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5 我和小墨到底谁有病
苏颜听小墨讲了自己昏迷期间发生的事儿，整个人都觉得不好了，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四仰八叉倒在床榻上挺尸，一点想活过来的心情都没有。面对小墨的亲爹已经是一个头有两个大了，现在还要面对林书翰。
“娘亲，该面对的事情迟早要面对，逃避是没有用的。”小墨伸出小指头戳了戳苏颜的脸，颇有点历经沧桑的味道。
苏颜如何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一时间还真是不知道怎么面对，望着屋顶发了半天呆，阴嗖嗖地问：“知道你亲爹是什么身份了么？他是不是个王爷？”
“好像是。”小墨歪着头想了会儿，其实他也没问，他还想晾这个亲爹些日子呢，容王想和他说句话，都被他冷冰冰的表情给镇回去了，不过好像他的随从都称他为王爷。
“什么好像是，明明就是。”小月嘟着嘴巴鄙视小墨，“小墨哥哥，你亲爹可是王爷哦，名字叫容轩，是当今皇上的弟弟，你妹妹叫容念卿，是京城最得宠的小郡主。”
苏颜哽了一下：“小月，为什么你比小墨还清楚？”
小月双手托着下巴笑道：“我能掐会算呗。”
“去你丫的，早些年你怎么掐不出来算不出来。”苏颜鄙视小月，贫嘴！
“早些年我年纪小呗，道行浅。”小月很镇定地回答，无视苏颜鄙视的目光。
小墨在一边冷了脸，阴森森地说道：“不就是那个容九告诉你的么，还道行，就你那点道行，三岁小孩儿都骗不着。”
小墨的语气里明显有吃醋的味道，这段时间，小月和那个容九走得可近了，两人还聊得很开心，小墨很生气，小月怎么能和其他小男孩儿聊得那么开心呢？
“好酸哦。”苏颜听听小墨那语气，扯出一个大笑脸，她家儿子就是个醋坛子。
苏颜那一脸贼贼的笑容瞧得小墨心里头发虚，傲娇地扭身就走：“懒得理你！自己反省反省吧，外头一堆人等着认你呢。我能拦他们一两天，但拦不了他们一辈子。”
苏颜：“……”
小墨，你个坏水，哪有这么戳自己娘亲痛处的。
就当小墨开门准备出去的时候，苏颜叫住了他：“小墨！”
“干嘛？”
“对不起。”
苏颜语气淡淡的，但很认真。这么多年，她没有给过小墨一个完整的家，没有父亲陪伴的成长，总归是这辈子都没法弥补的缺憾。这么多年，她有无数的办法可以帮小墨找到父亲，可是她没有那么做。这么多年，她一直都不敢告诉小墨其实她从来没有所谓的忘记过去，她只是顶着他亲生母亲的躯壳罢了。
小墨从小就比同龄孩子要聪明懂事，苏颜的这一声对不起，他或多或少明白，他始终相信，娘亲有她不得已的理由。
小墨听了苏颜的这一声对不起，沉默了一下，随即淡定地吐出两个字：“有病！”
他和娘亲之间，从来不需要“对不起”这三个字。
苏颜气结，正儿八经地给他道个歉，结果没听到一声没关系，反被骂有病，气鼓鼓地瞪着小月：“小月，我和小墨到底谁有病？”
“当然是——姑姑喽！”小月目光在小墨和苏颜的身上转了转，最后镇定地望向苏颜，“昏迷了整整一个月，这会儿还躺着起不来，姑姑不是有病是什么？”
苏颜：“……”
小墨和小月识趣地离开屋子，给苏颜一点安静的空间。两个娃娃刚一出门，一群人就围了上来，沈鹤、柳惜弱、风淮、蛮郎、容九、小郡主，除了这些人，自然还有锦衣华服的容王。而身为容王情敌的林书翰居然不见人影，他进屋之前不是还在的么，小墨有些惊奇，林叔叔就不怕娘亲被他亲爹抢走么。
小月淡定地对小墨说了声：“小墨哥哥，我去给姑姑弄些吃的。”
小墨鄙视地瞧了小月一眼，这个丫头，居然敢把他一个人撂着，他势单力薄有没有。
小月见小墨一脸阴郁，凑近悄声说道：“小墨哥哥加油，舌战群雄吧。”
说完，一溜烟闪了，这毕竟是小墨哥哥的家事，她站在一边也只能干听着，还是给姑姑弄东西填肚子实在。
“哥哥，娘亲好些了么？卿儿想去看见娘亲。”小郡主瞧着小月和小墨的亲昵劲儿很吃醋，但眼下娘亲的身体才是紧要，小月刚走，小郡主便抓着小墨的胳膊追问。
