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节 送葬

亨利•李坐在车上,双目紧闭,嘴唇也紧紧地抿着,一句话也不说。他听到过清国的传教士描述几十年前清国的那场内战,对清国残杀俘虏特别是投降军官的暴行,但那时在茂宜岛上,自己别无选择。黄人暴动的时候,他亲手杀了几个,他本来就没有想着自己能够得到赦免,只是,希望今天自己死后,那些袍泽可以活着回到美利坚。这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愿望了。别了,露西;对不起,祖父,我没有肩负起振兴家族的责任……

张元济坐在亨利•李的对面,也是尴尬的很,他没有想到,朱丘一大早约自己出来,竟然是去军营,接了亨利•李出来。虽然当时他站在楼上,看的不是很仔细,但他还是从那丛浓密漂亮的胡须上,认出了这个英俊的美利坚军官,正是在殖民**楼前指挥的中尉。张元济本来还打算和朱丘聊聊译书的事情,可是车上多了一个白人,这话,却是如何也说不出口了。

朱丘对车厢内沉默尴尬的气氛,丝毫不加留意。他闭上双目,看似在老神在在,其实一直在想着刚才说的那个书院,他一向骄傲,自然希望书院在开立之初,就能走上正轨。

不过一会儿功夫,马车便又停了下来。

昨夜的一场细雨,让这夏威夷本就美丽的风景更添了几分清新,此刻在瓦胡岛的自由公墓前,上万人身穿黑夜,手拿黄花,凝重肃穆的站在草地之上,静静的等待着仪式的开始。

今天,是起义的烈士们,安葬于自由公墓的日子。

朱丘三人下的车来,自有人引导他们在一处停下。张元济此刻四处望了下,才发现不仅有这个美利坚中尉,许多的美利坚军官都站在一侧,甚至里面也有几个看模样像是将军的人。

没过多久,上午九时整,便有司仪宣布仪式开始。

一段肃穆深沉的咏唱之后,便有一个僧人并一个牧师登上礼台,僧人诵经超度,牧师祷告祝愿。

之后,由夏威夷利留卡拉尼女王致辞:

“千年以来,卡纳卡人生活在夏威夷,自由而幸福。一百余年前,白人来到夏威夷,给卡纳卡人带来了科学,让卡纳卡人远离了蒙昧,带来了疾病,十数万卡纳卡人的生命因此逝去;给卡纳卡人带来了文明,同时,也给卡纳卡人套上了深重的枷锁。”

“三日前,夏威夷的三百九十二名勇士,用他们的生命和热血,给夏威夷带来了重新恢复自由和幸福的机会。我辈生者立于此地,面对逝者的遗体,更觉未竟之业的神圣和艰巨,但我们责无旁贷,只有鞠躬尽瘁,竭心尽力,将夏威夷恢复为一个民族自由、平等和幸福之地。”

“愿夏威夷永为太平洋上自由之地!”

女王致辞之后,一阵低沉悲壮的乐曲渐渐响起,紧跟着,是一个空灵忧伤的女声缥缈在空中。

张元济是第一次参加这种西方式的葬礼,一切看起来都那么新鲜,那么津津有味。可在他一旁的亨利•李却把眼睛向天空斜着:三百九十二名?我们美利坚军人,哪里可能会杀了这么多人?。

远远的数百辆马车停了下来,烈士们的灵柩到了。

“attention!”

“立正!”

远远的,数百名汉子迎过去,然后六人一副灵柩,郑重其事,迈着整齐的步伐,一步一步走了进来,他们身后,是一眼望不到头的长长的队伍。

张元济看的很是新奇,却突然听到旁边的亨利•李“咦”的一声,回头一看,只见亨利•李踮起脚尖,伸长脖颈,睁大眼睛,像是被一个无形的人拔住头发提起一样。张元济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也是惊讶的“咦”了一声。

因为,他们分明看到,走在一字长蛇最前方的那副灵柩上,分明覆盖着一面星条旗,美利坚合众国的国旗。

等那灵柩走的近了,亨利•李身子便微微发抖,因为他看到那灵柩前面,分明刻着:“金•韦恩”。那个在六日前汉人抗议风暴中殉难的、他的生死袍泽的名字。

亨利•李高昂起头,看向高处愈发湛蓝的晴空,眼里的泪水,止不住的滚滚而下。

他长吸了一口气,平静一下心神,大踏步的走出去,迎向灵柩,替过一个士兵,肃穆的向公墓中走去。

公墓的门口,一左一右站着两个汉子,每进入一位烈士的灵柩,他们就大声的报上那人的名字:

“金•韦恩”

“丁勇胜”

…… …… …… …… ……

听着报名,张元济却转头看着朱丘,没有说话,朱丘却明白了他的意思,轻轻的说道:“不管是我汉人,还是日本人、夏威夷人,甚或这美利坚的军人,不论他们殉难时,身处哪个营地,他们献出自己的生命时,都是为了同一个信念,即是为了夏威夷的自由和公正,为了这片土地上的人们,生活的幸福、富足而又尊严。所以,在牺牲之后,遗体理应安葬于自由公墓中,这是他们每一个人应得的荣耀。”

听到朱丘的解释,张元济心里顿时有些感慨,中国的史书上,多的是自刎的窦建德,饮鸩的南唐后主,又有几个徐世勣呢?

