下一次,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他们就会霸占了觊觎已久的柿岛!”
大厅里顿时响起一阵低呼声,沐举双、王海织抢先出来,跪倒在地,高呼:“愿誓死追随殿下,打得东夷无还手之力!”
其他人犹疑着,也终于争先恐后的跪出来,高呼:“愿誓死追随殿下,捍卫国土!”
东郡将整个海岸都设为防线,从海郡等地征调而来的兵士、战舰陆续抵达,还有从各地征调过来的粮草,人为的夸大了声势。一边对外布防,一边在境内悄悄搜索,越宫璃不相信东夷人能带着蒙书悦飞出去。
越宫景淡淡地看着眼前如陆地一般铺开的高大战舰,这一次越宫璃用了狠劲,皇帝也对他的举措全力支持,征调的基本上都是各地最新的楼船,最大的一艘应该是海郡去年下水的征远号,长四十九丈八尺,宽十八丈,高十丈,装单层炮甲板,装改良了远射程舰炮十六门。标配四百人,五人操一门舰炮。以往楼船都是由车船组成,水车和船桨并用,而征远号得以改良,船桨通用,四围船帆为主要动力。
人人都知道两朝之前火烧战船的典故,越宫璃怎么还蠢到用铁链把所有的船都锁在一起?而且征调过来的都是能熟练出海作战的水军,他怎么还来这一套?
东方和无忧差点把松雷岛也翻了个遍,东夷人没看到一个,蒙书悦也完全不见影子。
对着闻讯而来的越宫璃,东方忍不住发起牢骚:“你确定当日见到的真的是蒙书悦吗?”如果是真的蒙书悦,他不相信会不留下线索给他们,而且经过他的一番言
传身教,现在的蒙书悦可不是之前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
越宫璃同样也没有好脸色,“不相信你大可一走了之。”他难道会瞎到连她都分不出来?还有这个闻讯而来的越宫景,最好有多远给我离多远才好!这一次,他绝对不会再把机会让给任何人!
只要蒙书悦还在东郡没有出去,他作出如此阵仗,项寅肯定也会以为他蠢得无药可救,而发兵来袭。他埋在松雷岛上的探子回报说,昨天夜里发现了一艘鬼鬼祟祟的小艇,在暗夜中如离弦的箭一般穿过海面。他不怕东夷人来,就怕他们不来!
越宫景装作没发现他扫过来的眼神,“太子此举是为了什么?”
“哼,你不需要知道。”
“前朝火烧战船的典故你忘了吗?这样暴露,你是不怕东夷人知道是吗?”
“用不着你来提醒,我还没有蠢到那个地步。想在这呆着就给我闭嘴,不想呆着就给我滚!”
两人默默地转身。
两天之后,是个适合出战的好天气。
宽阔的海面上笼罩着浓浓的迷雾,船头上的风灯犹如萤光一样微弱,乳白的光晕只能照的见巴掌大的范围,蛰伏的水师士卒们除了例行的巡逻、岗哨,其余的都早已钻进属于自己的船舱,安然入睡。
这是一个透着寒气的冷冬之夜,海风冷厉。自太子到来近十天的时间,整理防务,东夷人吓得连影子都不敢冒出来。太子说他们要等一个好时机,将东夷人打得落花流水,至少十年不敢再来找东郡的麻烦。这样一个浓雾又阴寒的夜晚,所有人都被前几日的平静,扰了心思,仅剩的那点警惕,也被抛却,安稳进了梦乡。
甚至连值班的岗哨也抱着自己的武器在阴影下打着盹,丝毫没有感到从旁边正紧逼而来的杀气。
就在一切都平静得近乎诡异的时候,从四面八方飞出二十余艘小艇,上面载满了引火之物,和隐在暗处执刀的贼寇。
好像鬼魅一般,静悄悄靠近被连成一片的天正水军船队,果然如五皇子所说,这些人真是傻得没边了,天正以后的皇帝是这样一个没脑子的人,他们做梦都会笑醒。
木佐大郎率领着斥候和临时抽出的平日表现不错的浪客,组成了敢死队。率先用绳、飞爪等物攀援上外围的楼船。一刀一个,对于暗杀毫无警戒的船上岗哨,是他们最拿手的。当然他们也不敢进入船舱,只是清扫了外围之后,就在船上隐匿起来警戒,随时准备袭击意外走出船舱的士卒、水手。也是为了防止稍后火起的时候,有人过来砍断连着楼船的铁链。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木佐大郎在无声的狞笑。天正水军如此不堪一击,天正人懦弱不堪,他们凭什么占据如此宽广的土地,过着平静安稳的生活?而他们就只能守着海岛,贫瘠的土壤种不出庄稼,他们的孩子成活率低,不敢生病,一生病就进了鬼门关,有可能再也回不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