小墨望着一干人，沉默不语。众人以为苏颜状况不好，容王顶着一张和小墨酷似的脸凑近紧张地问：“小墨，你娘亲醒来，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要不再请大夫来看看？”
小墨实在是很不习惯自己的放大版和自己太亲近，不自觉地后退两步：“娘亲已经醒了，但她想要一个人静一静，有什么事以后再说吧。”
小郡主听了，眼睛红红的：“娘亲不想见卿儿和父王么？”
“暂时不想见。”小墨说话果然是直杠杠的。
小郡主难过死了，娘亲居然不要见她和父王，仰着小脸眼泪巴拉地看向容王：“父王，娘亲为什么不要见我们？我想去看娘亲。”
容王轻轻地拍了拍小郡主的脑袋以示安慰，小墨别扭地将头扭朝一边，一眼瞧见小月就端着东西过来了，看那一碗热腾腾的汤，小墨囧了一下：“小月，你也太神速了，这么快就弄好汤了？”
“我要是这么神速，姑姑的酒楼说不定还要翻倍赚呢。”小月嘟着嘴说道，“这是林叔叔弄的啦，他说姑姑刚醒，先喝点清淡的汤比较好，一会儿再喝点粥。”
说完，小月端着汤进了屋。小墨不禁斜了容王一眼，林叔叔果然比你体贴娘亲啊。
“小墨！”林书翰放下挽起的袖子走来。
“林叔叔。”小墨转身朝林书翰走去。
风淮和蛮郎在一边看得牙痒痒，小墨这态度也差太多了吧。对他们家王爷是往后退，见林书翰是往前扑，不带这么歧视亲爹的呀。
“小墨，你娘亲没事了吧。”林书翰摸着小墨的脑袋温和地问道。
“娘亲那种千年祸害，连鬼神都害怕，自然没事啦。就是刚刚醒过来，身体有些虚，养几天就好了。”
林书翰笑眯了眼：“你个小鬼头，敢说你娘亲是祸害，小心你娘亲揍你。”
“她现在没力气揍我。”小墨做了个鬼脸。
“你啊，尽贫嘴。”林书翰眉目温和，对小墨倒是打心底喜欢，“既然你娘亲没事了，那我今天就先走了，回月牙湾一趟，过两天再来，让你娘亲好好养着，别东想西想的。”
知道苏颜醒来，林书翰自然也便安心了。林书翰和苏颜相处这么些年，他比谁都了解苏颜，小墨的亲爹一直都是她心头的一根刺，在这种情况下，他实在不宜给苏颜再添堵。无论最后苏颜做什么样的选择，他都会安然接受，只要苏颜过得好，他也便觉得好。
自从回到昌平镇，他一直都呆在这里，还没回过家，估计他娘都把他念叨死了，苏颜既然已经醒了，身边也不缺照顾她的人，他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义。苏颜和容王的事儿终究需要他们自己解决，他插手只会让事情越来越乱。
小墨听林书翰要走，沉默了一下，点点头：“放心吧，娘亲有我看着，出不来事儿。对了，林叔叔，我好久没回月牙湾了，想带些东西给月牙湾的爷爷奶奶叔叔婶婶们，你帮我带一下吧。”
“好啊。”
得了林书翰的应允，小墨跑出跑进忙着整理东西去了，留下林书翰和容王一干人面面相觑，场面一时有点尴尬。
林书翰和容王气质很像，温文尔雅，沉稳从容。不同的是，容王有身为皇族的雍容和傲气，而林书翰是内秀的温润。一位是权倾朝野，手握重兵的亲王，一位是闲散民间的文雅秀才，但都同样是人中龙凤，个中翘楚。
说起来，自从在扈县相遇，两人除了客套的虚礼，还真没好好说过一句话。林书翰负手沉默良久，歪着头看向容王：“王爷，我们聊两句吧。”
容王朝沈鹤等人点点头，几人避开了些，林书翰和容王并肩走到院子里，容王淡淡地开了口：“京城一别，本王以为你我便再无相遇之日，没想到天意弄人，你我竟会以这种方式再见。”
“这也许就是天意吧。”
“本王知道，你一直对本王和皇兄心怀芥蒂，哪怕如今皇上已经为林尚书平反，也没法消除你心里的芥蒂。”容王缓缓说道。
林书翰莫名一笑，有几分不屑：“是！我是有芥蒂！想我父亲一生廉正，最终却落下个叛国通敌满门抄斩的罪名，而这一切都是拜你和皇上所赐！平反了又怎样，能换回我父亲的命，换回我林家上下八十余条人命吗？在你们眼里，我父亲只是你们争权夺位的棋子，可在我心里，那是与我血脉相连的亲人，失去至亲的痛，王爷难道会不懂？而所谓的平反，如若不是我侥幸苟活，大概你们也不会想着去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