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嘉一天下来紧绷的神经终于有了丝松懈,头疼稍稍有了些许缓解。望着烛光的眼神微微有一刹那的失神,跪地上回事的董行之快速地捕捉到了那细微的表情,但他只是将头垂的更低。
“……柴家那五人还没有搜到,属下还在往山上增派人手。可是属下想有没有可能躲到了亲戚家里——”
例如杭玉清,既是秦王世子的亲戚,和柴家也才结了亲。
赵嘉抬手打断他:
“不必了。随便他们吧,不过是无关紧要的几个人。那傻子心心念念的只有顾洵美,有她一个也就足够了。”
董行之一噎,可是那些个无关紧要的人杀了他们两个人,重伤四人,轻伤两人。
当初难道不是他放下狠话要抓柴榕满门?
“死了的两个你亲自去送抚恤金,受伤的侍卫你就催着大夫去看,不忌用药。他们是替我做事受的伤,无论如何不会令他们受委屈。”
赵嘉事必躬亲,一一指点。
“王府的安全你务必谨慎。城防有邓普,抵御外敌,保卫城中秩序,但王府就要靠你,我要这里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是!”
“……尤其是王妃、世子妃以及顾洵美的院子。吩咐下去,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入顾洵美的院子,任何人也不得将顾洵美带走。”
“任何人。”赵嘉一字一顿地道:“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吧?”
“属下知道,殿下放心。”
赵嘉摆手示意董行之下去,这时门外又有赵嘉亲随回事。
董行之关上门匆匆离开,没敢多听。
秦王反了,这些年他一直以为秦王只是嘴上说说,没想到居然一把年纪的时候扯大旗反了。
他自然是希望秦王事成,不只他们这一干近卫水涨船高,他还有妹妹是秦王世子的侧妃,给秦王世子生了长子。世子妃倒是即将临盆,可是是男是女还未定。养大一个孩子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若是有个万一……
董行之有些不敢想了,可是隐约的念头止不住往外冒。
只是一想到秦王世子适才吩咐重点防守的几个院子里不包括自家妹子,他的脸色不禁就沉了下去。要知道她妹子的院子可还有个赵嘉的长子呢——
他正想着,就听院外扑腾扑腾有人拼命地往里跑,一边跑一边喊:
“殿、殿、殿下,世子妃发动了!”
董行之脚下一顿,而后匆匆离开。
赵嘉在屋里一听,不禁喜上眉梢,这孩子是个有福的,定然是个儿子!
手里看完的信沾着烛火就烧成了灰烬。
他爹这回说到做到,说反还真就反了。只不过时机有些匆忙,但也是没办法的事,借口不好找。对外战争才结束,总不好一点理由都没有直接扯旗造反了。
好不容易等到一场天灾,死了不少人,还有人祸,居然闹成了民、暴——
承平帝那边早有旨意下来,令众藩王十月进京祭祖。正是司马昭之心,人尽皆知,只怕三岁黄口小儿也知道承平帝心心念念的要削藩,他终于将西边给压下去腾出手来对付他们这些亲戚了。
藩王无诏不得入京,这诏书怎么下是个学问。
承平帝玩弄权术的一把好手,连年都不想让他们过去,直接就将太祖给扯出来了,打胜仗了要告祭太祖、以及赵氏祖宗。姓赵的这些个藩王,你说你来不来吧?
秦王正是看穿了承平帝的算盘,到底是军中待过的,将承平帝骂的那叫一个花花,把赵嘉都给听眼直了,多少年没听过他爹这么脏的脏话了。他爹赶情是和他一样,平日约束着自己,攒到如今再也憋不住了,一古脑全喷出来了。
本来秦王也就想着到时称病不去也就罢了,谁料得没两天半广平府地震了,没两天半又民、暴了——
秦王拍巴掌就反了。
这时赵嘉见识了他爹的铁腕,当即就将驻守在城外的兵调回来,抢回了明阳城的控制权,干脆利落地射杀了巡抚赵诚,以及一干不愿降的大小官员十数人。
尽管粮草不是很充备,即便不是最好的时机,但造反这条路开启了,就再没有回头路。
好在他爹当年那些战绩不是吹出来的,将他留守在明阳,自己个儿领着大军四下征伐,短短不过十天已经攻下大小城池七八座,长随接到的飞鸽传书。
赵嘉隐隐看到六安的龙椅发着金灿灿的光,离自己似乎又近了。
双喜临门,世子妃历经两个多时辰,终于产下一子。
赵嘉似乎察觉到了上天的预示。
赵嘉大赏秦王府,王府内一片喜气洋洋,连在佛堂里为秦王祈福的秦王妃都出来了,贵妃院子居然也借光吃了顿加餐,菜色之丰盛,木墩儿自打穿越过来就没再吃过。
几个人也是心大,随遇而安,吃了睡睡了吃,在秦王府荣养似的。
“他们这不是抓咱们,是缺祖宗吧?”春花大快朵颐,生生胖了两斤,脸都圆了。
木墩儿时刻不敢忘秦王世子是犯上作乱的,他爹的对头。啃着红烧猪蹄冷声道:“你可不要忘了,猪也是这么想的。殊不知新年一到,即刻开宰!”
春花十四五岁是不假,可也比不过三十六岁老灵魂的她家少爷,尤其她家老少爷是做总裁的,嘴皮子溜道。
正说话间,便听院外传来争吵声,贵妃和顾静姝面面相觑。
“——给我闪开,你们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知道里面关着老三的姘、头,我要找的不是她!我要找她妹妹,不是说一起抓进来了吗。闪开,别说我没警告你——”
“二公子——”
“我是新化郡王!”赵潘怒,身穿豆绿色直缀,腰间系同色系的腰带,身上比原先发福不少,脸都吃圆了。“我告诉你们多少遍了,你们不用装聋作哑,每每拿称呼压我!我是皇上封的新化郡王,信不信我——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说到一半,赵潘想起来他的确是有爵位在,可是秦王府他说了却不算,真没办法怎么着人家。也正因为他没有实权,所以这些侍卫才敢瞧不起他。
他越想越愤怒,这狗屁的新化郡王封了跟没封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