张元济正自感慨间,忽然听到公墓门口的一人唱到:

“赵大力”

什么?赵大力?张元济忽然吃惊的看过去,果然看到前面扶着灵柩的,正是驾车将自己送到陈公馆的赵二牛!张元济心里狠狠的一痛:啊,那个热情的赵大力,就这样去了?自己还没来的及去谢谢他,他便这样葬在了异国他乡的土地中了?

张元济的心,一下子就痛哭起来。

慢慢的,烈士们的灵柩,都已经抬到了各自的墓地前。兵士们走向前去,将灵柩上覆盖的国旗取下,利落的叠好,双手奉给逝者的亲朋或者好友,请其留以为念。

那灵柩之上覆盖的旗帜,不同的人便有不同的旗帜。美利坚合众国的兵士,用的是美利坚国旗——星条旗;而汉族人,用的却是洪门的会旗——业火红莲旗(因为洪门信奉佛教的缘故);日本,倘若加入洪门的,也是业火红莲旗,否则,便是尊其所愿,或是日本国旗,或是樱花旗帜,各不相同;而夏威夷人,则是统一的黄色扶桑花旗帜。

“attention!”

“立正!”

两侧站立的士兵——一列穿着美利坚合众国的军服,另一列却穿着一种柏青色军服(想来应该是夏威夷王国的军服,也有可能,是洪门的军服)——听到命令,齐齐顿脚立正。

“up!”

“致!”

两列士兵齐齐双手持枪,指向高空。

“fire!”

“鸣!”

两列士兵扣动扳机,数十响清脆的枪声,便回荡在这太平洋上的小小岛屿上,悠长深远。

如是者三。

在烈士的灵柩入土之时,陈公馆的那些少年们,穿着自己民族的黑色服装,排成数列,慢慢走到公墓的高处,朗声诵读起一首诗来:

“No man is an island,

Entire of itself.

Each is a piece of the continent,

A part of the main.

If a clod be washed away by the sea,

Motherland is the less.

As well as if a promontory were.

As well as if a manner of thine own

Or of thine friend's were.

Each man's death diminishes me,

For I am involved in mankind.

Therefore, send not to know

For whom the bell tolls,

It tolls for thee.”

“没有人能自全,

没有人是孤岛,

每人都是大陆的一片,

要为本土应卯。

那便是一块土地,

那便是一方海角,

那便是一座庄园,

不论是你的、还是朋友的,

一旦海水冲走,

故国就要变小。

任何人的死亡,

都是我的减少,

作为人类的一员,

我与生灵共老。

丧钟为谁而鸣,

我本茫然不晓,

不为幽明永隔,

它正为你哀悼。”

少年们声音朗朗,语调悲伤,这一首短诗用在这里,给在这里缅怀的人,不论是白人、黄人、褐人,都心中戚戚,若有所思。

尘土渐渐掩盖了灵柩的模样,那些曾经陪伴着自己走过风风雨雨的人,永远的安详的长眠在此了。从此以后,人生,也许就是孤单的向前走了。

那些前来为逝者送行的人们,各个都围在自己的亲友墓前,献上自己手中的黄花,默默的流下眼泪。

这时,轻轻的吉他声响起,那些少年们,又再次唱起挽歌:

“钟声响起归家的讯号 在他生命里彷佛带点唏嘘

有色肌肤给他的意义 是一生奉献肤色斗争中

年月把拥有变做失去 疲倦的双眼带着期望

今天只有残留的躯壳 迎接光辉岁月 风雨中抱紧自由

一生经过彷徨的挣扎 自信可改变未来 问谁又能做到

可否不分肤色的界限 愿这土地里,不分你我高低

缤纷色彩闪出的美丽 是因它没有分开每种色彩

年月把拥有变做失去 疲倦的双眼带着期望

今天只有残留的躯壳 迎接光辉岁月 风雨中抱紧自由

一生经过彷徨的挣扎 自信可改变未来 问谁又能做到”

听着这寥廓的歌声,即使是美利坚的军官们,也像是被触碰到了内心深处那柔软的一处,眼里的泪花闪烁。而有的人,早已失声痛哭起来。

雨后的彩虹,经行天际,阳光洒在公墓门口的一座石碑上,那碑上的文字,仿佛镀了一层金光。

碑上用夏威夷文、英文、汉文三种语言,分别写着这样的一段话:

“这里安息的人们,为了夏威夷的自由,献出了生命的所有。路过的人们啊,请你们铭记并珍惜,这幸福的来之不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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